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生得很像自己的贾敏,颜灵筠笑容里带了几分醉人的温柔,“你们兄弟纵然跟着我们走南闯北,只要好生念书,总有份前程,世人反倒觉得你们见多识广。女儿家却不一样,尤其是勋贵人家的女孩儿,讲究家教出身,名声又金贵,但凡有一二不妥当,就容易叫人说闲话。莬莬有你爹私生女和庶女的名头,本已委屈了她,在你伯母跟前教养,于她最有好处。最好是宫里头的颜妃也给莬莬撑一撑场面,私生女对她的影响便能再淡化许多。”
贾政听他说了这许多,叹道,“老师对我们的安置总是四平八稳的。”
“你们还小,自然是四平八稳的好。”颜灵筠道,“以你爹的权势,也没谁敢怠慢莬莬,可到底名不正则言不顺。好了,下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切,难道我爹不是人?”贾政瞥见站在门口的贾代善,轻声吐槽道。
颜灵筠捏一把他的脸,却没使多大力气,“你这坦荡荡的君子,怎么不敢大声说话?”
贾政忙不迭就逃走了。
贾代善没好气地道,“瞧见我就当没看见,哪家有这样的儿子,都是你惯出来的。”
“什么事心情不好?不要借题发挥。”颜灵筠指指桌上的茶水,“你儿子亲手泡的,自己倒吧。”
“还算有几分功底。”贾代善足喝了两盏茶,又骂道,“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赦儿在居庸关和鞑靼的左贤王碰到了。”
颜灵筠奇道,“碰到就碰到,你气什么?这是他的运道,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得就能朝堂上站稳脚跟,难不成让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天天缠着明夙过日子?”
贾代善心说这后妈的心就是比较狠,却不敢说,只好道,“赦儿才十六岁,就算想入仕,也可以缓缓的来,陛下这一股脑地把人扔到边关,赦儿又懂什么呢。”
“荣国公,你这和老母鸡护崽差不多啊。”颜灵筠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里多有不善,“我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已经中探花了。再说了,他有什么不懂的?粤广这些个书局,他不也担起来?”
还把他叶哥骗得团团转。
因为没有贾赦打掩护了,颜灵筠也懒得做假账,就寻了个机会把生意上的事给叶清露明说了,他叶哥听完差点没厥过去,连着自闭了三五天,这才缓过来,现在正憋着劲儿要做个其他生意出来。
倒不是颜灵筠不相信他,不肯把书局情报网交于他,是他自己拒绝了。
叶清露傻归傻,脑子还算清醒,“我出身承恩公府,若是插手大人的事,做得不好,有负于您,做得好了,只怕要左右为难。”
颜灵筠做的事便是在叶家根深叶茂的老家生生挖出一块好处来,叶清露可以不理会不报信,却没有办法反过来坑家族一把。
贾代善在孩子的教育方面,一直是争不过颜灵筠的,“你别打量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你在背后撑腰,他不就跟玩儿一样。郁离,我不是说你不好,但是你不能总这么宠孩子,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的饭。”
颜总督表示想宠就宠了,“无妨,天捅个窟窿,还有我呢。他自己想办差,就办差,你别再逼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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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贾代善想逼逼, 他们家熊孩子也是听不到的,贾赦昼夜兼程, 活脱脱一副逃荒相,外形和服装十分贴切他给自己做的人设。
然而贾赦万万没想到,雁门关的关城居然这么破旧,像他这样逃荒相的, 满大街都是,做小生意的摊贩都是一身的补丁,街上乞丐也是一窝一窝的。
“做人啊, 就是不能想当然,我把这儿和咱们居庸关关城想成一样的了。”贾赦检讨自己的错误, 并且认下了这次翻车。
他在迅速思考如果暴露身份接近理国公,然后趁机拿下他比较好,还是继续装穷,如果暴露身份, 拿下理国公是不难,可是那位木爷也要被惊动, 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最重要的是, 暗卫也没有探出木爷的人马到底在哪里,这些鞑靼人是已经进关了还是到时候由理国公开关放人, 尚且是未知数。
江子瑜看他面色镇定,反而觉得有些慌, 贾赦初涉军务便牵扯了这样大的事,所谓无知者无畏, 不怕他畏惧,就怕他不知晓害怕,不管不顾地还是要去做,反而坏了事。
贾赦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怀疑了,可以说只有他的老师颜灵筠坚定地相信他是有能力办事的,因此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江子瑜斗嘴,反而淡淡道,“我们的粮运出来了么?”
江家送出来的粮食里除却米糠就是霉米碎石。
“已经运出来了。”
“我忽然有一个主意,需要先生去办。”贾赦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他附耳小声叮嘱江子瑜道,“先生照我说的去备粮便是,所有江家的损失,我都会负责。”
江子瑜心惊不已,“他们只求粮,自然是好,如果他们想打入关内呢?”
“他们打不进来。”贾赦一笑,“陆壹,你送信去给严帅。”
总共三个人,支走了两个,就剩贾赦一个,江子瑜和陆壹岂能放心这个小祖宗一个人,贾赦却不在意,反而催促他们,“趁着他们没有发现你们,赶紧走,我去寻理国公。”
见他们还在犹豫,贾赦索性直接跳下小破马车,扔了块碎银子给陆壹,面上十分嫌弃,“便宜你了,这样的破车竟然还要我出这么多银子。”
他说着便抱了小包袱去找关城守卫,一抬下巴傲气地道,“我要见理国公,前头带路。”
关城守卫自是嗤笑不已,不屑一顾,“你是什么人,我们国公爷是你随便见的吗?”
贾赦自包袱里摸出一块玉佩,白玉莹润,正中间的墨色恰好型如虎符,“我是荣国公世子贾赦,你们若是再无理,别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不知真假,正要闹起来,陆壹趁机掉转车头,和其他马车一样,慢悠悠地出了城门。
也是贾赦运气好,恰好理国公巡视关城,一行人高头大马,好不威武,见了城门闹腾,自是要过来查看,不看还好,一看理国公心里难免咯噔一声,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贾赦举起玉佩转了半身,直看到理国公这老东西脸上去,“理国公,他们不认得,您不会也不认得吧?”
理国公自然是认得的,先帝御赐给贾代善的玉佩,见此玉佩如见虎符,到了明夙这儿,还特意下旨明确是一个待遇,不曾收回荣国府的特权,因此别说贾赦要见理国公了,就是贾赦现在要领兵,理国公但凡不想翻脸谋反,都只能听他的。
“怎么不认得。”理国公笑得和蔼可亲,亲自下马来迎接他,“听说世子奉命送粮去居庸关,如何现在在这里?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贾赦一副一言难尽地样子,把玉佩揣回怀里,“严帅着实太严厉了,呆不下去了,想出来散散心,正好想到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就来看看,谁知道半路和下人护卫失散了。”
荣国府的侍卫,还能把主子弄丢了,真是稀奇。
理国公冷笑两声,却还是将贾赦带回了将军府,并且命人好生服侍他。
贾赦换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只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却挑剔了起来,“这里衣的料子就是我们府里的下人也不穿了,还有这些个衣服,花色老旧,质地粗糙,莫不是拿错了?”
服侍他的是理国公的亲兵,为人灵活,不但替自己开脱,还要替他们国公爷立功,“这已经是将军府料子最好的衣服了,我们国公爷不讲究吃穿,他为了军务夙夜……”
“你懂不懂为尊者讳?”贾赦狠狠瞪
了他一眼,“不懂让理国公亲自来教你。”
自从明夙登基,普天下就说不得写不得“夙”这个字了,不然就是冒犯帝王名讳,要是寻常口误也就罢了,他偏偏在皇帝陛下的小兄弟面前口误了,这不是老寿星吃□□,自己找死么。
“属下知罪,请世子责罚。”
“你不是我的人,我不责罚你,你自己去理国公那里领罚吧,那衣服拿走,难看死了,就算府里没有,外头也买不到么?你放心,我会给银子的。”贾赦又挑剔被子,“这被子一股潮味,是人睡的么?你是不是诚心折腾我?”
“属下不敢,请您暂且忍耐一二,属下这就去找新的来。”亲兵和他相处还没有半个时辰,已经饱受折磨,最后还是在后厨的大娘那里买了两床她本来要娶媳妇儿用的新被子,才完工晒过太阳,满是阳光的味道。
贾赦这才勉强满意,抱着被子往里一滚,“我歇一会儿,午饭不用叫我,记得我的衣服。”
亲兵因为他的身份,也只能继续忍耐,只能成事之后,非要叫这纨绔子弟好看。
等他出去了,贾赦陡然睁开一双泛着碎金的杏眼,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又泛出金色了,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个故人也在这将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