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
“谈你这一个月还是闷闷不乐的原因。”Dean瞪了弟弟一眼,仿佛在生气他的明知故问。
Sam咬住口腔侧壁,靠着他哥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得给我一点时间,Dean。”
他小大人似的口气让Dean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没过多久他又忧郁地叹气,抓着弟弟坐到床边,哼哼哧哧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支吾着悄声问道:“你是真的……对那个Sean有兴趣吗?我是说,你……你会硬吗?”
显然没想过哥哥会问出这种问题,Sam吃惊地抬头看向Dean,结果看他尴尬里竟还带着几分严肃,这才惊觉Dean是认真的。
尽管教会规范了男女之间应该谨守的规范,但男生之间的谈话倒还算百无禁忌。Sam也知道男孩们偶尔会凑到一起谈论女孩,他参与过两次,或是他们在厕所里同样也会有些恶劣又无聊的游戏,那时他就躲得远远的,只觉得羞耻。可他自己从没同别人说起过这些,就连第一次梦遗他都没告诉过Dean。
脸红了一下,Sam轻声告诉Dean,他梦见过Sean几次,醒来时非常无奈地爬起床躲去卫生间里洗了内裤。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我的办法。”Dean说着拍拍弟弟的肩,“你想起他的时候就立刻想想你最讨厌的人,或者想想让你害怕的人和东西……你为什么不试着想想小丑?”想起Sam小时候在游乐园被小丑吓得哇哇大哭的事,Dean偷笑出声,不意外地,又被弟弟恶狠狠瞪了一眼。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正经表情,“如果上帝太忙听不见你的祈祷,你也只能靠自己了,Sammy。但是你得记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Sam被兄长用力搂进怀里,肩膀感受着来自他指尖与手掌的力量。Dean的声音仿佛是从他的胸膛里传出,明明很轻很轻,却深沉,像沉入水中的羽翼,又像飞翔在云端的惊雷。Sam无端端觉得耳膜很痛,可从Dean身上传来的沐浴露的气味又让他觉得分外安心。
“我知道。”
TBC
第十六章 16
那天晚上Sam就试了Dean建议的办法,结果当然是做了一整晚有关小丑的噩梦。他觉得自己蠢透了,翌日一早又迁怒地不肯理哥哥。后来又试着在想起Sean的时候想想别的什么人,那些他讨厌的,但说实话,效果并不如意,因为那些人只会让他加倍想到Sean的迷人与讨喜之处——除了后来Sean对他莫名的敌意。
反复折腾了一周之久,Sam精疲力尽,觉得Dean的建议简直就是在耍他。为了报复哥哥,他悄悄买了会让人身上发痒的粉末,周末趁着Dean出门时偷溜进他房间,把粉末撒在了他放衣服的抽屉里。
那天晚上,Dean果然中招了。男孩得意洋洋,直到只穿着短裤的Dean用力推开他房间的门,咬牙切齿质问是不是他搞了什么鬼。他一边说着脸色还特别难看,似乎在竭力忍耐不把手伸到某些不体面的地方挠痒,只能克制地小幅度扭腰来缓解那些粉末带来的影响。
Dean腹部的块状肌肉让Sam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Dean无意识放在裤腰边缘的那只手,像是期待着它能伸进去。当他陡然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时,他急急忙忙移开视线,掩饰般用力咽下津液,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是对你那些糟透的建议的谢礼。”
十三岁的男孩再噘嘴就显得太小气了,所以Sam决定选择冷哼。他僵硬地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坐到写字台前,直到他靠上靠背时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居然出汗了。
他听见Dean在自己身后嘟囔了一句“不可能没用”,心中又是愤愤,仿佛现在为这些问题烦恼的人不是他而是Dean,而Dean恰好又实验出了哪些方法最有效。
“嘿,Sammy,你真的……”Dean走近弟弟,刚说了一句话,突然又恶狠狠骂了一句“该死”,让Sam给他好好等着,自己急急忙忙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又回到Sam的房间,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手里还拿了两瓶汽水。
“希望明天我还有能穿的衣服,不然只能光着屁股去学校了。”Dean说着,把一瓶冰过的汽水就这么冷不丁贴在了Sam脸上。Sam被冰得下意识躲开,一扭头,这才看到他哥腰上的毛巾。
“你没穿内裤!”
“你干的好事!”Dean说着似真似假敲了一下弟弟的头,“现在我能依靠的只有这条毛巾了,谢谢你当时没想起它。”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见Sam像避开什么可怕的虫子似的连忙躲得远远的。他又生气又觉得好笑,立刻不依不饶地跟过去;Sam再次跳开,他又紧跟了上去。最后两人在房间里兜着圈子玩起了捉迷藏,直到Sam气喘吁吁坐到床上,Dean这也才停下,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却没注意到腰间的毛巾已是岌岌可危地挂在胯骨上,仿佛他再动一动它就会马上掉下来。
果不其然,Dean正想转身也坐到弟弟身边的,没想到才刚移脚,毛巾扎进腰间的那个角就这么松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Sam已经扑过来用手死死抓住了这条即将滑过他腿间的毛巾。
指节顶到了Dean的腹股沟,Sam只觉得背后更加黏糊了,心跳突然快得不像样,连带喉咙里都产生了在突突跳动的错觉。他用力抓着毛巾,生怕自己一松手它就掉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而不仅是Sam,Dean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现在不光是感到尴尬,Sam的反应让他内心没来由地掠过一丝焦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弟弟手中接过毛巾,装作无事地把它重新围好,这才坐到床边,打算再帮他想想别的办法。
这天晚上,Sam在睡前依然向上帝忏悔,他闭上眼睛还是会看到Sean,只是他不再强迫用他害怕的小丑或是他厌恶的那些人来替代Sean。
他选择了Dean。
Dean是比谁都好的人,Sam甚至坚信这个世上不会有真心厌恶Dean的人存在。
可Dean是他哥哥。
Sam记得那对被警察推进警车里的夫妇,记得绞刑架。
Dean是好到可以取代Sean的人,同时也是他绝对不可能真的喜欢上的人。
当脑中Sean的金发逐渐变成Dean的金棕色短发、Sean那双温柔美丽的绿眼睛变成Dean幽深迷人的绿眼睛时,Sam终于说服了自己。
不是小丑,也不是那些曾嘲笑过他的人。
是Dean。
是好到一定能让他忘却Sean的人。
是可怕到他绝对不能有任何肖想的人。
幻想中的哥哥过来揽住他的肩,他感到满足,感到心安。
从此,Sam开始用他自己的方法来忘记Sean。无论是遇到抑或突然想起Sean,他总会立刻在脑中构建一个Dean的形象。这很容易,因为Dean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十三年的人,是为他打过架的人,是保护着他的人,是会给他买冰淇淋的人,是会陪着他在公园安静枯坐的人——他熟悉Dean,了解Dean,他知道Dean所有的缺点,也对Dean的一切优点了若指掌,甚至,只要想起Dean的名字,那个兄长仿佛就会从他虚假的思绪里活过来,来到他身边,笑着开他的玩笑,递过来他最喜欢喝的桃子味汽水。
在那些梦到Sean的夜里,少年会在漆黑中醒来,耳畔满是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短裤里总是黏糊糊的,他咬着嘴唇在被子脱掉它扔到地板上,不肯起床。翻个身闭上眼睛,梦中的场景再临,他惊吓般睁开眼睛,复又闭上,催眠自己把蓝眼睛的少年想象成他绿眼睛的兄长。
他偶尔会去想舔手指的Dean,或是那天围着毛巾把他追得在房间里到处躲的Dean。T恤下摆覆盖着开始生出毛发的耻骨,他翻来覆去,内心骚动,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会想起绞刑架。
他会想起,即使Dean愿意站在他这边,即使Dean愿意来理解他,可Dean和他不一样。
这是最可怕的事,显然,对他而言也是最好的。
用一个绝不能触碰的形象来代替Sean。
这办法很有用,想着Sean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因为他会立刻想到Dean,又想到那些让他恐惧的东西。偶尔遇到Sean时,曾经怦然乱跳的心脏也在日积月累的替代练习中渐渐趋于平静,梦到他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了,Sam确信Dean是对的,他是可以真的忘记Sean的,他可以忘记自己曾经喜欢过那个金发的漂亮男孩。
然而更糟糕的事却发生了。
他看到Sean就会想起Dean,Sean冲别人微笑时他会想起Dean的微笑,Sean同别人说话时他也会立刻想到Dean的声音;Sean在球场上挥舞球棒时他会想起Dean汗湿的脖子和后背,Sean咬着冰棍的时候他就想起Dean故意偷吃了他的冰淇淋。
不止如此,他还梦见Dean了。
起初只是很普通的场景,他们坐在Neill先生的车里,车载电台里放着热烈的情歌;或是平安夜,Dean大笑着把他一把按进雪里;要么就是Dean打出全垒打,他们站在公园的球场上看着那颗球飞出很远很远。
后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梦见Dean弯腰来吻他,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他梦见自己抚摸Dean,从他的脖子一直到胯骨。
他梦见有一天早晨Dean在晨光里对他说他不害怕绞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