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遇上过许多人, 同时我也通过收集从那些人身上传来的异能的力量逐渐恢复着自我意识、不断升级……
直到最近一次的升级,我找回了关于我的所有失去的记忆——
我由这个世界的神明所创造出来,最初被以正面朝上的状态投放进这个世界。
最开始,我被无数人争夺, 他们从我身上夺走、索取, 在我身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充满希翼与强烈欲.望的文字。
我完成他们的心愿,一五一十让虚幻的文字变为铁定的事实,甚至让原本平平无奇的人类拥有了曾经未曾拥有的力量——“异能力”。
一段时间后, 我(书)内的能量被全数耗尽,空白纸页被密密麻麻的愿望文字填充满上,于是这个时候,神明对我进行了调整。
他将我从世界抽离,将书上的文字排列组合,重新排列成新的、逻辑通顺的文字。
于是,我便从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许愿机”转变成了“命运”。
——无法被人改写的命运。
最起码我是被灌输以这个概念的。
这一回,神明像抛枚举的硬币般,又将我重新投入世界。
但由于他的疏忽,我被以反面朝上的状态投放至了人间,这导致我在下落的过程中消散了形体,最终暂时凝聚不成“书”的形态,改行成了系统。
我的事情暂且不提。
来说说我宿主现在的情况。
那天,他在他的养父织田作即将失去生命体征之前,及时赶到,运用异能力【请君勿死】救下了他。
可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地就结束了吗?
自然没有。
第二天,织田作之助因意外不幸亡故。
这样看来,只不过是将寿命稍微延长了一些罢了。
我早就看到了,这是既定的结局。
——在那次最新的升级之后。
因为我极为“命运”本身啊。
我,也就是这本书,现如今是以反面朝上的姿态存在于世的。
我在上面看到了名为“织田作之助”这名男子的死亡,因此,我不相信写在上面的命运可以被改写。
于是,在宿主极力想要改写这个命运的时候,我并没有分析给出无数可行的方法和建议,而是选择了长久的叹息和沉默不语,甚至有时候退开一旁冷冷地旁观。
人,有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他们通过契机掌握了异能,但他们终究也只是人类啊。
人类是抵抗不过——“书”,也就是既定的命运的。
因此,我不觉得明明白白写在书上的某个人的死亡结局可以被抹掉改写。
此刻,在我的面前,散发微蜷、眸色褚红的孩子身着漆黑的西装,随同其他五个孩子一起,准备前往其尊敬养父的葬礼。
我又在心间长叹出一口气。
躲不过的……我心道,这五个孩子的命运也明明白白写在纸上,就算再无辜令人怜悯,也是躲不过神明那随手排列组合出来的既定的“命运”。
“系统。”
突然地,我听见宿主在呼唤我。
我沉默,没有回应。
因为我知道,他会说出“再使用一次时间回溯”的话,他还不甘心。
但我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于是,未等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我抢先一步说出了早该说出的话语。
[放弃吧,宿主]
但我不打算将“书”与“命运”的事情告诉他,因为这对他这个还只有11岁的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于是我说:
[您其实早应该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吧……这其中到底是谁在不断动着手脚]
[一直阻碍着你的、无法让你轻易如愿的]
宿主没有吱声。
也是,他早就知道了。
正因为那时立马意识过来到什么,才会在因愧疚而选择夺窗而出。
——幸助那几个孩子,从来就不是不看氛围瞎开玩笑的、所谓的熊孩子。
那时口口声声说“从来不认识织田作这个人”,这件事情细细想来委实有些蹊跷。
那个时候的他们,或许早就被某种力量操控着、被什么人引导着才说出了那种话。
——根本不是他们的错。
在未想清这点前就极为冲动将火气尽数撒在了孩子们身上高声地责问呵斥着的宿主,那个总是最先将自己以外的他人放在第一位的温柔的孩子——自然无法接受自己的鲁莽。
是丘比。
控制那些孩子们说出那种话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外星生物。
仔细想来,最开始的时间点也有他的诸多小动作。
在解决完Mimic以后发生的那场不正常的爆炸——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那些披风的幽灵们就算速度再快再敏捷,也根本不可能同时瞒过我和宿主两个人的视线事先在整间西餐厅布下发生如此巨型爆炸数量的炸.弹。
就连第二周目时间线的错乱绝对也出自他之手!
不仅如此,织田作的死亡,虽说本质上是那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严密布局一手策划所致的结果。
——若不是那个男人的背后有丘比的协助,我想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毫无顾虑地在明知宿主战力的情况下,去挑对方身边的人下手。
但是,有了力量更深不可测的生物作为靠山就不一样了。
而所需支付出去的报酬,也仅仅是审讯室中那要多少有多少的绝望的能量,几乎是白赚到的买卖。
绝望的能量——这是丘比在暗中作出一系列举动的唯一的目的。
从之前宿主受到影响而波动的情绪来看,丘比的做法显然是成功了的。
而现在的我如果答应了让宿主重新通过异能以同样的方法回到过去,最坏的结果便是——宿主将会陷入无数个绝望的轮回。
他救不回织田作之助的。
就算没有丘比在暗中使坏,他也无法改写书上的内容。
怀有执念,不断投入轮回的结果,也只会不断地让不同的死亡叠加到极力想要救回的那个人身上。
在这其中,丘比会不断获取绝望的力量,最终宿主的人格也会因此而崩溃,选择朝丘比许愿,用这个世界的外力强行扭转“书”所定下的命运。
这大概就是那个家伙的目的吧。
他不仅想要获取绝望,还想要让宿主与他定下契约获取更多的利益。
他大概是看中了宿主身上的才能,又或许是抱着玩味的心态,想看看像宿主这类感情平淡的个体被外物影响、身上能够迸发出多少他想要的那种“能量”。
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中了他的下怀!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阻止宿主回溯到过去。
虽然那些被注定了命运的人我无力去改变什么挽救他们,但是,宿主的话……
我不希望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我是自私的,我无法容忍宿主因为他人受到本不该承受的委屈或是,我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绝望。
[我不会再调出【时间回溯】的]
[就算要违抗您的命令,这一次也……]
“不,不用,”宿主轻摇了下头,在心中与我交谈,“我想知道的是,倘若拥有足够的能量,能否使‘书’呈现出正面。”
[嗳……嗳?]
为什么……
我明明……
“是太宰,”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他调查过‘书’。”
[!]
——然后顺着线索弄清了我的身份吗?
我略微定了定神,回答宿主的问题。
[倘若拥有宇宙级别那般宏大的能量,我想,‘书’是可以回归成原来实现人愿望的状态的]
[除非收集完世间所有异能者的异能,不然,根本无法采集到那般庞大的力量]
我不明白宿主在计划着什么,当我说完这句话后,他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
我从这声短促的声音里听不出明显情绪。
因此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宿主,到底是因为失落而放弃、还是因为还存有一线希望在策划着什么。
但我最终还是知晓了答案。
宿主找到了丘比,决定向他许愿。
我来不及阻止,我也不敢去想象最坏的结果。
我的话语凝滞在嗓眼里,便看着丘比像是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一步步靠近了宿主。
那个可恶的家伙……
在那一瞬间,我洞悉到了这个外星生物的想法。
他想要引诱宿主和他结契,目的是为了制造出下一个“丘比”。
他终究无法在这个世界久久停留,于是,便想出了要将宿主改造成为和他一样恶心的存在……
这是多么疯狂且荒谬的念头。
我无法容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恶魔的触须即将触碰上宿主的身体,一旦契约完成,那么……
【日之呼吸】
正在这时,宿主以不可思议的节奏极力将空气吸入肺部并作出吐息,没入【阴影】的赫色日轮刀瞬间脱出并紧握在手,朝着接近的白色生物作出仿若大日阳炎裹挟的斩击。
身影在这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会耐心指引眼前孩子练习剑术、本该消逝的战国剑士的身影,在这一瞬间如同重现于人世间,自身后紧握宿主的双手,对敌人挥以斩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