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房东的经营游戏(青灯烬)

光是看着他这身打扮，赵大伟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今天夏天气温特别高，他穿短袖走两步路都会热得大汗淋漓，而眼前这位壮士不仅穿了长袖长裤还套着不透气的手套靴子……话说这该不会是屠宰厂制服吧？他应聘成功了难道也要这么穿？
想到这里，赵大伟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从屠宰厂出来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大伟，瓮声瓮气地问道：“来应聘保安的？”
赵大伟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
那人点了点头，“我是美味屠宰厂的老板，你被录取了，进来吧。”
赵大伟呆住了：“啊？不、不用面试的吗？”
厂长皱起眉，目光有些不善：“现在不就是面试吗？我看过你了，很满意，别废话了，跟我进来吧。”
赵大伟不敢再多问什么了，乖乖地跟这位厂长走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一扇门的距离，但工厂外和工厂内却是两个温度。
刚进入工厂范围的时候，就像是一脚迈进了冰箱，门内温度居然和丽湾公寓里面一样凉爽。
赵大伟舒适地叹了一声，擦了擦额头滑落的汗珠。
厂长带着赵大伟来到了一个保安亭前，拿了两张纸给和一个对讲机给他。
“试用期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你自己一人在工厂外巡逻一圈，如果成功完成巡逻，你就可以正式入职了。”
赵大伟接过那两张纸，其中一张是工厂地图，另一张纸是保安守则。
【美味屠宰厂保安守则】
（试用期版本）
①保安需要每天在工厂外巡逻，看到可疑人员在工厂外徘徊要第一时间通知厂长。
②在巡逻的过程中，保安禁止大声喧哗，以免影响到厂内员工工作。
③美味屠宰厂没有穿短袖的员工，如果看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厂长。
……是和丽湾公寓租房合同差不多的规则。
赵大伟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在城市中生活的人被监察局保护得如温室花朵一样，而郊区外的人却已经习惯了和鬼怪一起生活，甚至还总结出来了一套和鬼怪相处的规则。
他也要努力适应了，现在灵异事件爆发得越来越频繁，说不定以后城里也会和郊区一样混乱。
见厂长给完自己保安守则后就要离去，赵大伟连忙叫住了厂长。
“那个，工资……”赵大伟小心翼翼地开口。
工资多少决定了他下个月还需不需要在丽湾公寓那栋鬼楼里继续租房子住。虽说只要遵守租户合同就能在公寓里安全生活，但身为普通人的赵大伟还是更想回到城市中。
厂长看着他，冷笑了一声：“等你能正式入职再说吧。”
赵大伟悻悻地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工厂地图标注得很清晰，赵大伟按着地图的线路指示从保安亭开始沿着厂房外巡逻起来。
巡逻途中，赵大伟遇到了好几个和他一样在厂房外走动的人，那些人全都手拿对讲机，身上穿着绿色长袖保安制服。
在赵大伟看到他们的时候，那些人也注意到了赵大伟。他们打量的眼神很是怪异，像是盯上了兔子的狼。在看到赵大伟手上拿着的对讲机后，那些保安才收回了视线。
赵大伟有些迟钝，对他人眼神中的恶意并不敏感。在看到这些巡逻的保安后，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奇怪的工厂是那种表面上干屠宰生意，背地里却偷偷搞一些灰色产业的黑心工厂，所以入职面试才这么儿戏。
没想到工厂里还是有正经员工的……看来走投无路来郊区找工作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赵大伟继续巡逻，走到厂房后面的时候，他发现了一扇半掩着的门。
门内忽然传出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人的闷哼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摔倒了。
赵大伟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门里的人很可能需要帮助……赵大伟以前看过一些工厂事故短片，有很多悲剧都是因为员工独自做工的时候遇难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最终因为错过最佳营救时间而死亡。
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赵大伟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保安守则上并没有说保安不能进入工厂，而且厂长让他在工厂巡逻，工厂内应该也是保安的巡逻范围。
走进半掩的铁门，一股更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门内竟然是冷冻室。
赵大伟打了个冷颤，先是就近搬了一把椅子抵住了房门，以免房门突然关上，然后才往屋内走去。
掀开遮挡视线的厚重布帘，冷冻室内的景象完全展现在眼前。
在看清屋子里的东西后，赵大伟僵在原地。
幽蓝色的灯光下，一具具还未切割的肉悬挂在钩子上。那些鲜红的血肉在灯光映照下，泛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冒着森森冷气。
……这个屠宰厂屠宰的不是猪肉，而是一具具剥皮洗净掏空内脏的人类尸骸。
挂钩下面那张冰冷的不锈钢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具刚切开的肉体——四肢零落地散落在桌面上，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掉在地面，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赵大伟。
刚才重物落地和人类发出的闷哼声，该不会就是这颗头颅发出来的吧？
看着眼前这副恐怖的景象，赵大伟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保安守则第②条，在巡逻的过程中，保安禁止大声喧哗。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在巡逻的过程中赵大伟就已经把那几条守则牢牢印在了自己脑海里。
然而即使这样，依旧有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就像是背后灵一样在赵大伟耳畔响起：
“你违反了保安守则。”
是厂长的声音。
赵大伟猛地回过头，只见厂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厂长拎着一把沾满血迹的电锯，身上的灰色长袖工服变成了红色短袖，透明的围裙上满是飞溅的血迹，白色防尘帽和口罩也变成了血迹斑斑的黑红色。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鲜红的，宛如刚被剥了皮一般。鲜血顺着他的手从电锯上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泊。
“我、我没有违反……”赵大伟哆哆嗦嗦地辩解道。
厂长发出了一声阴森的冷笑：“第①条，保安需要每天在工厂外巡逻……你明白【工厂外】是什么意思吗？”
他猛地挥起电锯，怪笑声和电锯嗡鸣声交织在一起：“意思是，保安不被允许进入到厂房之中！”
电锯带着一股腥风朝赵大伟的脑袋狠狠劈下。
赵大伟腿都被吓软了，跌坐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电锯嗡鸣声忽然消失。
赵大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厂长已经收起了电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大伟，那双嗜血的猩红眼眸都清澈了不少。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良久，厂长开口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丽湾公寓的租户？”
不待赵大伟回答，厂长就不耐烦地拽着他的后脖领把他拎了起来：“啧！丽湾公寓的租户来我这里应聘什么？闲着无聊消遣老子吗？我这里可不是游乐园里的观光鬼屋！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赵大伟被扔出了冷冻室大门。
离开冷冻室大门，赵大伟发现自己竟直接出现在了美味屠宰厂铁门外面。
赵大伟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工厂大门，又看了看胸前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的、闪闪发光的101室钥匙，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没想到101房间钥匙不仅能让丽湾公寓的鬼怪不伤害他，还能让他在其他鬼怪手中保命。
赵大伟决定了，以后要一直在丽湾公寓住下去。
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上，即使再有钱，再有权，在遇到鬼怪后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死亡一个结局……就像是他前公司的老板。
相比之下，只是在丽湾公寓租住，遵守几条租户合同而已，这几乎是相当于没有付出代价就获得了一个可以在鬼怪手下保命的道具，这种交易简直再划算不过了。
想回丽湾公寓的想法从未如此强烈过。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赵大伟就看到了一辆公交车出现在了工厂旁边……它好像一直停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赵大伟抹了把眼泪，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公交车。
丽湾公寓里，周舫东在床上滚来滚去。
虽说109房间的租房合同已经搞定，但109房间的新家具明天才能送来，诚实宣传单也是明天才能再次购买，所以这个支线任务今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在确认自己唯一的那个租户赵大伟已经回到公寓并在101室睡下后，不用睡觉的周舫东开始感到无聊了。
周舫东锤着枕头，开始骚扰系统：
“系统，给我在手机里下一个小游戏打发时间吧，保卫萝卜开心消消乐什么单机小游戏都行，我不挑——”
【系统没有下载游戏的功能】
“拜托拜托，求求了，给我个打发时间的游戏吧——不吃不喝不睡觉，还没有游戏玩，这是什么人间地狱啊，你鲨了我吧！”
【……】
“系统系统系统，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骚扰你——”
【已解锁租户扮演功能，扮演成功将获得不菲经验值，经验可用来提升宿主人物等级，解锁新技能】
周舫东从枕头中抬起头，满脸茫然：“啊？这是什么游戏？”
下一瞬，周舫东只感觉天旋地转，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而且这个视野很不对劲……他好像变矮了？

上一秒他还在松软的床上躺着，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刚刚他没注意系统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什么扮演功能……
系统要让他扮演谁？
周舫东开始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然而这次无论他怎么骚扰，系统都没有再回应，好像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了。
这下周舫东有点慌了，开始仔细回忆系统刚刚说过的话。
系统好像是让他扮演租户？好像还说了扮演成功了能获得经验值，可以解锁技能之类的……
租户是指以前在丽湾公寓租住过的人吗？
周舫东低头看着自己的短手短脚。所以他这次扮演的租户是个小孩？话说怎样才算是扮演成功啊？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很小，大概就五六平米左右，像是杂物间改的，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就占满了整个房间。
屋内没有镜子，假设桌子高度是正常的七十厘米左右的话，他现在比桌子高了一头……按身高来算，他现在的身体应该是个五六岁的小孩。
就在周舫东走到门前尝试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争吵声。
一前一后的两个脚步声响起，好像有人进来了，然后就是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
“新闻都爆出来了，我们后面那栋楼住的都是死人！不是骨灰，全都是躺在冰棺里的死人尸体！！我们现在还不搬家，难道要一直陪着那些死人吗？”
“搬家？你告诉我，我们能搬到哪去？”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烦躁地说道，“你告诉我，整个临江市哪里的房租比这里便宜？城中村的破窝棚租金都比这里贵！我们能搬到哪里？”
“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这都死了多少人了，说不定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了！”女人的声音开始带上了哭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不能为我和孩子考虑考虑……”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女人忽然不说话了，只剩下了低低的哭泣声。
“臭娘们！别跟我提你生的那个赔钱货！”男人的声音愈发暴躁，“听风就是雨的蠢货，都说了那些凶杀案和后面的尸体无关，死了就是他们倒霉！那些尸体都没和咱们在一栋楼，又不是让你抱着尸体睡，怎么就住不下去了？”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就继续住，要么咱们就离婚！老子早就受不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了，连个儿子都不会生，你还会干什么？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老子的财运都被你哭没了！”
话音落下后就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男人的声音消失了，屋外只剩下了女人的哭泣声。
趴在门上偷听的周舫东忽然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这不是他自己的情绪，而是这个小孩身体产生的……害怕、委屈、愧疚，以及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易察觉的怨恨。
就在这时，周舫东忽然注意到门外女人的哭泣声小了，紧接着高跟鞋的声音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贴着桌子。
门开了，一个穿着碎花裙，面容憔悴的女人出现在周舫东眼前。
看到他站在地上，女人眉毛一挑，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周舫东的脸上。
“不是让你去睡觉吗？！是不是又在偷听我和你爸的谈话？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
女人把在男人那边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小孩身上。
周舫东被这一巴掌扇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一股血腥味，双耳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女人那张猩红的嘴一张一合，好似吃人的怪兽。
就在这时，他心里又冒出来了不属于他的想法：应该在妈妈开门之前趴在床上的，否则妈妈会认为他在偷听，会揍他。
周舫东无语了。
这什么畜生父母啊？重男轻女家暴男父亲和只敢打孩子撒气的懦弱妈？
见周舫东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女人火更大了，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又是两巴掌扇了下去。
他现在的瘦弱小孩身体在这个成年人手中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又挨了几巴掌之后，周舫东头晕目眩地被女人摔在地上。肿胀的脸贴着地面，从地砖上传来的冰冷感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丝神志。
他现在合理怀疑系统是嫌他太烦了，在故意借着这个扮演任务揍他。
见周舫东躺在地上不动了，女人又嫌弃地踢了他一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都怪你不是个男孩’，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她没有关门，可能是认为周舫东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动不了了吧。
刚才那一脚，尖利的高跟鞋跟直接踢在了周舫东的腰椎上，刺骨的剧痛从腰部蔓延至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被疼出了幻觉，还是因为小孩子眼睛纯净本来就能看到鬼。
躺在地上的周舫东看到，有几个浑身焦黑的婴儿从那张单人床床底爬了出来。
那些婴儿围在周舫东身边，用冰冷柔软的小手按在了他刚刚被揍的地方。
清爽的凉意从鬼婴的手上传来，周舫东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一共是四个鬼婴，它们在摸完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像八爪鱼一样全都缠在了周舫东身上。
周舫东发现，随着自己身体和鬼婴接触面变大，他身上的疼痛也好像也全都被鬼婴吸走了。
没过一会，他竟然可以自己站了起来。
周舫东刚想出去看看，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了声响，吓得他连忙又趴了回去。
那个男人又回来了，跟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语气甜腻地说道：“老婆，过来，跟我出去参加一个采访。那个富商说了，只要我们在采访中说我们是自愿留在丽湾公寓的，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天呐！真的吗？”女人声音里满是惊喜，“老公你好厉害！”
趴在地上挺尸的周舫东不屑地撇了撇嘴。
哪里厉害了，你的亲亲老公只是转述了一个消息，钱又不是他赚的。
和好如初的夫妻俩甜甜蜜蜜地牵着手往屋外走去。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门，忽然齐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周舫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客厅天花板上居然趴着一只身体扭曲的鬼，关节反转的畸形四肢让它像一只大壁虎一样攀附在吊灯上。
它全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鲜红的血肉全都暴露在外。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颞颌骨以一种不合理的角度大张着，口腔几乎占据了面部的二分之一。如蟒蛇般滑腻细长的紫红色舌头从大张的口腔中伸了出来，缠在了男人和女人的脖子上。
刚才手牵手往外走的那对夫妻，现在就像是两只脖子被绑在一起的晴天娃娃，被那只鬼的舌头吊着，在吊灯下晃来晃去，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