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母亲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嗯’了一声,就接着去厨房炖汤了。这一切,这一切就好像每天出门之前的日常对话一样,根本没有起到它应占的分量。那时候,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意识到,我有一个可以在背后支撑我的家庭。
“我跟慕然,因为缘分相识相知走到一起,双方都对彼此真心相待,没有半点欺瞒和隐藏,我们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就为了共同构筑一个美好未来……阿姨,您说说,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的声音略略带了一点沙,跟原本清越的音色杂糅在一起,显出几分奇异的吸引力:“照您这么说,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我是男人,或者慕然是男人,今天的见面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必要?”
许母一言不发地听她讲完,摘下老花镜,轻轻地放在光滑的木头桌面上。
“我年纪大了,没心情跟你们年轻人掰扯这些东西。请你给我一个答案,你会不会离开然然?”
周磬注视着她泛白的发根,“我不会离开她。”
“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家庭已经抛弃了她,所以,我必须在。”
回应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服务生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没有人注意到这张小小的方桌上的暗流涌动。
“也不是说不让你们在一起……”许母再度开口,声音像是陡然苍老了几十年:“能不能,能不能请你消失两年?”
“这两年里,断绝跟她的一切联系,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要是这两年还没能让她回心转意,我们也就认了,也不会再对你们说什么。”
“周小姐,”她离开椅子,突然向周磬跪下:“我和她爸爸,在这儿谢谢你了……”
周磬连忙想将她扶起来,谁知对方执意不起,执拗地在等她的答案。
周围一片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路人开始冲他们指指点点。
她心下一痛,最终答应下来:“好。”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这两年里,她没有联系许慕然。尽管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她,周磬依然恪守着约定。
毕竟,我温柔地期待着,我们一定能够再次相见。
第55章 番外二
晨。
结束了一夜忙碌的工作后, 许慕然刚刚合衣躺下,头上忽然挨了一个纸团,抓过来拆开一瞧,正是自己前几天急用、后来一直没找到只得拜托同事重印一份的季度报告的打印稿。
许慕然:……
“Joshua!”
她话音未落,一个白团子便伸着两条小胖腿“踢踏踢踏”地跑过来,举手要抱:“Aunt!”
许慕然“嫌弃”地将Joshua推开,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好, 把皱皱巴巴的纸张举给他看:“What’s this”
Joshua咬着嘴唇, 顾左右而言他:“This is a little ball!”
“Say again, what’s this”
“……ball!”
许慕然怒了:“周!遇!”
看着她的神色, 周遇觉得大事不好,脖子一缩就要往外跑。每次被叫中文名,之后都没有好下场。
她伸手将肉团子捉回来, 咬牙切齿道:“不是不让你玩纸球吗?这说过第几遍了?”
周遇眼巴巴地望着她, 只得选择卖萌战术:“我,我错了……”
“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呢?”周磬刚从外面晨跑回来,额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一看这形势便已明白了大半, 她沉下脸:“You are not a good boy.”
周遇在许慕然面前尚且敢“放肆”,在周磬面前可是万万不敢的, 只好含着两汪泪, 闭上嘴默默走到一旁坐下。
看他这副小样子,许慕然倒是心疼起来,把他抱到怀里讲道理, 又给他塞了一颗奶糖,直哄得他破涕为笑才作罢。
周磬抱着臂在一边看,淡淡摇头:“你要把他惯坏了。”
许慕然站起身,递给她一杯水,开玩笑似地说:“跟他父母比,还是差点。”
周遇今年四岁,是周声和赵祎的儿子。两人工作一直忙,孩子丢给保姆带,三两天才能回一次家。虽然信得过保姆为人,但周家母亲看不下去,让他们把孩子抱回来;周声又不喜欢自家母上的教育方式,两方僵持不下,这时候周磬出面,说:“孩子给我们吧。”
于是周遇便被接来跟她们一起住,非常不情愿地被断掉了每天无限量供应的零食糖果,也随之减掉了两公斤的体重。
按照惯例,周磬将周遇送到幼儿园,再将许慕然送到公司,最后自己去学校上班。
目送着周遇的小短腿走远,许慕然扯了扯安全带,无意间感叹了一句:“养个孩子,有时候很麻烦,但还挺有意思的。”
周磬左打方向盘:“咱们也要一个?”
“不不不,”许慕然连忙打断她:“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并没有做好负担一个新生命的人生的准备。
“嗯,”周磬笑笑,“我也是随口一说。”
在公司门口,许慕然下车,转到驾驶位亲亲周磬的脸颊:“早点回家。”
对方点点头:“知道了。”
考勤机前打卡时,许慕然注视着这个已经在多个场合出现过无数次的名字,依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Andrea Chou,仔细算来,她已经嫁给周磬五年了。
她得到父母认可,寻到失而复得的爱人,随她迁居至异国,靠着自己的努力在这片土地扎下根来,又恰逢同性婚姻法案通过,她们在彼此面前许下誓言,约定守护对方一生一世。
晚上下班,她自己步行回家,在街边花店买了一束刚刚摘下的红玫瑰。
掏出家门钥匙,打开门锁,周遇首先跑来迎她,在见到她手中花束的时候瞪大了口:“Wow~”
“Shhhhh,”许慕然将食指竖在唇边,让他保密:“This is a secret.”
“Okay,”周遇庄重地点点头,跟小大人一样,“Let’s keep it.”
转过拐角,周磬正在厨房里做饭,忙里偷闲地看看助手新发给她的报告,突然从身后被拥了个满怀:“星期五快乐!”
她有些意外,低头嗅了嗅玫瑰:“是不是在十二街买的?跟我以前给你买的香味差不多。”
“是,”许慕然笑着眨眼,“就是那里。”
周磬把花插在花瓶里,转过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洗洗手吧,该吃饭了。”
“好。”嘴上这么答应,身体却迟迟不行动,她贪恋地汲取着周磬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只想抱得更久一点。
晚上,早早打发周遇睡下,二人一同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电影。男主高大俊朗,女主巧笑嫣然,俊男美女,堪称绝配。
看着看着,许慕然便分了心,开始往周磬身边蹭。
明眼人都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周磬偏不回应她,待影片结束,她负气起身,直接打横把她抱进主卧。
周磬:“睡觉。”
许慕然:???
周磬:“前几天消耗那么大,怕你累着。”
许慕然一秒get到她话中深意,薄红缓缓爬上脸颊:“哦。”
夜深。
“嗯……你干嘛啦……别别别……”
“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天将明。
许慕然起夜回来,在周磬身边躺下,顿了一顿,厚颜无耻地钻进她怀里,将她的胳膊横过自己腰间,这才放心睡下,却没看见在她这一系列动作后,对方露出的些微笑意。
——生活正是因为这些壮美的或平淡的、大到足以撼天裂地或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而组成的。
——对我而言,你抵得过无数个惊心动魄的瞬间,让我甘愿用它们,来换取你在我身边或哭或笑的每一秒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