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有同行的存在——
比利停住动作,竖起耳朵。
贝果夏闷闷地说:“比如说,最经典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再比如说,根据童谣杀人。或者角色扮演,人偶,或者把一群人关进密室、孤岛,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还有呢?”
“很多啊,喂药让主角——被考验的人——失忆,狼人杀,猜拳,维度入侵……”
贝果夏把各种无限流的经典梗一一拆开,娓娓道来。
比利听得如痴如醉。
他一边点头,一边分析,一边思考,一边不停地把贝果夏说出的内容写在笔记本的空白处,作为日后制作考验的参考。
记着记着,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甩一把电锯给两个人的行为,好像,也许,似乎,确实有点时髦值不够……?
要知道,比利也是从接手“竖锯老人”这个称号开始,才发现当一个合格的“竖锯老人”有多难。
意思是说,当一个竖锯老人不能像当圣诞老人那样,给包裹里塞一堆礼物就成了。
圣诞节嘛,反正不管礼物有没有重复,孩子们都会很高兴。
而一旦考验人性的关卡有重复,就相当于把过关答案告诉参与者和看直播的观众。
参与者们会非常疲倦地说:
“又是电锯,又是锯腿,看到上一轮参与者们怎么办的了吗?别浪费时间了各位,参考前辈,我们快点决定。”
看直播的观众也会很失望:
“啊,又是锯腿,有没有新意?得了詹姆斯,快锯吧,爷们点。为什么是你?天呐,这还用问吗?人家是篮球运动员,你是个拉二胡的。”
想着想着,比利翻阅笔记本的速度慢下来。
因为他发现,笔记本上不仅记着“竖锯老人”们的关卡构思,制作成本,制作风险,和制作过程。
而且,笔记本上几乎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写着他们的抱怨。
由血与泪组成的悲惨抱怨。
比如这个关卡:
在房间里挖一个大坑,里面堆满注射针管,其中一支栓有打开屋内壁柜的钥匙。
历时:三个月。
成本:一千美金。
而执行它的“竖锯老人”在旁边的空白处,以几乎划破纸张的大力写着:
将它制作出来才让我知道建筑工人有多难!
我怀疑我上辈子就是只鼹鼠!
挖他妈的坑!
为了弄到足够的注射针管,我要在吸·毒者的老窝里穿行!
收集他们的用过的针头!
那些毒虫都同情地看着我,似乎在猜测为什么我连一只针管都买不起,要捡别人的!
他们以为我是拿回去用的!
啊——!!!
又比如这个关卡:
触动机关后,两边墙壁渐渐向里面挤压,将中间的人挤成肉沫。
历时:五个月。
成本:三千美金。
而执行它的“竖锯老人”在旁边的空白处无力地写着: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墙壁滑到一半卡住了?
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滑轮有问题吗?
还是墙壁太重?
为了保密,我甚至不能找个建筑工人来咨询一下。
我初中时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物理?
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好像是我自己……
啊——!!!
正因为如此,比利自从接手这份职业以来,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重复前任“竖锯老人”们的陷阱了。
毕竟新的点子,意味着新的场地布置,新的设计图纸,和新的经费预算。
他还记得有一任竖锯老人花了整整三页记录他“因建设场地花光预算,导致准备一整年的考验中途流产”的悲惨遭遇。
从那之后,越来越多任的“竖锯老人”宁可模仿前人,也不想冒着主动创新的风险。
在众多“竖锯老人”的构思中,第一任竖锯老人的点子尤为经久不衰。
因为只需要一把电锯,一个密室和两个手铐。
成本可谓削减到最低。
比利伤感地想:
“竖锯老人”的职业前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
再也没有什么创新了,为了避免风险,大家都在模仿前人。
想到这里,比利沉思着,把笔记本翻到空白的地方,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标题:
遇到全城停电断网,又被锁在自己的机关里,手边毫无救援物品时该怎么办。
根据《竖锯老人上岗守则》,他在考验中遭遇的一切前人没有遇到过的难题,都需要记载下来,供后人参考。
写完标题后,他看着空荡荡的密室发愁——
该怎么办啊……
一墙之隔,贝果夏突然停住,警觉地问:“你问这么详细干嘛?”
谜语人:“我说因为我无聊你信吗?”
贝果夏:“当然不信,你该不会也想写无限流,要抄这些构思吧?”
谜语人嗤之以鼻:“这就不是我的风格,我喜欢把谜语和关键线索放在哥谭的各个角落,让蝙蝠侠一边解谜一边拿线索,智商考验可比人性考验好玩多了。”
贝果夏沉默着,终于趁着黑暗,羞耻地伸出舌头,试图舔到前襟。
当然,很快他发现他的舌头还没一条正在喝水的猫舌长,别说前襟,连下巴尖都碰不到。
于是他缩起下巴,埋着头,再接再厉地抻舌头。
系统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嘛?”
贝果夏悲痛地想:“只要我还活着,就必须写作。我要以舌为笔,以血为墨,在墙上记下我的灵感。”
系统:“……”
几次依然舔不到,贝果夏一甩舌头,长叹一声:
“算了,直接写吧。”
他舔血其实是为了不伤舌头。
咬伤舌头固然有血能直接写成字,可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损耗多少血。
万一不小心把舌头写断,那可更尴尬了。
敌人还没被诅咒死,自己先来个“咬舌自尽”。
贝果夏后脑勺贴着墙,扭过脸,伸出舌头,向一边偏着,希望能让舌尖落到墙上去。
显然他错估了半边脸颊的长度,舌头依然不能与之相敌。
倒把他抻得眼歪嘴斜,颚骨隐隐作痛。
谜语人见他迟迟没动静,狐疑地问:“你在干嘛?”
贝果夏顿时泄气,喘着气说:
“我恨自己怎么不是个无常鬼,看人家白无常,舌头伸出来能给裤子系两圈腰带。”
谜语人伸脚碰了碰,电锯还在。
联想到比利给他们的提示,他问:“这把手动电锯,还能用。你愿意锯掉你的一只手,换我们两个人的自由吗?”
贝果夏:“我不愿意。”
谜语人语塞,不太高兴地说:“你不是超级英雄吗?怎么一点牺牲精神也没有?”
贝果夏诚恳地说:“第一,我说过这太老套了,还有抄袭的嫌疑,我不能支持这种事。第二,我不是超级英雄,我只是一码字写书的,丢什么都不能丢手,你知道单手码字多痛苦吗?”
谜语人劝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功能叫语音打字,用说话声解放你的手。”
贝果夏说:“你是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有些文字就不能发语音。比如两个人谈情说爱的私话,能用语音说吗?”
谜语人不以为然:“莎士比亚的话剧听过吗?你再肉麻能麻得过莎士比亚?”
贝果夏说:“你按莎士比亚为标准?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说的是琼瑶,不,我说的是网文。”
莎士比亚这么写:
“这朵花,我以玫瑰名之。可是,如果它换了一个称呼,香味始终不变。”
琼瑶这么写:
“我真的好喜欢你,不管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你,活泼可爱的你,还是现在这个楚楚可怜的你,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贝果夏只会这么写:
“这罂粟般有毒的男人,妖精般纯洁的面庞,雪白的大长腿,绝佳的身材,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这男人刀削般的脸颊,斧刻般的鼻梁,他深深地醉了:
“啊,苏苏,我该拿你这个小妖精怎么办?”
读写什么的,不可能的。
所以贝果夏坚信,发明语音写作的人肯定没做过市场调查。
或者就没考虑到大多数写手的需求:
想想看,如果是在海-棠写文,语音写作就更刺激了。
谜语人沉默后,贝果夏继续和舌头长度作斗争。
直到系统终于看不下去了:“我想说……”
贝果夏想:“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脱掉鞋子,用脚趾在地上写呢?”
贝果夏:“……这种关键词早点说好吗?”
系统:“谁知道你是真没想起来啊?我还以为你老吐舌头是在恶意卖萌呢。”
这时,远在伦敦的亚当问:“我们该怎么找到本呢?”
克鲁利说:“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本,这可不好找。”
亚当不以为然:“我相信认识的康斯坦丁的‘本’只有一个。”
“可说不定愿意承认自己认识康斯坦丁的‘本’一个也没有。”克鲁利补刀道。
于是亚当发挥他的能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