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九的拼命令他的身体机能越来越差,渐渐的,他开始出现频频犯困、头晕眼花的状况。
他也想过休息,但是孟虎追得很紧。
他只有每天按时完成三份工作,这样一个月的工资才能堪堪够到高利贷的利息。
否则等待他的,是如雪球般利滚利的高额巨款。
这天早上,任九正在补货,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他身边一闪而过。
他连忙抬起头,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已经匆忙走远。
顾砚白走得很急,像是在赶时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砚白了。
自他爸死后。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顾砚白去了哪里。
又或许,他哪里都没去,只是再来店里时,没有主动与自己说话。
任九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发现自助收银台上有一个顾客无意落下的钱包。
他拿起钱包环顾四周,然而这个时间段客流量并不多,自助收银台的附近也并没有人。
这位客人好奇怪,明明带钱包了,为什么要用自助收银?
而且,现在这个移动支付盛行的年代,还有人爱用钱包这种旧东西吗?
为了确认客人的身份,又或者说,是任九故意使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客人的身份。
他背对摄像头,偷偷摸摸地打开了钱包。
钱包鼓鼓囊囊,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里面满满一沓崭新的红色纸钞。
任九望着密密麻麻的100元纸钞,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的百元大钞,足足有1000元。
要是……
要是他偷偷私吞了这一笔钱的话,或许他就能抽出一天时间,请假去医院看望母亲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任九的心脏。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钱包在任九的手中微微变形。
私吞它——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念叨,仿佛魔咒。
没人会知道的,监控并没有拍到你打开钱包的动作。
只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他飞快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便利店的背景音乐掩盖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然而,长期挣扎在底层的经历,以及母亲从小给他反复灌输的“人穷不能至短”的谆谆教诲,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不能这么做。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而是他害怕。
害怕事情败露后的后果,更害怕自己一旦跨过这条线,就再也回不了头,会变得和他那个毫无道德和法律底线的恶鬼父亲一样,彻底堕入地狱,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他有些颓然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仅仅只是稳定心绪便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贪念褪去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认命地低下头,重新翻找起钱包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金钱数额,而是失主信息。
钞票下面是一些银行卡,他粗略翻过。
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藏得有些隐蔽的夹层。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发现里面是一张硬质的卡纸。
他下意识地抽出来,随即愣住了。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边缘处微微泛黄。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背带裤,坐在一块巨大的画板前,手拿画笔笑得恣意灿烂。
任九的眼睛眨了眨。
即使照片上的孩子稚嫩许多,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顾砚白!
原来这是顾砚白的钱包!
天,他刚才差点都对顾砚白的钱包做了什么,他竟然妄图私吞他的财产!
顾砚白对他来说,是太阳一般的存在。他温暖又明亮,如一道光一般照亮了他暗无天日的生活。
是他在自己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去而复返搬来救兵,是他垫付了医药费,也是他……
在最初,他快饿死的那个晚上,非但不怪罪他偷吃了盒饭,还慷慨地买了很多饭团送给他。
是,他是不知道这个钱包是顾砚白的。
但是,就算不知道,也不该有那些脏污、贪婪的念头。
如果他当真跟随心魔的指引,盗取了这1000块钱,这偷来的钱,便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他的心里,让他在顾砚白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早已铭记于心的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任九?”顾砚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就算隔着听筒,依旧那样清透,充满活力。
“顾砚白。”任九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你的钱包,落在便利店了。你有时间过来取一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了一声轻笑,“啊,是吗?可能是刚才掏东西时不小心带出来了。谢谢你啊,任九。我现在有事,你晚点还在吗,我晚点过去拿一下。”
“嗯。”两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后,顾砚白率先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那个依旧“沉甸甸”的钱包,靠在冰冷的货架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他成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但,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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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的更新准时送上!
祝大家万圣节快乐[加油]
虽然i人作者选择在家里码字而没有出去狂欢,但是还是祝出去过节的宝宝们玩得开心[亲亲]
他早早就下了班,因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顾砚白。
于是,他把钱包交给了王哥。
一个人落寞地背对着晚霞的余晖,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失去了这笔“横财”,这意味着任九同样失去了休息的机会,只能强撑着继续工作。
又过了几天……
天色刚蒙蒙亮,任九拖着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 从家中艰难地挪了出来。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压力, 让他眼窝深陷,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他仰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皮没精神地耷拉着,几乎要站着睡过去。
就在他迷迷糊糊地走向第一个打工地点时,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毫无征兆地急停在他身边。
车门被“哗啦”一声拉开, 几只粗壮的手臂猛地伸出来, 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任九瞬间被惊醒, 他赶忙奋力挣扎起来, 但对方人多势众, 再加上任九为了工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哪里敌得过对方,很快,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布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是乙.醚!
在意识到的瞬间,他连忙屏住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少地呼吸到乙.醚。
只感到一阵眩晕,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没有轻易放弃,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双手胡乱抓挠, 双脚拼命蹬踹,试图强行脱困。
混乱中,他感觉到头套似乎松脱了一些,他趁机猛地一扯,视线恢复的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左一右架着自己的人,正是孟虎的手下。
这些天自己不是都有按时交利息吗,孟虎这是做什么?!!!
想单方面打破两人间的交易?
绝望和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他不再试图挣脱身边的人,而是像一头发怒的狂狮,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了方向盘,用力向一旁扭去。
“草!你特么找死!”
司机猝不及防之下,方向盘失控,面包车像喝醉了酒一样猛地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砰——”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车头瞬间变形,霎时间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车内的人皆被撞得东倒西歪,哀嚎声一片。
任九也被巨大的惯性甩向前方,索性车内的安全气囊和司机的垫背救了他一命,令他只受了点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车门因为撞击有些变形,他用尽全身力气,踹了好几脚才勉力踹开车门,随即丝毫不敢耽搁地立马连滚带爬地爬出车外。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可是40万!”身后传来打手们气急败坏的吼声。
顾不上思考“40万”和他之间的关系,任九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直到越跑越偏辟,他才惊觉,面包车所驶向的是雾江市郊区的一座荒山。
说是荒山,也没那么荒,多少也算是雾江市的景点之一。
只不过因为地理位置远离市中心,外加交通不便,所以久而久之,也就只有当地人和登山协会知道这个地方了。
孟虎的人带他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这是想要灭口啊。
栖云山一面是山,一面是通往邻市的环山公路。
任九没有犹豫地直接选择了上山。
但是,他没有选择平坦的游客通道,而是一头扎进了面包车后方的密林。
“追!特么的,抓住他非剥了这小子的皮不可!”
孟虎的手下显然对这片地形也不太熟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棍棒探索着追了上来。
山坡陡峭,碎石遍布,打手们追地费劲,但是任九攀登得同样并不轻松。
任九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手脚并用,抓住一切能借力的灌木枝条,拼命向上爬。
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他只知道,一旦踏错一步,就算没有打手,这座并不算多高的山峰也能轻易令他送了命。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一个打手显然更擅长山地追逐,在简单勘测完附近的地形后,瞬间就拉近了和任九间的距离,伸手几乎就要抓住任九的脚踝。
任九猛地回身,胡乱抓起一把沙土,看也不看就向后扬去。
“啊!我的眼睛!”那打手猝不及防间被沙土迷了眼睛,一时间顾不上再追任九,还险些跌落下山峰。
任九则趁机再次往上攀登了几步,终于,他看到山坡上方隐约出现了一角飞檐。
似乎是一座建在山腰间的建筑物。
希望重新燃起,他调整方向,朝着那里飞奔而去。
然而,另一个打手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原来是他刚才误打误撞间竟然找到了游客通道。
打手手里拎着一根从车上带下来的钢管,狞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子,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爷试试?”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但是任九心里却不慌不忙。
他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随后,他猛地向旁边一扑,率先躲过横扫过来的钢管,其次顺势从地上抓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
打手再次手持钢管,朝任九头部袭来。
任九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利用山坡的坡度,身体向下一蹲,以一个狼狈的滑铲,从对方□□险而又险地滑了过去。
同时,他举起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小腿。
“啊——!!!”
打手吃痛地单膝跪地。
任九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栋近在咫尺的建筑。
原来,那是一家茶馆。
他几乎是撞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木门,随后,重重跌了进去。
茶馆里光线昏暗,但茶香四溢。
里面只坐着三两顾客,正在雅间喝茶聊天。
任九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雅间,而是落在了狭窄的柜台。
柜台边,只有一个穿着朴素唐装、正在慢条斯理擦拭茶具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而站。
看起来不知道是店老板还是店员。
他被突然闯入、满身是伤的任九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壶差点掉落在地。
任九猛地站起身,关上门。
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绝望地环顾四周。
这小小的茶馆根本无处可藏。
他已去无可去,于是,任九攥紧了拳头,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旁,没有任何废话,一把拉开柜台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存放茶叶的暗格,示意他快点钻进去。
“快!”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任九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矮身钻进了那狭窄黑暗的空间。
暗格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
几乎就在同时,茶馆的门被粗暴地踹开。
“喂,老头,看见一个脸上流血的小子跑进来没有?”
打手凶神恶煞地吼道。
任九屏住呼吸,透过缝隙,他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放下茶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悦,“什么人。没看到我这儿还在好好营业,开店做生意么?要是店里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我这儿的客人岂不是都要被他给吓跑了?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饮茶?”
“少废话!我们明明看见他跑进来了!”
另一个打手不耐烦地开始翻找桌椅,引起雅间里宾客的阵阵惊呼声。
中年男人见状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平稳,然而说话间,却隐隐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几位,我这里地方小,经不起各位折腾。要是打碎了我这儿的茶具,或者吓跑了我的客人,恐怕不太好吧?我这的茶具可都是上品,四位数起步,你身后那位,支付得起吗?”
“你……你知道我身后之人是谁?”
听闻,打手的态度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男人却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于是最终,那几个打手到底还是不敢得罪这位身份神秘的茶馆老板,在骂骂咧咧了几句后,悻悻地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任九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虚脱感瞬间袭来。
他靠在冰冷的木板上,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着对那个陌生男人的感激,涌上心头。
暗格的门被轻轻拉开,中年男人弯下腰,充满慈爱地看向任九,随即,向他伸出手来。
“他们走了。好孩子,快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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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大家,昨天生病了没有更新,但是好像不是感冒,而是低血糖或者贫血,所以有点虚弱和看不清字。
读者宝宝们都是付了费的,所以如果在看文时发现我的文里有错别字或者语序错误之类的问题,都可以利用晋江的捉虫功能告诉我哦。我看到后会第一时间回复并修改[害羞]
望着那张格外慈爱的脸, 任九没有犹豫地任由对方一把将自己拉起身来。
随后,两人来到桌边坐下。
“好孩子,跑了一路累了吧?先坐下歇歇, 叔叔给你准备点果盘茶点吃。”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任九的话被对方打断。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家生意本来也不好。多卖点少卖点,也没什么区别。”
任九这才发现, 除了雅间的几桌外, 这个狭小的茶室果真人丁寥落,除了茶叶和摆件外, 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览无余。
“叔叔,这个茶室只有您一个人在经营吗?”
“是啊。”中年男子一边倒茶, 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刚才……你们聊了什么, 他们为什么那么痛快地便离开了这里?”
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 任九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认识?”
中年男子的倒茶的动作并未因此有丝毫的停顿, 依旧十分流畅, 一气呵成。
“不认识。但是, 我多少知道点他们的来头。”
中年男子抬起头,对着任九笑了笑。
“我猜,小家伙,你是欠了他们的钱了,因此他们才会找你来讨债的,我猜的对不对?”
讨债?他果然知道!
任九顿时心脏狂跳,坐立不安起来。
“但是小家伙,既然,我方才帮你将他们打发走了,自然, 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欠债的总不会是你吧,是你的家里人?”
“是。”任九低垂下头,闷声道,“是我爸。他是个赌鬼。”
“嗯。”中年男子轻哼一声,随后,将茶盏端到任九面前,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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