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鱼玉]蛊 完结+番外 (酒中南山绿)
- 类型:BL同人
- 作者:酒中南山绿
- 入库:04.09
小鱼儿同样有如此预感,于是安静地牵住江玉郎的手,一语不发。
花无缺叹了口气,肃容道:“不久之前,江……令尊同‘十大恶人’中萧咪咪恶斗,同归于尽。”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江玉郎几近失语,身子一软,幸得小鱼儿扶住。
他神色恍惚,眼瞳一缩,茫然道:“……什么?”
花无缺敛衣拾袖,俊眉轻蹙,长叹道:“公子请节哀。”
江玉郎茫然怔住,却只是一瞬间。
顷刻之间,他已淡淡敛去一切情绪,显露出一种惊人的平静淡然,道:“还请二位随在下……进房,再作详谈。恕在下先行一步。”
他决然般回身疾步向客栈内行去,步调之中,几有颤抖。小鱼儿对花无缺抛了个眼色,对燕南天点了点头,回头去赶上了他。
燕南天究竟是老江湖,神色有些怪异。面前这少年长得苍白清秀过于阴柔,眸子里精光闪动,看来城府颇深,本就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不大入得了他的眼。而此刻见他在骤闻巨变下居然还有能力毫不怠慢地引他们入客栈详谈,看来果真本事不小,有些厉害之处。但愿,小鱼儿可莫要被他害了才好。
花无缺敏锐察觉燕南天的神色,甚是了然,轻声开口解释“情蛊”之事,燕南天面色愈来愈怪异。
小鱼儿眼见江玉郎眼神空洞地一路直行到走廊,几乎不知今夕何夕。他立刻拾步赶前,按了按江玉郎的肩。
江玉郎还维持着虚伪客套的神色,扭过头梦游般瞧着他笑,目光之中则尽是与神情不符的悲怆迷茫。
小鱼儿抚了抚他右颊,轻声道:“莫要笑了,难看得很。”
江玉郎僵硬勾起的嘴角似寿终正寝的木偶,如释重负地垂落湮灭。他方才镇定自若之举完全是麻木悲痛前的回光返照,而此刻终于难以忍受,眼眶嫣红欲滴,水光盈盈似落,忽被他长睫一卷,拢在眸里漾着几分伤悲的浮光。
小鱼儿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他只觉心中的一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下,伴随而来的是长久的钝痛。
在他眼里,江玉郎从来是一只狡猾老成的狐狸,纵然在情到浓时也只是迷离着不忘调情,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小鱼儿瞪了某个好奇探头观望情势的店伙一眼,把江玉郎揽腰一带,进了铁萍姑隔壁他们订下的空房。
……看什么看,他家蠢狐狸哭只有他能看!
江玉郎猛然抬头,惨白的脸孱弱得惹人怜惜,又麻木得可怕。那双阴郁狡猾的眸中此刻满是痴狂与不可置信,几乎比发疯的慕容九还要冷三分,痴三分。
江别鹤,所谓“江南大侠”,昔日“玉郎”江枫的书童。爹爹那样狡诈聪明,从谷底一跃而至巅峰,怎么可能会死?!
没有人能够杀死他,燕南天也没有这个手段!莫非他们是撒谎?爹爹怎会死呢,他还未和他冰释前嫌,还未和他说清他和小鱼儿的事,还未一分一寸地劝动他金盆洗手,还未……
有那么多个“还未”,父亲如何能死。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我爹怎么会死,我要去找他们问清楚!”说着就要挣扎着掠出去,揪着那二人问个明白。
“江玉郎,你冷静些。”小鱼儿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叹了口气,提醒道。
江玉郎迷茫失语,顿住了脚步。
方才听闻噩耗的一瞬间心中被撕开的那个伤口,渐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血肉俱腐,历历在目。
他何尝不明白……
燕南天与花无缺,都不是会撒谎的人。
更不是会随随便便报出死讯的人。
他只是不愿相信,那个会温雅笑着略带严厉地唤自己“玉郎”的人,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十余载的人,已经死去了。
或许再没有人……
会那样的,利用他,纵容他,包庇他,又爱着他了。
怎能不恨,但,又怎能不爱。
江玉郎拼命地拭着像是永远擦不完的泪水。爹喜欢他变得冷血,他怎能哭?!
可是……实在是太痛了啊。
他是父亲一手栽培剧毒无比的魔种,青出于蓝,冷酷无情,祸害世人。终究,也会在父亲面前一败涂地。
小鱼儿生硬地摸了摸江玉郎软绒绒的发顶,动作毛躁但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想哭就哭出来。”
江玉郎伏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他终于不再压抑,不再隐忍,尽情地哭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记忆的光河裹挟着云烟雾霭,山崩地裂,溯回逆流而来。往事的细沙自指尖悄然滑落,看似坚固的心房塌陷崩裂间,咸苦的液体汹涌而下。
那些,纯白的岁月啊——
江别鹤执着他幼嫩小巧的手,他的手里则握着细细墨笔,提按行锋,写下他的名字。
江别鹤每晚出房前,生硬地给彼时年幼懵懂缠着父亲不依不饶的他印下一个匆促的晚安吻。
江别鹤执卷诵诗,教他一字字地念诵“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他后来对他狠得不像是一个父亲。他教他杀人,教他折磨别人,纵容他无师自通地游走地狱,步步血莲。
但他对他柔声细语的曾经,已足以弥补所有的缺憾。
如果有朝一日一条蛇蝎,在面前被削去一切鳞甲,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你会怎么样?
小鱼儿本想选择在他的心上再用力踩两脚的答案,事到临头,又鬼使神差地临时倒戈。
他忽觉心底猛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情感,如同火山熔岩喷发,激流而下。那是一种从未领略过的感觉,慌张无措,胸口不知从何而来的钝痛,拧成一股死死拉扯的绳。
不论是笑或哭,都可能是假的。
但心痛是骗不了人的。
小鱼儿微微叹息,用力扳过江玉郎的身子,指端不断轻抚着羸弱的人的脊背,直直望进那双不复虚伪的水润眼眸:
“莫要怕。”
江玉郎犹疑地抬首,隔过一片难以克制的酸楚泪光,颤声道:“你……”
小鱼儿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因为哭泣而红润的眼角,啮着那泪滴的咸,在那似哭似笑的眼留下缠绵而怜惜的香:
“——有我护你周全。”
门外不适时地传来轻叩。
“江公子?”
“抱歉……两位,请进。”江玉郎轻咳一声,手下却万分自然地就着小鱼儿的袖子毫无章法地擦去泪水,端正了一个洗耳恭听的神情。
当下,小鱼儿心下一松,又莫名有些失落。江玉郎终归是江玉郎,短暂崩溃后如此完美无缺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有时,他还是宁愿他更依赖自己一些的。
如此想着,小鱼儿不忘又揉了揉少年干净清香的发丝。
江玉郎毫不犹豫地挥开他,低声抱怨道:“放手,你当摸狗呢。”
小鱼儿不说话,只是略带戏谑地瞧着他。
——方才是谁又乖又软哭哭啼啼地任我摸?
江玉郎冷冽的眼刀如冰如剑,企图以威慑掠去此事。
——反正才不是少爷我。
花无缺和燕南天走进房间。只见两个少年正襟危坐,但小鱼儿襟前袖上却带着可疑的水迹糊涂一片,而江玉郎面色惨白,眼眶则泛着水润的红,白玉似的鼻尖亦晕红开来,显然是哭过的样子,神情却平静不少,不再是方才那一副死人般的模样。
二人坐在他们面前,对视一眼,花无缺首先开口道:“那晚……”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温柔鱼突然上线 bingo~
盒饭已备好,恭送江大侠和萧姑娘XD
【鹤&萧:……】
第40章 月夜情仇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城内,一片红火。在这个时候,这白日热闹喧哗的城才又活了过来。
酒楼饭馆招揽生意的吆喝、客栈人满为患的喧闹……夜市这些杂乱的声音,皆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扬子江酒楼二楼,某个人的耳中。
江别鹤正独自喝着酒。他眉头深锁,一张平素温润如春的脸上神色无比冷肃。酒楼上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但独身一人坐在角落的江别鹤,却平白生出两分萧条两分凄凉。
他还在想着方才的事。
暴怒的铜先生深夜驾临,不知有没有把气泄在玉郎身上?想来不会罢,江小鱼一事是铜先生最为看重,他大概不会做出损害江小鱼的事情。
他握了握袖中那个冰冷小瓶。瓶中纸声窸窣,莫名地令他安下心。有朝一日自己身死,但愿这瓶子能落入玉郎手中。
玉郎啊玉郎,镖银我也还了回去准备收山,你何时愿意认回我这个爹?
世人皆道伪君子狼心狗肺,却又有何人知道他也是个渴盼亲情步入后半生的中年男人,一个父亲?
就在这时,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主人,花公子也来喝酒了。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穷汉。”
穷汉?
江别鹤目中一凛,示意那来报信的手下悄无声息地退走。他伸出指甲修剪得圆润的修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调整出一个修养极佳的神情,向着楼梯口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