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偷偷登上古都的围墙,等待祭典都会有的烟花的绽放。
冬日的高空有些寒冷,水门将自己赢下来的礼品一股脑堆给绯世,自己在一边笑得眉眼弯弯,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带着狐狸面具的青年静默了一下,艰难的空出手,将面具抬了起来,斜戴在头上,微微呼出了一口气,看着水门问道:“冷吗?”
水门笑着摇摇头,也将面具抬起来,侧身望向城墙下喧闹的街道。
他望着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的人们,眉眼渐渐柔和起来,有感而发的说:“火之国的古都,要比木叶繁华的多啊。”
绯世往下看了一眼,平静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今天有很多外来游客和商贩。”
“这样啊……”
水门若有所思的感叹着,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渐渐定了下来。
他突然说:“我想要一直守护这样的生活。不只是自己的,还包括村里的大家的……我想把所有的这些都守护起来。”
绯世并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开口接道:“以火影的身份?”
水门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拳,转首看向他,拘谨的点头:“……嗯,以火影的身份。”
绯世看出了他脸上的忐忑。他歪头平静的注视着他,表情冷淡,却自有一股镇定和安抚的意味,让鼓起勇气说出梦想的水门慢慢放松下来。
在这之后,他听到那个自己视若生命的人说:“你一定可以的。我一直都坚信着这一点。”
空气寂静下来,青年的声音在冷风中消逝,但水门却觉得他说的那句话还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永远不知疲倦的,响过千千万万遍。
他久久的与他对视着,感觉到眼眶渐渐湿润,为了掩饰这种不争气的情绪,他扭转回头,望着一派祥和的都城轻轻道:
“你看,这里还是这么和平繁华,没有被第二次忍界大战的战火波及。”
“因为这里远离战场,也没有身份贵重的大名贵族。”
绯世不以为意的说出原因,又犀利的点出重点:“而且归根结底,战争只是忍者与忍者之间的争斗罢了,平民永远是受害者,不是参与者。”
“……”水门默默垂下眼帘,声音越发轻了:“我的父母就是在战争中死掉的。虽然我没有相关的记忆,但不知为什么,这一点一直印刻在我的心里。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一直在打仗,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是这样。”
绯世沉默了。
在他的记忆里,世界是有过很长时间的和平的,那是在他最初生活的地方,以及木叶刚刚成立的时候。
水门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低声说着。
“在被你找到之前,我一直是木叶捡来的孤儿。我喜欢木叶,她是我的故乡,有着亲切的人们和友善的朋友。我后来进入了忍者学校,以成为一名忍者而努力,虽然有很多人说忍者只是武器,但我想,即使只是一把刀,也是有心的,这颗心愿意为了村子而跳动。”
说到这里,他似乎微微的笑了一下,蓝眸在黑暗中倒映着远处的灯火,像黑夜中的星空一样闪烁明亮。
“但我也一直想要知道,没有了战争,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模样,所谓无情无欲只会服从命令的忍者,又是否可以不再做冷血的兵器,可以成为另一种保护他人的存在。”
寒冷的高空中,少年的嗓音温润而坚定,他抬头看向满天的星辰,慢慢的勾起唇角。
绯世偏头望着少年脸上的那抹笑意,眉目一片舒展。
他们两个站在古老的城墙上,四周再无他人,头顶是黑绸布般的夜空,身后是飘扬鼎沸的笑声与闪烁不灭的灯火。
水门立在与那片喧闹格格不入的远处,心里却没有感到丝毫孤独,只有近乎于幸福的宁静。
他温暖的笑着,用平静的语调淡淡的说:“等到这个冬天过去,我也要上战场了吧。”
绯世收回注视着他的视线,面无表情的望向前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嗯。”
水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抱住了他。
怀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绯世微微垂眸看着水门的发顶,伸手搭上了他单薄的脊背,语调平缓:“你不会有事的。”
水门埋首在他怀里,良久才轻笑了一声,轻如气音般的说道:“我并不害怕死亡。”
——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的声音太小,出口的瞬间便被冷风吹散,没有一丝传递到绯世耳朵里。
他只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后才听到他说:“我当然不会有事,我还得见证绯世真正成为人的那一天呢。”
“……”
绯世诡异的沉默了,莫名传递出一种“我很不自信”的意味。
默契接收到他心声的水门轻笑一声,松开手放开他,将眼睛弯成月牙。
“知道你离了我根本不行啦,所以我已经想出来一个很好的办法了。绯世,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帮老奶奶拿行李,你对我说那种行为没有必要?”
绯世点头:“记得。所以?”
水门并不接他的话,转而提出疑问:“绯世,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尝试过为别人做什么事?”
“当然。”绯世立刻给出了肯定回答。
水门笑了一下:“嗯……不是指那种回馈性、交易性的做事啦,是说你有没有不求回报的去为别人做过某件事。”
绯世脸上的肯定消失了,转而变成了费解和深思。
水门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没有吧?”
“……没有。”
“嗯,我觉得也是呢。”
绯世默了一下,眉头蹙了起来:“我不认为那种行为具有意义。”
水门早有准备的双手在胸前交叉,小脸严肃的本着:“【有用论】禁止!现在我说的算!听好了,为了‘成为人’和‘露出笑容’的目标,你从现在开始必须每天帮助一个人,有一天空缺都不行!”
“……”
樱发青年的表情陷入了可怕的空白。
好半晌之后,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有些艰难的问:“指代群体呢?”
“没有那种东西!目标是出现在你面前的所有有困难的人!”
“……毫无理由?”
“毫无理由!”
“……完全无偿?”
“完全无偿!”
斩钉截铁的截断樱发青年所有的退路,水门看着对方脸上似乎已经浮现出“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哲学三连问的茫然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绯世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着怀疑:“你不会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水门连忙正色起来:“怎么可能!”
绯世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这样做太麻烦了,而且没有任何作用。”
“谁说没有作用!”水门相当不满的瞪着他,“别的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起码当我看到被帮助的人露出笑容的时候,我会很高兴!”
绯世微微睁大眼睛。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门,碧眸中透出些微的怔愣,又渐渐转变为迷惑和挣扎,权衡与比较。
但是最终,他注视着水门那双毫无动摇、写满坚毅的眼睛,所有的犹豫都缓缓消失不见,化为一片似乎带着无奈的平静。
他以叹息一般的眼神望着少年,平生第一次为无法认同的事作出了妥协。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判断。我愿意为了你去做。”
水门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举起右手伸出小指:“那绯世一定要说到做到!我们约定了!”
绯世侧头望着他,碧眸清幽如深色的翡翠,冰冷的侧脸在远方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似乎有一瞬间不可思议的染上了一抹柔和,可是等水门呆愕的再次看过去时,那点柔和又统统消隐于无迹,没有任何存在过的迹象,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没等他反应过来,绯世便伸出了手,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
“嗯,约定了。”
声音清冷,听在水门耳中,却饱含令他眼眶一热的认真与柔和。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胸中突然感觉到语言无法形容的撼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笼罩了他,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着,指尖因为过于紧张而神经质的轻颤,整个人都在不断发热发烫,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说吧!现在就说!现在就告诉他!
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猛地上前了一步,死死攥住绯世的胳膊,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声音发抖的说:“绯世,你听我说……我……我喜——!”
“嘭!”
无数耀眼的烟火在头顶绽放,璀璨的轰鸣湮没了少年不稳的声响。
绯世调转目光,看了眼满天宏大而壮观的绚丽光彩,又神色如常的收回视线,不解的注视着怔住的少年。
他没有听到。
水门这样想着,心中突然感到巨大的失落。
对面的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询问的呼唤了他的名字。
水门微微抿唇,紧紧闭眼将满腔的不甘心憋回,不敢耽误太久,很快便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重新抬起眼,朝绯世露出笑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