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一听,哪有不愿意的,连忙说:“俺愿意,俺愿意!”
“那你说一说若是叫你帮我送种生,你要多少工钱,我可得给你说明白了,一开始送得不多,给不了你多少工钱?”
“……这个,俺卖果子一日也挣个三五十文,若是你肯每日给我四十文,再管两顿饭,饭只要对付吃个饱,俺不挑食,俺就跟你干!”
顺娘想,石头这要求也不高,每日四十文,自己真要给那些脚店送货了,一天一二百斤豆芽要送的,少说一天也得赚个三五百文的,除去给石头的工钱,管他两顿吃喝,也还有好几百文挣。
所以,接下来她就答应了石头,并说等以后买卖做大了,赚得多了,会给石头涨工钱。
石头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说:“那俺就一心等着你雇俺了。”
“对了,你今日既是果子已经全部脱手,那就陪着我去看一看这租牛和驴子的行市,以及哪里有便宜的素色麻布和绿豆卖,我想去转一转,你去么?”
“好!咱们走!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汴梁城里我可是逛遍了的,对于这何处有便宜的物事卖最是了解。”
顺娘便在石头的引领下,去看她想了解的牛和驴子的租价,麻布和绿豆若是多买又是些什么价格,再和杨柳镇上同样的东西比较,看买哪里的比较合适。
今日在汴梁城里逛得久一些,顺娘几乎在日头偏西时才回到了杨柳镇。
如今已是七月底,暑气虽渐退了些,可顺娘今日走路多,出汗也多,到了家,腿酸,嗓子冒烟儿,顾不得跟迎上来的嫂子和老娘说话,径直走到堂屋的桌旁,提起茶壶,拿壶嘴对着嘴就是一阵猛灌!
待到解了渴,她笑容满面看向老娘和嫂子,想向她们报喜,却见到她们两个一脸愁容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猜想是不是家里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比如说可成和慧儿病了?又或者家里遭贼,被偷了?
但一打眼看到嫂子抱着慧儿,老娘牵着可成,于是就猜会不会是后一种可能:“咋的了,你们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家里遭贼了?”
刘氏和齐氏一起摇头,齐氏告诉顺娘今日下晌,这小院儿的房东何家娘子来了,说何家要收回这院子给投奔何家的亲戚住,要喜家三日之内搬出去,三日之后,若是不搬,到时候别怪何家人把喜家的东西都给扔出去。
第26章
“那何家娘子怎能如此?当时租她这院子的时候,她不是说得好好的,说让咱们安心住着,三五年都成。怎的这还没到半年,她就改变主意了?”顺娘一听,当然有点儿起火,就大声问她娘。
刘氏道:“为娘今日也这么问了那何家娘子,谁想她说,她也料不到她家亲戚会来投奔何家呀,再说了,咱们是一月一付房钱,这两日就到期了,她宽限了咱们三日,已经是发了善心了……”
“难不成真得是何家有亲戚来杨柳镇投奔何家了,还是何家娘子故意为难咱们呢?”齐氏在一边皱起细细的眉毛说,“何家新宅就在前头不远,奴家每日去前头的水井挑水,也不曾见到这两日有生面孔去何家呀?”
顺娘坐到了条凳上,她一边歇息一边想,总觉得何家娘子说的话不太可信,如果真得是她故意刁难喜家,让喜家搬家,那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设想如果自己是何家娘子,突然宁愿承担一些赶走租户的损失,因为喜家搬走了,何家娘子租给喜家的这个何家老宅并不能立即租出去,很可能要空置一段时间,那么这空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啊,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是什么原因让何家娘子宁愿受损失也要赶走喜家呢?
不知为何,顺娘一下子就想到了隔壁赵家,毕竟最近要说跟喜家有矛盾的人家就是赵家了。
赵家娘子昨日拿了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虽然自己最后去了齐大郎赌坊,帮着赵家父子说话,让齐大郎放了赵家父子回家,可她想那赵家娘子从来就小气,当时拿一贯钱来求自己帮忙一定是心痛不已的。等到自己帮了她说话,赵家父子一回到家里,她肯定就后悔,并且怨恨上喜家了。可她也晓得自己跟齐大郎和陆全有交情,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喜家做对,而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找了多年的老邻居何家娘子,在她跟前说喜家的坏话,何家娘子听了,就出面让喜家搬家了。
还别说,顺娘还真猜对了。
昨日,赵家娘子拿出来一贯钱给了刘氏,让顺娘去齐大郎的赌坊帮着说话,放了赵家父子回家筹钱之后,赵家娘子一到家就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起来,赵家父子则是在一旁灰头土脸,相对无言。
到了家,两人才回了魂儿,赵江开始去回想这一次到齐大郎赌坊输掉五贯钱的事情,终于明白自己和儿子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被人设计了,才会输掉这么一大笔钱。至于这设计自己和儿子的人是谁,他想来想去只有三个人最可疑,一个就是齐大郎,第二个是帮着他和儿子说话的陆全,第三个就是隔壁的喜二郎。等到他从自己娘子嘴里听到,为了救他们父子回家,她还拿了一贯钱去隔壁求喜二郎,喜二郎的娘刘氏收了钱,喜二郎才去的齐大郎赌坊。赵江便肯定这一次他跟儿子被人设计,赵家几乎倾家荡产之事,肯定是跟隔壁的喜二郎有关的。想到此,他不由得狠狠地一锤桌子,愤怒不已,说隔壁喜家二郎真不是个东西,想当初喜家刚搬来此地,赵家是如何帮助他家的,没想到,喜家刚刚在杨柳镇立稳脚跟,就坑害作为邻居的赵家,简直太可恨了!
听了丈夫如此说,赵家娘子停止了嚎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咬牙切齿地咒骂顺娘和喜家,赵三郎呢,也在一旁敲边鼓,说顺娘和喜家的种种不好,最后一家人达成了一致意见,一定要报复顺娘和喜家,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只不过,他们知道顺娘跟这镇子上的泼皮闲汉陆全,以及算是当地恶霸的齐大郎有关系,他们也不敢明面上报复顺娘,跟喜家做对。
想来想去,还是赵家娘子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说隔壁何家跟赵家是老邻居,她要去找何家娘子臭一臭喜家,说喜家二郎并非良善,而是恶人,不但跟那个泼皮陆全称兄道弟,还跟恶霸齐大郎结交。这样的租户以后一定会招惹官司上身,作为租房给喜家的房东到时候也会被牵连。何家娘子听了赵家娘子的话也就信了,等到赵家娘子走了,她跟她官人,做布帛买卖的何五郎说了,何五郎就说那就不要再把房子租给喜家,赶走他们。毕竟何家是做买卖的人家,最害怕牵扯到官司里头,那样是要破大财的。对于做买卖的人家来说,平平安安才能赚到钱。
为了这份儿平安,应该尽早赶走喜家,免得将来被他们牵连。
于是,第二天,何家娘子就去了喜家,以何家亲戚要来投奔何家的借口,让喜家搬出去,并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搬家。
赵家在知道何家娘子去了喜家,并让他们搬家之后,当然是偷着乐,这下子,他们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了。
为了还上欠齐大郎的赌账,赵江夫妻又分别去求了自己两个出嫁的女儿,让他们各自借了一贯钱给他们,然后凑齐了五贯钱去还给齐大郎,这件事情才算过去了。
不过,在赵江父亲去向两个出嫁的女儿借钱的时候,她们也问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何要借钱,他们两个就把原因说了,这样一来,她们的两个女儿也恨上了顺娘和喜家。只是,她们两个嫁的人也只是一般人家,一个是小地主,有几十亩薄地,另外一个是个开脚店的男子,她们恨归恨,一时半会儿也拿顺娘没办法。
赵三郎呢,倒是想什么时候去拦住顺娘,再打她一顿出气,然而想起陆全和齐大郎,他的这点儿恶毒的心思只得按捺下去,想着以后逮住机会再报复顺娘。
顺娘自然不知道赵家人暗中如此嫉恨喜家,她现在没空计较这些,既然何家娘子说了要让喜家在三日之内搬出去,那接下来要紧的就是赶紧得重新找房子搬家。
之前,喜家租住的何家老宅这个院子,是个不大的小院儿,土墙茅草屋顶,位于杨柳镇最东头比较偏僻的一处地方,租钱是每月五百文,在杨柳镇出租的房子里面,这个价格是比较便宜的,要想再找这么一个能够住人还算便宜的房子挺不容易的。顺娘估计这要搬家,再租下别的人家的房子,租金肯定是比现在的贵。算一算家里最近攒下的钱,加上昨天收下的赵家娘子给的一贯钱,现如今家里大概有接近四贯的积蓄,这要搬家,顺娘估计最少也得花出去一贯钱,甚至还要多。因为有些房主要求房钱最少三月一付,很少有愿意每月一付的,特别是那房子的地段比较好,或者本身自带水井的房屋。
说到水井,顺娘决定这重新找房子搬家,最好是找个带水井的屋子,价格高些都无所谓,毕竟她已经决定要做发豆芽的生意了,要发豆芽,就需要大量的水,若是没有水井的屋子,光是挑水都得耗费不少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