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愣了一下，无意识中放松另一只手，又紧接着追问到：“‘公平起见’是什么意思？”
绯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便沉了下来。
“真正的伴侣或婚姻关系，是在【喜欢】或【爱】的基础上建立的，既然我不能给予对方这种情感，自然就不能与其建立关系。”
他神色平静的回答着，语气中微不可察的透着认真。
“我幼时仔细观察过包括我父母在内的夫妇们，最终得到的答案是，这种关系是非常美好的，是【人类】才能拥有的稳定关系，像我这样的家伙是没有资格与他人组建的。”
水门抬头看着他，眸中闪过心疼：“但是，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而且他会很高兴与你建立正当关系的啊！”
他无意识中用了“他”这个指代名词，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绯世都没有注意到。
樱发青年只是眼神幽深的注视着前方，不知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不会产生感情的。如果真正组建了关系，那么就永远是对方在为我付出，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得到，因为我不明白该怎样去对他好，去回馈与那份沉重的爱同等的【情感】。”
水门愣住了。
他怔怔的望着绯世，感受着他揉上自己的头，缓慢的动作中带着数不尽的迷惘。
“我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爱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爱人更是非常神圣的职业，没有谁有资格一直索取，哪怕他是被爱着的、对方是心甘情愿的也同样。如果我就这样与爱我的人组建关系的话，我认为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绯世声音微沉的说到这里，微微偏头看了金发少年一眼，剔透的碧眸迎着日光，竟有一瞬间透出恍惚的柔和，让金发少年的呼吸骤然停止，双眼不受控制的瞪大。
“水门，你说过会把人类该有的一切情绪都教给我吧？”
水门的表情有些怔忡：“哎？嗯、嗯……”
“那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
绯世轻轻的压了压他柔软的金发，眯眼看向头顶的太阳，双眼在强烈的日光下呈现出极淡的色彩，像琉璃一般剔透明亮。
在这一瞬，喧嚣尽失，风声静止，金色的尘埃在空中无声飘荡，貌如神祇的青年抬头仰望天空，神色平静而专注，说出令世界屏息聆听的低语。
“到那时候，如果还有人愿意爱我的话，我便会尽我所能，朝他展现出笑容，不让他感受到孤独，认真的请求他与我组建正当的关系，将自己的爱像他奉献给我一样奉献给他。”
寂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完全呆住，除了注视着那个仿佛在发着光的人、其他一切反应都彻底忘记的水门才看到绯世低头看向他，听到他轻轻的说——
“拜托你了，水门。”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早就说了，水门阶段是对绯世来说非常重要的转折，他现在的思想已经发生转变了，初步目标是……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吧，嗯。
……到那时候就真是势不可挡了呢绯世诶嘿。
第42章 互为救赎
成为人类的浩大工程正式开工，话虽如此，身为学生的宇智波绯世毫无头绪，初任老师的波风水门也有些束手无策。
那是当然的了，毕竟后世的六代目火影大人以内涵丰富（……）的亲热系列为教科书，勤勤恳恳教了绯世十八年都毫无进展，又怎么可能会被还是个少年的未来四代目这么快找到办法。
但水门没有气馁。
他在繁忙的任务和训练之余绞尽脑汁，终于志得意满的拿出了内容丰富、装潢精良的计划书。
盛夏的一天，艳阳高照，樱发青年穿着清凉的深色V领短袖上衣，露出精美如玉的锁骨，坐在榻榻米上的矮桌边仰头望着金发少年，表情空白道：“……什么计划？”
水门一手叉腰一手举着计划书，毫无羞耻感的严肃重复道：“《光临暗夜人类情感复苏计划——神武冲击波Ver.2.0版》！”
“……”
绯世平静的双肘撑桌双手交叉，语气深沉：“有备用选项吗？”
“嗯？”水门震惊了一下，可爱的瞪大眼露出“这么帅的名字你不仅没有欢呼还问我有没有备用选项简直不可饶恕”的表情，但与眼神冷漠却坚持的绯世对视半晌后，还是不甘不愿的嘟囔道：“闪光烈焰超轮舞吼计划二世——”
绯世毫不犹豫的打断他：“就第一个吧。”
“你也觉得第一个比较帅对不对！！”水门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绯世看向一边，面无表情的泼下冷水：“不，我只是觉得选哪个都没区别，顺带一提你的起名脑洞越来越大了。”
“我哪有！？明明很帅！”水门试图据理力争，但审美水平在正常线以上且没有中二起名癖的绯世冷酷的表示拒绝理解。
金发少年只得气哼哼的放弃，转而翻开自己的计划书，勉强调整情绪进入正题。
“绯世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他在绯世对面坐下来，双手托腮期待的看着他。
绯世愣了一下，像是有些被问住的样子。他无言的思索了一会儿，才试探的回答：“……成为人？”
“这只是我提出来的吧，现在在问你自己有没有想做的事啦。”水门早有预料的扇扇手，将这个答案否决掉。
绯世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完美无瑕的面容上，眉心染上了一点浅淡的迷惑。这几不可察的一皱眉，便看得水门一阵难受，懊恼自己太为难这个对感情苦手的人了。
“我指的不一定非要是做某件事。”他放柔语气，眉眼眉梢都堆着柔软和温暖，对绯世循循善诱，“你也可以说你想要什么东西，想达成什么目标，有什么愿望，或者……想见到某些人，这些全都可以。”
“有什么愿望和……想见到某些人？”绯世喃喃的重复着，碧眸里透出些微的追忆来。
他微微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一片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水门有些不解和无措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听到绯世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气——这听起来真的很像一声叹息——嗓音微哑的说：“我想要能自由的露出笑容。”
水门一愣：“……笑容？”
绯世点头，侧首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恍惚：“这是我最初最重要的承诺……在心里答应了她之后，一直没能实现的承诺。”
她？
水门默默的咀嚼着这个代词，心里有些慌乱，但随即又想到他与大蛇丸的关系，很快镇定下来。
他回想着刚才绯世的话，蔚蓝的眼珠静悄悄的打量着他。
绯世刚才可是重复了他的两句话，除了愿望之外，还包括“想见到哪些人”……但到底想见到谁却没有说。
金发少年想要把这一疑点问出来，又隐隐明白对方多半不会告诉他。
他闲暇时曾认真的考虑过，自己与绯世之间差的不止是年龄，身份、眼光、经历、格局……哪一项都有天壤之别，一不留神，这种遥远的距离感就会从不经意的地方冒出来，时刻提醒着他仰望高山的无力感。
波风水门不是个自卑的人，但他还是清楚的明白，他和绯世一点都不相称。
他有时候甚至会做一个梦，梦里他没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等到最后惊醒，攥着被子感到彻骨的不安，那时候才会明白他有多贪恋绯世给他的温暖。
他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那一句“你愿意陪伴我么”时常萦绕在耳畔，平静清冷的声音，却比任何甜言蜜语更温柔。
金发少年低着头，盛了海一般的蓝眸微微湿润，又在抬头的瞬间掩饰好一切失态，表露出来的只是单纯的孺慕。
“既然想要自由的露出笑容，那就更要以成为人类为目标了啊！”
金发少年理所当然的说着，笑容温和又清朗。
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无感情的青年静静注视着他的笑，碧色的眼底似乎有一瞬间闪过怔愣，又慢慢不可思议的缓和了眉眼。
虽然依旧冰冷僵硬，虽然仍是转瞬即逝，但却真正开始存在。
彼时的波风水门还不知道，他虽然认定自己受到了光的眷顾，但他本身其实就是光，注定可以照耀一切，温暖人心。
他确实是被给予了温暖，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即使被他视若生命的那个人在感情上懵懂、迟钝又茫然，但追根究底，受到救赎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在黑暗中趋近绝望时找到了对方的两人，永远说不清是谁拯救了谁。
然而说到底，宇智波绯世这个人，是不会在没有被询问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感受的，或者说，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所以此刻他也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对话，用自己的方式做出理解，双目带着疑惑，对上水门毫无异常的眼睛，嘴里说道：“可我不明白‘想要露出笑容’和‘那就成为人类’有什么必然的因果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