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娇弱到擦拭的力道过重就疼痛不已的地步。
朱棣显然也不相信。
帝王挑眉,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他一只手握着何玉轩的手腕,一只手沾着药膏慢慢摩挲着红痕,那力道比刚才不知道轻了多少倍,“子虚莫不是拿自己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尝试吧?”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低沉又温柔,宛如在高昂些许都会惊吓到何玉轩般,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体贴,确实让何玉轩有点感动……
可这种莫名脆弱的感觉,让何玉轩万般不自在。
而朱棣的话,让何玉轩无奈笑了起来:“难道在万岁的心目中,臣是这样一个陷入魔障的人吗?”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才会给自己造成这样的后果?
朱棣打量着何玉轩的模样,刚刚为了给他上药,朱棣重新地掀开了何玉轩的袖子,那里衣是什么材质,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常制衣裳料子。
也就是说除了这种专属帝王的料子外,其他次一等的料子于何玉轩来说都不合适。
早朝结束后,帝王回到乾清宫就让郑和备好最柔软材质的衣裳。
当初何玉轩受伤留在紫禁城内休养,宫里确实按照份额给何玉轩准备了不少衣物。
后来出宫后那些做好的自然被整理送完何府,不过还有一批正在赶工还未完成,做好后就被内侍收到库房里头去了。
小内侍把合身的衣裳找出来后,郑和当时犹豫了片刻,又加了件宽大些的里衣。
库房的宦官欲言又止,那可是新做的万岁的衣裳……然在郑和面前,那宫人不敢置喙,匆匆签字画押后就让人带走了这批衣裳。
特制的料子自当是最为舒适的,何玉轩勉强用这种料子才能避免难受的感觉。朱棣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扬声说道:“郑和。”
大监面容沉静地从门外进来,听到帝王干脆利落的吩咐,“比照我之分例,要绣房备好子虚的衣裳,且加紧赶工,做出几套来替换。”
何玉轩敛眉阻止,“万岁,您不必如此,臣不过是……”
朱棣淡淡横了他一眼,冷哼了声,“什么时候子虚不感觉难受,再来同我说这些话。”
何玉轩:……行叭。
何玉轩眼睁睁看着朱棣一件件吩咐下去,竟然是连衣食住行都考虑到了。
“……万岁?被褥就无需了吧?”何玉轩继续试图阻止。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能保证如今你这模样,今夜睡着那些粗糙不平的床榻被褥能安稳入睡?”
何玉轩:……倒也不必贬至如此。
何玉轩心累的看着朱棣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然后飘忽着离开了乾清宫。
回到工部的何玉轩痛定思痛,这几天一定要小心注意,现在这身体脆弱得犹如琉璃瓦,这一不小心就容易青青紫紫的皮肤让何玉轩颇为头疼。
如今再加上他的心情都能被朱棣知道,更得谨慎小心……不然一不注意就泄露了个干净。
“尚书大人,这是刚刚递过来的文书。”小吏毕恭毕敬地说道,在把东西送到后,小吏还帮着何玉轩泡好了茶水。
何玉轩低头看文书,顺手就接过了小吏的茶盏,他是个不挑剔的人,东西只要能入口就行,倒也不太在意。
可是今日这茶水还未滑入喉咙后,何玉轩顿时咳嗽不已,手帕捂着吐出来,那神情难受至极。
闷闷咳嗽了半晌后,他默不作声地把那茶盏推开了。
妙极。
他硬生生喝出了泔水的味道。
不过是泡茶的手艺普通了些,用的水普通了些,难道就这么难以忍受?
何玉轩忍不住苦恼,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这三日他怕不是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
“刘侍郎……你……香味……”
何玉轩听到了外头小吏轻声说话的动静,而后刘世如同风一般卷了进来。那带起的寒凉扑入屋内,何玉轩往后靠了靠,压着喉咙的难受说道:“你来作甚?”
迎着大雪纷飞,容易造成房屋坍塌的后果,工部亦常留意各处的汇报情况,刘世这两日更是常常出门走访,很是尽心尽力。
“……如今核实的情况如下,破损的房屋有一百六十三处,严重损坏有……”
何玉轩抿唇,认真听着刘世汇报的结果,可他越是想认真,就越忍不住刚刚从刘世入屋后就一直缭绕的味道。
那闻起来就好似狗屎的味道。
可分明何玉轩从方才小吏与刘世的对话知道,这是刘家娘子给刘世所做的新香囊。
何玉轩憋着气听完了刘世的汇报,然后匆匆忙忙打发了刘世离开,在人影消失后,他下一步就是去打开了门窗,哪怕何玉轩无比怕冷也不得不通风透气散走味道。
“这已经不是公主不公主的问题了……”何玉轩靠着半开的窗户,身后是落雪纷纷的庭院,而他的眼神无比绝望,嘟哝着低语,“这身体这么挑剔,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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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本书
虽然在乾清宫的时候, 何玉轩已经有所预料了, 但是当帝王真的让何玉轩留宿宫中的时候, 何玉轩还是难以抑制那瞬间的诧异。
他的筷子停顿了片刻, 艰难地说道:“万岁,臣的情况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何玉轩颇有些无奈,他低头看着这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肴, 今日的东西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很是清淡,何玉轩都几乎能感觉到那御厨逸散开来的求生欲,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然恰是这清淡鲜嫩的菜肴挽救了何玉轩的食欲, 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把何玉轩拉了回来。
他确确实实不想再感受到那种泔水般的滋味了。
“你的表现可不是这么说。”朱棣古井无波地说道,顺手把一盅汤推到了何玉轩的面前来。
何玉轩犹豫, 用调羹舀了一口尝尝味, 那淡淡的鲜美荡漾开来。
难得好喝。
帝王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何玉轩, 语气平稳淡薄,“今日的所有菜肴皆是经过嘱咐特意改进的, 方才不会让你不适应。”
何玉轩微愣, 朱棣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心惊, 想来在工部的异样已经尽数落入帝王的消息渠道中。
……不过话说回来,他喝到小吏泡的茶水时几乎要呕吐出来,作为暂时能感应到何玉轩大致心情的朱棣,会愈发关注……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何玉轩叹了口气, 朱棣的关切他并非没有感觉。
毕竟如今何玉轩的情绪如何, 帝王都能感知一二, 他定然感觉到了何玉轩的烦闷暴躁。
且认真想来,何玉轩的身体确实各处都隐隐有不适感,叠加起来朱棣会担心不是没理由。
“……快除夕了。”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帝王闷闷笑起来,那低沉的嗓音流露出些许调侃,“难不成……子虚今年还要我去四处逮人?”
何玉轩:……居然说出来了!果然那两年的除夕夜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何玉轩终究还是默许了。
然非是他主动答应,而是因为一个意外。
何玉轩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一个莽撞的小内侍急匆匆送来加紧奏折,一个不小心的冲撞把何玉轩给撞开了。若是寻常就罢了,可今日何玉轩被这力道一冲撞,先是胳膊剧烈疼痛,随即那力道把何玉轩带得往后倒去。
站在何玉轩身后的郑和眼疾手快把何玉轩扶住,两相叠加下本该是救了何玉轩,可紧接而来何玉轩就感觉到那后冲的力道让郑和扶住的肩膀剧痛起来……以及随之而来扭伤的脚踝。
何玉轩:??
胳膊与肩膀的剧痛就不说了,这脚踝凑什么热闹?
朱棣在殿内可谓是硬生生看完了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三个动作,何玉轩受伤的瞬间他只觉得无名火起。帝王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眼神犀利得扫过那已然呆若木鸡的宫人,随即从郑和手中扶住何玉轩,声音极为低沉,“去太医院叫人。”而后低头看着何玉轩那蹙起眉间的疼痛,那眼神渐渐幽深下来。
何玉轩这模样,分明脆弱得过分了。
那俊秀青年低低抽痛,淡薄的阳光怜悯般地洒落,照得他的面容更为苍白脆弱。那一闪而过的脆弱感犹如易碎的皙白瓷器,白得如同朱棣最喜爱的那种白色,却又脆弱得如同短暂难留的碎光。
越是好看,越是易碎。
何玉轩疼痛难忍,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与他并无干系,万岁莫要责怪于他。”
何玉轩是个贪懒的,如今这剧痛缠身还不得不说话解释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若不是他已然感觉到身后帝王的浓烈杀意,何玉轩又何须如此?
那杀意节节攀升,何玉轩都生怕朱棣大开杀戒!
若是往日,这样的力道不轻不重,顶多就是莽撞了些,若是因此牵涉到这宫人的性命,那就罪过了。
那杀意转瞬即逝,消逝得宛如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