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任务在大部分程度上来说都算最轻松的,可也有一定的致命危险。然而此时他没在重复思考自己的逃跑路线,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另一个人。
文森特伏在山岩那里,观察树林里小木屋的状况。目光没多少波澜,丝毫不是要面临大战的神色。
他的镇定计划永远是团队里的定心剂,无论是在百年前的大汉格顿,与食死徒的几次冲突,还是那次异国的颠簸旅行,一直如此。
德拉科能看出文森特那淡漠之下的犹疑。他默默观察他足够久——也许观察到了有些过分的地步,不知不觉中已将他的种种小动作了然。即使德拉科自己没认真总结过,但对方微妙的情感变化确实能被德拉科敏锐地捕捉。
“你在犹豫。”德拉科站在他后面两步远的地方。
文森特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但不是否认的意思。他从山岩边退回来些,与德拉科并肩站着。
“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黛比。”他承认道。
德拉科皱起眉头:“什么叫不知道?她是食死徒,当敌人面对啊。”
文森特想起的是从前抱在怀里的软软的婴儿的触感。也许他对那个生命有责任。
“如果我当初多照看一些的话……”文森特此时在回想洁西卡。她在霍格沃茨的短短几个月,即使在和格兰芬多们混熟之后,也会像个跟班一样偶尔黏过来。她近乎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有一双闪闪如流光的眼睛。
她的女儿没有这样的眼睛。
或许年轻的时候有,而自己完全错过了。
“我得解决她,如有必要。”
“这是显然的。”德拉科留神文森特的神色。文森特的表情在说自己并不完全赞同他自己。
“你在可怜她?”德拉科摇摇头:“你何时这样多愁善感起来?”
如今这个丑恶的黛比是文森特抛在脑后的恶果。“也许我没立场去谴责她——”
“你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德拉科拍了拍他,“她的事情上也许你确实负有什么责任。但是你又跑不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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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比想报复。在最后的期限内报复。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天赋不算很高,会的魔法多是从唐克斯夫妇那里学来,少部分来自埃勒宁家里提供的异国魔法。
或者应当说故乡才是?
怨恨在血管之间汇集在之间,她的诅咒发出去了。她希望那些正义凛然、却从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家伙们遭受折磨后从世上永远消失。
可文森特识得她这个魔法。固然不是轻而易举能解决的攻击,但至少不至于攻他措手不及。
文森特那边忙着应付,老太婆黛比收手歇了口气,惦记着快些恢复体力。可声音和空气都在离她远去。她使用远超自己水平之上的魔法,对自己同样造成了伤害。
伊夫稍稍靠近了一些。
趁这个时机的话——
小屋那里传来动静。本来应该牢牢封起的小屋被破开了。
一切,如文森特说的一样。伊夫心里一动,食死徒们要转移了。——但这也意味着凤凰社的人可以马上杆到。他们只需要坚持这最后几分钟。
埃勒宁阴沉的脸孔在小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在他前方,几个壮实如肉墙的家伙战车一样冲来,看也不看伊夫一眼,径直朝老巫婆那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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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尼翻进窗子。
他身手利索得很,这个朝北的小房子已经没有别人了,他在门廊处稍一探头,然后隐蔽在门后。几秒后三四个食死徒忙忙地抱着几沓羊皮纸冲过去,贝利尼伸手揪住后面那个,手臂上略用一个增力的咒语,将那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家伙横拽入门里,干脆地昏迷咒接着束缚咒,然后从食死徒僵硬的手指中扳下魔杖来。
屋子中央传来魔法的波动。
“快点。”埃勒宁吩咐:“记住,到哪里之后……”如何如何。
贝利尼稍一停顿,并不耐心去偷听。秋应该在斜对角的屋子里藏着,不巧似乎是个重要的屋子,食死徒不停地在里面进进出出,也许下一秒她就会被发现。
贝利尼给自己幻身咒,屏气凝神,要从一团乱麻般的食死徒之间穿到对面那个屋子里。
食死徒们抱着坩埚的材料,砰,已经有一人幻影移形离开。
北面那个空屋子里又爬进一个人。换回自己衣服又理好头发的德拉科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探头向最嘈杂的地方看去。
『救走秋你们就撤。最多搞些小动作拖延他们的行动。但是正面冲突绝对要尽力避免。』
这是原本的计划来着。
但是德拉科在树林里分秒都待不下去。也许他的血管里也不知何时流淌起不知度势的的血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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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来了好几个食死徒,小屋里还有更多。
他们是来带走黛比的,甚至无需黛比本人,而是只需要能做仪式的血液。
那诅咒是一团陈黑的雾气,时不时探出细长的小爪子来,文森特正忙着对付那玩意。
伊夫见文森特应付得来,便冲黛比身前跑去,边发出咒语,力求阻挡食死徒一二。
黛比附近的空气里还有那种邪恶诅咒令人牙酸的恐怖气味,让伊夫有些头晕。救这样一个家伙是合适的吗?何况她几乎不需要自己救。让她为了伏地魔而献身也未尝不可。剩下的去给凤凰社那帮慢如老龟的家伙去做。
但这老巫婆说她被伊夫的预言给害到了——因为一句伊夫自己不记得的预言。
也许这次就是补偿她的时机。伊夫想,但愿自己别是一厢情愿地“帮忙”。他拦在两个食死徒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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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出乎意料顺利地与贝利尼汇合了,还有秋。
“这下我们这方有三人。”贝利尼说,指了指小屋的那个大破洞:“复活仪式的所有东西几乎都被转移了,只剩最后一个。”
他们埋伏在破洞旁边的房间里,透过木板的一个缝隙向外发射干扰咒语。贝利尼在紧急思考也许能有把这些食死徒一锅端的方案。
“凤凰社还不来。”德拉科朝窗外看了看。
秋一脸疲惫,还带些气恼,她盯着伊夫二人,后者正在几十米远外且战且退,食死徒们想把黛比从他们手上抢过来。
“你们真是在发疯。几个学生就这样同食死徒战斗。”
贝利尼知道她主要担心伊夫,决定替这个单相思的家伙说点好话:“伊夫已经做好觉悟了——为了救你。”
“我已经安全了。”秋边说边向外发射了一条咒语,又暗算掉一个食死徒,后者一个踉跄和同伴绊倒在一起。“你们应该立刻撤退,趁一切还来得及。”
埃勒宁从他们的转移新地点幻影显形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这个屋子里有老鼠。”他有些气急败坏。“你们都在搞什么?快点把那个老巫婆弄到手!”
实际上他们和食死徒两伙人都在全心全意地撤退。因为黛比的归属问题,两伙人的尾巴还在拉扯,不得不暂时僵持在小屋外面的草地上,草地被咒语又烧又炸,已经不复最开始美丽的蕴味,像一块乞丐身上的破斗篷。
德拉科对外面两人的行为方式颇不赞同:“护着黛比并无必要。他们是在护着一条蛇。”
即使黛比的魔杖被收走了,他对她也绝不放心。
文森特一个胳膊撑着她——黛比少了魔杖,几乎不剩下多少攻击他们的能力。两个人尽量快地溜到后面的树林子里,眼看就要看不到了。
剩下没转移的食死徒忙着追过去,藏在暗处三个人一时袭击不及时,放过去好几个,跟着文森特他们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追过去了。
“我们也跟过去。”
他们三个从窗子鱼贯翻出,抛弃这个伏击食死徒的地点,匆匆忙忙绕过几团草丛,正努力在这个安静中暗藏混乱的林子中辨别文森特等人的去向,却在好几棵纠结在一起的榕树后头与埃勒宁打了个照面。
贝利尼一个躬身闪过了迎面而来的咒语,秋的状态很差,没来得及闪躲。德拉科冲过去拽上她就跑,好歹是躲过了一轮攻击。林子里树根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的土地时刻挑战他们的平衡,最终竟然叫他们三个人甩掉追兵。
再往前,林子里的虫声都断绝了,阳光从叶片间投下带了夕阳颜色的光斑落下来。前面正是一具尸体。很明显属于食死徒的一员。
看见这个东西谁都不会欢欣鼓舞,只能说明前面的决斗已激烈到不择咒语的地步。
德拉科等人依次跨过那个软踏踏还有温度的东西,贝利尼停下来,打算用那具躯体做个陷阱。正准备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守护神蹁跹飞至,是文森特那个亮晶晶的银光蝴蝶。
“东面。”
他们便折向东去。
但是找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或者说,恰好赶上。
这片空地边上倒着最后几个食死徒追兵,而黛比仍在自己这边,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像是半晕着。文森特正俯身收走这些人的魔杖。伊夫守在黛比旁,龇牙查看着胳膊上的伤痕,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并无大碍。
刚才尖锐刺耳的鸟鸣现在反倒是胜利的颂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