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很沉默。
眼泪从查斯的脸颊上落下来。
这时亚兹拉斐尔,克鲁利和贝果夏才恍然大悟:“这个人真的是在难过啊。”
查斯擦着眼泪说:“我会主持葬礼的。”
亚兹拉斐尔回答:“感谢你的好意,但康斯坦丁有遗言,他坚持让本——也就是这位年轻人——主持他的葬礼。”
贝果夏也连忙表态:“我会竭尽全力,请你放心。”
查斯很纳闷:“为啥?你是他新交的男友?”
贝果夏:“……”
查斯出钱,贝果夏在报纸上登了份讣告,预约了教堂,买了新的骨灰盒。
玛姬走进教堂时,看见贝果夏拿着保温杯,正往骨灰盒里撒骨灰。
“嗨,”她眼睛红红地问,“这里是康斯坦丁的葬礼吗?”
“是啊。”贝果夏抬起头,有些激动,骨灰洒了一手背。
他在骨灰盒上方垂着手,茫然地看向四周:
如果用纸巾擦掉的话,康斯坦丁为数不多的骨灰又会少一半。
如果用水洗掉的话,骨灰会变成一滩泥。
“在远古的时候,”克鲁利建议,“这叫逝者抓着我们的手不放,为图吉利,我们会把这只手砍下来,放在骨灰盒里,给逝者陪葬。”
贝果夏悲伤地问:“你是来帮倒忙的吧?”
“对不起,让你看见不愉快的一幕。”贝果夏抱歉地说。
玛姬摆摆手:“没什么,你是康斯坦丁的朋友,他不会怪你,何况他也怪不到了。”
贝果夏倍感亲切,多好的小姐姐。
然后玛姬脸色一变:“她果然也来了。”
“谁?”
“把约翰勾-引走的荡-妇。”
贝果夏转头望去,看见一个红发女郎在和亚兹拉斐尔聊天。
玛姬对他说:“我绝不要跟那个女人坐在一起,请待会你安排座位时,记得一下。”
贝果夏点头:“行。”
教堂那么多座位,不过是分开两个人而已,很容易。
但是他错了。
康斯坦丁有十个前女友。
这些前女友不知怎么回事,总有一对一,或者一对二,或者一对三,或者一对全部的看不惯。
她们纷纷来找贝果夏反应:“我很愿意参加约翰的葬礼,但我不愿意和她她们她和她她们和她们坐在一起。”
贝果夏万万没想到,主持葬礼还能遇到逻辑上的问题:
已知a和b有仇,b和ce有仇,c和efgh有仇但希望和i坐在一起……
请问怎么安排才能让她们分散开又不至于完全分散开?
贝果夏对着笔记本薅头发。
查斯默默走到他身边:“我希望你还能支撑得住。”
贝果夏无话可说,只能抱头哀嚎。
“是啊,”查斯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这就是成为康斯坦丁的朋友的感觉。”
贝果夏好不容易解决掉逻辑上的问题,又来了道德上的问题:
安吉走过来,问:“为什么约翰没有遗像?”
——她是康斯坦丁的第四任女友。
贝果夏礼貌回答:“因为我们没有他的照片。”
安吉掏出手机,打开她和康斯坦丁的唯一一张合照。
贝果夏一看懵了:“这是康斯坦丁?”
“没错。”
“他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尖?脖子也断了?”
“我得把我自己精修得好看点。”
贝果夏擦擦汗:“谢谢,我看我还是拍一张保温杯的照片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在贝果夏焦头烂额地举办葬礼时,康斯坦丁本人正在地狱。
他点燃一支烟,看看周围烟火缭绕的环境,对眼前的男人抱怨:“这里还是那么无聊。”
“你想要什么?”对方问。
“我有个朋友,”康斯坦丁露齿一笑,“我希望他能下来陪我,这么好的景色,我不能一个人独占。”
贝果夏站在主持台上,旁边放着康斯坦丁的遗像:一张保温杯黑白照。
下面的场景热热闹闹。
因为有仇的g终于碰到了看不顺眼的j,一杯水泼到对方身上。
f和i也开始互相撕着头发,算起旧账。
争吵声逐渐淹没葬礼会场。
他站在台上,弱小,可怜,又无助,充分体会什么叫“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哀愁地问:“谁想上来发言?”
就在这时,一股心悸在他的胸腔里炸开。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那么重,疼痛充斥着他的胸口。
他从主持台上摔下来,四肢摊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人人看着主持台。
克鲁利端着酒杯,同时断言:“哇哦,他一定是被你们气死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81章 0801
贝果夏看见康斯坦丁, 十分激动,张开手臂向他扑来。
康斯坦丁哧了一声,张开双臂, 别别扭扭地迎上去。
贝果夏撞进他怀里,抓住他的手臂, 顺着肩头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嘭——”
伴随着后背落地的声音, 康斯坦丁发出痛呼。
贝果夏消了这口恶气,环顾四周。
跟世界末日现场似的, 天地间满目疮痍,又是狼烟又是火, 又是哀嚎又是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鬼子出村了。
他蹲下来,薅薅康斯坦丁的头发,问:“这是哪?你躲在这干嘛?”
康斯坦丁扒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死了可不就在地狱么?”
贝果夏大为惊奇:“你也太有自知之明了——不过我怎么也在这儿?”
康斯坦丁做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高深莫测地说:
“我让你下来陪我,你可不就在这儿了么?”
话音未落,贝果夏熟练地伸出罪恶的双手, 再度把他掐得花里胡哨的。
贝果夏万万没想到, 自己一个红领巾的佩戴者,雷锋的接班人, 只因为助人为乐, 转眼间沦落到地狱里去了。
世风日下, 道德沦丧, 人心败坏……
这丫怕不是个天生祸害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余火重燃,一边勒着康斯坦丁的脖子,一边斥道:“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倒好,不光自己下地狱,还要鸡犬跟着……呃……”
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
康斯坦丁被他夹着还在幸灾乐祸地笑,鼓动着:“继续说啊,继续说啊。”
贝果夏松开手,无奈地叹道:“我真是被你气疯了。”
康斯坦丁只是发出嘲弄的笑声。
贝果夏气不打一处:“笑毛线?我告诉你,你那十个前任可都以为你死了,在葬礼上哭呢,等你回去,背着键盘一个个登门道歉去吧。”
康斯坦丁奇道:“我为什么背键盘?”
“跪在键盘上道歉啊,不然你背着榴莲也行,荆棘也行。”
康斯坦丁翻个白眼,抖抖烟灰:“你都说是前任了,我理她们干什么?”
他扯着贝果夏的袖子,说:“走吧,我带你参观参观地狱。”
贝果夏的兴趣又上来了,完全是出于写手的好奇心。
地狱啊,上一个参观地狱的人还叫但丁呢。
人家写了一部《神曲》,发售了好几百年,长盛不衰。
销量仅次于《圣经》。
说到销量仅次于《圣经》,又有件让贝果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为什么国外一提到销售量,就要用“销量仅次于《圣经》来总结?
在《小王子》和《安徒生童话》这些世界著名童话书上看见这句话就算了。
《暮光之城》和《五十度灰》也能号称“销量仅次于《圣经》”?
感觉像看见营销号在说“《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销量仅次于《鲁迅全集》”。
看来外国人就算没墙,精神生活也挺空虚的。
看着地狱,贝果夏回忆《神曲》的内容:
按照但丁那位老仁兄的说法,地狱形似一个上宽下窄的漏斗。
漏斗的中心在耶路撒冷,越往下的灵魂罪孽越深,直到地心。
可但丁毕竟只是一介意大利人,对米粒尖的意识形态认识不足。
如果是米粒尖尤其是纽约人来写,地狱的中心八成是在新泽西。
在布满瓦砾的焦土上走着,贝果夏纳闷地问:“我还是不明白,你真的死了?为什么你能把我拖进地狱?”
“我没死。”康斯坦丁解释,“很早以前我愚弄了地狱三王,一旦我死了,他们就得为我开战,所以谁也不能杀死我。”
贝果夏一听到“三王”和“开战”,脑海中立刻涌出大量的《地狱魔君囚-禁我》《我在地狱当万人迷的日子》《全地狱都是我的情人》这些知标题便晓内容的小说大纲。
他端详着康斯坦丁:
夹着烟头的手指微微泛黄,蓄着胡须的脸颊颇有几分沧桑。
贝果夏忧心忡忡地问:“地狱的红颜祸水都长成你这样?”
——那这地方得多饥-渴啊。
康斯坦丁反问:“这是重点吗?”
贝果夏一拍脑袋:“也是,说不定路西法和米迦勒起矛盾,拿你当第三者刺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