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二把他扶起来,手从他膝盖下穿过,要把他抱起来:“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务室。”
森川却微弱地挣扎着。莲二低头——怀里的人微微睁眼,一双湿润的眼睛仰视他,轻轻摇头,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森川没回答,反而一把抓住莲二胸前的衬衫,力气很大,紧到有些勒人。一阵细碎又猛烈的抖动紧随其后,他把头深深埋进莲二胸膛之中,口中终于发出破碎的痛苦低吟:“啊……”
森川和他紧挨着,莲二清楚感觉到他发抖的频率,那绝不是正常人能有的。身体的接触也让他体会到森川绝顶的无助和痛苦,他的心揪了起来,轻轻环住森川,坚定道:“别怕,坚持住,我带你去医务室,很快的。”
一波抖动过去,森川身体慢慢平复,他轻抓住莲二的手,微弱道:“不要。”
“为什么?”莲二不解,“你这像是心脏病发作,不去医务室有生命危险。”
森川嘴唇动了几下。
“什么?”
他气若游丝,莲二不得不把他放下,低下头仔细听。
毫无预兆的,森川的嘴唇划过他的耳廓。
软得不可思议。
一股强烈的悸动席卷而来,莲二瞳孔微缩,完全招架不住,一瞬间大脑停止了思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
森川又抓了一下他的手。
莲二回过神,心下一凛,微微抬起头,费力去听,终于听清森川说的话是什么。
“莲二,运动员的身体……不能受伤。”
又叫他莲二。第一次见面直呼他名字,后面除了叫错一次,一直有礼地称呼他为柳君。今天罚站十分虚弱,感觉随时要晕倒的时候,是直接叫的莲二。眼下这么痛苦,恐怕意识都在消散,竟然也脱口而出“莲二”。
在最没有防备、最脆弱的时候,以那样的口吻叫他的名字,是一份沉重的信任和依赖。莲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运动员的身体……不能受伤。”以为他没听到,森川又艰难地说了一遍。
“嗯。”莲二应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森川要拉着他跑的理由。这一刻莲二心情非常复杂,他看森川的眼神带上了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怜惜,“没事的,我不会受伤的。哪怕遇到他们,我也有办法对付。跟我去医务室。”
森川又摇头,他放开莲二,头抵住墙边,累极地回一句:“不。”
“可是你……”莲二急得一把抓住森川肩膀。
森川想对莲二微笑一下安抚他,但他根本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黑色的眸子又有些涣散,这是下一波发作要来临的前兆。他闭上眼睛:“不要……不去医院,不是……心脏病,放我……在这,你走。”
颤动的话音刚落,新一轮折磨重新降临。
森川话语中带着不安,紧抓着他手腕的肢体语言传达着害怕,可他却让他走。
莲二反握住森川的手,心疼地想,他怎么走得了呢?
危急境况下坚持不去医院,莲二想到森川曾经割腕自杀过的传言,隐约感觉到他对医院的抗拒,不敢冒险硬带他去医务室。如果发生其他意外,反而得不偿失。可他又这么痛苦,真的让人无比痛心。
到底发生过什么呢?到底有什么困难,让总是言笑晏晏对他说“一起去球场”的人选择自杀呢?
莲二紧紧抓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曾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强敌冰帝
十几分钟后,森川终于平复下来。
他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卸力。后知后觉感觉到了热,身体黏糊糊的,口很渴。舔了舔嘴唇,浓重的铁锈味——原来他把嘴唇咬破了。
“森川?”
柳莲二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
“嗯,没事了。”他回答一句,有气无力。
森川放开莲二的手臂,一手撑在地上,缓缓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水,想要打开盖子,搞了半天竟没力气拧开。
莲二接过去拧开了瓶盖递给他。
森川喝了两口,擦擦嘴唇,洗去上面的血迹。见莲二一直盯着他,他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真没事了,放心吧。”
头发松散,森川费力抬起胳膊,重新扎成一把。喘了几口气,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诧异道:“集合时间已经过了,柳。”
柳莲二摇头:“没关系的。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脸色很差。”
森川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没有不舒服。你快去球场集合吧,最近不是还有比赛吗?”
莲二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的神色让森川微微动容。不怪莲二这么担心,他自己也没想到。莲二问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作,他很明确不是,原主没有得病。刚刚他控制不住发抖,不是□□上的不适,而是灵魂仿佛要冲出□□一般,不停在身体里叫嚣,头痛欲裂,心脏一缩一缩地疼。
太大意了。刚穿来时精神很差,足足卧床两周才能下地,后来上学了开始有意锻炼自己,明显感觉到灵魂和身体的兼容性好了很多,以为没事了。刚刚那么不要命的跑,难怪身体受不住拉响了警报。
森川一阵阵后怕。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的灵魂就彻底飞灰湮灭了吧?
“森川?”莲二靠近了些。
“啊?”森川愣了一下,眼神聚焦在柳莲二身上——这男孩吓坏了。对啊,不管换谁,同学碰到这种情况,肯定很害怕的。在身体抽搐之时,虽然意识很模糊,但他能感觉到莲二一直在旁边让他坚持,一直帮他擦汗,拍他的背让他好受点。
像是溺水之时岸边朝他伸来的一根芦苇,是无边、浓厚的黑暗中一束微弱的光芒。
森川真诚一笑,缓缓站起来,拿着一旁的书包,“那一起走吧。那群堵我的人应该不在这附近了。”
莲二伸手把书包接过去:“我帮你背。”
这么一个动作,森川把他手臂上的红印子看得清清楚楚。他抬起莲二手臂:“我的天,看我把你手臂抓成什么样子了,你没事吧?对不起,肯定很痛……”
“不痛。和你承受的比起来,这又算什么。”莲二不在乎地搓了搓。
“柳君。”森川抬头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莲二,真诚道:“谢谢你。”
莲二愣了一下,“没关系。刚刚……怎么回事?”
森川推开门走出去,差点被外面明亮的太阳光亮瞎双眼。等莲二走出来,他已经想好措辞:“前阵子生病,大概还没好全,又有点低血糖,跑得太急了,所以有点受不了。不是心脏病也不是癫痫之类的,我们家没有病史的,就是个意外。”不愿说太多,他尽量以轻松的语气道:“堵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都没见过。哎呀,只顾着跑了,要是刚刚给他们拍张照就好了,至少能知道他们是谁。”
“是松本他们叫来的。”莲二语气没什么起伏。
但森川奇妙地感觉到莲二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带着锐气,和平时低调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停了下来,轻飘飘地斜着瞟了莲二一眼,却见他后背全打湿了,和皮肤黏在一起。
“柳!你衣服都湿了。”森川跟上去。
莲二心不在焉地看看自己的衬衣,又低下头看森川,道:“你的也是一样。”
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森川这才放心了。
莲二又道:“你前面也汗湿了。”
果然。衬衫汗湿之后有点透,森川顿时尴尬,伸出手:“拿本书给我,我挡一挡。妈啊,这么出去怎么见人,眼睛要瞎。”
莲二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交给森川之时,恰巧一滴汗从森川的脖子往下流到他胸膛,很快隐入衬衫之下。他扣子松松垮垮,白皙的脖子和锁骨尤其显眼。
莲二慌张收回眼神,拉上书包拉链,往前走。
森川抱书在胸前,姿势有点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走出活动中心,没见到其他人,森川松了口气,又有点烦闷——松本叫的这些人今天没抓到他,改天必定还来堵他。不解决掉他们,这书没法读。还有松本,给他饭里扔蟑螂,恶心地要命,他都不想再带便当了。
“你要不要找部长请个假,今天早点回去休息?”莲二问。
“啊?哦,不用,还是去吧,简单做点基础练习。”
“你很累,需要休息。”
“是有点。”累也没办法,锻炼不能停,要不然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我还要等早纪,我现在可不敢让她一个人放学,这帮人能把我以前的事调查得那么清楚,肯定也知道早纪的存在。”
莲二想想也是,“那你简单做点练习,千万不要硬撑,做完训练就到一边休息,就算那些人再找来,网球部那么多人他们也不敢做什么。晚上我和你一起走。”
“嗯,好。”莲二想得很全面,森川赞同地点头,“最近你们在参加网球比赛?前两天挥拍时听你们在讨论出场顺序。以立海大的实力来说,问题不大吧。”
“嗯,后几轮的对手不足为惧。不过关东大赛不好打,冰帝实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