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水玉岫不一天吃三个冰淇淋,他还是很纵容的。
见水玉岫真的开始安静看书,牧晋修便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在他身边开始处理刚才和学长沟通的实验数据,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离得近,水玉岫的长发垂落,牧晋修闻到了他身上洗护用品的香味。
牧晋修的沐浴露并不特别,但气味这种东西太过私人,在别人的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感觉很奇妙的。
……还有点不好意思。
牧晋修揉了揉鼻子。
屏幕上,程现的新消息发来:明天方便的话,来一趟学校?我们面对面沟通一下。
暑假过去大半,前一个月牧晋修几乎天天往学校跑,这几天才闲下来了。但是程现今天这个电话倒是提醒了他。
去学校一趟,忙起来时不一定顾得上别的,保险起见,水玉岫就只能留在家里。
来回也得几个小时,没法联系上人的话,牧晋修多少有点不放心。
牧晋修偏头看旁边的人,水玉岫还在看书,他读得很快,看插图的时候慢下来了,瞧得相当认真,指尖抚摸过上面的大鹅和老鹰。
注意到牧晋修的视线,他抬起头看过去。
牧晋修扬了扬嘴角:“被抓到了。”
牧晋修弯下腰,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备用机,又四处翻了翻,找到之前为了开通套餐而注册的校园卡。
这张卡基本没有用过,他插到备用机上,开了机。
水玉岫两手空空地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看屋子里毫无现代化电器的模样,也不知道水家平日里让不让他联系外人。
……那群人到底在搞什么啊,好想直接报警抓起来。
手机里挺空,除了基础软件以外什么都没有。
牧晋修注册了新账号,然后搜索添加自己的好友。一番操作后,他点了点聊天页面最上方的置顶,也是唯一一个联系人,指给水玉岫看:“这是牧晋修。”
水玉岫的视线从屏幕,随着他的指尖,又落到牧晋修身上,牧晋修点了点自己:“这也是牧晋修。”
牧晋修点开聊天框,发消息、拨电话……全部示范一遍给水玉岫看:“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
水玉岫接过,似懂非懂地把长方块握在手中。
傍晚,牧晋修还在书房里看文献,郑秀谙打来电话,告诉他周三画展开业,给他留了张票。
郑秀谙是艺术专业,学绘画很多年,在业内初出茅庐,最近在市中心最大的展馆二层展出画作。
牧晋修先是恭喜她,然后问:“票数紧张吗?我能不能再要一张。”
艺术展览吗?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朋友邀请,而且正好可以带水玉岫出门转转,给猫咪做气味丰荣,调节一下心情。
“哦——”
郑秀谙心思细腻,一下便反应过来,笑了起来,揶揄道:“你有情况。”
郑秀谙书香门第,并不一定知道这种豪门秘闻。她前段时间忙着商量选址,诸多事宜,牧晋修原以为联姻什么的做不得数,便没和她说。
眼下人都带回来了,于是稍微解释了一遍。
郑秀谙果然相当惊讶,沉吟片刻:“你的事情你做主。反正我这里票是管够的。”
“田皓也去吗?”牧晋修又问:“他前几天回国了。”
“哦。”郑秀谙反应平淡了点:“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
是朋友圈,并不是私下告知,牧晋修便知道那天晚上田皓还是没有发出去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他如果想说,会自己来告诉我的。”
双方的说辞简直惊人的相似。
牧晋修有时候不明白,两个人怎么都执拗成这样。
他对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向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不信任。家庭因素使然,牧晋修并不认为这种虚无缥缈、近似于动物直觉的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婚姻不过是一个用来保障财产的律法,无法对感情有丝毫限制。
其次,命运多舛,上帝是个忠爱愚弄人的看客,有时纵使得到,也是枉然。
伸手乞求,又空然垂下手去。
而且,朋友的恋爱尚且如此,牧晋修不认为自己会是幸运的。
他其实是个蛮相信缘分的人,虽然朋友对此有些察觉,并且诟病他这种类似于强迫症的心理,但牧晋修本人甚至都对此无可奈何。
许多事情,寻踪问迹,都有来源去处,人一旦定型,再深究也没有用。
电话挂断后,牧晋修却没有急着按灭手机。他点开聊天软件,给水玉岫拨出视频通话。
这次展出做了很久的前期宣传,牧晋修也帮忙转发过。第一天人流量大,再加上投资人参观和作画解说,牧晋修打算错峰过去,寻一个工作日,临近闭馆的时候再过去。
也不知道水玉岫会不会喜欢。
嘟嘟嘟的等待音响起,牧晋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素白的小脸,撑着脑袋看他。
牧晋修笑了:“哥。你在干什么?”
水玉岫在吃那天买回来的小蛋糕,对着镜头晃了晃叉子。
牧晋修:“哦——那你还吃晚饭吗?”
两人隔着屏幕聊天,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大厅,明明多走两步就能碰面,讲话大声一点都能互相听见,但偏要依靠电子设备传声。
水玉岫刚学会新东西,还处在新奇阶段,没有不耐烦,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一直聊到饭点。
等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牧晋修在跟水玉岫商量:“哥,我明天要出门一趟。是学校里的事情,不会去很久的。”
水玉岫转过头来。
新衣服洗晒过后,已经换上了,很合身,现在不会再出现睡觉时睡着睡着半个肩膀露出来的情况。
睡衣的图案是牧晋修特意挑的,印满长耳朵小兔,毛绒绒的——有点私心,但反正水玉岫也没有摇头说不,嘿嘿。
“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牧晋修试探道:“好吗?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今天刚教给你的,一会儿再温习一下。”
牧晋修:“明天是有事情去学校,不是故意不带你的,可能会很忙。下次有空,再带你参观一下。里面还蛮大的,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景观是挺好看的……”
水玉岫没说好与不好,蹬掉了拖鞋,踩上沙发,慢吞吞地团在一块,窝在沙发里,下巴抵在膝盖上,看了让人想揣兜里带走。
牧晋修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点心软了,打算实在不行的话跟学长商量一下,线上进行沟通。
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响了。
牧晋修下意识摸出手机,一扫备注,脸上的笑慢慢凝住了。
电话不接,铃声便一直响。听到声音,水玉岫探头过来,跟着看向屏幕,有点好奇。
牧晋修轻轻按住他的肩,让他先看电视,自己则去阳台接起了电话。
一接通,牧肃威便问:“晋修,晚饭吃过了吗?我听他们说,水家那位已经被你接走了吧?”
牧晋修:“怎么?你有事找他。”
“没事。”牧肃威立马否定了,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但还是下意识挤出一个微笑。
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正是最爱吹胡子瞪眼端架子的年纪,平日里在公司耍什么喜怒不行于色的老总威风,想慈祥都慈祥不起来,此刻笑得有点滑稽。
“玉岫是吗?住得还习惯吗?你阿姨前段时间托人带来大补的药材,他身体不是不太好?你炖汤的时候加点进去,熬久一点,滋补。什么时候在家,我叫人送过去。”
牧肃威惋惜地想,可惜这大少爷是男的,不然要是能让牧晋修努力努力,两人要个孩子,彻彻底底绑在一块,进一步坐实这桩婚姻就好了。
但水家真是好大方,就算这样也一掷千金,根本不懂他们图什么。
牧肃威只怕他这个儿子不配合,没能把人照顾好,到时候还得罪了人家。
他说的话牧晋修一句没接,淡淡开口:“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
牧肃威打电话之前,便知道两人沟通起来很难,不过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缓缓道:“晋修啊,你不知道做大人的难处,我懂你心里有怨气,但谁都不容易,你看你现在不也……”
牧晋修打断他:“我有话要说。”
牧肃威:“什么?”
牧晋修想了想:“滚。”
他挂断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一丢,溜回沙发。
大厅的声音停了,偏头一看,水玉岫居然还把电视暂停了,等他回来。
“……”
牧晋修大为感动,虽然说了晚饭过后要少吃零食,但还是破例给水玉岫开了一个水果罐头和一包薯片。
两人坐在沙发上,慢慢把节目看完了。
作者有话说:
小猫明天要做半天的留守小猫,小牧回家一看冰箱和零食柜都空了。
小岫:没有那么爱吃!
看到正确答案了!等写到了就给宝发红包[摸头]这周有榜单所以日更,时间大概零点左右,没有更新的话会提前说,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红心]
*白天是伸手乞求,黑夜是空然垂下手去。化用李娟的《火车快开》
第10章 牵挂
临睡前,又把今天学习的内容复习一遍。两人一人一张被子,泾渭分明,很健康很和谐的同床共枕。牧晋修靠在床头和他讲话,检查他使用设备的熟练程度。
水玉岫已经对这个小盒子不好奇了,又一次结束面对面通话后,牧晋修忽然想到了什么:“哥,要不你自己睡一个房间吧?”
他是做出了一点考量的,因为水玉岫睡眠浅,如果总是会被吵醒的话,或许一个人休息对身体更好。
然而水玉岫往被子里缩了缩,拒绝了这个提议。
于是牧晋修想了想,没有继续坚持,照常把灯关了:“哥,晚安。”
在他的目光之下,水玉岫慢慢地闭上眼睛。
牧晋修前几天睡得并不好,噩梦频发,对自己近期的饮食作息大有怀疑,甚至打算出门顺便去挂个诊。
好在这一夜睡得不错,醒来时神清气爽,没有一点头疼不适。
转头一看,旁边的人依旧熟睡着,水玉岫今天的睡眠质量似乎也很好,没有被吵醒。
下巴埋在被子里,小半张脸陷在软软的枕头上,黑发像流水一样四处倾泻。
牧晋修心想:我睡觉的时候,应该没有压到他的头发吧。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帮水玉岫把散落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
动作很轻,还很想摸一下耳朵,但是忍住了。
牧晋修轻手轻脚下床,拖鞋踩在地毯上,开门关门都尽力克制,自以为做到万无一失。
然而牧晋修不知道的是,他人刚出去,门一关上,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水玉岫视线落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因为动作没学到要领,因此看起来有点呆,像是要吃东西。如果被牧晋修看到了,一定会笑。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估算着需要多久才能吃到早餐,然后换了个姿势,翻过身继续安心地窝在被窝里。
早上程现要参加一个会议,和牧晋修约好了下午见面。
因此牧晋修可以在家吃过午饭再出门。
星期四,天气晴,气温30摄氏度,宜居家吃冰淇淋。
水玉岫手里举着一个蓝莓味的甜筒,小口小口食用。那个毛绒绒的圆形沙发被搬到窗前,他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眯着眼睛看下面的景色。
牧晋修摸了摸水玉岫的头发,几天练习下来,他对扎头发这件事的熟练度已经大大上升,还有点跃跃欲试,关注了几个博主,想给水玉岫研究新的发型。
当然水玉岫会不会配合就不好说了。
其实他对水玉岫的生活真的一无所知,所有的信息都不过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的,无非是什么大少爷、阴郁、孤僻、鲜少露面等等没营养的标签。
而且根本与事实不符合。
关于他喜欢吃的什么、有什么爱好……这种具体的内容,却一无所获,问赵管家也答不出来,言辞含糊。
但是没关系。
牧晋修心说,慢慢来,这才几天,以后还会有很多了解的时间。
而且水玉岫现在这个样子,愿意和他交流,做出回应,已经很好了。
时间临近,牧晋修换好衣服鞋子,站在玄关,最后和他打招呼:“哥,我走啦。”
他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贴近耳朵,提醒人:“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千叮咛万嘱咐,仿佛不是去一趟学校,而是要出大远门。
与他相反,水玉岫把甜筒上的冰淇淋一点点舔完了,开始吃脆筒,表情很淡定。
牧晋修一笑,轻轻把门合上了。
然后一进电梯,就开始发消息:哥,我下楼了哦。
他给水玉岫的备注是一个小猫emoji,两只耳朵竖起,像是在等人来rua。
[Mu]:现在到门口了。
[Mu]:太阳好大,你还是别晒太阳了,等下中暑。
(Mu拍了拍猫)
[Mu]:还有,记得喝水!
聊天框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Mu]:理理我。
[Mu]:哥!
[Mu]:(哭哭)
[猫]:(微笑)
狂轰滥炸之下,很敷衍地发了一个表情包。
牧晋修扬了扬嘴角,不再打扰,收起手机。
到学校后,他按照和学哥学姐的约定,先到图书馆一楼的休息区汇合。
隔着老远,就看到桌子前坐了好几个人,正对着笔电讲话,而张立业居然也在。
牧晋修上前,和大家打了招呼,张立业看见牧晋修,一拍脑袋:“哎呀,怪我,忘记你要来,少点了一杯奶茶。我这杯还没动,给你吧。”
他把杯子推过来。牧晋修笑了笑,没理会,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了:“不用了,多大点事。”
几人聊了一会儿专业内容,就打算去实验室处理数据。
他们先走,牧晋修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洗手时,张立业忽然也进来了,就站在他旁边,也开水冲手。
牧晋修没打算讲话,张立业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晋修,周末真的没空吗?”
牧晋修想了想,应该是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车什么聚餐:“没空。”
张立业:“又不用做实验,你的部分不是已经收尾了吗?到底有什么事啊?”
说了你又不信,都说结婚了。
牧晋修关上水龙头:“没事。”
张立业眯起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儿又笑了:“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牧晋修也笑:“哈哈。”
卫生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张立业凑近了一点,闲聊似的,压低声音:“听说之前你身上有案底,真的假的啊?”
牧晋修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
虽然努力按耐住情绪,但张立业脸上仍旧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细细观察对方细微的面部表情,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怕牧晋修不放心,还保证:“放心,我就问问,不会往外说的。”
“……”牧晋修抽了张纸擦手,有点无语:“你不是班委吗?”
张立业:“是啊,怎么了?”
牧晋修:“学校经常让填这个表交那个档案的,你不会看吗?”
“不是。”张立业语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去私自探究同学们的隐私,这也太不道德了吧。”
好吧,他确实看了,但是牧晋修留的信息很简洁,关于家庭背景什么的更是少之又少。张立业知道他应该是单亲家庭,就没有出现过父亲的名字,而母亲似乎姓陈,这和他知道的小道消息不同。
而且如果真的是普通家庭,怎么会开得起几十万的车?平日里的穿着也不是什么便宜货,上次听人说,牧晋修似乎住在江彦台附近的小区。
那里寸土寸金,就算是租房,也是一般学生承担不起的。
牧晋修似乎觉得他这句话特别有意思,所以提了提嘴角,笑了一下。
张立业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表情,立刻一股无名火从胸腔窜起。草,死装,以为自己是什么偶像剧男主角吗?
他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却丝毫不显,好像很贴心似的:“没事啊,不方便说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可以说啊。”牧晋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又没说不能。”
这么爽快,张立业反而一怔:“啊。”
牧晋修和他对视片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
他的神情冷了下来,不复之前开朗和气的面容。语气阴冷,眉头微锁,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又跨了一步:“……你想知道吗?”
天然的身高优势压人一头,张立业居然真的感受到后背开始冒冷汗,浑身寒毛竖起,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第六感在拼命为他发出危险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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