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情人(施宁)

原来陆彧做实验不顺利时会不想摘口罩，因为不想把不高兴的情绪传递给别人。
原来陆彧为了看喜欢的音乐剧也会翘课，然后承包了实验室一周的卫生。
原来陆彧也会很固执地跟老师据理力争，虽然说最后确实是陆彧的实验结果出错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陆彧，这么好这么好的陆彧，陈文序一边喝果汁，一边神态自若地追逐着陆彧的各种事情，就连陆彧眼神越来越不清明也没发现。
饭局快散时，陈文序低声对陆彧说：“我去结账。”
陆彧按住陈文序的大腿，缓缓起身道：“我来，你不要动，你就是来蹭饭的。”
陈文序望着脚步有些虚浮的陆彧，忍不住笑了，“好。”
陆彧来到柜台，发现周楷喆正在结账，他意外地喊了声：“楷喆。”
周楷喆微微侧身：“陆哥。”
陆彧眉头微皱：“我来吧，怎么能让你你结账？”
毕竟周楷喆马上要退出这个项目了。
周楷喆不以为意道：“没事，陆哥，这段时间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这顿饭就当我给大家赔礼道歉。”
陆彧说：“那些麻烦跟你无关。”
“那就当我还你的吧。”周楷喆靠在柜台上，他也喝了不少，站久了有些晕，语气轻松：“今晚说起来以前，我想起来很多事，以前你请我吃过很多次饭，其实我知道你是怕我没钱吃饭。”
陆彧笑着摇了下头，“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回去吧，得让大家知道这顿饭是你请的…”
通往包厢的走廊一片安静，周楷喆沉默片刻后，他嗓音干涩道：“陆哥，当年的的事…对不起。”
陆彧有微许茫然：“什么？”
周楷喆望着陆彧道：“你邀请我共同创立研究所时…我没有答应，因为缺少相关的专业知识，让研究所整整晚成立了四年。”
“这件事啊…”陆彧无奈笑了笑，温和道：“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陆哥，很多时候，站在你面前，我会觉得自惭形秽。”平日里不会说的话在此时说出口，周楷喆的心情很复杂，“当年老师也说过我心思重，不适合搞科研，是你据理力争，还邀请我加入实验组。”
陆彧没有吭声，他努力让思绪清明起来，思考着周楷喆的意思。
周楷喆自嘲一笑：“我很感激你，也很害怕你…”害怕你的光亮将我的阴暗照的更加清晰，“所以我拒绝了你的邀请，陆哥，当年很多人都说我是因为嫉妒你，讨厌你才离开的…”
“其实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陆彧停下脚步，他回身看向周楷喆，周楷喆的脸色笼罩在一片灰暗里。
“…很多事你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周楷喆低声道，他明明接受着陆彧的好，但在陆彧需要时，他还是逃也似的跑向国外，这件事伤害了陆彧多久？
陆彧能明白，他安抚性地拍了下周楷喆的肩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用因此觉得愧疚。”
陆彧从来没有怪过周楷喆，毕竟当年他也知道周楷喆是直男，但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周楷喆在意这么久。
周楷喆放低肩膀，嘴角带着苦涩的笑：“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帮你的忙，但没想到…却站到了你的对立面，好像我总是搞砸你的事，但这绝对不是我的初衷。”
如果能让周楷喆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陆彧沉吟道：“那我原谅你了。”
看吧，陆彧总是这样。
周楷喆无奈一笑，他道：“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挺久的，但陆哥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拧巴，今天说开了就好了。”
“嗯。”陆彧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周楷喆，说：“别再想了。”
“好。”
两人重新迈动脚步，但两个脚步飘飘然的醉鬼显然走不好路，再加上地毯上起了褶子，两人一前一后地就要倒下，周楷喆觉得眼里的一切都放慢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跌到陆彧身上，他想，就当是拥抱着告别吧。
一切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可以适可而止了。
但一条意外出现的胳膊打断了这个似是而非的拥抱，陈文序冷不丁地出现，他两条胳膊各捞着一个人。
陆彧扶着陈文序的肩膀，抬头看清了陈文序的脸，他幽幽盯着陈文序说：“文序，地毯有褶子。”像是阐述事实，也像是…告状？
陈文序笑了，他一本正经道：“是你喝多了，教授。”
陆彧笃定道：“不是，你看楷喆也绊倒了。”才不是他的原因。
陈文序心想，他也喝多了呗。
“周老师，能站稳吗？”陈文序风度翩翩地询问。
周楷喆立刻靠墙站好，严肃道：“能。”
舌头都大了，刚才跟陆彧剖明心迹的时候倒是清楚，陈文序眼底闪过几分实打实的嫌弃。
陈文序当然不会放心陆彧一个人去结账，特别是在发现周楷喆也不在的时候，他悄悄跟着出来，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清了。
陈文序庆幸陆彧喝醉了，不然陆彧肯定能看出周楷喆眼底的其他情绪——一种在乎人在乎到不行，偏偏就是不肯承认的情绪。
毕竟如果承认的话，那周楷喆离开的这些年不就太可笑了吗？
陆彧早就走出来了，耿耿于怀地反而是当年先离开的人。
陈文序十分理解周楷喆，或者说…他们有些相像，为了做一个体面人，在某些时间点克制甚至违背自己的情感，这无可厚非。
毕竟陆彧这么好的人，谁能不心动？陈文序揽住陆彧，他将陆彧放到自己肩膀上，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周楷喆被赶来的同事搀扶着离开，心想，就算心动也太晚了，陆彧现在是他的。
周楷喆明白这一点，就像当年别扭地离开，他现在也给陆彧和自己画上了一个拧巴的句号。
陈文序没喝酒，回去的路上，陆彧靠在座椅上，看起来有些难受，他低声问陈文序：“你平时喝多了就是这种感觉吗？”
陈文序给陆彧拧开一瓶苏打水，温和道：“我可没你这么菜。”
陆彧没有动，他幽幽盯着陈文序，也不接水。
陈文序说：“你最能喝了。”
陆彧这才满意地抬手，但是慢了一步，因为陈文序已经把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陆彧配合地喝了一口，他忽然说：“以后你就不能再说了。”
陈文序逗他道：“不能说什么？”
“周老师啊，他今天都亲口说不喜欢我，你以后不许再误会人家。”陆彧拿出为人师长的稳重，颇为语重心长地教导着爱吃飞醋的“陈小朋友”。
也不知道现在谁更像小朋友。
陈文序扬起唇角，嗯了一声，他坏心眼地强调：“他确实不喜欢你，陆彧，你只要记得，只有我最喜欢你。”
陆彧不需要知道很多，陆彧只要知道他最喜欢他就够了。
陆彧忽然严肃起来，他说：“你也要记得。”
“记得什么？”
陆彧盯着陈文序，志在必得的声音缓缓道：“我才是老公。”
陈文序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彧喝醉了这么可爱吗？趁等红绿灯时，陈文序控制不住地伏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抖动，“陆彧，你怎么还大男子主义啊？”
陆彧一本正经地继续道：“你要像以前一样乖一点，那么偶尔我就会让让你。”
“谢谢？”陈文序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陆彧不满道：“我认真的，你专心一点。”
你个醉鬼认真个鬼噢！陈文序点点头，保证：“好，我专心。”
陆彧才不信陈文序的鬼话，他打算等自己酒醒了再跟陈文序谈一次，让陈文序知道自己有多么认真。
“老公。”陈文序悠悠道：“你能满足我一个心愿吗？”
陆彧打了个哈欠：“不能，我困了。”
陈文序委屈道：“我都叫你老公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一下老婆？”
陆彧心想也是，他睁开眼睛犹豫道：“怎么心疼？”
陈文序一边倒车入库，一边温声道：“很简单，把我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陆彧靠近陈文序，他摸向陈文序的口袋，摸到了一盒未被拆封的东西，他好奇地拿出来：“什么…”看清楚后手里的东西后，他顿了顿：“…你什么时候买的？”
与此同时，陈文序顺利完成倒车，他熄灭发动机，扭头温柔地看着陆彧，嗓音悦耳：“拆开，帮我用完，好不好？”

陆彧停顿片刻后侧身就要下车，“先回家吧。”他看起来颇为清明地说。
陈文序满眼笑意地望着他，也没提醒陆彧安全带还没解开，于是陆彧刚打开车门，就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陆彧懵了片刻，他又扭头去按安全带，但掌心落在了一个手背上，陆彧垂眸，看到了安全扣早就被陈文序提前挡上了。
陆彧：“……”他试图跟陈文序讲道理，但他刚一抬眸，就撞进了陈文序带着灿然笑意的眼底，陆彧盯着陈文序的眼睛不动了。
真好看，像星星一样。
星星的任何请求都不过分，也不应该被拒绝，陆彧心想，星星能有什么坏心眼。
“陆彧。”陈文序勾着唇角喊了一声。
陆彧略显迟疑地应了声，“嗯。”
陈文序摘掉眼镜，让自己的眼睛完全暴露在陆彧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眸中的攻击性，将一往情深展现的一览无遗。
陈文序不再说话直接倾身过去，在距离陆彧很近的时候他停下动作，用眼神询问陆彧，像是询问也像是渴求。
陆彧：“……”
呼吸若有若无地缠绕在两人之间，陈文序没有喝酒，但他的呼吸中带着莓果的甜味，陆彧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陈文序的嘴唇上，酒气环绕中，陈文序的双唇像是被酒味腌透的莓果，陆彧轻轻靠近，用嘴唇碰了碰。
这个动作像是默认，也像是纵容，更可能是陆彧的情不自禁，但陈文序管不了那么多，在他眼里，这就是陆彧同意的意思。
陈文序落实这个吻，他压近陆彧，轻车熟路地探开陆彧的唇缝，勾住了陆彧的舌尖。
陆彧感受到了陈文序炉火纯青的吻技，他记得以前陈文序亲人时要么僵硬，要么很急，没有一点章法，后来是怎么练这么好了？哦，陆彧想起来了，是他自己教的。
陈文序的在情事上的任何行为都来源于陆彧，这个认知让陆彧很满意，他压低陈文序的后脑勺，热情地回应着。
呼吸愈发错乱，副驾驶的空间狭小，陆彧整个人舒展不开，他皱眉撑起身子，开始思索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地，“……”
车内？不行…
陈文序不给陆彧反应的时间，他再次吻住陆彧，邀请陆彧的舌尖来自己的口腔内共舞，陆彧再次忘掉了自己要思索的事情。
陈文序一手护着陆彧的后脑勺，一手放平座椅，他轻声请求：“陆彧，还记得上次我怎么帮你解衬衫的吗？”
陆彧染上情欲的眼睛直视着陈文序，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陈文序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小腹一热，他不由得暗骂一声，原本想循序渐进的。
“陆彧，用嘴帮我解开，好不好？”陈文序放低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轻哄。
陆彧试探性地扬起下巴，咬住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湿热的触感从喉结上滑过，陈文序低呼一声，在陆彧帮他解衬衫的同时，陈文序的手也摩擦着陆彧的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感受着掌心中劲窄蓬勃的手感，几番留恋过后，他缓缓向下探去。
车外闪过探照灯的光亮，陆彧下意识就停下动作，他瞳孔微缩，强行压低陈文序的背部，不再有动作。
陈文序听到陆彧急促的呼吸，他坏心眼地扬起唇角，用犬齿咬住了陆彧的耳垂磨了磨，陆彧呼吸停滞一瞬，他侧脸想救出自己的耳朵，但陈文序难打发得很，他在陆彧颈窝耳侧又咬又舔。
陆彧呼吸很重，他把持住陈文序的后脖颈，警告：“外面有人。”
陈文序愉悦地笑了声，这笑声让陆彧的耳朵发痒发麻，他听到陈文序黏黏糊糊道：“别去管他们了…陆彧，你摸摸我烫不烫？”
陆彧的掌心正虚虚地抵在陈文序胸口，听到这句话他的注意力瞬时就凝聚在掌心下面，不仅很烫，跳的也很快。
“你再摸摸其他的地方，比方说我的…这里？”陈文序的手停在了小陆彧上，他低笑出声，陆彧的身体倒是比他的羞耻心诚实多了。
陆彧掐住了陈文序的胳膊：“……”
“放轻松，教授。”陈文序一本正经地说，他开始想法设法地取悦陆彧。
外面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一对夫妻吵嚷着下车。
男人没好气道：“这么晚了，你就不能打车回来吗？”
女人同样没什么好脾气：“你来接我一下怎么了？你也知道很晚了？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两人吵吵嚷嚷地往电梯的方向去，可能会路过陈文序和陆彧的车子，陆彧下意识屏住呼吸，陈文序恶劣地变换着手法，陆彧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他猛地侧脸，不赞同地瞪着陈文序。
外面两人很近了，几乎蹭着车头过去，男人不耐烦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危险？我们俩公司又不顺路，你知道多浪费时间吗？我上了一天班很累的！”
女人不甘示弱：“你累我就不累吗？凭什么你每天开车上班，我就要挤地铁？”
“你公司离家里只有两站啊。”
“只有两站你接我一下怎么了？”
两人上了电梯，不等陆彧指责陈文序，陈文序先委屈道：“陆彧，男人结了婚都这样吗？”
陆彧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对劲，“……”
“还是说，你们当老公的都这样？”陈文序轻哼了声，“没在一起之前有求必应，在一起了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陆彧只是喝醉了，不是喝傻了，他摸了摸陈文序的耳朵，“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哼。”陈文序不回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陆彧的呼吸随着陈文序的动作愈发急促，陈文序重新回头和陆彧接吻，直到陆彧一顿，他攥住陈文序的手，热意席卷过掌心，陈文序愉快地笑着，他亲了亲陆彧的唇角：“舒服吗？”
陆彧的心情很复杂，舒服倒是舒服，就是这地方…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往下看去，担心弄脏座椅。
“没事，都在我手上。”陈文序抽了两张纸巾随便擦了擦，他声音低低地开口：“我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帮我？”
陆彧知道今天不满足陈文序是不行了，他往陈文序的下面探去，但被陈文序截住了，“我不要这个，我要那个…”他将盒子重新塞回陆彧手里，腻腻呼呼地说。
陆彧心想这哪里施展得开？他下意识道：“不行…”
话音未落，就对上了陈文序幽怨的眼神，陈文序刚才那句话适时地在他脑海里冒出来——没在一起之前有求必应，在一起了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好像，说的也没错。
陆彧虽然没说话，但态度明显松懈下来，陈文序锲而不舍地继续磨蹭，直到他变戏法般地解开了陆彧的大半衣物。
陈文序很难过地说：“教授，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嫌我烦？我这么小心眼，不讲道理，爱耍赖，我真怕…”
陆续摸上陈文序的侧脸，郑重地吻住陈文序，“不会…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不要怕。”他主动缠上陈文序的腰，由于位置狭小，动作间，车门还撞到了陆彧的膝盖，没过多久，被碰到的地方传过温热的触感——是陈文序吻了上去。
汗湿的碎发搭在陈文序犀利但温柔的眼睛前，情/欲充斥在他的眉梢眼角，将那张嚣张俊美的脸衬托得愈发生动。
陈文序得到陆彧的默认后，起初还会以乖顺示人，但后来越来越疯，特别是当车外有车和人经过时，陈文序会更加兴奋，甚至不惜将声音从陆彧口中逼出来。
就当陆彧以为陈文序闹够了后，两人简单收拾过后下车，陆彧步伐不稳地站到后车门，可惜他连皮带还没来得扣上，就被陈文序按着肩膀躺到了位置相对宽敞的后座，于是，再次陷入荒唐。
陆彧哄了陈文序好几次，“先停下，回家接着？”
“等等…”陆彧觉得他酒都醒的差不多了。
“…没套了。”陆彧低声道，他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还是耐着性子道：“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回家再做？”
陈文序满心满眼都是陆彧，陆彧说什么他应什么，反正陆彧说陆彧的，他做他的。
直到陈文序把东西留在陆彧体内，陆彧忍无可忍地捏住身上人的下巴，“陈文序！”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陈文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