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所发生的一切,都将箭头指向了鬼狐天冲。作为可能是目前唯一掌握了违禁药最新研究数据的人,这次夜袭的骚动毫无疑问是他的手笔。而他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希望通过人工药剂的作用,改造出真正可以站在时代金字塔顶端的黑暗哨兵。而现在所有的“改造人”,都是鬼狐为了完成这一目标而造就的实验品。
现在看来,他怕是已经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金侧身躲开最后一只扑上来的改造人,一枚子弹破空而过钻入了对方的脑门正中,敌人哀叫一声跪倒下来,混着乳白色粘稠液体的血溅了一地。
格瑞收了枪,伸手把向导拉到自己身后,冷着脸环视四周。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金开口道,抬头望向已经破晓的天空。格瑞点点头,用脚将蜷躺在底下的尸体翻正,蹲下身去解开对方的领口,在他的后颈处摸索。
就在这时,格瑞别在耳后的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按下了开关:“什么事?”
“活捉了一个,”雷狮被电子化后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来,“不过事情有点不对,你最好亲自过来看看。”
金看见哨兵慢慢站起身来,眉头也皱得愈发紧,连忙开口询问原委:“怎么了?”
格瑞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了目光,缓缓答道:“我要去雷狮那边看看,你——”
“那就一起吧,”金朗声打断他,垂下眼来,“眼下你的事更重要。不过在这之后,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格瑞没有反驳也没有允诺,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金听见哨兵轻轻地“啧”了一声,抛下一句不痛不痒的“随你”。等他再抬头时,格瑞已经自顾自走下楼去了。
金追上他,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哨塔西侧的一处死角。几位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伤了的哨兵正坐在树根下互相包扎伤口,见到迎面走来的格瑞时便立刻站起身来敬礼致意,齐声喊道:“队长。”
格瑞抬手还了一个礼,越过他们径直走到稍远处的雷狮身边。黑发的哨兵冲他点点头,闪开身体让他看自己身后被两个塔内哨兵摁死在地面上的一个改造人。
“虽然我也试着帮你问了一下,”雷狮耸肩道,“但可惜他指名道姓地要见你格瑞,像是有话要和你说。”
格瑞没有动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改造人的脸。金站在他身后一齐向下看去,发觉这个改造人应该是在之前的打斗中伤到了肺部,侧脸着地,呼吸急促,且嘴角还在随着吐息不停地溢出血沫,看上去奄奄一息。
似乎是感知到了格瑞的到来,那名改造哨兵的挣扎更剧烈了些。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塔哨兵的钳制,拖着一条扭曲角度诡异的右腿一寸寸向格瑞和金的方向爬了过来,最后伸手一把攥住了格瑞的军靴,向上仰起脸来。
“……队长!”站在周围的其余哨兵见到此番景象皆是一惊,下意识就想上前将人拉开,却不料格瑞抬了抬手,向他们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金拉了拉格瑞垂在身侧的手臂,本意是想提醒他小心为上,恰恰就在这时,那名改造哨兵却像被人下达了暗示一般,在那张扬起的脸慢慢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三天后……地下室……”
他嘶哑的声带如同破碎的风箱,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
“——用你的真相……交换……我的……真相……”
改造人拖长的气音戛然而止,反应过来的格瑞迅速伸出手去掐他的下颚,但仍然为时已晚。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雷狮蹲下来掰开他的嘴,在往里看见对方血/糊/糊的口腔之后神色沉重地冲格瑞摇了摇头。
金侧头看向格瑞,才发现银发的哨兵脸色非常难看。他从未看到过格瑞摆出如此恐怖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用力攥紧的对方的手腕。
哨兵深吸了一口气,将金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语气冰冷地向自己的部下命令道:“把尸/体拖到地下牢,让之前那个鬼狐天冲的同/党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人。”
语罢,哨兵便转身离开了。
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他看着格瑞的背影,抬脚便想追上去。不料后方一股力量捏住了自己的衣领将他往后硬生生拽了一步。金堪堪稳住身体,回身向后与雷狮怒目相对,低声骂道:“你干什么?!”
雷狮毫不在意地单手叉腰站在原地,探究地扫视了他几眼:“看来你都记起来了?卡米尔的方法很管用嘛。”
金正了正衣领,道:“我没空和你说这些闲话。”
雷狮坏笑了一声:“喔?但我要说的可不是闲话。”他拍拍金的肩膀,又伸手指了指格瑞离开的方向:“你的哨兵最近不太对劲——我只是好意提醒,信不信随你。”
TBC
第二十章
金远远地跟在格瑞身后往前走,他不知道哨兵要去哪,雷狮方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在脑中盘旋不去,和刚刚在办公室拿到的那张手术报告一起搅得金心神不宁。
他当然知道格瑞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也许他才是第一个就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人。从小一起陪伴长大的过去,以及后来结为伴侣后多年共同执行任务的历练早就让他们俩之间的默契成了超越链接的存在。与其说格瑞是最近有些不对劲,不如说哨兵自从一开始接触到鬼狐的事情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他显得过于急迫了,这完全不是格瑞的风格,也不像是格瑞会犯的错误。银发的哨兵从小时候起就少年老成,脾性沉稳冷静,从来没有在任务中流露这么多私人意义上的情感。而导致了这一切的,金猜想,大约只能是因为鬼狐的事情与那个他也不清楚的、属于格瑞自己的秘密直接相关。
金低着头思考,脚下还无知无觉地往前走,忽然眼前一暗,整个人直直地撞在哨兵宽阔坚实的后背上。金捂着额头短促的“啊”了一声,被撞得后退几大步。再抬头时,正对上格瑞回身看向他的眼睛,神色还带着一丝无奈。金伸着脖子往前瞥了一眼,他们已经到了办公区和宿舍区的岔路口,而笔直的正前方是一个路障。要不是格瑞挡在他前面停下来,估计自己就要不管不顾地一脚绊倒了,不由有些惺惺然:“格瑞,我——”
“我要回塔里办点事,”哨兵打断他,自顾自开口道,“你先回家。”
“……”
金又被他哽了一次,瞬间有些恼怒,提了点音量质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格瑞也不看他,淡淡道:“还不清楚,我会抓紧时间。”
金跨了几步走近他,仰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真的有事,还是单纯想要回避我的问题?”
见哨兵稍稍撇过头去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金便当他默认了。金发的向导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叠好的报告书,在手中展平后递给了格瑞:“那么,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哨兵就着他的手看清了东西,眸色微微一闪。但格瑞似乎并不非常惊讶于金发现了这份被他藏起来的手术报告书,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当时的情况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银发的哨兵淡淡道。
金捏着那张薄纸的手重新垂回身侧,低声开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格瑞看着他,缓缓回答他:“因为没有必要。”
“……格瑞!”
哨兵敛了眸,轻声道:“因为我认为确实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已于事无补。如果告诉你我们的标记已经不可修复,除了让你感到难过和崩溃外,没有任何作用。而有无结合哨向的链接,对于我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金沉默了一会,又再次开口问:“……是真的没有区别,还是其实你已经不想再维持这份链接了?”
格瑞神色一凛,整个人的气场陡然变得压迫起来,沉声叱道:“你胡说什么?”
金一时间也没说话,片刻后方才重新回头向对方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没事,我乱讲的。是玩笑啦,玩笑。”
这里是公共区域,他们二人驻足在岔路口的路障边交谈许久,自然引得来往行走的其他哨兵和向导纷纷侧目。格瑞似乎也意识到此处不适合他们说话,拉起自家向导的手腕就往他们的宿舍公寓走去。
金被他拉地一个踉跄,连忙调整步速小跑着跟上:“格瑞,你不去塔里办事了?”
格瑞没有搭理他,回应金的只有一张冷峻的侧脸。金意识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看来是真的触到了哨兵的逆鳞,他心里难过的要命,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也闭嘴不言了。
上了楼梯之后,格瑞就把手放开了。金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格瑞脱鞋后赤着脚走到客厅从冰箱里取了一杯鲜牛奶,金急着与他解释,抬腿便想走过去,却被哨兵投向自己的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格瑞看了一眼他脚下,不急不缓地开了口:“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