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绯世脸上露出一丝不解,求证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么?”
卡卡西在面罩下抿了抿唇,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不好意思,忙不迭的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然后看着他转首对不远处的火影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樱发少年抬头看了眼阴暗的天色,再次向他征询意见道:“现在开始葬礼么?”
卡卡西心脏一缩,面上不由自主的带出了点抗拒和犹豫。
“不用怕。”绯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碧眸在阴天里显得无比澄澈漂亮,语调平淡,听在卡卡西耳中却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要顺耳,“我会陪着你的。”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随后被一只略小于它的手握住。
卡卡西跟在绯世背后,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感觉从早上开始便一直压在他心中的麻木的痛楚,终于像雨后的乌云般散去了些许。
正是因为身边这个人,才让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的他奇迹般的并不感到绝望。
在所有人都对那个话题讳莫如深,用小心翼翼的目光将他逼得快要窒息的时候,这个人却从始至终都用与平时无二的态度与他谈起一切,就好像他不是个一夜之间失去父亲没了归处的可怜小孩,而是一个拥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灵魂,可以一起商量着把事情解决的可靠对象。
这样的平等和不回避,给了卡卡西唯一一丝喘息的余地。
事实上,宇智波绯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明白,旗木卡卡西这个人永远不需要同情和施舍,因为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
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正视一切、面对一切的人。
他会这样想是因为他比谁了解卡卡西,而此刻的银发男孩却觉得,绯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同为失去一切的人,因为他是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银发男孩偷偷的瞥了一眼少年俊美精致的侧脸,空洞无光的眼底深处,便渐渐浮现出了一分不可思议的,微不可察的暖意来。
*
葬礼结束的当天,当黑暗降临,村中各户的灯光都渐渐熄灭之时,火影办公室中仍旧灯火通明。
猿飞日斩沉默的抽着烟斗,不知过了多久,他面前摇曳的烛光微微晃动了一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桌前便悄无声息的立了一个漂亮的少年。
他穿着黑色方便潜入的服装,体型偏瘦,碧色的眼睛无悲无喜,透着清泠泠的光,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精致完美的人偶。
在他的脚边,还躺着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猿飞日斩猛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一脸惊疑的看着他们:“这、这是……?”
“你没告诉自己的部下我会来么?这两个家伙一路尾随我,到最后还想发起攻击。”
绯世满脸冷漠的踢了其中一个男人一脚。
“不,我说了。”日斩皱起眉头,从办公桌后走出,仔细的看了看两个男人,眉头越皱越紧,“他们是‘根’的人。”
“‘根’?团藏的那个组织么?”绯世随意甩了下手,目光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凉薄。
日斩很惊讶:“是的,您怎么知道?‘根’是团藏近些年才组织起来的秘密部队啊?”
绯世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小时候从忘年交整理的机密文件里偷偷看到过,知道这是个没人性的组织。
他瞥了日斩一眼,张嘴就抛下一个炸|弹以引开话题:“朔茂的死,另有蹊跷吧。”
猿飞日斩瞳孔一缩,登时僵硬在了原地。
他听的清楚,绯世用的疑问句的句式,语气里却连一丝疑问也无。
他捏紧手里的烟斗,神色难辨的沉默着,绯世则表情不变的审视着他,眼神幽深的有些瘆人。
日斩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就算绯世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当他不刻意为之时,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冰冷又遥远,令人发自心底的感到胆寒。
在这样的目光下,日斩很快便长叹一声,苦笑着承认了:“您还是那样敏锐。”
“想不注意到都难吧。”
绯世根本不理会他的奉承,眼神冰冷中透着一丝犀利。
“白牙能接的任务肯定都是保密的,就算他再怎么罪大恶极,搞到现在这样人尽皆知、人人喊打的程度也未免太过离谱,说是没人推波助澜我都不信。”
他将手上的半露指手套摘下来,没有在意日斩的黯然,语气微微变得悠长:“我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去调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猿飞日斩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什么东西?”
绯世将手套拿在手里,略微抬头看着他,但那漠然的目光却让日斩平白感觉到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
“关于有人密谋篡位,故意设计陷害的迹象,以及——”
樱发少年说到这里,像是在看蝼蚁一样扫了眼脚下的两个根部忍者。
“——证据。”
猿飞日斩哑然。
他捏着烟斗的手无力地垂下,自责而愧疚的低下头:“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我对不起朔茂,也对不起卡卡西那孩子,我——”
“行了,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绯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双手抱胸,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胳膊。
“我去追查了那个被朔茂所救,之后又中伤了他的家伙,发现他已经在上次的任务中毫无异状的死了。”
他说到这里,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指代不明的低声道:“手法还真是干净。”
猿飞日斩垂下眼睛,不无痛心的开口补充:“那个人背景非常清白,与朔茂搭档了数年的时间,谁能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绯世歪头看着他:“十有□□,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幕后黑手那里了。”
日斩叹息:“他妻子早逝,唯一的女儿早些年失踪了。”
绯世眼眸一暗。
火影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心焦的寂静。绯世的手指规律的敲击着胳膊,碧眸暗沉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日斩的眼睛追随着他那根上下敲打的莹白指尖,只觉得这样细微的动作却让他莫名心惊,忍不住开口问道:“绯世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绯世从沉思中回神,示意了一下脚边的根部忍者,平静的又抛下一颗炸|弹:“忘了说,这两个家伙是剩下的活口,其余大概一个小队的人都被我杀了。”
“什么——?!”
日斩失声叫出口,连忙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嘴里着急的问着:
“您没事吧?根部的很多忍者都拥有特殊能力,而且具有即使死亡也要完成任务的危险思想,比一般的暗部要难对付得多!”
他这样率先关心绯世的样子,让绯世平静的瞥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神色不变的说:“你在担心什么?我只不过是外貌缩小了,在能力上没有任何改变。”
猿飞日斩张了张嘴,仔细的将他观察了一遍。
……确实。虽然额头上没了熟悉的菱形印记有些不习惯,但这位大人本就从没靠过那个,一些对年轻忍者常见的短板,比如力量也……嗯。
他默默看了眼绯世的拳头,将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赶了出去。
但是一说到身体,日斩立刻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开口问道:“说起来,您的身体不是会在跳跃时间后出现查克拉衰退等症状吗?”
绯世表情不变,甚至称得上平和的说:“是啊,你没看到我已经连年龄都衰退了么?”
“……”
——所以另外那些症状反而没有了是吗?!
猿飞日斩已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不过事实上,绯世的身体确实如他所说,除了年龄缩小,没了任何其他隐患。
只要每隔半年向其他人索取亲吻,那么十八岁之前的他就完全与常人无异。
因此绯世对现状还意外的挺满意的。
满意的宇智波绯世像是还嫌日斩今晚受的惊吓不够多似的,又神色如常的开口说道:
“言归正传,这次的追杀说明我的调查被团藏发觉了,恐怕他接下来会继续针对我,或者对卡卡西不利。”
日斩表情一凛,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这么做的。您和朔茂的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
空气寂静了一瞬,然后是绯世平淡却莫名敷衍的应声:“喔,是吗。”
“……”日斩看着他眼神悠远一看就是在合计什么的样子,忍不住替竟敢派人追杀他的老队友流下冷汗:“我、我能问问您想干什么吗?”
绯世漫不经心的摆了下手:“别这么担心,日斩。你见过大人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么?”
“……”
沉默的猿飞日斩咽下一口老血,在心里发誓绯世这个“孩子”绝不是指他自己。
莫名的不祥预感让他试图委婉的提出建议:“那个,绯世大人,团藏他……他……”
绯世淡淡的把一只手竖起:“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现在的木叶还离不开他,不会做傻事的。”
猿飞日斩松了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