“被学校的不良少年群殴了。”莲二眉头紧皱,“医生,他怎么一直发抖个不停?”
医生看了一下森川的瞳孔,道:“惊恐发作,我给他注射安定。他看起来伤势不轻,还一直捂着肚子,我得检查一下是不是骨头断了。你们去外面等待吧,这里地方太小。”
幸村带着大伙出去,莲二走在最后,刚走到门口,听见一声微弱的:“莲二……”
他立刻返回来,一双眼紧紧盯着森川。
森川只微弱地唤着:“莲二,不打针……”手往他的方向伸。
柳莲二握住他的手。医生见状无奈道:“看来换了环境,他觉得安全,发作快要好了。柳,你就在这里吧,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他很依赖你。我给他检查一下伤口。”
他撩开森川的衣服,白皙的腹部有一块淤青。柳看了倒吸一口气,心疼地无以复加。
第11章 冲突再起
好在骨头并没有折断,普通的皮外伤。
森川的发抖渐渐平息,只是仍然觉得很难受,精神不好。医生把他受伤的太阳穴、嘴角包扎好,手上的擦伤上了药。
他放开莲二的手,带着歉意地看着他。
莲二摇摇头,轻声说:“有点晚了,他们还在外面,我先和他们打个招呼。”
他走到门外,让队友们先回去,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回。早纪像个受惊的兔子,还在抹着眼泪,抽搭着问:“柳学长,哥哥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你先和家里说一声晚点回家吧,对了,加一下我好友可以吗?以后如果你和森川出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的。”
他俩一起走进去,医生正在叮嘱森川:“这是消炎药,你晚上回去吃一次。明天上午过来换药。”
森川点头,撑着床坐起来。
莲二赶紧扶他。
下床道谢,莲二劝他在这里休息一下,森川坚决要回家。东西都落在球场,他们一路从女子网球部走到男子网球部,森川换回校服——球服上沾满了血迹。
太狼狈了。
平静下来,又觉得报应不爽。前世十二三岁的时候,他也是混世魔王,老是找别人麻烦,没想到这会儿轮到他被找麻烦。所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三人走在一起,森川腹部还痛,慢吞吞的。莲二强势地把他的背包抢了过去,帮他减轻了些负担。
早纪眼睛哭得都红肿了,惊魂未定道:“哥哥,看到你头发着火……我都快吓死了。”
森川想想也觉得后怕,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还好早纪给我扎的头发好,在尾部也绑紧了,如果是松散的根本压不灭。”他把头发甩到胸前,看着被烧焦的头发末端,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主的母亲得癌症,后期化疗头发掉光了。小男孩为了给母亲做假发,自愿忍受麻烦一直留到这么长。可直到母亲死去,他这份特别的礼物都没有送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森川内心很苦恼这一头长发,却一直不剪的原因。别人的一番好意,太沉重了,他怎么下得了手?可现在,他就连这头发,都没有保住。
辜负了被他侵占□□的森川诚一啊。
“那些……找麻烦的人是谁?也是立海大的学生吧?我看他们穿着校服。”早纪小心翼翼地问问。
“对,是立海大的,真麻烦,甩都甩不掉。”森川眼中的戾气倾泻而出。
“森川。”背着包默默走路的柳莲二忽然开口。
“嗯?”
“上次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食言了,对不起。”他语气中深深的自责。
森川愣了一下,莲二责任心也太强了。“你想什么呢。”森川拍了一下他肩膀,“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情啊,谁知道他们那么猖狂在学校里打人。你陪我回家我还没感谢你呢,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般脆生生的带着活泼,相反,有种沉浸过后的温柔。
莲二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自责的话,我会很难过的。”森川又加了一句,“不过他们太烦人,不解决我这书可以不念了。”
“我会帮忙的。”
森川心里有了计较,但他没有和莲二说。他不愿意别人来插手他的事情,特别这还不是什么好事儿。本来和莲二他们就没有关系,搞得好还好,搞得不好牵扯进来,能不能念书、能不能顺利升学都是问题。松本家里是学校的领导不是吗,教育界的黑暗腐败,他可是一直有耳闻的。
到家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森川坚持没让莲二下车送他们,接过他手上的包和早纪漫步回家。
进门换鞋。名川千美迎了出来,见森川头上包裹着白色纱布,惊诧道:“诚一,这是怎么了?”
“啊,在地上摔了一跤。”这谎言太拙劣了,主要脸也被打了,嘴角现在还肿着。
“在外面要小心点呀诚一,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和阿姨说知道吗?”名川千美很担心。
“好的,名川老师。”诚一把包放进自己房间,走出来转移话题道:“今天吃什么呀?好饿了。”
他走进餐厅,早纪和名川千美入座,父亲端坐在主位上,沉着脸。早纪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似乎连呼吸都不敢。
森川拿起已经摆好的碗筷:“不吃吗?吃吧,好饿。”
父亲将手上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在木桌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巨响。
森川夹菜的手停下来,意义不明地看着他。
“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啊?被打成这样?去立海大之前我跟你说让你不要惹事,这才两个星期,都被打到医院去了?”小林英夫语气非常严厉,低厚的男声满满的威压。
“我问你,这书你想读吗?成绩这么差,要不是千美的关系,你能进立海大?让你念书是你母亲的遗志,你到底把你母亲放在什么位置?留着这么长的头发不男不女,在外面鬼混,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森川的火气蹭蹭直冒,眼睛余光看到低着头安静得像鹌鹑一样的早纪,想着今天把妹妹卷进去了确实不对,忍了。
小林英夫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火气更盛:“送你去念书以后读出来也是危害社会,我还不如把你的学费捐给非洲那些吃不饱饭的人!”
森川放下筷子。
“怎么的,不服?你想要祸害别人就出去祸害,你还想把早纪搭进去,把我们家毁了不成?早纪,以后不准和他来往!”
“英夫!”名川千美低低叫了一声。
口口声声我们家的人。合着他森川诚一根本就是一个外人。森川冷笑一声,站起来。
“你想干什么?又要来打我?没有家教的东西,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你的!”
森川想要回房的脚步停在半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小林英夫,你怎么这么牛呢,一口一句我母亲怎么教我,原来当父亲是这么容易的事,只要贡献一点精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甩得一干二净。”
“你!”小林英夫气愤不已,也站起来,名川千美赶紧拉住他。
“我什么我?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怎么样?连爷爷奶奶每年都会来看我,从我懂事以来,你来看过我吗?呵,对,你要和我说赡养费,你想说赡养费你一分钱也没落的准时给过来了是吧?我敢说,如果不是法律规定你必须抚养我这未成年的孩子,你连钱也不会给的吧?我妈辛苦把我养大,你从没有一天尽过做父亲的义务,有什么立场横加指责?”
“你这个逆子!”小林英夫抄起手边的水杯砸过来。
诚一没躲开,被砸个正着。
“很好,我妈的葬礼上我打了你一拳,你现在打回来,咱们两清。你以为你是个完美的父亲吗?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道貌岸然!表面上是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大学里的客座老师,实际上呢?儿子在外面受伤,非但没有一句嘘寒问暖,没有问一句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你分得清是非吗?于情,你是个冰冷机器,只顾自己利益,毫无人性和温度;于理,你先入为主、颠倒黑白,你这样的人,怎么做得好老师?怎么做得好父亲?”
“你不想要我,一口一句我浪费你的钱,正好,我也不想要你这么差劲的父亲。这书我还真不念了,没必要让名川老师给我走这个后门。我现在回东京,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他冲进房间收拾东西,名川千美跑过来拉住他的包:“诚一,你爸爸是在气头上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书肯定是要继续念的,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看得出来。”
外人都看得出来,偏偏和他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视他作仇敌。
“你拦什么,让他滚!”
森川的火再度被挑起,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冲出门外。
名川千美挽留他,森川索性跑了起来,跑过转角。身后没有人跟上,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远处的高楼依然亮眼,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中,到处都是灯光,连树上都挂着装饰的白灯,有种虚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