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学历文凭,那不用考虑那么多。
可要是有深耕此道并行巅峰的想法,那就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了。
在涉及到某些合作的时候,可能会因为‘同性恋’这个身份被挑刺刁难。
这并不是在夸大其词。
现实不是美好的乌托邦,每个人都有不能接受的事物或是思想。
当雷点非要主动的跳到面前时,第一反应都会是排斥。
这便是邢群要给器重的学生打的第二个预防针。
苏屿是个聪明人,话点到这里,便明白了邢群的言下之意。
不过,他最不怕的就是挑战了。
越是有难度,跨越过去之后就越是有成就感。
而且,想到当不能容忍亦或是看不惯他的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跟自己合作时,概率会露出隐忍的表情......
很有意思,不是吗?
当然,苏屿并不打算现在透露些什么。
他缄默片刻,脱口而出的还是犹豫,“我还没想好。”
和邢群相处的时间并不久,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无法付出全部的信任。
谁又能跟他保证对方绝对不会背刺、并且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
所以,苏屿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认真去看。
“也是,你现在才大二,不着急。”
邢群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抬起手拍了拍苏屿的肩膀,“一步一脚印,说来说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竞赛搞好。哦对了,你还有期末考试。”
“问题不大。”在这个话题上,苏屿倒是没有过度自谦。
挂科这种事跟他还是太遥远了。
“那有没有想过抓紧修完学分,跟学校申请提前毕业?以你的履历,要过流程很简单。”
“邢导,你是不是想让我快点成为你的研究生?”
算盘珠子崩脸上了。
“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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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屿和邢群告别,从实验室离开。
冬季的白天是真的很短。
明明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原本还亮堂着的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几分,距离路灯亮起的六点还有十几分钟。
不可能在原地枯等。
苏屿打开手电筒,准备自给自足。
结果,刚走出去没两步,拐角处忽然跳出了一个身影。
“哇!”
发出怪叫的身影。
苏屿:“......”
没开玩笑,他真的被吓了一跳。
江时衍闷笑出声,好兄弟茫然怔住的表情真的太可爱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苏屿脸上的错愕消失,变成了面无表情。
目光几乎化作锋利的箭矢,飕飕地往罪魁祸首身上扎。
江时衍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掩饰尴尬,旋即厚着脸皮贴近,“生气了?”
苏屿的照明工具对着路,并没有高举。
朦胧的黑暗中,手机灯光将对方两条腿的影子长长的拖了出去。
而江时衍的面孔,只被教学楼的光远远地照亮了个模糊的轮廓。
还好他胆子不小。
否则,某人现在要迎接的就是左勾拳加直冲拳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屿抬起空着的手,不客气地捏住了竹马的脸颊肉往外扯,“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江时衍帅气的脸此时被迫嘴斜,眯着眼,“对唔起。”
伸手按住了好兄弟的手背往里压,企图对冲掉那股拉扯感。
已老实,求放过。
苏屿的视线落在了乍一眼以为亲昵地牵在一起的手上,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江时衍掌心的温度比他的手背高,猝不及防间被碰到,好像被烫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错觉。
掌心的温度再高也不会超出人体承受范围,更不可能抵达能烫到人的程度。
只是他的心乱了。
苏屿眼睫微颤,默不作声地将手缩了回来。
举着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被丢在原地的江时衍愣了下,迈大步子追了上去,“小屿,真生......”
就在他靠近那一刻,原先走出破釜沉舟架势的人却来了个急刹车。
忽然回过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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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衍一哆嗦,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气、啦?”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哈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夜晚颇有种吞云吐雾的既视感,“你怎么过来了?”
苏屿好奇。
他不是在社交软件上交代了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饭吗?
当事人也亲口肯定了没生气之后,江时衍是彻底松弛了下来,抬手一指他手上拿着的手机,“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是有啥急事,你也不回,我一担心就问陈金阳了。”
之前在理头发时,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对方口中,他才得知了好兄弟傍晚的行程。
苏屿按照他说的看了一下消息,果然有两条未读,“路上没看手机,跟老师聊天的时候也不好拿出来,没注意。”
他的声音在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时,蓦然停顿了下。
他们学校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是傍晚五点,现在是五点五十分。
好着急啊。
简单的加减法运算,没回消息的时间一个小时都没到,两把游戏都不一定能打完。
“在学校能出什么事儿?”苏屿眉梢染上笑意,“你太紧张了。”
“概率很小,也不代表没有。”江时衍据理力争,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你下了课就直接过来,没吃饭吧?”
脚步停下。
苏屿垂眸凝视着他的掌心,透过透明的包装,从形状上依稀能分辨里面装着的是一袋三明治。
大费周章地打探到消息,专门过来蹲在门口。
只是为了给他送东西吃吗?
再怎么脆弱,延迟一个小时吃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你别嫌磕碜啊,稍微垫巴两口,主食还是一起去外面或者食堂吃吧。”江时衍见他不动,把三明治往前一递。
在他眼中,既然发小忙完了还正好没吃饭,那他们的饭搭子组合今天依旧屹立不倒。
苏屿伸手接过,嘴角绽开笑容,“嗯,不嫌弃。”
就是这样。
江时衍只需要围着他转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重要。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种不可超越的第一位吗?
江时衍,就应该从心里,到身上,都烙下独属于他苏屿的印记。
“吃一半吧,一会儿饭吃不下。”江时衍估摸着他的食量,贴心提示。
三明治要说不健康其实也健康,碳水面包有了,绿叶菜生菜叶有了,还夹着荷包蛋和鸡胸肉。
但怎么说也是凉的,冬天就应该吃那种能让身体从里暖到外的热菜热饭。
而且,苏屿前段时间还因为肠胃炎进过医院,更应该好好养护才是。
苏屿压下心中滋生的阴暗念头,歪头看他,“那剩下的一半怎么办?浪费食物不好吧。”
“小屿,你知道吗,我身边认识的差不多家境的人里,只有你还在意这种小事。”江时衍忽然神色认真地说道。
苏屿嘴唇微张,“小事?”
“浪费食物啊。”江时衍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所以说,我最喜欢跟你玩了。”
江家和苏家高度相似,两家的父母都是白手起家的,只是时间有先后。
江时衍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的,两个长辈即便手头富裕,也很喜欢下田种地。
他们说这是他们的根,不能忘。
还专门划出了一个小角落,让他一起动手种点什么试试。
正是要玩的年纪,江时衍也是说动手就动手。
只不过种田这事要看天赋和经验,凭满腔的热血是不够的。
毛头小子付诸了不少努力,耗费了不少的时间,最终的成品依旧是蔫头巴脑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过,亲手种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在回忆里是最美味的存在。
亲身体验过“粒粒皆辛苦”的他,从小就见不得铺张浪费。
后来,家里产业稳定下来,父母将他从乡下带回了城里。
周遭环境大变,江时衍表面上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维持着开朗的人设继续和大家交朋友玩游戏。
实际上,他总觉得自己和富人家的孩子格格不入,中间隔着一层难以跨越的壁垒。
每到学校开饭的时候,那种不适感就分外明显。
砸了不少钱下去准备的午餐明明色香味俱全,放乡下都是高星餐馆的程度,一个个小屁孩却挑食的很,吃两口就倒掉的一抓一大把。
江时衍知道他们花了钱就有自由支配的权利,也知道每个人都有爱吃和不爱吃的东西。
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他对自己说,只是看的少了,其实这是很常见的。
就在想强迫自己习惯的时候,他看见了角落里的苏屿。
江时衍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午餐的菜里有什锦菜,玉米、青豆、胡萝卜做的那种。
小苏屿像是做什么精细的手工似的,先将青豆一颗一颗地挑出来放到角落里,从容地吃完了其他的菜品和白米饭。
接着,面无表情的脸忽的有了苦大仇深的既视感。
吃一颗青豆,抿着喝一口水,再吃一口,再喝一口,如此循环。
小苏屿最后也没把青豆吃完,但是能看出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角落里偷看的江时衍笑得乐不可支,他只有在吃药的时候才会用到这种冲服技巧。
初次见面,他对苏屿的印象就很好。
全校第一的那种好。
自那以后,他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寻找对方的身影,偶尔还刻意坐到附近,只为近距离欣赏吃播。
这是苏屿不知道的往事。
阻止霸凌事件是还要以后的事情了。
江时衍不明白那些混球的脑回路,那么乖的弟弟,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想不明白,他也懒得想,只不过,甘愿成为了对方的守护骑士。
直到现在。
当然,骑士卡能得到续费,也是因为在后续的相处中,更加深入地了解了苏屿就是很乖,那些混球是真的天生坏种。
有背景托底,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心中的恶的坏种。
那些往事就像是发臭的烂泥,让江时衍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苏屿抬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回神。”
第68章 间接接吻
江时衍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晃动的物体,视线聚焦,发现手中攥着好兄弟的手腕。
有点细。
小苏屿长大了变成大苏屿。
拥有了自主选择权,吃饭就没有了不喜欢也要塞点的勉强。
坏处是,吃的量也少了很多。
还得是要他监督才行。
江时衍松开了手,“我在想你不爱吃青豆。”
苏屿:“?”
发那么久的呆,是在为一会儿的晚餐选菜吗?
“你刚刚没跟我说什么吧?”江时衍也惊觉到了这点,敏锐地补了一句。
“有。”
苏屿认真点头,做势要将手中吃了一小半的三明治还给它的购买者,“我说,确实不能浪费食物,所以,剩下的你吃?”
他是直男。
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其他的,什么都没多想。
苏屿就这样给自己催眠。
“哦,可以。”江时衍不假思索地就将东西接了过来。
直到看见了三明治上缺了的口子上,原本坦率直接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emmmm,好朋友之间,会吃对方的剩饭吗?
江时衍若有所思,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之前一起逛商城时看见的画面。
点了不同食物、然后交换着把两种口味都品尝了的姐妹花。
除此之外,在大学的学校食堂,也见过不少次交换爱吃食物的饭搭子。
江时衍再次低头看了一眼三明治上那圆弧状的缺口。
应该是正常的吧?
“怎么了?”苏屿见他不动,明知故问。
语气平淡,尾音因疑惑而上扬。
眸光澄澈,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这个举动的不对,处之怡然。
江时衍看他的反应这么平静,越发肯定这样的行为确实正常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语毕,三两口就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吃完了。
苏屿目睹食物被消灭干净,眼中晦涩不明。
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他心中找不出一丁点欺负人不懂的罪恶感,只有说不上来得的兴奋和愉悦。
“直男”这个名头,真的太好使了。
只要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即便对方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劲,也能堂而皇之的忽悠过去。
苏屿往竹马那边靠了一步,“好吃吗?”
江时衍将食物咀嚼完吞下,这才说道,“还可以吧,三明治差不多都是这个味儿。”
下一秒,胳膊被触碰。
他侧过头,就看见好哥们紧挨着自己。
“怎么了?”江时衍问。
掌握技巧、胆子变大的苏屿主动出击,“你怎么不像之前那样揽着我?”
就像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打了个超级响的旱雷。
话音落下,江时衍当即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什么?”
“揽着我啊。”苏屿点了点自己的肩膀。
见江时衍木讷,主动牵过他的手,自后方横过,挂在自己的肩上。
在对方毫不掩饰的诧异中,他手机的电筒也不打了,慢吞吞地将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随着光源地消失,本来就暗的环境可视度更差了。
视线受阻,听觉、触觉和嗅觉就越发的灵敏。
江时衍能感觉到怀里钻进了一个人,因为距离拉近,轻浅的呼吸声都十分明显。
两个人凑在一起确实比较暖和,暖到他都有点感觉不到冬天的冷了。
与此同时,鼻端还能闻到倍感熟悉的香气。
江时衍早就想说了。
他们俩就连洗发水的气味都那么像,大概率是买到了同款。
不愧是好兄弟,默契值拉满了。
苏屿看不清江时衍的表情,沉默的氛围让他口袋里的手也因紧张而攥紧。
他努力保持语调的轻松,“你不觉得,这样暖和一点吗?”
真字面意义上的抱团取暖。
江时衍听见他的声音,用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说的没错,咱们就这么走。”
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懊恼今天自己发呆的次数怎么那么多,总是被不起眼的小细节勾着走神。
苏屿“嗯”了声,心道江时衍果然没发现他的小心机。
不过,也不排除是对方总是揽着他揽习惯了,并未觉得这样的贴贴有什么不对。
刚才的诧异,很大概率源于他的主动,不夸张地说,这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他碰到了想要触碰的人,而江时衍则有了个趁手的“放手架”?
两人沉浸在各异的思绪中,所幸脚下的路足够平稳,否则,非得摔了不可。
没走多久,头顶出现了轻微的细响。
不多时,两边的路灯先是闪烁了一下,随后一个接着一个亮了起来。
晚上六点了。
专给导师带研究生带博士生用的实验楼比较偏僻,路两边没什么人,显得有些冷清。
“我发现这里很适合夜跑。”江时衍打破了寂静,抬手比划了一下这条不算很宽敞、但也不狭窄的小路。
苏屿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游走,颔首,“胆子大的可以。”
一个人夜跑的话,怕是会不受控制的加速,然后飞快的冲过这一小段路径。
江时衍沉思,“两个人的话,就还好吧?”
两个人?
苏屿眸光微闪,“你还在想锻炼的事情吗?”
圣诞节过后,对方就一直琢磨着要带他一起运动加强体能。
说身体强壮了,就算是坐办公室都能坐的比别人时间久。
只不过临近考试,怕影响状态,两人至今还停留在饭后散步的环节,没有上什么强度。
苏屿被点醒了。
忽然想到,若是寒假期间的提前返校竹马不愿意跟着一起的话,他该用什么理由打视频电话。
就这个一起运动好。
难题就在不经意间迎刃而解。
“是啊。”江时衍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苏屿像个木杆子一样钉在了原地,“小胳膊小腿?”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这样的形容词套在他的身上。
要知道他脱了鞋的净身高都有1米80.2,怎么想跟这几个字也搭不上边吧?
合理怀疑竹马戴着他不知道的滤镜在看自己。
“说错了,看你这瘦的。”江时衍及时察觉到了他的不爽,更改了说辞,“所以晚会儿要跑两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