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从未想过从龙之功的大臣也紧了紧头皮, 大皇子已经被软禁;三皇子志大才疏瞧他办的几件差事还不如大皇子呢;四皇子能力是有, 但是个死人脸冷冰冰地不像活人, 不符合圣君的形象,剩下的皇子就是小透明即使上朝也从不发言。
这对于求朝堂稳定的人而言很不妙,一时之间,上书请回太子的折子雪花一般飘到了熙和帝的龙案上。
“朕是那等昏聩之人吗?”其中一些人的折子虽然用词婉转, 但大体意思就是他听小老婆枕头风要废太子。他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吗?再说,所有孩子里他最爱的就是太子,付出最多心血的也是太子, 岂会因为小老婆废太子?
熙和帝气得胡子直翘,差点掀翻龙案。
“朕看他们是太闲了!”让熙和帝恼怒地是这次太后也参了进来, 言语中不乏有让他仔细考量另立太子的意思。
谁带大的孩子谁心疼,太子是熙和帝一手带大的感情非同寻常,特别是太子还病了, 他更是心疼得厉害。加上他下意识排除掉自己的愿意,越发认为太子生病都是因为这些人背后捣鬼。
没娘护着的孩子苦啊!
“上次老四好像提到了隐田的事,让老四去查查到底有多少隐田!”熙和帝为了分散陈太后等人的视线祭出大招。
四王爷收到清查隐田的旨意后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三王爷却得意万分,清查隐田是个得罪人的活。
下朝后,拍了拍四王爷的肩膀,幸灾乐祸,“老四啊,好好干,立了功说不准父皇也能封你为亲王呢。”
四王爷的脸色唰地一下子铁青,捡现成都只捡半拉子的人还好意思跑他跟前显摆。
三王爷却不管那些,摇头晃脑,“老四啊!不是我托大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皇贵妃争口气了。”
四王爷冷哼一声,甩给三王爷一记冷眼抬脚就走。
就没见过脸那么大的人,他那个亲王咋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对于清查隐田一事,大家族没几家担心,他们自诩做得□□无缝。然而第三日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太想当然了,四王爷拿出来的舆图格外详细让他们否认不了。
特别是陈家,他们仗着太后在京城附近占据的隐田最多,四门馆学生们目前也就做了京城周圈的舆图,一下子当了出头鸟。
陈太后看着触目惊心的数据不敢为陈家求情,干脆自请去五台山为国祈福去了,指望皇上因此能放过陈家。毕竟陈家不比世家大族,后代也没个能顶事的,全靠她一人撑着,只要她往后退一步陈家等于退出了头等圈子造成不了任何危害。
果然,熙和帝对陈家高抬轻放,罚了当家人一笔款后只令退出所有隐田。然而总得抓一个出头鸟,新近靠着卖罐头大赚一笔的三王爷倒了霉。
靠着卖罐头的钱,他也在京郊置办了一片土地,他自己倒没想着隐田奈何手下人贪心弄了几块隐田挂在了他名下。
亲王的爵位飞了,气得他看老四不顺眼极了。
“三哥以后还是跟着太傅多学学驭人之术才是,这次真是委屈三哥了,不若四弟送您几个得用的奴才,保准不敢阳奉阴违。”四王爷眉头轻挑,难得露出一丝符合年龄的笑容。谁能想到三皇子的亲王爵位来得快,丢得也快,还是因为用人不当替底下奴才背了黑锅。
一想到三皇子因此颜面大失不说还因此彻底绝了向上一步的可能,四王爷就觉得大快人心,如同三伏天饮了一杯凉茶般畅快。
“哼!”三王爷气哼哼地进后宫找甄贵妃去了,就算他不是亲王了也不能让老四踩着他晋封亲王。弟弟的爵位比哥哥还高,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其实他完全想多了,比起他,四王爷对熙和帝的心理揣摩更到位一些。太子还在京郊园子里养病,如若这会儿封他为亲王势必让人觉得太子之位不稳固,不管是为了政局还是父皇对太子的宠爱,都不可能封他为亲王威胁太子地位。
特别是他的母妃淑妃才被封皇贵妃不久,他更没有希望。
对父皇的试探,他义正言辞,“比起绘制和计算舆图的四门馆学子和宁国府世子贾敬,儿臣不过按图索骥,一些子微末之功岂好意思讨赏。父皇实在要赏儿臣还是等儿臣再立旁的功劳吧!”
一番话说得熙和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后指着四王爷道,“朕所有儿子中唯你最实诚,也罢,朕等着你再立大功,到时封你亲王拿双份俸禄可不许再拒绝。”
四王爷抿唇轻笑,“此外儿臣还要恭贺父皇收获人才,四门馆的学子们在父皇的圣光之下浪子回头为清查隐田立下汗马功劳传扬出去也是一段美谈。”
熙和帝又是一阵大笑,笑毕,抚着胡须,“既是立了功合该有赏,不能冷了那群娃娃的心才是。”
四王爷嘴角微扬,垂下眼,睫羽遮住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想着都是权贵子弟,又还没从四门馆肄业,给低了不好看,给高了又不合规矩。熙和帝懒省事,干脆大笔一挥,全都成了御前侍卫。
当然,他们只是挂个名号说出去好听而已,不用真的御前护驾。
直到皇上的封赏出去,四门馆学子的家长们才知道自家孩子干得好事,特别是其中一些人家在京郊也有隐田的,前脚刚交了罚款退了隐田,后脚得知自己儿子也参了一手,脸打得啪啪作响。
偏偏他们还得硬撑着场面,自家孩子自家不护着指望谁护着。即使心疼损失的钱财心疼得要命,在旁人面前还一副以子为荣的模样。再者,皇上都说他们家儿子好,他们还能违逆皇上的话说儿子办事不地道?
另一面,也不催着儿子回家了,清查隐田涉及太多人家损失惨重,他们怕自家儿子回来被人套麻袋。精心挑选几房得力稳妥的下人带着细软送去北郡伺候自家娃,不约而同带给自家孩子口信都是三年内别回京。
东平郡王也很忧伤地在收拾烂摊子,四门馆学子以穆渲为首,势力大的如昌平公主等自然直接找他说理。
比他还惨得是贾代化,别人家的儿子已经到北郡了,他儿子可还在府里呢,特别是四王爷几乎是为贾敬请了首功。
贾敬的计算能力不是一般地强,弯弯曲曲的舆图硬是能计算出准确的面积来,计算隐田一丈都不会算少。
来找贾敬探讨算数之道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有文斗,可惜一方面在数学上斗不过贾敬,另一面贾敬太狂太傲,觉得这些人没几分本事就敢上门,打扰他修炼。因此对这些人的嫌弃很是直接,得罪了一大批的人。
勋贵人家本来也没几个精通算数的,干脆摩拳擦掌和贾代化武斗起来。
另一个遭殃的还有贾代善,他的小儿子贾政也参与了绘制舆图,来找他的人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家俩兄弟,“贾存周,你真不如你哥地道,又好玩的也不叫我一声。”
王子胜一开口就显露出他的纨绔风姿。
“谁让你嫌上学苦不去国子监上学的?我们四门馆是一起行动的。”贾政很老实地回答。
王子胜撇撇嘴,好似忘记过来的目的似的,“哎,还有什么好玩的不?”
贾政的眼睛唰地一下子亮了,“有!”
“我在研究一种新式通讯设备,可是在京城和北郡的人通话。”即使有贾敏支持,他还是很缺资金的,特别是贾敏更愿意投资在诸如绣花机、纳鞋底机之类的快速能见到成果的产品上。
对于贾政说的能够远程通话的机器,贾敏不太相信世上有这等机器。
不过贾敏不相信,不代表王子胜不敢兴趣,他探过头饶有兴趣地将贾政从头打量到脚,“……我该叫你贾大仙?你真能画出能通话的符?给我画两……不,画上一二十张!”
王子腾扶额,“哥,我们来是问舆图的。”
王子腾并非因为隐田一事来找贾政,他看中的是舆图,听说四门馆绘制的舆图特别详细,一张图上可以看出地形地貌,连村庄里有多少房子明确了。他天生对打仗感兴趣,听闻这种舆图自然第一时间想了解一番。
“哦,哦,你先问吧!”王子胜脾气挺好,“快点问完我和存周好好聊聊通话符,存周,你看我能学会画符不?别的符我也不稀罕,就学画通话符。”
迎着王子胜期待的眼,贾政不知为何突然不好意思说出实情了,不过迷信还是需要破除的,清了清嗓子,“其实不是符,是……”
话音未落,立刻被兴奋地王子胜截断,“我知道了,是法器对不对?我能跟着你学做法器吗?是不是莲花形状的,我跟你说,我会雕刻,以前给我家老太太雕过一枚猴子玉雕呢。”
贾政:好像越来越解释不通了。
叹息一声,“我学的是科学。”
“哦,我明白了,你是科学道的,以前没听过这个教派,加我一个。”
望着又傻又白的王子胜,贾政突然不想继续解释了。
和解释不通非要加入科学道的王子胜不同,他弟弟王子腾才是个聪明的正常人,学起舆图来几乎是一点就通。后来更是想出根据舆图复原沙盘的法子,贾政不禁感叹,他的好朋友王子腾是个天生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