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时光有多快乐，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痛苦。
抱着这样的想法，卡卡西带上朔茂留给他的唯二两件东西——白牙短刀和忍犬通灵卷轴，锁上了旗木老宅的门，在地处幽静街道的一所公寓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站在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公寓里，环视一周后有些怀疑的问道：“这里真的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不是。”绯世关上房门，没有隐瞒的直接说了实话，“我之前住在别的地方。你是从家具看出来的？”还簇新簇新的。
卡卡西眨眨眼睛，转首看着他跟自己一样环视四周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的说：“……不是。”
绯世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卡卡西不自然的扭回头，不自觉的攥紧了怀里的白牙。
绯世没有在意，离开他身边去浴室里看了看。
樱发少年从身边走过，卡卡西偷眼看了看他，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
他不好意思说他能看出来绯世没在这里住过，是因为这里没有他身上的味道。
很少有人知道，从小与忍犬一起锻炼默契感的他嗅觉异于常人，自然能闻出来这里少了那让他安心的淡香。
……不过说出来总感觉很奇怪，跟变态一样。
这样想着，银发男孩的脸染上微红，装作不经意的撇开视线，打量着四周简单至极的家具，突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他手上还有朔茂留下的不少积蓄，足以让他衣食无忧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盘算着这样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生计问题，卡卡西想起刚刚绯世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个，绯世，买家具的钱至少让我来承担一部分……”
“啊，不用，这些家具都是上忍公寓的标配，你不用在意。”
绯世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看了眼单人床上蓝白条纹灰蒙蒙的床品，微微蹙着眉开始卷袖子，表现出亟待清洗的冲动。
“忘了说，我有洁癖，你会介意吗？”
“……不，我自己也有一点。”
小小年纪就很老成的银发男孩摇头，莫名松了口气庆幸于他跟自己一样的同时，对刚才的话题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可是我已经受了你这么多帮助，现在又搬到了你的公寓里，起码应该做点什么。”
绯世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银发男孩面无表情的回望他，死寂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倔强和坚持。
——逞强的性子，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只不过小时候是冷着脸不服输，长大了是轻笑着掩饰一切。
绯世这样想着，巧妙的提出了解决办法：“那从此以后，一日三餐就交给你了，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非常不擅长。”
“料理是吧？我知道了。”卡卡西像是接到了什么机密任务一样严肃的点头，放下自己的东西，走上前开始帮绯世整理房间。
绯世不着痕迹的斜眼看了一会儿他用小小的手熟练又有些费劲的撤下被单的样子，清透的碧眸渐渐浮现出一片令人心安的平静。
两个洁癖症患者整理房间的最终结果就是，大部分贴身用品包括过窄的床铺都要淘汰换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于是两个人又分头行动，一个去了商场一个去了菜市场。
等绯世订好床再买了其他东西，他手上的东西都快把自己淹没了。
这点东西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重量，只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又是另一回事。
樱发少年一踏出店门，耳边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啊！大姐姐你买了好多东西啊，我来帮你拿吧！”
绯世脚步一顿，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面无表情的回头看过去。
有过一饭之缘的宇智波男孩正大大咧咧的朝他笑着，看清他的脸之后笑容一僵，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没过头顶的东西，如此反复，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
绯世：“……你刚才是在喊我？”
宇智波带土一呆，这一次两只眼睛都盯着绯世的脸，渐渐发愣发直，几秒之后不知道发什么疯，脸颊竟然诡异的烧红了。
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突然原地立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结结巴巴张口结舌的叫道：“绯、绯世大哥？！”
绯世：“……”
一分钟后，宇智波带土垂头丧气的提着两个袋子跟在绯世右后方，偷眼看了看他冰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为了驱散这种古怪的感觉，他忍不住扁了扁嘴，小声的为自己争辩道：“可是绯世大哥你从侧面看真的很像女孩子嘛……”都那么漂亮。比琳还漂亮。
绯世冷漠的斜睨了他一眼，让带土浑身一抖，求生欲极强的闭上了嘴巴，“嘿嘿嘿”的冲他傻乐。
他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实在很像一只不太聪明的蠢兔。
绯世自然不会跟这么小又是宇智波家的孩子一般见识，看了眼天色便准备回去。
“行了，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吧，帮到这里就行了。”
“哎？可是离卡卡西家还很远啊！”
带土不解的说着，放心不下的看着他：“真的没问题吗？我还是帮你拿着吧！”
“没问题，卡卡西已经不住原来的地方了，新的住所离这里很近，改天再叫你去玩。”
绯世毫不在意的说着，单手将原来双手托着的东西拿稳，另一只手稳稳的朝带土伸出去。
带土不由得看呆了，上下将绯世打量了好几遍。绯世也不急，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任他打量，眼神平静无波。
好在带土很快便回过了神，连忙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耳尖因为自己的蠢样而不自觉的染上可爱的红色，嘴里惊叹道：“好厉害啊绯世大哥，不愧是上忍！”
“……上忍不是靠这个判断的。”绯世看了眼他懵懂的样子，放弃的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宇智波带土向来是个自来熟的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干劲满满的握拳道：“好，我也要加油！争取早日升上上忍，然后成为火影！”
原本心不在焉听着的绯世脚步一顿：“火影？”
“啊……！是、是的，当火影是我的梦想……来着……”
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口的带土立刻紧张起来，不自觉的挠着头，声音在绯世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消隐无迹，另一手局促不安的揪着衣角，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黯然。
像他这样实打实的吊车尾，虽说平时死不承认，看起来也阳光开朗，但族人的漠视与旁人的讥讽混在一起，让他的自卑深埋于心底，在面对像绯世这样各方面都趋近完美的人时，劣等感就更如影随形。
更何况，连他自己也明白，他在他的梦想面前是何等渺小而可笑。
然而早已习惯了的、预料之中的嘲笑并没有到来。
那个仿佛生来便是要受人仰慕的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用平和却绝不敷衍的语调，一字一顿的说：
“抬起头来。没有什么好自卑的，火影是所有木叶忍者的憧憬。”
宇智波带土惊愕的仰起头，双眼不受控制的瞪到最大，满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比谁都明白眼前的人不会成功的樱发少年注视着他，认真的对他说：“火影是这世上最耀眼最坚定的存在，只有被所有人都认可才会成为火影。你明白么？”
所以说，一般人是绝对当不上火影的，除非是像水门、七代目或是他姐姐那样无比出色的人。
黑发男孩呆呆地看着他，看起来像是被他的发言震住了，或是被打击的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绯世充满理解的看着他，微微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朝新公寓走去，深觉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让一个注定梦想破灭的少年迷途知返。
可是几秒之后，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
“我明白了，绯世大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自暴自弃了！我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成为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火影——！！”
——胡说，有史以来最厉害的火影明明是七代目，最终当上火影的也是你的老师。
绯世如此想着，转头想对带土再说些什么。
只不过他刚转过身，宇智波带土就热泪盈眶的冲他鞠了一躬，扭头高喊着“唔哦哦哦——！”干劲满满的跑掉了。
宇智波绯世面无表情的目送他远去，觉得自己应该开始为小号忘年交未来与队友的交流难度感到担忧。
*
入夜。
旗木卡卡西躺在散发着洗衣粉和阳光味道的宽敞新床上，睁着眼睛全身僵硬的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被开启又合上，穿上了睡衣的樱发少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连忙紧闭上眼的银发男孩。
他顿了一下。
“睡不着？”
卡卡西的眼皮微微一颤，有些窘迫的红着耳尖睁开眼，视线瞥向一边，从鼻子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这很正常。”
绯世毫不意外的走到床边坐下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孩子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很强的依赖感和归属感，会本能的恐惧环境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