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在送走阿比盖尔之前告诉我。”威尔在弗雷迪的网站上看到了阿比盖尔和慕柯走在一起的照片,在他看到后的十分钟内,那篇文章被删除了,“所以她现在叫阿比盖尔.莫兰森,莫兰森是谁”
“莫兰森可以被信赖。”
“但阿比盖尔她……”威尔加重了语气,转过来看见慕柯的双眼如湖水般平静,威尔把手放下来,这个座位设置让他想起了汉尼拔的办公室,他讨厌和慕柯进行这样一种像是心理治疗般的对话,“她还没有完成布鲁姆医生的心理疗程。”
阿比盖尔她杀死了尼古拉斯.博伊尔,这才是威尔真正想说的,但……如果阿比盖尔去了加利福尼亚重新开始学业,开始在她的父亲阴影之外的新旅程,威尔想他没必要把这告诉慕柯,慕柯不一定会接受这样的阿比盖尔。
“我可以另外为她联系心理医生,如果她依然有这个需要。”
“阿拉娜可不好惹,你见过她,她甚至敢和杰克和汉尼拔对峙,而阿比盖尔是一个她非常看重的病人,她会为你带走阿比盖尔感到愤怒。”
慕柯低着头想了一会,“我会等她来找我,你告诉她了吗?”
“我告诉她阿比盖尔被带走了,我想她很快会知道是你干的。”
“是你生气了。”慕柯直白地指出。
威尔现在提莫兰森,提阿拉娜.布鲁姆,都只是在为最开始的问题转移话题,但最开始的问题才是真正困扰他且使他感到一阵怒气的。
但如果慕柯不指出,他可能还会继续着和他的主题无关的话,直到他控制不住。
威尔站起来,在慕柯的面前踱步,双手按着胯骨,慕柯的眼神跟随着威尔的脚步,直到威尔停下来,重新和慕柯的眼神交汇,“是的,我是。我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瞒着我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只要你问,我会告诉你。”
“阿比盖尔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你……”威尔听到自己的胸腔中的叹息,慕柯的回应让他无法把这段话继续下去,“这是你处理愤怒问题的策略吗?平静地看着对方发火,最后让他恼羞成怒”
慕柯的眉间有几根轻微的褶皱,“我尝试过其它策略,对愤怒问题进行大脑得到侵略感后的过激性防御处理,甚至演化为再攻击行为,结果……产生愤怒的根本问题依照我的方法解决,但争吵带来了更多难以处理的问题,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威尔看着地板,抿唇点了几下头,“我不会让你再重复一次。”
他抓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朝门外走,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发烧,身体的不适让他更加烦躁,不想多说什么。
“威尔……威尔!”
威尔听见慕柯在后面喊了两声,但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慕柯也没有追上来,大门敞开着,夕阳落了下去,看不见它,但剩余的光辉变成了浅蓝色扑在草地上,让人觉得冷而寂寞。
他发现了一点失落的踪迹,但愤怒很快就碾过了它。
他知道,慕柯很冷静,但威尔的冷静还需要一些时间。
慕柯在威尔的身上留了一道灵力,威尔没有关门,也没有那一声巨大的声响继续加重糟糕的心情。
慕柯坐了一会,从一边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对着敞开的门发呆。然后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给威尔发送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阿比盖尔现在用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
他依然不擅长处理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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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看着短信上的电话号码,对汉尼拔说:“我得去打个电话。”他在收到慕柯信息的时候没有把电话号码存下来,也没有拨出去,但他现在忍不住把它找出来。
汉尼拔微微颔首,“苏克利夫医生很快会过来。”
威尔手里握着手机走到了走廊尽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防火门走到了楼梯间。
这里是诺博山医疗中心,汉尼拔以前的同事在这里任职神经科主治医师。汉尼拔推荐威尔来这里,否则威尔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踏进这种有钱人用的私立医院。
楼梯间很干净,防火门挡住了大部分消毒水味,敞开的窗户也没让这里留下潮湿的灰尘味。威尔听到循环往复的占线音终于变成了不同的噪声,手机里传来女孩的声音,“你好”
“你好,阿比盖尔,”威尔听到自己笑了笑,“这里是威尔。”
阿比盖尔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你好,威尔。怎么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准备SAT考试。”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地,像是新生的蝴蝶还在颤抖的透明翅膀。
“我是说,你这一刻在做什么”威尔解释了一遍,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足够温和。
“我在准备午饭……实际上,我点的外卖。”
“那不太好,我记得你会自己做菜。”
“我会,但是…”那会让她想起霍布斯家里那间染血的厨房,“那会花费很多时间,我现在的课程很紧张,我落下太多东西了。”
威尔又问了一些课程上的问题。
“你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恩。我从不觉得孤独,学习挤满了我的时间,我原以为我可以去打零工,但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你还需要钱吗我可以……”
“不用了,实际上慕柯资助我的资金在付了生活费用和学习费用之后还剩了很多。或许他是按照他的生活标准来算的。”
“是啊,”威尔轻轻微笑着,“他不差钱,你真该看看他的家。”
“……我想我不会再回巴尔的摩或是明尼苏达州了,甚至是东海岸。”
“你打算之后都留在加利福尼亚吗”
“恩,也可能毕业后去欧洲。”
“照顾好自己。”
“谢谢你,威尔。”她听起来不想谈更多了。
“我知道,再见,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先挂断了电话,威尔听到她好像哭了。威尔靠着墙,闭了闭眼睛,让楼梯间的空气冲刷着鼻翼,明州伯劳鸟的案子到这里才终于结束,雅各布.霍布斯和阿比盖尔的情绪已经使他疲倦了。
威尔听到了汉尼拔的脚步声,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有时候让人心悸,像是闹钟声或上课铃声那样,他推开门叫了一声威尔。
“来了。”威尔走进了光亮的走廊。
“你在紧张”
“大部分人都会在走进医院时紧张。”
“我以为慕柯会陪你来。”
“我不是小孩子,汉尼拔。”威尔说,“……我和他吵了一架,为了阿比盖尔的事。”
“我很难想象慕柯参与一场争吵的样子。”
“是的,我也很难想象,全程就好像是我单方面的质问和发泄。”
“这让你感到难堪,这会加重愤怒。你和他陷入了冷战而你现在后悔了。”
“我在想我是否有其他办法解决问题,是的,我后悔了,但我不觉得这是一场冷战,他……没什么,那是苏克利夫医生吗?”
“没错。”汉尼拔转头结束了对话和走向他的苏克利夫医生握手。
在那次单方面的争吵之后,慕柯到沃尔夫查普找过威尔一次。
那天斯波特一直在呜呜地叫着,在房间里焦躁地转圈,威尔在处理一个案子,下午从匡提科回来后,把斯波特和其它狗都一起放出去,威尔家外有一片草地给它们奔跑游戏。狗狗们会在天黑前自己回来。
但斯波特没有回来,威尔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雪已经化完了,狗的重量很难在柔韧的草间留下明显的痕迹。
夜里威尔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尖锐的狗吠和狼嚎,他下意识地从床上冲下去,冲进了倾盆大雨中,这时他才在寒风的席卷下完全清醒过来,退回了房子,找到他的枪和外套,重新走进冰冷的雨中,但依然在浓郁的夜色中一无所获。
这让他怀疑这是他的又一次幻觉,直到慕柯敲响了威尔家的门。
第39章
威尔从来没见过慕柯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撞在门框上,喘着气,怀里抱着缩成一团的斯波特,暴雨把一人一狗淋透了。斯波特的后背上有一道伤口,雨水不断落下,深深的伤痕上的血没有完全凝固,还在顺着粘在一起的毛往下滴,水滴是浅红色的。
慕柯的头发湿答答地贴在前额,他靠着门框把斯波特递给威尔,身上沾满了泥浆,连靴子里也灌进了泥水,威尔看见他的脖子上也有被雨水冲淡的血迹,左肩在不正常地颤抖,左肩的衣服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伤口,血,雨水,布料一团乱地混在一起。
“进来,慕柯。”
慕柯舔了舔嘴唇上的水滴,朝威尔摆手,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冲进了雨里,威尔追了上去,但却没有追上他,也没有听到任何交通工具行驶的声音。
“请进。”苏克利夫医生让威尔和汉尼拔先进入他的办公室,做初步的病患问询。
威尔眨了眨眼,从回忆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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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柯手里握着一把断成了两截的长矛,坐在床边思考该如何处理左肩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