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黛比也跟上了他们的思路,她提出质疑:“博伊尔家记录古老珍贵魔法的瓷石向来都在最严密的看守之下的,我们不可能办到这一点的。”
英国巫师咧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肯定能办到——如果你在……”
“我可以在他们给这孩子办庆典的时候做这件事!”海伦的思路一下被打开了:“我知道肯定会有一个庆典的,他们早就开始准备请柬了。到时候连守门人都会喝得醉醺醺的,我要搞到口令啊、信物啊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然后她嘟囔了几句,从戴夫的抽屉里熟悉地找到放羊皮纸的地方,抓出纸笔开始记录自己飞快的、敲碎所有瓷石的兴奋思路。英国人看到她抓着笔飞快写写画画的样子挑了挑眉。
“看来你已经搞定细节问题了,”当海伦大致定下了前后计划后,英国人赞叹地说道:“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可以度过一个和平的、没有凶杀的早上了?”
“这可不一定。”黛比和海伦威胁地瞧着他,异口同声道。
英国人耸耸肩,得到海伦因为破坏瓷石的需要而不会伤害孩子的保证之后他明显松了口气,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呆,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似乎为上面显示的时间有点苦恼。
“你到底是什么人?”海伦问:“我可不相信你是来找什么见鬼的欧石楠——你帮我们想出了能打击博伊尔家的大计划!”
“我确实是来找欧石楠的。”他笑了一下,手中忽然多了一丛白中透粉的欧石楠,开放得鼓鼓囊囊、熙熙攘攘的,鲜艳娇嫩的色彩将这个阴沉的房间一下点亮了起来。
“送给你。这些是没有魔法效果的普通花朵。”他将这些花插进床头橱柜上的花瓶里,将原先早已枯萎许久的败叶替换下来。“一个小忠告,海伦,生活中不能总想着复仇——虽然复仇确实暂解伤痛,带来让人着迷的报复快/感——但如果你沉沦在这里的话,你会错过很多不应该错过东西的……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他恍惚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了:“这是我自己总结的经验教训。”
海伦没有阻拦这个成熟英俊的英国巫师转身离开,不过等他再一次回到这个房间门口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比较欣喜的。
“抱歉,”他心不在焉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同时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大概要在这里逗留一阵子了——如果你们不愿意看到我的话,我会老老实实呆在楼下的。”
一边认真研究海伦计划的黛比困倦地捏捏鼻梁:“英国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要在我们眼前碍事,不过看在你帮我们想到了打击博伊尔家的办法——”她竖起食指:“一瓶酒,怎么样?你拿出酒来,这栋房子里随你逛。”
“哦,原来是这样,”他先自语了一句,然后说:“真幸运,女士们,我恰好就带着一瓶酒。”
半分钟后。
“我没想到!我真的在这个荒郊野岭里喝到了酒!”黛比坐在靠床边的坐垫上过分欢呼,将手中的那杯一饮而尽,然后苍白的脸颊上马上浮现出了红晕:“天哪,这酒劲儿真大……天哪,我喜欢被酒精麻痹的感觉——这样,这样我,我就不会觉得戴夫那个蠢货——死在北极了!连尸体都没剩下!就为了什么能治疗吸血鬼的去/他/妈/的植物!”
海伦闻了闻自己的那杯酒,担忧地瞧了黛比一眼:“她这就醉了?”
“据我所知,”英国巫师晃了晃自己的酒杯,动作优雅,表情奇特:“这酒是为了某个巫师专门制作的。”
“单纯的酿制办法是做不出这种效果的,这简直能算得上魔药了。”海伦轻啜了一口,一边陶醉地抓着自己的破坏瓷石的计划书不放,一边评价道:“听起来那个巫师肯定是个嗜酒如命的大酒鬼。”
“我猜也是。”他耸耸肩。
“你可以坐下来的。”看到黛比连喝三杯之后的醉样,海伦谨慎地只是抿了几口酒,然后她注意到那个英国的巫师还在门口站着。
“不用了,我想。看起来那个垫子是属于史密斯先生的。”
“没关系,坐吧,”海伦挥挥手说:“这位子空在这里才叫人难受。”
于是那英国人欠欠身子,然后坐在了那个位子上。海伦又抿了口酒,看到自己的大肚子,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很明显是要严格按照“孕期不能做的事情列表”反其道而行之了。
“你有孩子了?”在黛比哼哼唧唧的背景音之下,海伦忽然问了个绝对突兀的问题。
男巫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软木塞一侧用特殊墨水写着稚嫩的两个单词:“给妈妈。”他点头承认,然后很快想出了借口——用来掩饰自己把应该给孩子妈妈的酒拿给两个陌生女人喝的问题,说得像真的一样:“我们家地窖里所有的软木塞上都有这句。那调皮的小家伙以前总是喜欢用笔在所有东西上到处画。”
“没有‘给爸爸’的?”海伦打趣道。
他有点不自然,等他想回答“当然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海伦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瞧:“孩子不和你亲近?”
这个英国人无奈地点点头。
“我能问为什么吗?”海伦饶有兴趣地托腮问道。
第74章 因果
小天狼星抬眼,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海伦。他稍稍偏了偏头:“没什么值得听的。我还是不讲了。”
海伦没有追着问,房间里沉默了一会。然后她又喝了口酒,看看墙上戴夫的照片,又低头看看自己导致行动相当不便的大肚子。“它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那种感觉:一个奇怪的、留着败坏血液的东西在我体内一点点长大。”
小天狼星本来应该严肃的,可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忽然乐了,他笑了两声之后连忙冲海伦摆手:“抱歉,没忍住——我只是在想,你大概和我母亲和有共同语言。她经常后悔没有把‘败坏血统’的‘小混蛋’扼杀在襁褓里。”
“哦,天哪。”海伦也乐不可支了:“我妈妈也经常说同样的话,你知道吗,和你刚才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两个背叛血统的家伙笑成一团后,彼此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注视了一会儿喃喃自语的黛比之后,海伦支起脑袋,选择了一个比较温馨的话题问:“怎么样,嗯,有一个孩子的感觉?他是个怎样的小孩?”
小天狼星也放松了点,他舒展了一下他的长腿,轻松地靠在墙上,耸了耸肩:“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更多了,你得费尽心思去猜他的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东西。这家伙像他妈妈吧,我想。”
“我无法想象你是已婚人士,哥们,”海伦说:“无意冒犯,但你看起来潇洒得很,一点都不像甘于被家庭束缚住的家伙。”
“喂,大家怎么都这么说。好吧,我也三十四岁了,难道看上去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
“是不羁和自由。”海伦说。
“那我就接受你的夸奖。”小天狼星向海伦举杯。
“唔,干杯。”海伦只图一时高兴,将非常醉人的酒喝完了一整杯,不过她看起来不甚在意,并且享受酒精和其中的魔法带来的晕晕乎乎的作用。
因为那个水晶匣子的魔法被困在这栋房子里的小天狼星度过了距他真正所在年代的十七年之前的四个钟头,喝酒,和两个他知道死期的女巫轻松惬意的聊聊天。并且好在他提前喝了针对这杯酒的醒酒药,他没有像黛比一样疯疯癫癫,也没有像海伦一样微醺——当然,稍稍喝醉之后眼中的波光流转还是很迷人的。
他再一次摸出怀表:“哦,女士们,还有不到十分钟,我就该启程了。”
“要走了?”海伦抬头看他,顺便把自己刚才用欧石楠编成的花环准确地套在了黛比脑袋上——傻笑着的黛比非要海伦把花环送给她。
小天狼星站起来,将杯子放在橱柜上的托盘里,点点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走一步了。还有,和你们聊天很开心。”
他又看了海伦一眼。海伦,她现在虽然已为人妇,但尚未脱去青春所特有的光彩,眼神中还充满着向上和希望。明显,他从书本上所了解的、那个蛰伏在暗处完成了多场谋杀的“疯狂的女巫”现在还未成形。在这里聊天的几个小时内,他已经听到了海伦和黛比所透漏的意思:她们想为了死去的戴夫让博伊尔家狠狠吃个苦头,这苦头将不仅仅是敲碎他们的瓷石。
他没忍住,问道:“你知道和博伊尔家为敌会有什么后果的,对吧?你会挑起漫长的矛盾与战争的。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思考和目标无关的太多的东西的话,就会失去目标。”海伦说。
小天狼星看着她,知道她对未来坚定且无所畏惧,于是他没多说,只是在转身之前提醒她:“你头发上有几片欧石楠花瓣。”
“哦,是吗?”海伦对着酒瓶照了照,回头冲小天狼星扬起笑容:“挺好看的,就让它们留在那里吧。”
他收回停留在年轻、阳光的海伦脸上的目光,向两个女巫道别,然后准备离开这件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