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m微微发愣，似乎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处境。
“早安啊，弟弟。”
迷茫只持续了片刻，便重又凝结成熟悉的锋芒。Orm用尚且有些沙哑的声音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大概早上六七点？”
Orm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坐了起来。失去了Arthur体温的庇护，他打了个冷战，开始将衣服一件件套上。
Arthur看他神色平淡，不知为何有些略略的失落。他抓住自己的三叉戟，那金黄盔甲便再一次包裹住他魁梧傲岸的身体。两个人都沉默着，只能听到Orm系着盔甲带子的声音。
明明在片刻前还浓浓的温情不知为何在两人都清醒以后散却了不少。他们沉默着回到昨天那机械海蛇被Arthur拆毁的地方，Orm找到了自己的三叉戟，默默拾起，然后喉咙中发出一声长啸。海王龙听到Orm的呼唤，破开茂密的海藻冲来，那战鲨也紧随其后。二人乘上各自坐骑，继续往海沟国赶路。如果时间没有计算错误，今晚之前亚特兰蒂斯和地表人的使团便会到达海沟，他们要尽快带着海沟国的军队和卡拉森赶回。
海沟国附近，阳光彻底杳绝，海底只有嶙峋的山石，如无数巨人腐朽的尸体胡乱地横陈在地球深处。
进入海沟国的领地之前，Orm忽然开口说，“昨天的事……”
“你别他妈告诉我让我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Arthur忽然用仿佛已经憋了很久忍无可忍的愤怒表情瞪着Orm。这一路来，Orm都没有怎么和他说过话，他几乎可以肯定，Orm要反悔了。
Orm对于他激烈的语气和愤怒的表情略略惊讶。他难得地没有回呛他的蠢哥哥，只是略略无奈般地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我不后悔昨天发生的事。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须保密。”
这回轮到Arthur愣住了。
原来……他不后悔？
Orm见他不说话，继续用平静到公事公办一般的声音说，“这样的事一旦泄露出去，亚特兰蒂斯必然大乱。我会被放逐，你的王位也会受到威胁。泽贝尔王绝不会放过这个发难的机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一场灾难。”
Arthur沉默了片刻，低声说，“这我明白。”
他们这样的关系，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都会被认为是最丑恶不堪的罪恶。就连Arthur自己在以前，如果听说一对亲兄弟之间发生不伦之事，也会觉得恶心。
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竟然会爱上最不应该爱的人。
禁忌的果实越是罪恶，就越是香甜。
可是他却仍旧不甘。他爱上Orm了，他想要光明正大地亲吻Orm的嘴唇，想要与他做所有恋人都会去做的事，约会、看电影、喝酒……但是他们不行。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被诅咒了。
Orm看得出他的不甘和挣扎，他自己又何尝不觉得痛苦。先前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所有不应该有的关心和悸动都是石榴的作用，尚且能够应付处理那些混乱的感情。如今两人却不顾一切地将那层模糊的纱撕了个粉碎，虽然有种痛快淋漓的归属感和幸福感，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数难以逾越的痛苦。
Orm知道，作为亚特兰蒂斯之王，Arthur总有一天需要有一名王后，和他一起统治海洋，为他生儿育女。那是Arthur的责任和义务，不是他能够选择的。而Orm，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也没有任何立场与Arthur并肩。他注定只能眼睁睁看着，装作若无其事，强颜欢笑。
沉重的黑暗将他们重重包裹，密不透风，像是众神的诅咒。忽然间，一些速度奇快的东西从他们身边窜过，咕噜着一些类似语言却又像是动物的哼鸣的怪声。Arthur举起黄金三叉戟，顿时如烈日一般明媚的光撕裂了黑暗的海沟，在他们面前，密密麻麻悬浮着无数样貌丑陋的鱼怪。他们看到Arthur手里的圣光，感知到了Arthur那迅速在洋流间弥漫开的精神意志，便都微微欠身，向着他们的王拜服下来。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第20章 新的威胁
当塔尔塔洛斯在海沟中的巨门开启，使者们在超人和神奇女侠的护送下进入了那炙热的地下世界时，严阵以待的亚特兰蒂斯战士们便看到了卡拉森那漆黑而庞然的、宛如恐惧本身的身影出现在起伏的山峦尽头。在它身后，是一片如浓云般黑暗的海沟国鱼怪大军，仿佛整个海洋的光芒都被它们吞噬殆尽。
而在卡拉森巨大的头颅上，一点点金色的光芒是他们强悍无匹的海王陛下，宛如压制着黑暗的希望。战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整个大海都在这份对于王的崇敬呐喊里激荡翻滚，就算是在马里亚纳海沟那边也听得见。
而身在海沟之下冥河要塞中等待接见使者的西塞罗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冥冥虚空，黑色的嘴唇却勾起某种玩味的笑容。
Orm骑着海王龙，跟在卡拉森庞然如山的身躯之侧，抬头便可看见高处的Arthur全身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强健的体魄宛如天神，看上去却愈发遥远。
明明不久之前还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还以为他不过是个自不量力的混血杂种妄图与自己争夺王位，为何现在却甘愿在他旁边追随，如一个陪衬一般？
不……并不是全然的甘愿。但既然已经动了心，又怎么可能收得回来。
更何况……前路漫漫，他知道西塞罗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很可能不久之后，就算是这份压抑的追随也不能有了……他再怎么在意Arthur，再怎么不舍，还是不能不为他的国家、他的大海考虑，若要扳倒西塞罗这个强悍而难缠的敌人，恐怕只有铤而走险。
众军严阵以待，他们知道战争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隐藏在地表之下的世界，到底有怎样的力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西塞罗对使者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尊重，而且大方地释放了矮人沟的所有地表人。甚至承诺在不久之后派出使者造访亚特兰蒂斯和地表，甚至亲自现身，促成三个世界友好而和平的关系。众人皆出乎意料，但也都非常兴奋，那些追随报道的人类记者向地面传回的影响也在各大媒体上直播，一时间塔尔塔洛斯那些巍峨雄伟的奇迹般的建筑出现在所有地表人惊愕的视线里，冥王那高大威严的外形也令人敬畏中生出一丝好奇和向往。
不仅仅是地表，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也都关注着这一场会面，出乎意料的顺利另民众对塔尔塔洛斯的好感度骤增。
这样一来蝙蝠侠等人也悄无声息地撤出，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进入过。在会面结束后，维科返回亚特兰蒂斯，而超人和神奇女侠则将人类使者护送回地表。一场剑拔弩张的风波眼看着化为无形。
Arthur私下里对Orm说，“没想到那个冥王胆子这么小，我还以为他有多硬气呢。”神色间倒有些遗憾似的。
Orm却低声对Arthur道，“先不要撤军。”
Arthur挑眉，“为什么？你认为有诈？”
“你可以让军队退回亚特兰蒂斯境内，但是不要让卡拉森和海沟国的军队回去。如果泽贝尔王想撤军倒是可以随他。”Orm深邃的蓝眼睛闪过一丝莫测的冷光，“西塞罗这是缓兵之计。现在亚特兰蒂斯和地表对他放松了警惕，他才好做更多的事。我们应该派一些斥候去海沟附近监视。”
Arthur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巡逻，便忽然一把扯过Orm，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下，便转身走出军帐，用威武的声音对远处一个守卫命令道，“穆克将军呢！把其他人都给我叫来开会！”
Orm心里一半讨厌他这种在公共场合时不常来一下的偷腥手段，另一半心头却又有点暖暖的，嘴角不自觉扬出一分笑意。
大军回国后，Arthur和Orm也回了海王宫。众人对于避免了一场战争都是如蒙大赦，到处洋溢着过节般喜气洋洋的气氛。唯有亚特兰娜面上犹有忧色。她从王座上站起来，一手牵住一个儿子的手，“能不打仗当然最好。不过我认为塔尔塔洛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那个冥王定然不会就这么罢休。至于他为什么忽然态度转变，我也想不透。”
Arthur抓住母亲的手，安抚一般的力量透过亚特兰娜的指尖传来，“别担心，不管他有什么计划，我和Orm都会像碾鸡蛋一样把它粉碎。”
Orm没有说话，只是看了Arthur一眼，嘴角微微勾着。
亚特兰娜感觉到她的两个儿子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种……默契和亲近？
她心中一阵和暖安慰，这是她一直以来希望的。Orm被关起来的那阵子，她总是食不下咽，难以放心。害怕Orm不肯放下对王位的执着和对陆地的仇恨，毕竟那是他从小就被教导的信条。她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那无异于将她的心生生撕碎。
她于是轻轻揉了揉Orm的手，湛蓝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Orm，你哥哥刚刚登上王位，很多事还需要你多帮他。”
Orm冷峻的面容融化了不少，眉目也愈发柔和，“我会尽力的，母亲。”
从谒见大厅出来，Arthur要去议事厅与维科和几名贵族、大臣见面，讨论在塔尔塔洛斯的所见所闻，还有域冥王的交涉。他问Orm是否要同去，Orm考虑到维科对自己的忌惮，摇摇头道，“我还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