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告诉那个藏在暗处的不速之客:
这里,是我的地盘。
要么滚。
要么死。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到那块岩石前,伸出自己宽大厚重的爪子,在那道尖锐的划痕之上,留下了三道更深、更霸道的爪印。
旧的痕迹,被新的痕迹彻底碾压、覆盖,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整个洞穴门口,都充斥着他那独一无二的、充满统治力的王者气息。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凝固。
林昔仰头看着他,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与有荣焉的安全感。
做完这一切,雪山之王才回过头,重新看向僵在原地的林昔。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瞳里,情绪复杂。
有领地被入侵的愠怒,有对自己被打扰的不满,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对林昔警觉性的……认可。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自己捡回来的小家伙,这个只会吃奶撒娇的拖油瓶,竟然能第一个发现入侵者的痕迹,并且用最有效的方式警告了自己。
杀意缓缓收敛,但冰冷的气息依旧。
他低下头,张开嘴。
林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要挨叼了。
大佬的牙齿轻轻地碰触到了他后颈的软肉,但这一次,没有将他叼起来。
而是用牙齿,非常轻地,在他的后颈上磨蹭了一下。
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他在告诉林昔:别怕。
然后,那张布满獠牙的嘴,才小心翼翼地、精准地叼住了林昔的后颈。
力道很稳,没有半分摇晃。
林昔的四肢本能地蜷缩起来。
他以为大佬会带他返回温暖安全的巢穴。
然而,雪山之王却转身,叼着他,直接朝着领地的更深处走去。
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带着雪山之巅永恒的孤寂和肃杀。
太阳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将西方的天空染成一片诡谲的血红色。
大佬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
他没有返回那个被他重新标记过、宣告了主权的家。
他要主动出击。
他要去把那个敢于挑衅他的、不知死活的家伙,从他的领地里,彻底地揪出来。
风也是红的。
林昔被大佬叼在嘴里,感觉自己是一个挂在战车上的、不怎么吉利的小挂件。他四条腿无力地垂着,尾巴也耷拉着,只能随着大佬前进的步伐一晃一晃。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视线里全是大佬下颌处蓬松又温暖的白毛。
但他能闻到。
空气里的气味变了。
不再是家里那种混合着猎物血腥、皮毛干燥、还有大佬本身暖意的安心味道。现在,每一口灌入肺里的空气,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肃杀的、充满张力的火药味。
这火药味的源头,就是叼着他的这个大家伙。
大佬走得很快,但步伐极稳。他不再是平时那种在巢穴附近巡视的慵懒从容,他的每一步都踩得极重,落地无声,肌肉的每一次起伏都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他在巡逻,不,他是在清扫。
每经过一处裸露的岩石,或是一棵在雪线挣扎的枯树,他都会停下。林昔会被他小心地放在一块干净的雪地上,然后他就看着大佬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用爪子,用气味,将自己的存在,狠狠地烙印在领地的每一寸土地上。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标记了。
那是战书。
“我靠……”林昔在心里小声嘀咕,“这哪是标记领地,这简直是移动的核威慑公告牌。”
他看着大佬做完这一切,又沉默地走过来,用鼻尖拱拱他,示意他站好,然后重新将他叼起来,继续前进。
林昔乖乖配合,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他能分辨出大佬此刻的情绪。那是一种被压制在冰层之下的暴怒。他没有疯狂地咆哮,也没有失去理智地奔跑。他只是在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方式,做着战前的一切准备。
他要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入侵者,逼出来。
他们进入了一处狭窄的山谷通道。
这里的风被约束,呼啸着从两边的岩壁间穿过,声音尖利。
大佬的脚步在这里停了下来。
林昔被放在地上,他抬头,看见大佬正盯着前方的一处岩壁。
那里的气味更重了。
入侵者的气味,浓烈、刺鼻,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不仅有尿液标记,岩壁上还有更多新鲜的、疯狂的爪痕。甚至,在爪痕旁边,还有一小撮纠结在一起的、灰白色的毛发,被风吹得微微抖动。
这是当面的、毫不掩饰的叫嚣。
那个家伙,不仅入侵了,还在大佬必然会经过的路线上,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林昔看见大佬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一道致命的竖线。
他喉咙深处滚动的低吼,不再是压抑的警告,而是纯粹的、沸腾的杀意。山谷里的风都好像被这声音凝固了。
就在大佬准备用更暴烈的方式覆盖掉这个标记时,林昔的职业病,或者说,是他那该死的、属于人类的好奇心和分析欲,压倒了作为幼崽的恐惧。
他需要样本。
他需要知道这个对手的更多信息。
趁着大佬全身心都沉浸在被挑衅的怒火中,林夕那被系统强化过的、小小的身体动了。
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白色的虚影,冲了过去。
在大佬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张嘴,精准地将那一小撮毛发叼在了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回来,一头扎进大佬的怀里,把自己的脸埋进大佬温暖的腹毛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大佬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下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瞳,注视着怀里这个装鸵鸟的小东西。
他当然看到了林昔的动作。
但他没有阻止。
几秒钟的沉默后,大佬只是用他那巨大的头颅,在林昔的背上重重地蹭了一下。
他放弃了立刻覆盖标记的打算,而是叼起这个胆大包天的“战利品分析师”,转身跃上了一处更高的、背风的山脊。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山谷,也足够安全。
他将林昔放下。
林昔立刻将嘴里的毛发吐了出来,凑近了仔细审视。
【叮!检测到可分析生物样本(入侵者毛发)。是否消耗1点积分进行深度扫描?当前积分:10。】
“是!”林昔毫不犹豫。
【扫描中……扫描完成。】
【样本分析报告:】
【1.营养状况:长期不良,伴有轻微脱水。】
【2.健康状况:毛囊根部检测到陈旧性坏死组织,含有微量铁锈及厌氧菌代谢物。】
【系统推论:该个体曾遭受严重钝器/夹具类创伤,伤口未愈合并已发生慢性感染。受伤部位极大概率为四肢关节,将严重影响其爆发力与耐力。】
林昔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捕兽夹!
系统的报告完美印证了他作为兽医的猜测!
这是一个致命的情报!
他激动得四只爪子都在雪地里乱刨。
他必须,他必须把这个发现告诉大佬!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边沉默的守护神。
大佬正冷静地注视着山谷下方,金色的眼眸如同雷达,扫视着每一处可能的藏身之地。
“嗷呜!嗷呜!”
林昔冲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小脑袋去撞他的前腿。
大佬低下头,目光里带着询问。
林昔急得团团转。
他要怎么告诉一只雪豹,你的敌人有关节旧伤,很可能是在右后腿,而且在寒冷天气或者剧烈运动后会加剧疼痛,影响爆发力和灵活性?
这他妈的超纲了啊!
他急中生智。
他伸出自己的右爪,指了指自己的右后腿。
然后,他开始在雪地上表演。
他把自己的右后腿抬起来,只用三条腿走路,走得一瘸一拐,活脱脱一个瘸腿的小可怜。
走两步,他还停下来,对着自己的右后腿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委屈巴巴的呜咽声,把一个伤员的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
大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看不出是懂了还是没懂。
林昔心里那个急啊。
“大哥!大佬!你看懂了没啊!我这是在给你送外挂!送金手指啊!你的敌人,瘸了!他是个瘸子啊!”
他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演得更卖力了。
他甚至跑到大佬面前,用爪子指着那撮毛,又指指自己的腿,然后继续瘸着腿转圈,嘴里“呜呜”个不停。
雪山之王一直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林昔快要放弃,准备躺平摆烂的时候。
大佬的眼神,变了。
那双深邃的金瞳里,一直以来压抑着的、针对入侵者的纯粹怒火,忽然间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的、更加深邃的……算计。
他不再只是一个被激怒的王。
他变成了一个正在重新评估战场、重新计算胜率的猎手。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了林昔一眼。
他懂了。
林昔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真的看懂了!
这个沉默的大家伙,竟然真的通过他那乱七八糟的表演,接收到了“敌人有旧伤”这个复杂的战术情报!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超越了物种和语言的默契。
就在这一刻。
就在林昔因为这无声的交流而心潮澎湃的这一刻。
“吼——嗷——!”
一声咆哮,从远处的山脊上传来,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那声音和大佬的咆哮完全不同。
如果说大佬的咆哮是深海的怒涛,是山峦的崩塌,是属于王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么这个声音,就是一把钝刀在刮擦着生锈的铁板。
沙哑、暴戾,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歇斯底里的绝望。
那不是宣战。
那是赌上一切的亡命徒,在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嘶吼。
这是那个入侵者,在回应大佬一路上的宣战布告。
这也是一个挑战者,在对旧日的王,发起最正面的、你死我活的挑战。
几乎是在咆哮声响起的瞬间,大佬就动了。
他没有立刻回应。
他庞大的身躯一转,将林昔完全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用身体为他挡住了那股扑面而来的、充满疯狂意味的声浪。
林昔被他护着,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如同山脉般可靠的脊背。
然后,他看见大佬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正燃烧着最后的、也是最浓烈的晚霞。
他张开了嘴。
“吼——!”
一声低沉的、雄浑的、仿佛能让整座雪山都为之震颤的怒吼,从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这声怒吼里,没有疯狂,没有暴戾。
只有纯粹的、绝对的、碾压一切的力量。
和不容置疑的……统治。
两股属于王者的气息,在黄昏的雪山之巅轰然碰撞。
风,在它们之间凝固。
一场无可避免的战斗。
一场捍卫领地、尊严与生命的王位之战。
即将拉开序幕!
大佬没有立刻冲出去。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之后,他庞大的身躯反而松弛了一瞬,但那种松弛,不是卸下了防备,而是顶级猎手在发动攻击前,将所有力量收回体内的瞬间。
他转过身,那双金色的眼瞳里,之前因为林昔的“表演”而泛起的一丝涟漪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冰封的湖面,深不见底。
他用鼻尖,轻轻拱了拱林昔的后背。
林昔读懂了这个无声的命令。
他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迈开四条小短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他逞能的时候。王者的对决,他一个连滚带爬都费劲的小幼崽,凑上去就是个炮灰。
大佬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像一座移动的山,为他挡住了从背后吹来的、带着敌意的风。
这片被晚霞烧得通红的雪山,还是他熟悉的雪山,但又完全不同了。
每一块岩石的阴影,每一丛低矮灌木的缝隙,都好像藏着看不见的眼睛。空气里那股陌生的、充满暴戾气息的雪豹味道,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他费力去分辨的线索,而是变得浓郁、张扬,无处不在。
那个不速之客,不仅仅是路过,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气味,疯狂地污染着这片属于大佬的领地。
这是赤裸裸的入侵。
林昔加快了脚步,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温暖干燥的洞穴,那个铺满了柔软皮毛的、属于他和大佬的家。
在那个家里,他才能感到绝对的安全。
洞口近在眼前。
林昔正要一头扎进去,脚下却猛地一顿。
他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气味不对。
那股属于入侵者的、充满攻击性的味道,在这里,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的视线越过洞口,投向了不远处的一块平地。
那里,是他和大佬的“储备粮仓”。为了防止食物过快腐坏,大佬会把暂时吃不完的猎物拖到那边,用厚厚的积雪掩埋起来。
现在,那里的雪被刨开了。
一具岩羊的尸体,被拖拽出来,扔在凌乱的雪地上。
那不是普通的猎物。林昔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不久前还在当“移动奶瓶”用的那只哺乳期雌性岩羊。在大佬的精心储存下,它本该还能提供好几天的“口粮”。
可现在,它被毁了。
岩羊的腹部被撕开,上面布满了杂乱的、不属于大佬的咬痕。几道深刻的爪印,带着一种泄愤般的残暴,深深地划破了皮肉。
这不是为了进食。正常的捕猎者,会从最柔软的腹部和内脏开始享用。而这只岩羊,只是被粗暴地撕扯、毁坏,然后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
这根本就是上门抢劫,顺便还在你家冰箱里拉了一泡屎。
极致的侮辱。
林昔的血液“嗡”地一下冲上了头顶。他忘了自己只是一只雪豹幼崽,一股属于人类灵魂的怒火,烧得他喉咙发干。
他立刻扭头,冲着身后的大佬发出急促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尖锐叫声。
“嗷!嗷呜!”
快看!看那个混蛋干的好事!
大佬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比林昔高大太多,视线也更远。他当然早就看到了那具被亵渎的猎物。
他只是没动。
林昔冲到他脚边,焦急地用自己的小脑袋去拱他的前腿,试图将他引向那个“犯罪现场”。
大佬终于动了。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过去。
他站在那具被毁坏的岩羊尸体前,低下了头。
林昔跟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以大佬为中心,迅速地冷却、凝结。
大佬身上那股之前还带着一丝暖意的皮毛味道,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般的杀气所取代。他全身的肌肉,一块一块地贲张起来,坚硬得如同山间的岩石。尾巴不再是放松地垂在身后,而是僵硬地绷直,尾尖微微抽动。
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
没有愤怒,没有暴躁。
只剩下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这片狼藉,望向领地的深处。
林昔毫不怀疑,如果那个入侵者此刻出现在大佬的视线里,大佬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将对方撕成碎片。
但他没有。
他沉默地转身,将还在发抖的林昔护到自己身后,然后迈步,走向了巢穴入口旁那块最显眼的、被风雪打磨得光滑的巨大岩石。
那是这片区域的“公告牌”。是这片领地主权的象征。
大佬走到岩石前,后腿微微下沉。
“刺啦——”
他抬起前爪,五根利刃般的爪尖,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抓向了岩石表面。
坚硬的岩石,在他的利爪下,竟然迸射出了细碎的火星。
一道比入侵者留下的任何痕迹都更深、更长、更霸道的爪痕,被深刻地烙印在了岩石上。
一下,两下,三下……
他没有用气味去覆盖,而是用最原始、最野蛮、最不容置疑的暴力,将那块岩石变成了自己的战书。
每一道爪痕,都在宣告:
这里,是我的。
你,过界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用一股远比入侵者更浓烈、更具压迫感的王者气息,彻底洗刷了这片区域。
这是最直接、最霸道的宣战。
空气中,火药味浓得呛鼻。
林昔仰头看着他,看着他身上因为用力而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看着他那双倒映着血色晚霞的金色眼瞳,心脏砰砰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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