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一下,又在电脑浏览器搜索框内打入“周磬”两个字。
不搜没什么,一搜不得了。页面上哗啦跳出来大片夹杂中英文的结果,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先看哪个。
那就先看……维基百科?
她沉默地看完周磬的维基百科,沉默地关掉了页面。
单是那个“ucb物理系本科及研究生毕业,harvarduniversity计算机与科学专业博士毕业”,就够她膜拜三年的了。
周磬的经历十分简单,自小奋发努力,多次跳级,十几岁时随全家移民国外,依旧成绩优秀,三年完成本科学业,一路硕博顺顺当当地念下来,又主持了几个尖端研究项目,真是令人连望尘莫及都无法做到。
没想到她也能跟这么厉害的人沾上边。
许慕然啧啧一阵,低头看了眼已经要爆炸的微信:许慕然你出来我到你家门口查水表了!
大半夜出门?赵祎这话估计只有她自己信吧……
她笑笑,顺手给对方拨了个电话:“你在哪呢?我给你开门去。”
赵祎声音很慌张:“我错了祖宗我根本没出门,这么晚了又冷得要命你别下楼啊!”
许慕然内心飘过四个大字:我、就、知、道。
“明天不是要出去吗?去哪?”
对方沉默了一下:“答应我,陪我去天涯海角好吗?”
“好好说话。”
赵祎:“我想去水族馆。”
什么鬼?照她的德行,难道不应该去酒吧大喝一场?
赵祎:“那个谁,你知道的,现在在水族馆……怎么说?干活。”
那个谁?她那两个月前分的前男友?许慕然砸吧砸吧嘴,回过味来:“你要和他重修旧好,也不用非带上我吧?”
给赵祎擦屁股的事儿她干得多了,到最后甚至都摸索出了套路,从开始到最后收尾,一步一步都有条可遵。
赵祎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这个事儿挺复杂的,我一时半会也……明天见面再说?”
“那行,我先睡了。”
直到钻进被窝的时候,许慕然才反应过来:水族馆?她那所谓的前任不是已经上班了么,怎么会去水族馆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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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祎抬腕看了眼表,现在离水族馆开门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不知道许慕然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虽说这件事一早就想好了,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万一……
算了,来都来了,就不想什么万一了。
她百无聊赖地刷了几条微博,正准备给许慕然打电话,便看见一双马丁靴停在自己脚边:“等多久了?”
“……哟!”待看到她的打扮,赵祎嘴张成o型,半晌才回过神来:“厉害了我的姐,你这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许慕然全身上下裹进黑色,鼻梁上架着副大黑超,唇上染的是鲜艳的正红——端得是要搞事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轻描淡写地挥挥手让王氏公司破产。
她摘了墨镜,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赵祎背后的招牌:“这就是水族馆?”
赵祎心虚地笑笑:“对……对呀……”
水族馆确实是水族馆,却名不副实,只不过是一家叫水族馆的咖啡厅。
许慕然叹了口气,内心突然升起一阵不祥之感,又转念一想,陪她干了这么多件傻缺事,也不少这一件了。
“行了行了,进去吧,走。”
店里刚开门,门厅里空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等了五分钟,才有个穿员工制服的男生匆匆忙忙地从里边跑出来:“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我们的咖啡师还没到,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二位先去那边坐一下好吗?”
许慕然越看这男生越觉得眼熟,顿了三秒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徐知阳?”
男生身体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居然真是他。她一边纳罕自己的记性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好,一边提醒他:“我们昨天在周老师办公室里见过啊,我就是那个去采访的。”
徐知阳“哦”了一声,语调轻快了些:“这样啊,我去给二位倒水,稍等。”
徐知阳走后,赵祎向许慕然怒目而视:“你现在居然背着我勾搭小鲜肉!”
许慕然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没有,只不过是昨天凑巧遇见的而已。”
“你还没跟我说昨天跟谁去看电影了!难道就是……”对方眨眨眼,拖长声音道:“这小伙计?”
昨天一起看电影的人?
那匿在暗夜里看不明晰的笑容,在许慕然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不是他。是跟另外一个朋友。”
这看来就是不想说了。
赵祎哀哀戚戚地捂住脸:“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想也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许慕然脸都没抬,问她:“一会吃什么?”
“我听说南条街上新开了一家日料店,不如我们……”
用这法子转移话题,简直屡试不爽。
徐知阳将两杯水端了过来:“二位慢用。今天想喝点什么?我们店里最近新上的海盐焦糖摩卡,比较……”
赵祎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店里有包间么?”
徐知阳愣了一下:“有的,就一间。”
“今天上午有客人预约么?”
“这个,我今天刚正式上班,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没有的……”
“我这里有点事情要谈,实在是事发突然,没人的话呢,那间房我就包了,”赵祎凑近徐知阳,甜甜一笑:“就当行个方便嘛小哥哥?”
许慕然正喝水,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喷出来:朋友!你这么自来熟真的好吗!
也不知是美人计还是她后加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徐知阳脸红了红,喏喏地应了声好便转去前台登记了。
赵祎托着脸,悠悠叹了口气:“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
许慕然放下玻璃杯:“你居然调戏小鲜肉。”
赵祎:“小鲜肉是人类的宝藏。”
“你想当寻宝猎人吗?”
“我想当把宝藏归账入库的人。”
许慕然沉吟了一会儿,正想说话,却看见赵祎刷地一下放了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戴上口罩,从摆得怪状嶙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桌椅后边,悄悄溜进了她三分钟之前预定的包间。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只看到一个漂亮姑娘挽着男人的手,正欢声笑语地向里走。
她挽着的这个男人,不就是赵祎的那个前男友?
许慕然瞧着两人一路恍如连体婴般挪到了包间门口,开了门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动作忽然凝固了。
因着距离离得远,她也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最后那姑娘进去了,留着男人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外,过了一会,径直冲到前台翻预定册。
他面上颜色青白变换,速度变化之快简直让人抚掌而叹。他狠狠地摔了名册,也不在乎店里的其他客人或者失态与否,塑胶硬皮与地面接触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让许慕然也吓了一跳:“徐知阳!徐知阳人呢!”
过了会,徐知阳从后厨跑出来:“怎么了老板?”
“这个预约是什么时候加的?”
徐知阳垂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地答道:“那位客人是开店时候就来了,预约刚刚才加上的。”
“行了行了,”男人烦躁地一挥手,“把衣服放后厨,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你被开了。”
“啊?”徐知阳整个人都愣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问为什么?坏了老子的好事你还问为什么?!”男人斜睨他一眼,语气中满是轻蔑:“老子看你不顺眼!”
这算什么理由?!
“蒋先生!”
徐知阳咬了咬牙,稍稍松了松因为过度用力紧握而泛白的骨节,正准备据理力争,只听后面一个声音讥笑道:“有这种垃圾老板,这地方待着估计也是浪费时间。”
蒋盛不悦地回过脸,表情里正沉淀暴怒,却碍于对着客人不好施展:“这位小姐,麻烦你不要随便插手陌生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陌生人?弟弟第一天上班,我这个当姐姐的想过来给他捧场,结果看见他不明不白地被老板辞退,”许慕然装作不经意地给一脸错愕的徐知阳递了个眼神,“我还不能问一句,给他讨个公道?”
“他工作中没有犯错,辞退理由又不说清楚,贵店就是这么对待员工的?”
或许是今天的正红色唇釉让她自信心爆棚,她理都没理蒋盛,不疾不徐地接着道:“都到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谈不好么?”
“也真没想到,这年月也能看见道理都不讲,光凭着一张嘴就能定人去留的,合着之前签的合同都是废纸么?”
“小阳你也是的!”她话锋转向徐知阳,语意里满是怜惜:“我早就跟爸打好招呼了,让你去分公司上班,一月给你发两万当零花还不够么!你倒好,非要出来历练,结果碰见个这么不长眼神的东西!”
她一张小脸几乎全藏在墨镜后边,教蒋盛看不清表情,又见她穿一身黑,上下穿着打扮都透出几分贵气来,不知道是哪方厉害人物。让陌生人话里夹枪带棒地数落了一番,蒋盛只觉得羞愧万分,明明是在自家店面,却生出些无地自容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