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人推门进来。
水趣知没有过多寒暄,径直做在他面前,问:“你为什么想知道关于水玉岫的事情。”
这算什么问题?牧晋修回答:“当然是我想多了解一点他了。”
水趣知挑了挑眉,敏锐地发现他语气中的细微变化,问:“你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吗?”
牧晋修点点头。
水趣知看了他一会儿,从包里翻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牧晋修拿起来一看,照片上的人他认识,正是水听漾和方广成夫妻。
画面上的两人亲昵地依偎着,脸上带笑,确实如媒体所报道的那般感情深厚。
照片拍摄于不同时期,牧晋修把它们逐一看完了,直到看到最后一张,都没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水玉岫呢?”
水趣知双手抱胸看着他。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水听漾前几年在洛杉矶去世,那之前我还见过她一面。她孤身一人侍弄园子里的花草,并没有什么孩子。”
牧晋修愣住了。
水趣知又道:“我想办法查了查他的档案,水玉岫的过往经历干干净净,就像是凭空捏出来的一个人。”
这放在有事没事就要弹用户验证码的现代社会,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牧晋修一怔,下意识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水趣知这回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你可能没听说过,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水忠才还未取得如今的地位,不过已经风头正盛。他和人争夺一个项目,双方皆准备充足,但临到要紧关头,对面高管却意外车祸,随身携带的文件也灰飞烟灭。
那人的女儿恰巧是水趣知的中学同学,原本是一个恬静爱笑的女生,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这几年来一直在按时求医服药。
这事发生时,水趣知直觉不对,但那时羽翼尚未丰满,没有能力要求长辈去彻查什么,只能隐忍不发。
而这个项目最后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题,被叫停封存了。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回发生了。水趣知后来发现,水忠才二十多岁时,也有过类似竞争对手忽然身亡的事情。
说到这里,水趣知顿了一下。
几年来,她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这件事,仿佛压着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坠得她难受。
牧晋修拧着眉,语气些许迟疑:“所以,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灵吗?”
“我不信。”水趣知斩钉截铁:“杀人放火,这种奸诈龌龊的手段,必定是人祸,扣不到神神鬼鬼身上。”
还想远渡重洋,彻底与这里做切割。干了这种事,凭什么清清白白地走?
听对方的语气,牧晋修似乎有点明白水趣知为什么会找上他。
他又问:“那玉岫呢?”
为什么会被水忠才带过来,冠上大少爷的名号,推出去和人联姻。
“具体我也不清楚。”
水趣知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那人为了所谓的祭祀,找来身世干净的孩子。现在和你在一块,也挺好的。”
她和水玉岫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能看出来对方似乎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很纯粹,像一块澄澈的镜子。
牧晋修心想:所以他并不是水听漾夫妻的孩子。他是谁家的小孩呢。
水趣知语气平静,最后说:“如果事情最后水落石出,我可能需要水玉岫出面指证水忠才,作为上诉材料的一环。如果有其他问题会联系你,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之所以选择告诉牧晋修,是因为水趣知把这人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全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而且看他那时对水玉岫护短的样子,应该是个本性良善的孩子。
赵管家虽然畏畏缩缩,但一张嘴严实得要命,撬不出来一点东西,她担心动作太明显惹人生疑,于是只好换了个方向。
水趣知行程繁忙,很快走了。
剩下牧晋修独自一人坐在安静的房间里,沉思了许久。
天气转凉,水玉岫变得越来越爱窝在被窝里。投影仪已经买回来,在卧室安装好,这下更加懒得起床。
吃过饭又软绵绵地倒回被窝睡午觉,直到牧晋修回家把他捞起来:“走走走,今天出去吃饭。”
晚上刘琦家炖了羊肉汤,说是朋友专门现杀送过来的,肉质新鲜,把两人叫过去暖暖身子。
水玉岫迷迷糊糊的,被扶起来,又倒在他身上。听到要出门,他下意识张开手,要牧晋修给他换衣服。
穿穿外套什么的还好,但是换衣服这种亲密的事,牧晋修还没给他做过。何况水玉岫刚从被窝里出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
……脱了就什么都看得见,没有东西可蔽体了。
牧晋修视线落在他清瘦的锁骨上,又顺着锁骨看向天鹅般的长颈,嗓子发紧:“哥、衣服我给你拿出来,你、你自己换吧。”
一紧张,连措辞都变了。
然而刚松开手打算去衣柜拿衣服时,水玉岫又软绵绵地倒回床上了,被子一扯,重新给自己裹起来。
动作流畅,眨眼之间把自己变成长条寿司。
牧晋修:“……”
牧晋修手撑在床垫上,俯身在他耳边哄道:“睡这么久了,再睡下去晚上要睡不着了。出门吃点好吃的吧。”
水玉岫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讲话:“要起来了……要起来了……”
于是牧晋修出了卧室把空间让给他。结果过了一会儿进来,发现人还一动不动地缩在被窝里:“……”
牧晋修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又走过去拨弄他:“宝宝,真的很困吗?给你带个毯子,一会儿去车上睡吧。”
就这样反复又躺了二十分钟才彻底和床板分开。
等到了刘义明家,牧晋修大大方方牵着水玉岫的手,和家人打招呼。
身份变换,水玉岫不再是牧晋修名义上的某个朋友,而是光明磊落的恋人。
赵悦华笑眯眯,拉着人坐在沙发上讲话。
大厅里已经充斥着羊汤的香味,刘义明正在厨房做收尾工作。而牧晋修左右看看,没看到小侄子:“刘琦呢?”
赵悦华指了指书房:“里头写作业呢,过段时间要期中考了。”
牧晋修进去一看,果然看见刘琦对着试卷长吁短叹。见到他来,眼睛一亮,殷勤地道:“好舅舅,帮我写一点。”
牧晋修无情地拒绝了:“不行。”
“……”刘琦气鼓鼓,严肃批评他:“我们现在的感情生分了很多。”
牧晋修:“你别每次不想写作业就来这套,没用。”
计谋被拆穿,刘琦不讲话了。安静了不到半分钟,又把笔一扔,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谈恋爱是大学生的特权,小学生刘琦太好奇了。
感觉牧晋修和水玉岫谈恋爱以后很快乐的样子,他之前还没见过牧晋修拥有这种快乐。
“大概就是”,牧晋修想了想:“大冬天心里装着一块刚出炉的棉花糖的感觉。”
想到那个人,会立刻变得暖和起来。
刘琦个小学生似懂非懂,拉长声音“噢——”了一声。
“羡慕去吧。”牧晋修拍了拍他的脑袋,又说:“这次期中考要是成绩进步,想要什么玩具尽管开口,舅满足你。”
刘琦立刻抓起笔奋笔疾书去了。
牧晋修不再打扰刘琦写作业,从书房里退出去。
刚走到门口,赵悦华恰好过来,推推牧晋修,压低声音问:“他父母是不是……”问的是水玉岫。
牧晋修一顿,点了点头。
赵悦华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缀满心疼:“……你哥姐也是这样,小孩日子难过啊。”
又说:“对人家好点,知道吗?平常多带过来吃饭。”
“我保证。”牧晋修揽住嫂嫂的肩,竖起三根手指:“有我在,没人敢对水玉岫不好。”
等牧晋修从书房里出来,发现水玉岫戴着一个毛绒绒的毛线帽,在吃坚果。咔嚓咔嚓,像一只小松鼠。
看见人来,水玉岫也给他喂了一颗,分享好吃的。又晃晃脑袋,展示新装扮:“姐姐给我的。”
帽子很软,牧晋修摸了摸他的脑袋,尺寸很合适。戴了帽子以后耳朵也变得热乎乎,忍不住又捏了捏水玉岫的脸。
水玉岫任由他蹂躏,从旁边拿出一个帽子:“这是给你的。”
牧晋修又让水玉岫帮他戴上。
两人若无旁人黏黏糊糊地挤在一块,刘琦写完作业出来一看,内心大叫不止,用手表给陈澄发消息:救命!我闻到恋爱的味道了!
小学生陈澄也在写作业,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我也想要哥哥来我家吃饭。
一顿饭边吃边聊,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羊汤确实好喝,加萝卜炖煮,鲜美暖胃,水玉岫晚上难得喝了好几碗。
牧晋修一边给人盛汤,一边在心里暗自记下了,把它归到“水玉岫喜欢的食物”那一栏,等哪天在家里做给他吃。
时间不早,两人洗漱过后,牧晋修靠在床头玩手机。
忽然刷到一个博主说:猫突然变得黏人,天天往怀里钻,不是因为你们关系变好受到宠幸了,而是天气冷了。
牧晋修听得十分信服,连连点头,把手机屏幕举到水玉岫面前:“这简直就是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水玉岫看了两眼,拈起手机扔到一旁,反问他:“我们关系不好吗?”
然后掀开被子往牧晋修怀里一窝。
“好好好。”牧晋修搂住他,连忙纠正措辞,在他脸上“啵唧”一口:“跟水玉岫天下第一好。”
好亲爱亲,下次还亲。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牧晋修看着他的侧脸,想到下午和水趣知的谈话,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宝宝,你之前做梦有没有梦到一些……嗯,奇怪的东西?”
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影子或者枝干、触手之类的东西。”
水玉岫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动作一顿:“……”
什么奇怪的东西,哪里奇怪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牧晋修见他沉默不语,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水玉岫也受到影响了吗?
“没有。”
然后半晌后,对方却摇了摇头,又问他:“影子怎么了?”
听到否定回答,牧晋修稍微松了口气,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不愿说太多,不想让他难过。
如果可以的话,牧晋修希望水玉岫不被卷入任何纷争,就这样单纯地从一个小孩快快乐乐地长大。
要是有什么时间倒流的魔法就好了,他就可以把小小的水玉岫带回家,好好地养起来,不让他遇到任何坏事。
牧晋修问了一句又不问了,水玉岫靠在他肩窝里,脑子转来转去。
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把脑袋埋在牧晋修怀里,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
牧晋修便没有继续开口。摸了摸水玉岫的长发,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伸手把灯关了。
卧室暗了下来。
安静了半晌,墙壁四周渐渐溢出一层粘稠的物质,从天花板上垂落,一滴、一滴落到地毯上。
……又渐渐向床的方向蠕动。
牧晋修昏昏沉沉,毫无察觉。
水玉岫轻哼了一声,往身边的人怀里钻,要他紧紧抱着自己。
那些可爱的影子又缩回去了。
哪里奇怪了!
作者有话说:
冬天来了,大家多穿衣服,谨防流感(蠕动)(蠕动)
这一晚, 牧晋修又在梦里看到了那些影子。
只是和之前不同,这回影子们似乎有点生气,一会儿躲着他,一会儿又故意去撞他的腿。
牧晋修被它们来来回回逗弄几遍, 有点怒了。好不容易又发现一个影子, 他小心翼翼弯下腰去看, 看见——
影子头上戴着一只粉红色蝴蝶结, 还朝他晃了晃脑袋。
牧晋修:“?”
好茫然, 他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又是吃饼干又是打扮自己的, 这小东西还挺热爱生活的……所以那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会因此感到恐惧?
难道还需要在水家多待一段时间, 才会触发那种效果吗?
然而还未等他研究个明白, 牧晋修便从梦中醒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开始浑身发烫,四肢绵软无力,就连大脑也无法正常运转。
牧晋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喃喃自语:“我这是发烧了吗?”
水玉岫似乎被他的动静闹醒了,翻了个身,安静地贴了过来。
牧晋修皱起眉, 努力把自己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宝宝, 我好像生病了。离我远一点,小心等下被传染了。”
他眼前模糊, 有些看不清周围, 朦胧间只听见水玉岫轻声说:“不会的。”
这个笨蛋,明明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牧晋修实在难受,只好闭上眼睛休息。半梦半醒间, 感到有一双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脸庞,动作很温柔。
水玉岫看了他一会儿,下了床,去大厅的药柜里拿了包板蓝根出来,又去饮水机接了杯温开水。
把粉剂泡开后,他却没有直接回到卧室,而是伸出指尖,悬于杯口上方。
很快,有什么东西滴落下去。
牧晋修耳边隐约听到脚步声,他知道是水玉岫回来了。
水玉岫端着马克杯,搅动着勺子,又朝里面吹气。
他先把杯子放在一旁,然后掀开被子上床。
牧晋修被他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臂弯里,脸侧贴着他的胸膛,周身全是水玉岫的气息。
这味道令牧晋修感到安心。水玉岫又特地把嗓音放轻放缓,人鱼蛊惑一般:“小牧,喝这个。”
想了想又改口:“老公,张嘴。”
牧晋修意识模糊,自然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乖乖把杯子里的水喝了。
见他一饮而尽,水玉岫缓缓舒出一口气,把杯子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就这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牧晋修身上的温度很快开始下降。如果他现在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床铺周围竟然围满了先前在梦里见到的影子。
只是这些影子此刻又不吵不闹,变得十分乖巧安静,互相传递把玩着一个粉红色蝴蝶结。
见牧晋修没事了,水玉岫便自己拿手机点了饭,又去门口取外卖。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蛋挞回来了,一个已经被咬了一口,另一个他举到牧晋修嘴边:“啊——”
牧晋修迷迷糊糊地张嘴吃了。
水玉岫如法炮制,又给他喂了点薯条,还贴心地蘸上番茄酱,看人全都吃下去才放心。
吃完喝完,然后把卧室里的灯关了,又把自己塞回了牧晋修的怀里,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和他一起睡。
牧晋修这一觉睡得相当沉,一个梦也没做,直到傍晚时才醒来。
见到周围一片昏黑时,他还有一些茫然。一看手机显示18:42,震惊得无以复加。
低头看到怀里的水玉岫,简直不敢相信两人就这样几乎在床上赖了一整天。
君王不早朝啊不早朝。
他一动,水玉岫就醒了。断断续续睡了一天,已经睡饱了,也跟着坐起来。
牧晋修想起来自己今天似乎发烧了,但稍微感受了一下,觉得现在身上的温度似乎已经回到正常水平。
水玉岫没有否认:“给你喂了退烧药。”
“谢谢宝宝。”牧晋修心软软的,搂住他蹭了蹭:“没了你我要怎么办。”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生病,明明之前也没有任何症状。
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牧晋修下床走了两步,非但没有丝毫病中的手脚无力,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难道是因为身体素质太好了吗?
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过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最近有什么新型毒株。
看了几个帖子以后依旧没有头绪,只好叮嘱水玉岫出门一点要穿好外套,并决定晚上煮点生姜可乐驱寒。
上次赵管家和水趣知意外碰上面,后者警告他不要多嘴,否则掂量掂量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赵管家:“……”
可恶,被拿住七窍了呢。
他一开始还为此忐忑不安了几天,后来发现老板最近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空过多拷问他什么,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然而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摸鱼时间大幅度下降。真是好日子过惯了,赵管家甚至有了一点点离职的想法,下班后开始熬夜偷摸刷BOSS。
但看了几圈,和hr聊了两句,渐渐一肚子火气。写着什么空间运营,实际上就是保持店面卫生顺便给顾客端茶倒水看小孩;标了朝九晚六双休不加班,结果一问,班是当然是需要加的,上班时间也是弹性调整的,需要牺牲自我为集体更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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