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忍不住偏开头去躲闪,结果腹部遭到一记重踢,疼的整个人都蜷了起来,咬紧的牙关间渗出丝丝呻吟。
“还挺有骨气的嘛。”那人讽刺着抱臂,操着一口带着不知哪国口音的中文叽里呱啦地骂了几句,泄愤一样地又踹了好几下,才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道:“你们,哪个基地的啊?”
“……”艰难地抬起头,透过碎裂的镜片罗辑瞪着那人,因为疼痛而不断抽着气,不过除此之外,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无疑是最笨拙的做法,对方很快被他激怒,就在即将动手下一秒,又一个人走了进来:“Tom,BOSS说了要留个活口,到时候回去跟上头交差……”他说到这里,还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扫过罗辑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一名青年,看起来似乎比之前那人要更年轻一些,他的五官非常普通,有些国字脸,完全是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除此之外,罗辑还注意到了对方腕上的电子表,上面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日期,正好是他昏迷的后一天,而时间则是下午六点四十三分。
那个名叫Tom的男人在遭到阻止之后也只是切了一声,倒是另一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给这俩小子拿点水去,要是到时候不小心死了,BOSS找你麻烦,我可管不了。”说完这话,男人没有看向罗辑,反而是越过他走到孙翔那边。
孙翔在知道来了人之后就一直就没松懈过,这会儿见对方过来,倒是毫不犹豫地曲起腿踹了过去,可惜他体力不支加上行动受限,被很简单地就避过了。那人倒也不生气,只是弯起一个笑容,顺手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水迎头泼了孙翔一身。
天气渐渐变凉,浑身被水打湿之后没一会儿就有点抖,罗辑那边的待遇也是一样,而敌人们在泼完几盆冷水之后就离开了,留下两人在原地哆嗦。
“妈的……”孙翔小声咒骂了一句,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一言不发地继续刚才的行动。
转眼又是几个小时过去,罗辑比孙翔率先挑断手腕上的绳子,他连忙将已经僵硬的手腕从中抽出来按摩了一下,接着开始解脚腕上的。
由于敌人实在打得非常紧,他也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成功。总算可以自由活动的罗辑第一反应就是去帮孙翔,结果他扶着水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迈开步子就狠狠晕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太久没有活动过的四肢像是生了锈,移动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关节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就像穿了一层冰甲,他搓了搓手臂,尽量避开那些会发出声音的对象、推开木板来到孙翔跟前。后者倒是略微吓了一跳,虽然没想到对方会比自己快,但这也不是不爽的时候,他一语不发地在罗辑的帮助下解开绳索,两人在原地活动了一阵,同时把目光投向头顶的小窗。
那窗户离地面大概有三、四米的高度,窗户直径则仅仅只有一米不到,只能供一个人进出。紧迫的时间容不得他们考虑太多,毕竟此地不宜久留,在没有丝毫武器的情况下,要是遇上了带枪的敌人,那情况无疑是不利的。
孙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顺着墙壁接力一蹬就攀上了窗沿,这个动作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一阵疼痛,咬咬牙,孙翔慢慢地探出一个头,屋外的场景很黑,离窗户正对面就是树林,黑黝黝的一大片,倒是很适合隐蔽……有光影从小屋的背后照过来,不断传来的人交谈的声音,看来这群亡命徒正聚在一起,似乎正在准备着晚饭。
撑着身子的手臂在轻轻颤抖,孙翔吸口气,接着观察了一下确定外面暂时安全之后,才对下面的罗辑使了个眼色,率先翻出窗去。
从三四米的高度跃下后灵活地就地一滚,顺势躲到一旁的草丛里去。罗辑跟在后面,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落地的姿势有些别扭,因此发出一些动静。一瞬间,本来干了一些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湿,罗辑僵硬在原地进退不是,在确定没有引起敌人主意后,这颗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下来。
二人猫着腰钻进树林,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会发现,他们尽最大可能的一阵狂奔,最后躲在一个小山包后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我说……现在怎么办?”加快的心跳导致大脑有些缺氧,罗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伴随着疲劳一起降临的则是难以忽视的饥饿感。揉揉肚子,他推了推歪掉的镜片,转过头去看孙翔。
“我也、不知道啊……”烦躁地抹把脸,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因为剧烈运动开始疼痛,不过还算是在可以忍受范围之内。刚才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时间确定方向,这会儿压根不知是南是北,加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无法分辨具体的环境,而且身上也没有可以用到的东西……
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孙翔抓着头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湿掉的衣服已经干了大半,但风一吹依旧能感到一股透心的凉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有些茫然,心中烦躁却依然没有消散。
这是孙翔最狼狈的一次,更狼狈的是,他找不到打破目前绝境的方法。
休息了大约一个小时,等体力稍稍恢复之后,孙翔决定,杀回去。
他们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对四周的环境也并不熟悉,加上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没有足够的体力,无疑是自寻死路。而敌人拥有足够的武器和食物,最主要的是,他们手里还攥有他们的队友。
他们不会放弃队友,那是作为一名军人的原则。
不过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也是很大的,孙翔在四周找到一块尖锐点的木头,在石头上磨尖了攥在手里。
罗辑跟在他身后,心里还留有畏惧,不过又想到这是唯一的出路,也不得不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上。
原路并不好找,不过好在他们逃跑的时候记住了路线顺序,所以返回的过程中也只是稍微绕了一下原路,在可以看见火光的位置,孙翔比划着手势停下来。
“你就呆在这里。”他小声对罗辑说着,眼睛始终望着敌营的位置没有改变。
罗辑愣了一秒,开口:“为什么?”
“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在这附近躲着。”简单地说了一句,不等对方响应,孙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
罗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张张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就忘了,大脑一片空白,视线中只有对面的火光清晰,隔着重重黑暗映在虹膜里,亮得有些绝望。
四周非常安静,安静到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
孙翔离开了,甚至没有说如果他回不来,自己该怎么做。
冷风吹过,摇动着树叶沙沙,罗辑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抱紧双臂。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么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湖水里。
只是这一次,那个把他拖出水面的战友不在了。
第31章
一路顺着草丛走过来,孙翔刻意压低了身子放轻脚步。因为隔有一段距离,并没有敌人注意到这边,他转了几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不起眼的角落正打算潜入,就见有一敌人从不远处走来,连忙原地卧倒,与此同时屏住呼吸,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看。
那人刚喝完酒,晃晃悠悠地走到草丛边上就开始脱裤子,大概是因为实在有点上头,弄了半天都没成功扯下拉链……孙翔注意到他背上挎着枪,攥在手中的木棍紧了紧,悄悄吸了一口气,在那个倒霉蛋好不容易拉下裤链的瞬间扑了上去,手中棍子照着对方脑袋狠狠砸下。
那人反应到也快,爆了一句粗口就地蹲身向旁边一滚,立马就想去取背后的枪。孙翔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跨前转身就是一个飞踢,准确地踹到他的手上,对方吃痛地松了手,结果枪就这么被踢进了边上的树林。
两人都愣了一瞬,那人起身后退几步就想冲进树林拿枪,或许是因为酒精迷糊了大脑,他竟然忘记了大声呼救。孙翔连忙跟上前,手中木棍照着那人上身挥过去,他抬手勉强格挡了一下,却还是因为这一击倒退几步,摇摇晃晃地还没站稳,孙翔就已经扑了上去。
两人同时倒地缠打在了一起,敌人虽是喝了酒,但力气一点不小;孙翔为了防止对方发出声音则是一手死死按着对方的嘴,一个不小心伤处挨了两下,硬是咬着牙回击。
纠缠了一阵,孙翔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狠击对方后颈成功将人放倒之后,扶着伤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松一口气准备去捡武器时,树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扯进去。本能的肘击顶向后方,却被那人轻松化解了,孙翔似乎是没预料到这一下会打空,惊讶间,一个熟悉到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别动。”叶修按着他的肩膀强迫孙翔蹲下来,转过头,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对方的脸之后,孙翔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啊了一声。
叶修怎么会在这里?
心底的疑惑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就见他自顾自地捡起敌人丢掉的枪械,咔咔咔地摆弄了几下,啧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