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前他洗去了记忆(饮鹿)

小孩还是呆愣愣地流眼泪。
像个小傻子。
这样的小孩哪里比得上他的弟弟，他嗤笑一声：“母亲，你可以收养新的孩子，但我只有一个弟弟。”
他看向小孩：“不要肖像我弟弟的东西。”
他一直把明意当做外人。
可不知何时起，他又觉得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弟弟似乎是无辜的，配上他那双浅茶色的瞳孔，很像需要人保护的小动物，懵懂，无知，明胜今在明意小的时候就发现他似乎格外的单纯。
甚至没什么脑子。
被带回明家这个龙潭虎穴，只知道围绕着这个最讨厌他的哥哥打转。
一口一个软绵绵的“哥哥”。
但不知何时起，这个弟弟就已经同他疏远了。
书房里。
明胜今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管家叹了一口气，贴心地说，他明天安排糕点师傅做新的小蛋糕，要不要给小少爷送过去。
看明胜今不说话，管家低声道：“之前夫人和先生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给明意小少爷过生日。”
明胜今眉头不展：“明意的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大少爷你自从……就不过生日了，所以夫人和明先生只能暗地里给小少爷准备礼物，再挑选别的日子，补送给小少爷。”
明胜今愈发烦躁，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漏走让人紧握不住。
恍惚间，他才意识到。
他似乎——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明意孺慕他的眼神了。
房间里。
明意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呆愣愣地看着地板，不知何时，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砸在柔软的地毯上，绵软无声。
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明意意识到自己在哭的时候，是那只小奶牛猫已经过来蹭着他的脚踝，毛茸茸的触感，比人类冰凉踝骨更为灼烫的热度，像一团热热的火焰。
“没事的。”明意僵硬的伸出手，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话语含糊不清，“是房间风口的暖风开太大了，眼睛痒。”
明意感知嗓子的干涩，起身去摸水杯，酸麻的腿骨早就支撑不住他的身体，水杯坠落。
哗啦——
砸成碎片。
【可万一它是被遗弃的呢？】
【这么冷的天，又这么小的一只小猫，要吃要喝，它妈妈带着它就是带着个累赘，说不定就是它胎体太弱了，才被它妈妈丢掉。】
在这一瞬间，明胜今的话裂石穿云。
明意重重地坐倒在地上，小猫早就因为瓷杯碎掉的声音害怕地躲到了床底，黑暗下，两只碧绿的猫眼，警惕地看着明意。
像是看着什么坏人。
他呼唤小猫，小猫却不来。
恍惚间，明意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害怕、惊恐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可是他明明都已经忘记了。
记忆就是这么讨厌，越是压制，遗忘越是艰难，明胜今的话盘旋在他的耳边，挥散不去。
小猫被遗弃……
那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会丢掉他呢。
明意努力让自己不在意。
他会忘记。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全都会忘记。
心里泛着酸水，甚至强烈的苦楚让他忍不住作呕，明意再也不想自己一个人了，他有新的陪伴，他拿出手机，求救似地打给了霍煊。
收到的却是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
一次，两次，三次……
打不通……打不通……还是打不通……
明意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又联系不上alpha了，但这是好事啊，霍煊可以回到温暖的家，霍煊这么优秀的人，一定有一对温和的父母，才能养成霍煊这样开朗潇洒的性格，所以这个时候，霍煊一定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舒心肆意。
他为霍煊高兴。
霍煊开心他就开心。
可是好奇怪，他明明已经把自己哄好了，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笑意凝滞。
其实他知道。
因为，他没有家。
猫咪试探性的从床肚里出来，喵呜地将猫咪的脑袋蹭在了明意的拖鞋上，明意毫无察觉，青年把头埋在膝盖里，渐渐濡湿了膝盖。
“再哭我就还打你！”
“你要是去周妈妈那里告状，我就把你肚子打烂！就和那只小坏蛋狗一样！”
小狗肚子烂掉了，肠子出来了，然后死掉了，好多苍蝇围着乱飞。小明意不想自己变成那只小狗，上一年还在围着骨头快乐发转，下一年就变成所有人嫌弃的烂肉。
好在他很幸福，被一对温柔的夫妻收养了，他会有一个新家。
即便那个家里有一个很凶的大哥哥。
他被大哥哥为难过。
但是大哥哥也维护他过。
那是他来到明家的第二天，就是明家的小年晚宴上。
明炫的灯光，香甜的蛋糕，漂亮的衣服。那是他从来不曾见到过的美丽世界。
“大伯为什么要从外面收养小孩呢？真是让人太讨厌了，明明都不是我们明家的人却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好碍眼！”
“你说他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大坏蛋呀，自己的小孩都不想养，要不然怎么会把他丢到福-利院去。”
“我还是不喜欢他。”
“他也不喜欢，说不定他还有脏病。”
他呆愣愣的看着高高的点心塔台，那些美味漂亮的精致小蛋糕似乎在那一瞬间暗淡了所有色彩。
他很想说，他不是，他只是被爸爸妈妈丢掉，但他没有病，他是福-利院里很健康的小孩。
但他什么都说不出，那群小孩忽然把他团团围住，即便只相差一岁年龄，身材就犹如有天堑之变，那一瞬间，他像看到了在福-利院里一直欺负他的那些大孩子们。
“不要打我肚肚。”
本能比理智先一步到来，他在所有小孩的包围圈里蹲下来，抱紧了自己的脑袋。
“哈哈哈，胆子好小的笨小孩！”
“还说我们会打他，不过我们打他，他都不敢说出去吧？”
明意怕得要命，但他只能抱着肚子，死死地埋着脑袋，不能打肚肚，打肚肚就会死掉……混乱中，他感觉有人拉扯他的手，有人拽他头发，还有人想要脱他裤子，看他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好疼啊。
“你们在做什么？如果要在我家里打架，就给我全都滚出去！”
那时的大哥哥尚未分化，身形单薄，声音还带着少年意气，却在那盛如白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明胜今把那些小孩都吓走了，对着明意很生气：“你是傻子吗？他们都这么说你了，你还干巴巴地这么听着！他们动手打你，你不会动手打回去吗！”
明意的胆子早就被吓飞了。
即便被明胜今骂成这样，也委屈巴巴的拽着松垮垮的裤腰带，他跟着明胜今，像小尾巴。
哪怕这个大哥哥再凶，他也没有打过自己。
所以他是个好哥哥。
然后，明意被明胜今拒之门外。
“你不要跟着我！”
“哥哥……”
“也不要喊我哥哥。”少年平息已久的怒火终于燎原，“你已经被我爸爸妈妈收养了，就要扮演好我弟弟的角色，我的弟弟不能让别人欺负，这样太丢我和爸爸妈妈的脸了，如果你以后再这样任由别的小孩骂你，我就和我爸爸妈妈说我要换个弟弟，福-利院有那么多小孩，我们家不是只能选择你。”
那时他还小，听不懂明胜今的话。
但他知道他要乖，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自己上厕所，害怕养父母丢掉他，他可以吃的少少的，饿肚子也不怕……
他从来就不是唯一选择。
也从来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一旦不讨人喜欢了，就会被轻易丢掉。
他不想被丢掉，所以他会乖。
他，会，很，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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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意：我很乖的[爆哭][爆哭]

第16章
次日，明意“平静”的给小猫咪铲了猫砂，又喂了点猫粮和水，经过一晚上的安抚，小猫咪的惊恐早就已经全部散去，又变成黏人且撒娇的小猫，要不是明意拦着他，它就要用明意水杯的水泡脚。
“你要乖。”
明意摸着小猫咪白色的围脖毛领，小猫很黏人，用耳窝子蹭他的手指，忽然转头咬了咬他的指尖，并没有那么乖。
“算了。”明意就这么清浅的笑笑，“你不用乖。”
哪怕小猫没有找到它的猫妈妈，他也会去养它。
下了楼，明意安静地等待吃早饭，看明胜今下楼，他眼睛弯弯的，还难得用那种很黏糊乖顺的语气喊了他一声“大哥”。
平地一声雷。
明胜今下楼的脚步当即顿住。
alpha难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明意的温柔呼唤下，他别扭地转过头去，最后借机倒热水拖着老管家去了暗处。
明胜今面色凝重：“明意刚刚喊我大哥。”
管家觉得这很正常：“小少爷一直很懂礼貌。”
明胜今摆摆手：“我觉得很不对劲，就是他那种很乖巧……太……太乖巧了你知道吧，让人心里惴惴不安。”
管家笑笑：“可是小少爷小时候就这样。”
明胜今：“？”
管家：“小少爷小时候就很黏着大少爷，只是大少爷总是冷着脸凶他，或许是小少爷有了猫，心情更柔软了吧，你们总归是兄弟……小少爷嘴甜些很正常。”
明胜今还是觉得奇怪，管家那句“你们总归是兄弟”让他舒服了，倒了一杯温水之后就回到桌子上。
明意没吃饭，在等着谁。
低眉顺眼，见桌上许久没有动静，明意这才抬眸看着明胜今，仿佛没有任何隔阂，眼睛清亮，像是水洗过的珠宝。
明胜今还是抵不住，咳嗽一声：“吃早饭吧。”
吃完早饭，管家在某位傲娇alpha大少爷的反复示意下，取来平板给明意看了一段视频，原来是一只白色长毛猫咪把这只小奶猫丢在这里的，明意一眼就认出来了，视频里优雅的白猫就是雪饼。
这下没办法了。
明意现在万分确定，雪饼先来踩了点，才把崽丢过来的。
回到房间，被管家塞了一块小蛋糕的明意脸色有些暗淡，他决定先不喜欢雪饼了。
它居然丢掉了自己的崽。
不过这话到了小猫咪的耳边，又变了一副模样，“小猫咪，我和你说，你妈妈年纪大了，它养不动你了，但是我还年轻，我可以养你，你愿意被我养吗？”小猫咬了咬他的指尖，明意眉眼温和，“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奥利奥吗？”
奥利奥就成了明意的猫。
和雪球一样毛绒绒，但奥利奥更不受控制些，会收不回爪尖，有时候玩疯了，还会用牙齿咬他的手指，小牙齿又尖又利。
明意收回湿-漉漉的手背，这次没拍给霍煊看。
也没尝试再给霍煊打电话。
霍煊说年后才回来，他就聪明地没有去问，他要乖一些，才能让霍煊更喜欢他一些。
日子过得快，年后明胜今又让明意做了个体检，明意上学期的身体很不舒服，夜里总是会惊惧而醒，有时候会突然低烧，体检报告说，是因为明意体内激素有些失衡，原因是多方面的，还查出来明意有失眠的迹象。
明胜今眼神示意私人医生离开。
但他不理解，明意年纪轻轻怎么会失眠。
明胜今：“上了大学没老师管，不要熬夜玩手机。”
明意：“好。”
明胜今：“平时多喝热水。”
明意：“好。”
明意依旧是含笑，全然一副明胜今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模样，很是好说话。
可明意越是对着他笑，明胜今越是觉得诡谲，不对劲。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希望明意不要这么对他笑。
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但一晃，这年就过去了。
黑脸霸总依旧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不过明意走前，明胜今又是叮叮当当，给明意的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里都打了钱，明意顺从地接受，根据管家爷爷的提醒，他对着明胜今谢了又谢，因为托奥利奥的福，他这次才能坐上了明家司机开的车。
明意就这么搬出来了，等着开学。
室外的雪渐渐融化，化雪却比下雪时还要清冷，太阳虽出来的，但懒懒散散的在天上挂着，还总想着磨洋工，露个脸儿不给热度。
这日傍晚，别墅的指纹锁被人轻碰，大门打开。
霍煊刚进门就被什么东西扑了腿，以为是大老鼠，还在惊叹国内的老鼠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他险些把这个小东西踢出去，霍煊低头看，才发现是小猫。
小猫上前嗅了嗅，没有咬他，而是靠着他的拖鞋，翻滚摩-擦，左右咕涌。
霍煊大抵猜到这是明意弄来的小猫。
他矜夸：“我认识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猫。”
虽言语兀傲，霍煊和小猫还是相处得良好，不过五分钟，小猫就已经在霍煊的腿边撕咬裤脚。
霍煊没有惯着它：“我要去找你爸爸。”
“喵呜？”
明意正在洗澡，关掉水源，明意开门去摸外面的毛巾，惊觉眼前多了道人影，小心凑过去，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靠在门旁，明意面露欣喜：“阿煊！”
明意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男人视线落下，还吹了一个流-氓哨：“一-丝不挂？”
明意：“！！！”
“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这明明对我的眼睛很友好。”
明意的脸更红了，他总是受不了alpha突如其来的坦荡，粉-嫩-嫩的桃子彻底被催熟：“我、我马上就穿衣服。”
“能不能不穿？”
“不……不行。”
“那能不能穿我给你选的衣服？”
片刻后，明意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双腿颤颤巍巍，差点跌倒。
床边如战场，衣柜开着，衣服凌乱的堆叠着，而其中那套布料极为节省的黑色衣服格外显眼，那套衣服还一鼓一鼓的，很快，里面出现了一只白手套，再然后，一张带着炫酷面具的猫脸完整的露了出来。
“！！”
明意整个人轰隆一下，爆炸了。
奥利奥怎么会把他这套衣服翻出来？！
这还是年前霍煊和他吵架，离家出走那次买的，他怕哄不好alpha，就笨拙的上网学习，然后准备了这个，后来霍煊不生气了，这些东西他就藏在柜子里面，没有想到今天被奥利奥翻了出来。
“能不能不穿？”beta磕磕绊绊。
“不行。”alpha眼笑眉舒。
一样的两句话，这次却互换说话人。
按照霍煊的“勤俭节约”理论，买了就是要用的。
于是漫长的四个小时过去了。
晚上随意吃了外卖，霍煊给奥利奥倒了猫粮，心情愉悦。
“小功臣，果然天生就是做警察的。”
“喵呜~”
小警察又被关在了门外。
这一晚，明意犹如飘在云端，每时每刻都被瞌睡虫诱拐，却又沉重地不能入睡，骨软筋酥，终于可以合眸时，明意没头没脑地呢-喃着：“阿煊……”
霍煊惫懒地应声：“嗯？”
明意没睁眼：“你还走吗？”
霍煊百无聊赖：“嗯。”
明意不说话了，只是抱着霍煊的腰，把头埋得更紧。
但很快，霍煊拍了拍他的背。
霍煊看着手臂上的两排牙印，不客气地捏住了明意的鼻尖：“别咬我，小狗似的。”
alpha就是这么双标的人，可以允许beta身上留下各式各样暧昧的痕迹，却不允许明意随意触碰他。
许是抱在一起有些热，霍煊起身想要调低温度。
明意却因为他撤离的动作应激，beta瞬时侧身，环住了他的腰。
“别走。”他还往霍煊的怀里拱了拱。
alpha的肩很宽，胸练得很好，两块肌肉的肌形饱满，让人一靠上去就难以离开。
太有安全感了。
明意和这个男人睡的很多。
了解却很少。
他知道霍煊有自己的秘密，但他不知道alpha究竟瞒了他多少东西。
霍煊才不到二十岁，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不然霍煊也做不到在十几岁开始接管公司、忙顾学业的同时，还有时间消遣在各种运动上，小到游泳池，健身房，大到马场骑马，海边冲浪，雪场滑雪。不是没有人不想向他献殷勤，也不是谁都能轻易躲过这俱年轻且优越身体的魅力，s级的alpha配上那样的家世，他注定就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是人群的光束焦点。
这些明意都不知道。
此刻，流荡半年的浮萍归岸，他抱紧了对方，小心求一个诺言。
“阿煊，我可以拥有一个家吗。”
霍煊本很享受beta事-后的黏人，但听了这话，alpha素来野性难训的眉眼蓦然间没了光彩，唇边的笑消散而去，他低头咬住了一根烟。
打火，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