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惠道:“长泽,你看。”却没人回答,回头一看,魏长泽不在身后,忍不住道:“还在看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没有回音。池惠略有些慌乱,原路退回一看,是一间有门的石窟,不是刚才有浮雕那一间,魏长泽也不在那里。
她又钻了几个门,都是同样有门的石窟,看着和之前见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间,她用剑在门口的墙上划了一个箭头标记,钻过去,又原路退回,发现标记不见了,不是刚才那一间!
做标记,钻门洞,如此反复约一柱香时间,结果发现一次也没有回到同一间石窟,恐怕魏长泽也是如此,她和魏长泽失散了!
池惠一连甩出好几张符,却如投石入渊,毫无反应。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得好好想想,否则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究竟要窜到什么时候!
一个人也没有,迷失在没有尽头的迷宫,她从未觉得如此恐惧。
早知道等其它仙门世家到了再一起来就好了,再不济,和魏长泽牵着手也不会失散啊!
现在临阵逃脱还来不来得及!?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嘻嘻的笑声,池惠环视了一周,除了空空如也、如临深渊的门洞,没有任何人,但这声音太有辩识度,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一个人——薛螭!
一个人在一个没有尽头除了自己没有其它人的空间里孤独久了,乍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池惠竟生出巨大的亲切感,她用近乎兴奋的声音喊道:“薛螭,是你吗?你在搞什么鬼,给我出来!”
“呵呵呵……”薛螭从一道门洞走出,“想不到,小道长见到我这么高兴,哎呀,不要怕嘛,我是你的老熟人啊……”
眼前的薛螭却不是她认识的样子,脸还是那张脸,身还是那个身,祸世剑还悬在他腰间,腿却变成了一条蛇尾,更恐怖的是,他背上的八只蛇首,都吐着信子,很不友好地看着她。其中一只蛇首,伸长了脖子,弯下身来凑到她身前,离她的脸仅有两尺距离,微微吐了吐信子,差点撩到她的眼睛,喷出一股子腥气。
池惠往后退了一步,手放到剑柄上。薛螭向那只蛇首道:“老实点,不要吓到了我的朋友。”那蛇首看他一眼,便退了回去。
池惠道:“薛螭,我本来觉得你长得挺俊的,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薛螭又嘻嘻笑起来,“想不到小道长还觉得我很英俊,”他蛇尾游动,绕着池惠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小道长也是风彩不减当年,这身姿也越发窈窕有魅力了……都怪薛某当时太年轻,一心只想着为温氏效力,不懂男女之情,没有注意到小道长的美丽,直到看到小道长与魏公子,秦姑娘与温宗主,啧啧,那绵绵深情……到后来,食髓知味,才懂得……”
薛螭一边说着,连蛇首的眼神都变得迷离,竟两两相交、互相摩挲起来。
薛螭的模样让池惠想起几个字:蛇性本淫。他一现蛇身,就露了蛇性,那灼热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小道长,不要脸红嘛,哦,我也是忘了,你可是纯情端方的小道长啊。如果不习惯我这个样子,可以变回你喜欢的样子啊。”他脸色一敛,八只蛇首就收了回去,蛇尾也变回了双腿,落到地上,负着手,往池惠逼近几步。
池惠又退了一步,拔出剑挡在身前,道:“还别说,现在顺眼多了。”说到秦丝丝,这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如何了,便问道:“秦丝丝在岐山过得如何?”
薛螭变回人身讲话正常多了,笑眯眯道:“小道长和秦姑娘还真是主仆情深,秦姑娘在岐山过得很好,和温宗主琴瑟和鸣,如胶似膝,形影不离。在下认为,劝秦姑娘回岐山是小道长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说起来……”他抬抬手,八只蛇首又倏地伸了出来,腿还是那双腿,“我能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托了秦姑娘的福呢,她也因此过上了好日子,还算是公平交易。”
池惠脸色变了变:“交易?”
薛螭又收回蛇首,慢条斯理道:“不过是她把鬼丹移给我罢了,我答应不杀她想保的人。各取所需,她也不吃亏。说起来,秦姑娘因鬼丹也吃了不少苦头,连在下都看不下去,只好牺牲自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原来如此,这些年江宗主活得好好的,池惠还真以为秦丝丝的鬼丹化掉了。正欲再问,突然传来低沉的爆炸声,在石窟中回荡,整个山体都在轻微地晃动,穹顶灰尘簌簌落下,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薛螭脸色微变,立即遁走。
池惠追过去,早已不见薛螭身影,却意外地发现门口墙上有她做的标记,她又用剑划了一个记号,从那个门洞钻过去又退回来,那两个标记都还在——迷阵被破除了。
一定是惊蛰,他安顿好魏婴回来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用雷法解决了,他这个雷控制得极好,破了迷阵又没有震塌山体,简单不粗暴,不得不说,惊蛰真是个好徒弟,她为平时老是讽刺他不成亲当她跟屁虫感到羞愧!
虽然不知道惊蛰和魏长泽在哪里,但现在迷阵已破,迟早会遇上的。
这么想着,脚下又轻快了些,朝薛螭消失的方向追去。每到一个石窟,每过一个道门,都做一个标记。
又到一个没有标记过的石窟,看起来空空如也,却总感觉有东西。
池惠甩了一张符,显示有结界,再甩了一张灵力符,结界便破了,看来是在匆忙中布置。却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个婴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那女子极其年轻,长得颇为水灵,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婴儿也只有几个月大。池惠抓住女子的上臂,把她拉了起来,看得出这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女子,怀中的孩子却有淡淡妖气,与薛螭相似,难道是薛螭的孩子?!
池惠面色一凛:“他父亲是谁?”
那女子结结巴巴道:“薛……薛螭。”
池惠道:“他有蛇妖血脉你知道吗?现在又成了鬼!”
女子惊恐万状:“我……我不知道,我是被他抓来的,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生了孩子,家也回不去了……”
池惠盯着那孩子道:“你我可以放了,但这孩子,将来必像他父亲,是个祸害。”
她把手放到婴儿的脖颈上,这孩子这么小,这么脆弱,只要她轻轻一捏,就可以消除这个祸害。
那女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她,抱起孩子就跑。
但是又被池惠轻松抓回,扭住她的肩膀,挣脱不得。
女子哭喊道:“为什么这么说我的孩子!他的父亲如何我不管,他是我的孩子!他这么小有什么过错!你有孩子吗?你允许别人伤害你的孩子吗?!”
这句话问到了池惠心底,是啊,谁要敢伤害魏婴,她会和人拼命。她看着那婴儿的脸,跟薛螭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能被施了什么法术,一直安静地睡着,恬静可爱。
蓝启仁说过,薛家世代修练邪术,概莫例外,蛇阴冷狡诈,本性难移。延灵师兄的死也跟薛螭有直接关系。池惠紧盯着那张和薛螭相似的脸,手下却松开了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觉查到危险的解除,生怕池惠反悔,果断抱起孩子跑了。
池惠没有去追,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她也是母亲,为母则刚,纵使那女子知道打不过她,也会和她拼命。而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她又如何下手?只是那孩子,将来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但眼前,解决薛螭是最紧要的。他不是一直在岐山跟在温若寒身边吗?怎么在这里还跟一普通女子生下孩子?他将秦丝丝的鬼丹移了过来,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变成蛇她可以理解,为何有八只蛇首?他现在是人、妖、鬼合体了。
她摸摸腰间,从乾坤袋中掏出蓝启仁送那个荷包,取出蛇鳞,放在剑上,指尖一抚,一道蓝光闪过,蛇鳞溶入剑中。
第58章 温薛之旧帐新仇
温若寒来到清河,看到满大街贴着告示,那画上的九首蛇身像让他莫名想起秦清涟刚回岐山时,找温逐流为她化鬼丹,鬼丹暴怒,现了八只鬼影,与这十分相似,难道此妖物与薛螭有关?这几年来秦清涟陪在他身边,他要么在炎阳殿,要么在菡舍,生下女儿后,出来游猎也带着秦清涟,很少管温逐流和薛螭,温逐流尚且老实,自为秦清涟化鬼丹失败后,练功更勤奋了。而最近一次见薛螭是什么时候?他几乎忘了。
自秦清涟回岐山后,温若寒深知秦清涟不喜他嚣张霸道,自认已经很低调,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清河求助各大仙门世家,明明离岐山最近,却唯独没有求助岐山,看来还是对温氏心有余悸。妖兽越高阶抢的人越多,要想在仙界立足,比的就是谁猎的高阶妖魔鬼怪多,像这种九头蛇身的妖兽,此前还未有人猎过,温若寒自然也不会放弃这颗头的。
安顿好秦清涟母女,温若寒带着温言顺着妖气搜索到这座山。进入石室,陷入迷阵,和温言走散,正当他毫无头绪时,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和轻微的震动,迷阵破除。看来,今天来的不止他一批人,而且还有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