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情人(施宁)

陆阅川眼睛一瞪：“你这孩子，怎么还提？”
陈文序一边吃菜，一边含笑看着这一幕幕。
张冉不好意思道：“小序，你叔叔比较孩子气，你别介意啊。”
陈文序笑着摇了下头：“不会，很有意思。”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有空多回来。”
“好啊。”
吃过晚饭，张冉和陆阅川要去散步，陆彧和陈文序的东西还没有整理，就留在家里整理东西。
出门时，张冉说了句：“文序要想自己单独住的话，客房也有准备。”
陈文序正拎着行李箱跟上陆彧的脚步，听到这句话后，他和陆彧面面相觑，这话说的他住客房也不是，不住客房也不是。
陆阅川着急出门，他拉住张冉的手，道：“你让他们自己商量吧，快走快走。”
等两人离开，陈文序挠了挠头，问陆彧：“我住哪儿？”
陆彧的眼眸弯了弯，带着丝调侃似的温和道：“你随意。”
“……”陈文序本意是想让陆彧挽留他，但谁知道陆彧说让他随意，他斟酌道：“阿姨都将客房准备好了，我不住好像不太好吧。”
陆彧爽快地点了下头：“好，你住。”说完，他就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房间。
好？好什么好！陈文序不满地轻啧出声，他正往前迈了一步，家政阿姨就忽然出现，友好道：“陈先生，客房在这边。”
陈文序顿住脚步，回身扯出一个微笑：“…麻烦您带路。”
陆彧正在整理东西，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有回，既纵容又好笑道：“进来吧。”
家政阿姨走进来，“小鱼，陈先生让我把你的外套送过来。”
“齐…齐阿姨。”陆彧回身微顿，他以为是陈文序耐不住性子来找他了，他立刻回应：“您放床上就行，谢谢您。”
“没事了，那我去忙了。”齐阿姨笑眯眯地离开了。
陆彧看了眼门口，真没来啊。
看来文序在这里真的很紧张，过于拘谨了。
陆彧心想，整理完东西再去找他吧。
陆彧刚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同事打来的，接通后同事问他有没有某份资料的备份，正好电脑在手边，陆彧说：“稍等，我重新传给你。”
“谢谢，谢谢，我上次接收的时候可能断网了，麻烦你了陆教授。”
“没关系。”
陆彧打开文件传输，看着进度条一点点靠近，到达百分之百的时候，他说：“好…嗯？”
后背被人蓦地贴上，握着鼠标右手也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握上，像是把玩着什么东西似的摩擦着他的腕骨，呼吸喷洒在颈侧，陆彧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怎么了？陆教授。”电话那边发出疑惑。
陆彧：“没事。”他语气如常地交代着事情，陈文序就懒洋洋地挂在他的后背上，既不捣乱，也不离开。
等到通话结束，陈文序才小声地抱怨了句：“太久了。”
陆彧看了眼通话时长，四分钟三十七秒，他淡定道：“哪里久了？”
陈文序理直气壮道：“再加上之前，你让我等太久了。”
陆彧笑了一声，侧脸看他：“怎么不早点过来？”
“整理客房嘛。”陈文序轻哼：“今晚要住的地方当然要好好整理了。”
陆彧眉梢微动，他唇角带着笑意道：“确实。”
“……”陈文序凑过去在陆彧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陆彧不怎么走心地躲了下，提醒他：“在家呢。”
“怎么？”短暂地离开陆彧脖子后，陈文序再次贴上去，顺着陆彧的下颚线，他吻到陆彧的下巴上，然后是嘴唇，不知不觉中他贴近陆彧的腰。
陆彧原本面对着书桌，此时微微侧身，他单手抚摸着陈文序的侧脸，回应着陈文序的亲吻。
陆彧以为陈文序会适可而止，但陈文序突然转过他的身体，前倾上半身压了过来，陆彧猝不及防地被迫后仰，一时没撑住，眼看要摔到桌子上，陆彧适时抬手搂住了陈文序的脖子。
陈文序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在陆彧未出声时，他重新吻住陆彧，单腿靠近到陆彧的双腿之间，他一只手捉住陆彧的手放到自己领带上，含混不清道：“帮我解开…”
陆彧收回一条胳膊后撑着身子，他眸光微闪，缓缓定格到陈文序眼底，他看到自己慵懒地扯了下唇角，“用手吗？”
陈文序呼吸一滞，陆彧仍旧懒散地撑着，他压低陈文序的脖颈，在陈文序的喉结上轻轻吻了下，“还是这样？”
陈文序不轻不重地咬住陆彧的下唇，“用手…” 他仍旧握着陆彧的手腕，拇指缓慢地按压摩擦在陆彧的腕骨上，他呼吸不稳地说：“嘴巴…要用来做别的事情。”
“比如？”陆彧忽然发力，他拽着陈文序的领带将人无限拉近，胸膛贴近，甚至错开了脸庞。
陈文序的嘴唇蹭过陆彧的脸颊，陆彧微微启唇咬了下陈文序的耳垂，他像模像样地评价：“口感不错，怪不得你喜欢。”
陈文序的耳朵又痒又热，他撑在桌子上的五指不由得收紧，另一只手勾住陆彧的衬衫领口，用了个巧劲猛地一扯，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顿时分崩离析。
陆彧低头看的同时退开些许，他再次提醒道：“别闹太过，我妈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文序一鼓作气地扯开陆彧的衬衫，直到露出人的胸膛和腹肌，他才稍稍满意，“你先的。”陈文序扶着陆彧的腰一路往下亲，还不忘抱怨。
陆彧按住陈文序的后背不让他动，他眉眼间闪过无奈：“我是看你有些紧张，想让你放松一下。”
“你知道怎么能让我放松。”陈文序眼底笑意闪过，他的目光流连在陆彧露出的肌肤上，颇有暗示性地重新看向陆彧，“我告诉过齐阿姨，说我们累了要先休息，爸妈不会打扰我们。”
陆彧不相信陈文序的鬼话，他看了眼时间：“才八点。”意思是太早了。
陈文序说话不过脑子，特别正人君子地说：“早开始早结束嘛。”
陈文序的嘴，骗人的鬼，陆彧深谙此道，他虽然喜欢爱人的亲近，但也不想冒着被爸妈发现的风险，于是推脱道：“没有东西，去车里拿。”
“有那功夫我们已经做完了。”陈文序抱着陆彧不撒手，嘴里开始哼哼唧唧。
听到这句话，陆彧忍不住挑起眉梢，戏谑道：“你这么快？”
陈文序哼笑一声，他具有暗示性地撞了下陆彧，“我快不快你不知道？”
陆彧打量着陈文序急红的眼角，轻笑道：“快不快我不知道，但看起来挺急的。”
“……”陈文序眯起眼睛，他想起什么似的勾起唇角，无辜又可怜道：“小鱼。”
陆彧顿时笑不出来了，他微微皱眉，下意识拢了下衬衫，这个小名经常被家里长辈叫起，在这种场合下被叫，让他有种长辈在身边的怪异感…
陈文序再次揉乱陆彧的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把持在劲窄的腰侧，温柔的语气和强势的动作截然相反，“小鱼，就现在好不好？”
陆彧难得不悦地瞪着陈文序：“…你。”
陈文序低声笑起来。
陆彧白皙的脖颈被衬衫勒出几圈红痕，再加上他现在似怨似嗔的表情，尤其还是衣衫不整…
“小、鱼。”陈文序含笑的声音认真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笑问：“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有这么可爱的小名儿？”
陆彧闭着嘴巴，面色不善地盯着陈文序：“……”
陈文序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彧别开生面的样子，他说：“好好好，我不叫了，你不叫小鱼行了吧？”
陆彧这才缓和了脸色，他正色道：“文序，这个名字是…”没等他说完，他就神色一变，因为小陆彧突然被陈文序握住了，“…呃。”他震惊地望着陈文序。
陈文序蔫儿坏地勾着唇角，他一边手上动作，一边对陆彧耳语道：“这个才是小鱼对不对？你是…”
陆彧忍无可忍地捂住陈文序嘴，呼吸不稳地瞪着他道：“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真生气了。”
简直毫无威慑力。
“好嘛，对不起。”陈文序眨了下眼睛，“陆彧…我也是喜欢嘛，我喜欢你嘛…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你不喜欢你的小名吗？”他毫不掩饰失落地说：“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叫了…”
陆彧扣紧陈文序的肩膀，骨节微微泛白，他深呼吸一口气，“…可以叫。”他无奈叹出声：“你喜欢叫就叫好了。”
陈文序顿时瞪圆了眼睛，像只看到小鱼干的猫咪，偷腥成功后，他扬起笑脸，心满意足地亲了亲陆彧的嘴唇。

“小鱼？小序？”
楼下传来张冉的呼唤，陆彧猛地把陈文序推开，陈文序往后趔趄着倒在椅子上，他懒洋洋地张开双臂瘫在椅子上，欣赏着陆彧慌乱的样子，他不由得勾起唇角，笑得有些不正经。
“来了——在放行李…马上下来。”陆彧及时应了声，他靠在桌子边沿仓皇地整理着衬衫，斜了陈文序一眼：“这就是你说的交代过了？”
陈文序懒洋洋地歪了下头，“不知道，可能齐阿姨忘了吧。”
陆彧又瞪了陈文序一眼，扣扣子的时候他又发现扣子不翼而飞了，“……”
陈文序扑哧笑了出来，“陆彧。”他笑吟吟地喊了声，然后他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是一颗白色的扣子。
是的，陆彧的扣子刚才被陈文序扯掉了，也不知道陈文序哪里练的手。
陆彧闹心地停下动作，“……”有时候陈文序也很烦。
“陆彧。”陈文序又喊了一声。
陆彧抬眸，看到陈文序捏着扣子的食指和拇指忽然错开，交错的手指比了一个小爱心，“……”陆彧蓦地语塞，再往上看是陈文序的笑脸。
“陆彧，看嘛。”陈文序晃着小爱心，那张斯文俊秀的脸笑起来看着乖的要命。
陆彧绷不住地笑了，但是大部分时候，陈文序还是很可爱。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脱掉衬衫，陈文序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
不会吧？陆彧不打算管楼下的父母了？陈文序灼热的目光落在陆彧的身上，哦呦～好辣的教授。
接着，衬衫就轻飘飘地落到了陈文序的脑袋上，正在想入非非的陈总：“……”
“快点整理一下，下楼。”隔着衬衫，陈文序听到陆彧说。
陈文序遗憾地仰起脸，鼻尖嗅着陆彧的衬衫。
陆彧换好衣服，发现陈文序还在椅子上坐着，他走过去将人拎起来：“快点啊你。”
陈文序任由陆彧拎着，他飞快地凑在陆彧脸前亲了下，然后才开始整理衣服。
两人一起下楼，张冉挥手道：“来，吃点水果。”
“好的，阿姨。”陈文序被陆彧拉着上前。
陆阅川看了眼陆彧，然后又看了眼，“怎么换衣服了？”
陈文序缓缓扬起唇角，他无辜地凑上钱，补了句：“就是诶，叔叔不说我还没发现。”
“……”陆彧语气自然道：“吃饭的时候弄脏了。”
陆阅川沉吟：“都多大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陆彧：“……”
陈文序很靠谱地说：“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鱼的。”
陆彧：“……”
陆阅川感伤道：“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啊，怎么跟小鱼去苏黎世呢？要不…”思考过后，陆阅川严肃道：“反正爸爸也没什么要紧事，爸爸陪你去？”
“……”陆彧无奈道：“爸，我都三十五了，你实在无聊的话去我妈公司上班好了。”
陆阅川哼道：“别诅咒我。”
张冉笑着对陈文序道：“他们爷俩从小就这样。”
陈文序笑了笑，眼底的好奇和羡慕一闪而过。
陆阅川继续感伤：“可惜咱家在苏黎世没什么亲戚，当年你去莫斯科还有你小姨照顾。”
陆彧故意道：“要不我把我妈带走？”
“不行！”陆阅川握住张冉的手，他一本正经道：“你妈也忙。”
“我没关系。”陆彧也拉起陈文序的手，他对陈文序笑了下，道：“文序随时会过来看我的。”
陈文序欣然道：“对，我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自由。”
陆阅川若有所思道：“也对，你们这个行业来钱比较快…哎呦！”他被张冉用手肘怼了下，张冉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
陆阅川委屈地压了下嘴角，“本来就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工作过，这里面的门道我可清楚的很。”
“叔叔说的没错。”陈文序笑道：“我们这行来钱快，烧钱也快。”
陆阅川不放心道：“那你和小鱼那仨瓜俩枣够花吗？我听你妈说你俩还窝在小鱼的小破公寓里。”
陈文序难得语塞地回答：“倒是…也够花。”不会又在点他吧？
他忙道：“其实我和陆彧也在考虑买房子。”
陆阅川感兴趣道：“那挺好的，小鱼跟我一样，喜欢花花草草，可以围个花圃，说到花圃，这地方一定得敞亮…”
陈文序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又心想，老丈人果然在点他。
说完房子的问题，又谈起陆彧小时候，张冉和陆阅川兴冲冲地去找陆彧的照片，客厅里只剩下陈文序和陆彧。
陈文序暗戳戳地松了口气，他感觉到掌心被陆彧捏了捏，他回头看陆彧，陆彧压低声音道：“我爸说话直，你别介意。”
陈文序轻轻拍了拍胸口，“我以为点我呢。”
陆彧笑道：“他没吃过什么苦，考虑事情没有那么全面。”
陈文序觉得新奇的同时又点头道：“其实挺好的，率真坦诚，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际遇。”顿了顿，他又道：“你家人真好，和你一样好。”
陆彧深深看了眼陈文序，他凑到陈文序耳边说了句话，“你也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爱人，双重滤镜陈总，你简直不要太好了。”
正好张冉和陆阅川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张冉以为陆彧正在亲陈文序，于是她急忙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踩在了陆阅川的脚上。
陆阅川痛呼一声，陆彧寻声看过来，“爸，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陆阅川委屈地看了眼张冉，有些郁闷地说：“我踩到自己脚了。”
张冉拿来照片，笑着招呼：“小鱼过来看，陆彧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在这儿了，还有录像呢。”
陈文序还没从陆彧羽毛般的气音里回神，听到这句话，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声，“哦，我看看。”
陆彧：“妈，录像就大可不必了。”
张冉啧道：“哎呀，你给文序看看怎么了？这么羞干什么？”
“不是…”陆彧有些头疼，他总不能把陈文序的恶趣味告诉他妈妈吧，他询问似的看向陈文序：“你想看吗？挺无聊的。”
陆彧都说无聊了，陈文序点头：“想看。”
“好。”陆彧干脆地接过张冉手里的相机，捣鼓了会儿，投放到了电视屏幕上。
屏幕上，先是张冉的声音，“小鱼，我是妈妈，妈妈——”
镜头里出现一个不足百天的小孩儿，看起来奶乎乎的，看不出来是陆彧，只有高挺的鼻梁才能隐约看到陆彧的迹象。
张冉满目慈爱地看着屏幕，对陈文序说：“这是陆彧刚满三个月的时候。”
“很可爱。”陈文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经过了陆彧的一岁，两岁，三岁…直到十八岁。
望着镜头里青涩白皙的俊朗脸庞，陆阅川正在教陆彧修剪花草，张冉举着镜头笑道：“小鱼，看妈妈。”
陆彧蓦然抬眸，睫毛翕动，温和清润的目光穿越过镜头，与十几年后的陈文序骤然相接，一瞬间，陈文序觉得此时此刻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陆彧。
穿着白色宽松短袖的少年戴着一顶编织草帽，妈妈忍不住逗他：“今天你生日，就陪爸爸在这里种花吗？”
陆彧对他妈妈的拍摄已经习以为常，他随和地笑了笑，“嗯。”
张冉诱惑道：“妈妈带你去逛街呀，送你跑车好不好？”
“不要。”陆彧剪掉一片杂叶。
张冉微叹：“年纪轻轻的，怎么净喜欢这些老气横秋的东西？”
“很好看啊。”陆彧打量着灿然绽放的风信子，“一点也不老，很有生命力。”他说。
十八岁的陆彧认真专注地注视着正在绽放的风信子，与十几年后注视爱人的目光如出一辙。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文序久久回不过神，张冉感慨道：“后来小鱼上大学了，每天忙着进出实验室，每次他生日都是我和他爸爸匆忙陪他吃顿饭，没时间再录像，不过还有照片，你看这些。”
大学时候的陆彧，渐渐褪去青涩，那份独有的沉静与温和，是陈文序初入娱乐圈最想挖掘的艺人类型，但现在陈文序只想把陆彧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