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是外总管,又是男丁,只得在门外候着,等传话婆子前去传话。
贾母刚受了一场大惊吓,听说赖大来请安,忙叫贾王氏先回避了,又传赖大进来回话。
赖大头上顶着老大的包,进门就跪下道:“老太太,奴才办事不利,请老太太责罚。”
赖嬷嬷还在屋里呢,瞧见赖大这副模样进来,又想到方才贾赦威胁贾母那般要吃人的样子,明知赖大吃了亏,心中疼得什么似的,脸上却不显,也不敢插嘴。
贾母果然一眼瞧见赖大头顶上的包,估摸着是贾赦打的,却故意问道:“你额头怎么回事?”
赖大知道贾母已经注意到自己受了伤了,忙道:“没什么,是小的不小心,自己跌的。”
自己跌的,自己跌能跌一头的鸡汤吗?这话贾母自然是不信的,赖嬷嬷等人也不信。但是在贾母看来,这就是赖家人忠心不二的体现了。即便是主子打的,赖大也不会胡乱嚼舌,让主家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
“起来说话吧,将事情始末如实道来,不许隐瞒。”贾母道。
赖大应是,因为额头上有包,虚虚的磕了一个头,起身道:“小的奉老太太的命去请大老爷,原是小的不是,冲撞了大老爷,扰了大老爷用膳,大老爷才小小教训了小的一下。”赖大深谙讨好贾母之道,即便是贾母不喜的贾赦,他也会半遮半掩的将话道来。这话乍一听是帮贾赦遮掩一二,仔细想又将贾赦的恶劣行径全都道出了,说得十分有技巧。
贾母方才已经见过了贾赦,知道贾赦突然变得喜怒无常,也大致猜到了始末,便摆摆手叫赖家母子下去了,又命其他人等都下去,命鸳鸯去将回避到内室的贾王氏叫来。
贾王氏见了贾赦方才的样子,即便贾赦只进来和贾母说了一句话就走了,贾王氏也是心中惊惧。
现下房中无人,贾王氏才上前道:“老太太,说了这半日话,只怕老太太也乏了,老太太先歇息会子,等会儿媳妇来伺候老太太用膳。”贾王氏也知道贾母打发了所有人出去,独叫自己来是有话要说的,她心中也好奇得厉害,只是她摸准的贾母的性子,贾母喜被奉承,她便做出恭敬孝顺的样子,并不多问。
贾母惊魂未定,拉住贾王氏的手道:“你道老大方才对我说了什么混账话?”
贾王氏只觉贾母的手掌冰凉,手心还有汗,听到这里,心中也突了一下。方才贾母惊惧中喊了‘他知道了’四字,虽然贾母后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贾王氏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等贾王氏答话,贾母就自顾接着道:“那个畜生方才说:若是琏儿和李姨娘有个什么,他要珠儿和元春的命!”
贾王氏听到这里,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站起身来扑通一下跪在贾母跟前,眼泪扑簌而下道:“老太太,媳妇竟是听不懂大老爷这话了,琏儿和李姨娘吃五谷杂粮,万一有个三病两痛的,与珠儿和元儿何干?老太太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母子三人的命,全靠老太太庇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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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过好几篇红楼同人了,有时候写着写着反而会困惑:贾赦袭了爵位,身份高贵,怎么会被挤兑到那个地步?
于是,作者决定写一个不受封建伦常束缚的大赦赦:孝道老子不要了,名声老子也不要了,你动我一下我杀你心肝儿,看你能耐我何。当然,这些都建立在绝对实力的基础上,所以这篇大赦赦的金手指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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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贾赦的话,将贾母吓得心惊胆战的,遑论贾王氏还是贾珠和贾元春的嫡亲母亲;贾王氏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房里没有外人,你先起来吧。老大,他……他是失心疯了。你放心,他不敢的,他只是听说要搬出荣禧堂,一时心中不忿,说说罢了。他已经说出这样的话,若是珠儿和元儿有个好歹,反倒落人口实。他定然不敢做什么!”贾母嘴上这么劝贾王氏,实则她自己心里也是不信这话的。贾赦虽然形貌与之前一般无二,但是贾母总觉得贾赦变了,现在这个贾赦,是一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样子。
贾王氏更是不相信贾母这轻飘飘的劝慰,哭道:“老太太,珠儿和元儿就是我的命,大伯这是要逼死我了。”
“他就是个疯子,他是和我过不去,他是要我的命!”贾母也叹道:“珠儿和元儿,我打小养着,哪一个又不是我的命!”
若是原身还活着,若是原身也看见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贾母婆媳总拿贾琏的性命拿捏贾赦,此刻也终于尝到了被人死死抓住软肋的机会。
“老大不愧是那老东西养大的,跟那老东西一样阴险,城府也是一样的深。”贾母口中的那老东西,便是先荣国公夫人,贾源之妻周氏。
周氏出身书香门第,嫡出的贾代善又是八公子弟中唯一一个不曾降等袭爵的,可见周氏教养孩子的本事。因贾赦是荣国府嫡长孙,自贾赦生下来,就抱到了周氏跟前儿教养。也是因此,贾母总觉得贾赦跟周氏一条心。
虽然现在周氏已经故去多年,但每每贾赦叫贾母不顺心的时候,贾母总是要将周氏拉出来骂一骂的。
贾母和贾王氏婆媳长吁短叹会子,贾母接着道:“老大这二年太能忍了,合着都是扮猪吃老虎,我们以为他是被卸掉了獠牙,却不知他跟毒蛇一样就等着趁机咬你一口。许是我们太大意、太心急了……若不,叫他暂且还住在荣禧堂吧。”
贾王氏自然是想搬入荣禧堂的,做梦都想。但是没有贾母做主,她也不可能去将贾赦赶出来。既然贾母决定暂且放弃,贾王氏自然不敢又异议,忙低头应是。
自贾赦醒来,贾母无时无刻不受惊吓,此刻已经乏了,摆摆手道:“从此以后,元儿就住我房里;珠儿那里,你多警惕些,再增加几个可用的人也使得。”贾母偏疼贾政,如今更是将贾政的一双儿女做眼珠子疼,受了贾赦威胁之后,越发看重贾珠兄妹两个的安全。
贾王氏见方才贾赦进来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心中也担心儿女,忙告退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寻贾珠,生怕自己去得迟了一时半刻,贾珠便糟了贾赦毒手似的。
而贾赦从贾母房里出来,便带着人去了族学。
贾家族学原是最早的宁荣二公贾演、贾源兄弟封爵之后出资修建的。只是贾家军功立家,没有书香门第的底蕴,族学只建屋舍学堂,却不请饱学之士做先生,如今族中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就只贾代儒一人授课。
到了族学之后,贾赦没叫人传话,自己径自去了学堂,在窗边略瞧了一眼里头的情形。
只见贾代儒单手握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在那里念,下头学生倒也有几个跟着念的,其他孩子则有交头接耳的,有传递纸条的,有打瞌睡的,各种乱象不足而论,课堂纪律极差。
这让贾赦一下就想到了原著里贾宝玉闹学堂那一节。
如此课堂,也难怪贾家族学开了几十年,一个出息的子弟都没有,别说进士了,举人都没出一个半个。
宁荣二府,唯一一位凭本事考上进士的贾敬,原是先太子伴读,并未在族学念书。
贾赦并未打断贾代儒授课,而是目光在一众大大小小的孩子身上一一扫过:堂堂荣国府未来继承人,被贾母丢到这种地方;倒悉心培养贾珠。贾赦总觉得原身只怕不是贾母亲生的。
贾赦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一众孩童的背影,说来奇怪,扫过众人之后,贾赦将目光停留在一个孩子身上。
那孩子似有感应一般,也朝贾赦方向望来。果然一个照面,贾赦就觉得这孩子必然是贾琏。
而贾琏更是吓得一惊,将刚接过的纸团揉成一团,塞到屁股底下,正襟危坐,拿起书本摇头晃脑的跟着贾代儒念了起来。
贾赦瞧见如此情景,忍不住笑了。
贾赦还是周坤的时候,小时候家境不好,没有钱支付高额的择校费,念的就是片区指定小学。那所学校的教学质量不算很好,课堂上也跟现在的族学课堂一样乱糟糟的,贾琏方才的样子,就跟自己小时候在课堂捣乱被老师抓个正着的表现差不多。
因着贾琏突然正襟危坐,其他孩子也察觉不对。有些宁荣二府嫡派亲支的孩子是识得贾赦的,瞧见贾赦站在窗外,也都不敢胡闹了。有些旁支子弟不常到宁荣二府走动,并不知窗边站的人是谁,只觉那人瞧着怕人,也都止了胡闹。
学堂内,只怕独有摇头晃脑的贾代儒不知道贾赦来了。
现在时候本就不早,离下学也近了,贾赦便没有打断贾代儒授课。果然不多时,贾代儒一篇文章讲完,对一众孩童道:“今日回家将此篇背熟了,若是明日不会……”
京城宁荣二府何等显赫,贾家子弟多数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不求上进,叫他们在学堂坐到下学已经不容易了,谁将一个在族中不得势的酸儒贾代儒放在眼中?
只见贾代儒课业还没布置完毕,一众学童一哄而散,有些跑得急的还将贾代儒撞得一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