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既明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伯父,我当然能理解您的顾虑。但我对雪霏是真心实意的,再给我点时间,我会用我的双手创造未来。”
“创造?拿什么创造?你那点微薄的薪水?着实是可笑至极!”顾鹤年嗤笑一声,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顿时茶水四溢。
“我顾鹤年的女儿,生下来就是要为顾家铺路,要嫁给门当户对、能给顾家带来利益的乘龙快婿!而不是跟你这种穷小子浪费时间。”
“跟着你,她能得到什么?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她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能巩固我顾家的地位吗?”
顾鹤年越说越激动,指着陈既明的手指都在发颤。
“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中了我们顾家的钱,想攀上高枝一步登天!我告诉你,做梦!”
顾雪霏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眼泪夺眶而出,“爸!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一个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吗?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更不是你的商业筹码!我有血有肉,也有权利选择我爱的人!”
“你选择?你懂什么叫选择?”顾鹤年勃然大怒,也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父女俩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率先低下头来。
“我为你铺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往泥坑里面跳!顾雪霏,这个家里我说了算!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跟这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在一起!”
“鹤年,少说两句!霏霏,你也冷静点,别和你爸吵,他心脏不好!”孙卫红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劝哪边。
就在这时,顾砚白背着画板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鹤年和泪流满面的顾雪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爸,您怎么了?阿姐这是又惹您生气了?快坐下,吃几个水果消消气。”
顾砚白将画板轻轻靠在墙边,快步走到顾鹤年身边,搀扶着他坐下,语气里满是关切。
“爸,您先消消气,医生不是说您血压高不能动怒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剥开一个橘子,递到顾鹤年手边。
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僵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陈既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疑惑和好奇的温和笑容,说道,“这位是……阿姐的朋友吗?你好,我是顾砚白。是顾雪霏的弟弟。”
他的态度彬彬有礼,与顾鹤年的疾言厉色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得陈既明当下处境尴尬。
顾雪霏看到顾砚白今天竟然变了性,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其实很感激顾砚白替她当下解了围。
心中更觉委屈,不由得向顾砚白哭诉道,“砚白,这是陈既明,是我的男朋友。”
顾砚白点点头,转向余怒未消的顾鹤年,语气轻柔地劝解道,“爸,阿姐还年轻,是很容易被一些新鲜感吸引,一时冲动也是有的。您也别太苛责她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前两天我陪您去参加晚宴的时候,李伯伯好像提起他家公子刚从国外回来,和姐姐年纪相仿,不如介绍两人认识一下?没准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您觉得呢?”
他这话看似是在转移话题,实则精准地将“门当户对”和“商业联姻”的概念再次抛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给顾鹤年心里埋下更深的种子。
顾鹤年闻言,始终紧皱的眉头总算变得缓和下来。
他索性接下顾砚白的话茬,顺着顾砚白的话继续说道,“不错,李家的公子我也见过,那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一表人才。那才是霏霏应该考虑的对象!而不是这种……”
他充满嫌恶地瞥了陈既明一眼,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顾砚白微微颔首,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是啊,爸说得对。阿姐的终身大事,的确应该慎重慎重再慎重。毕竟关系到咱们顾家的未来。爸,您也是为了阿姐和整个家着想,希望她今后能安稳富足,有人能在她落难时帮衬一把,而不是去……”
“负担别人。”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陈既明洗旧的帆布鞋。
这话落在顾雪霏耳中,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顾砚白!你果然见不得我好!”
顾雪霏伤心欲绝,眼泪流得汹涌,“你们都一样!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既明,只有既明他,是真正在乎我的。”
顾雪霏一边哭着一边委屈地拥抱住了陈既明,陈既明连忙温柔地搂住了她颤抖的身躯。
陈既明看向顾砚白,平静地开口回复道,“顾少爷,我理解您的立场。但我相信,时间和努力会证明一切。”
顾砚白抬起眼,与陈既明对视。
他的眼神清澈无害,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陈先生别误会,我并非是歧视您的出身。只不过,作为顾家人,我自然是希望姐姐未来能够过得更好。”
他转向顾鹤年,语气更加温顺,“爸,您看,阿姐这么激动,要不最近就别让她去上学了,让她在家多休息休息?还有啊,您身体要紧,千万别给气坏了。”
他这番以退为进,既彰显了自己的“孝顺懂事”,又暗指顾雪霏不懂事、不顾父亲身体,将顾鹤年的怒火推向了新的高度。
“还让她休息?让她给我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顾鹤年指着门口,对着顾雪霏怒吼道,“滚出顾家!顾雪霏,既然你要跟这个穷小子走就赶紧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顾家的一切,你休想再沾边!”
“好!我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顾雪霏彻底心寒,拉着陈既明一起,哭着跑出了客厅。
孙卫红跟在后面焦急地喊了两声,但终究还是追不上顾雪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砚白看着顾雪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垂下眼眸。
家庭合睦的假象被彻底撕碎,父亲的固执与姐姐的叛逆,都在他的引导下走向了预设的方向。
这颗名为“矛盾”的种子,已然深种,只待日后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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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谁,为了每天几毛的订阅在坚持日更!是我,天生码字王小蓝!
不要问我为什么每天都只能挤出3000多字,因为每天内容都是现码的……每次写完一章,我都感觉脑子要爆炸了,写不出更多内容了TAT
6月30日。
顾鹤年在恶狠狠地警告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林素秋和陈国斌后, 驱车来到五千公里外的白色海岸酒店。
他的妻子说,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今晚和他亲自好好聊聊。
真是的,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他早就不爱自己的发妻孙卫红了,但无奈,‘夜星’的秘密早已被她知晓。
但最近, 孙卫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总吵着闹着要和他离婚。
还说离婚后,要和他争夺女儿顾雪霏的抚养权。
——这可不行。
他早已承诺李家, 等过了今年八月,女儿十八岁的成人礼后, 就让自己的女儿与对方正式结亲的。
现在顾雪霏对他来说非但不是什么累赘, 相反还是摇钱树、香饽饽。
他现在比谁都要更珍爱自己的女儿。
来到熟悉的白色海岸酒店, 顾鹤年深知自己的妻子早已发现自己婚内出轨。
但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 他顾鹤年才是顾家真正的掌权人。
顾家没有他, 不行。
敲开房门后,等来的却不是妻子,而是被紧紧捆住身子、一动不动的女儿顾雪霏。
“霏霏——”
虽然脑中下意识知道面前的一切定然是个陷阱,但是,出于父亲本能的顾鹤年还是快速奔向顾雪霏,希望能尽快解救出顾雪霏。
然而,在靠近顾雪霏后,顾鹤年才惊讶地发现,在顾雪霏的身上,用于捆绑住她的小提琴线是勒得最轻, 最微不足道的。
顾鹤年心中猛地一沉,他颤抖着手,轻轻拨开顾雪霏凌乱的发丝,那些被衣服遮掩住的、青紫交错的伤痕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些痕迹,绝非普通捆绑所能造成,反倒更像是……粗暴的虐待和侵犯。
“霏霏……”顾鹤年的声音干涩沙哑,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顾雪霏缓缓抬起头,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充满了绝望和恨意!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现在,您满意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淬了毒的冰锥一般,用力扎进顾鹤年的心脏!
“为了您的合作,为了讨好李家,您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不是吗?您明明知道李杨是什么样的人渣,您明明知道他把我单独叫去‘私会’意味着什么,您却还是让我去了……”
顾雪霏嗤笑一声。
顾鹤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忽然发现喉咙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是,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李杨那个纨绔子弟劣迹斑斑,他甚至隐约猜到了对方可能会对女儿做些什么。
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在想要彻底斩断女儿与陈既明来往的私心作用下,他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些恐吓和轻微的强迫,只要最终能达到让女儿主动屈服、顺利联姻的目的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杨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也未免太过于不把他,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了吧?!!!
“父亲,你曾说,只要我听话,嫁入李家,就能帮到顾家,就能让你满意。”
顾雪霏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眼泪无声地滑落。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吗?!!!爸爸!用你女儿的尊严和身体,去换你的生意?你可真叫我觉得……”
“恶心——!!!”
“不……不是这样的,霏霏,你听爸爸给你解释……”
顾鹤年慌乱地想要上前,却被顾雪霏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所逼退。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顾雪霏在顾鹤年的怀中猛烈地挣扎起来,尽管绳索勒得她四肢生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在你眼里,我从来都称不上是您的女儿!我,顾雪霏,只是你,只是你们顾家,用来交换利益的货物和筹码!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甚至……”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默许别人来毁了我……”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重锤般一一砸在顾鹤年的头上。
他看着女儿崩溃的模样,看着她身上那些刺目的伤痕,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和父爱猛地涌上心头。
“李杨,那个畜生!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乖女儿,疼不疼,爸爸这就给你松绑!”
顾鹤年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此时此刻对李家的怒火终于登顶,超过了对眼前这个“陷阱” 的警惕。
他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女儿身上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愧疚道,“雪霏,是爸爸错了。爸爸不知道他会这么对你。爸爸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再相信爸爸一次,好不好?”
然而,就在他心神大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雪霏身上时,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在悄然靠近。
背后,风声骤起。
顾鹤年只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顾雪霏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霏霏,霏霏你没事吧?那老东西没轻没重的,没有伤到你吧?”
见顾鹤年倒地,一击的中的孙卫红连忙扔下石头,双膝跪地为顾雪霏松绑。
顾雪霏有些疲惫地跪坐在地,看着顾鹤年的血沿着地毯蜿蜒而下。
“他……死了没?”
顾雪霏的声音又冷又轻。
“不……不知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黑衣男子从门外走入,蹲下身试探了一下顾鹤年的鼻息后,冷哼一声道,“老家伙非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喂,别装死了,快起来。”
男人丝毫没有收力,巴掌扇在顾鹤年的老脸上又脆又响。
“孙卫红!你竟然敢用石头砸我!你好大的胆子!”
顾鹤年痛苦地捂着头,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
母女俩吓得紧紧抱在一起。
“你,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帮你杀了顾鹤年,就能为我们彻底摆平李家吗?你,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当然。”
男人俯下身,捡起地上的小提琴线,三下五除二便轻松束缚住了顾鹤年的全身。
“接下来,你们打算对他做些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要下雨了,我得先回去,收衣服了。”
男人的行踪如风般捉摸不定。
在与男人达成交易后,母女俩像是突然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顿时下了决心。
“既然已经被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么鹤年,你今晚不死也得死!”
孙卫红再次捡起石头,冲向顾鹤年。
顾鹤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但那特制的小提琴线深深地勒进皮肉中,且越是挣扎越是紧绷。
孙卫红举着石头冲过来,被他惊险地侧身躲过,随即用被缚的双脚狠狠一绊!
孙卫红惊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倒在地,石头脱手滚落。
顾鹤年则趁机翻身,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她,被捆绑的双手艰难地卡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想杀我?就凭你们母女俩?做梦!”
孙卫红被掐得脸色发紫,双脚在地毯上乱蹬,眼看就要窒息。
就在这时,原本瘫坐在地的顾雪霏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爬起身,抓起地上那块石头,朝着顾鹤年的后脑再次狠狠砸去!
“砰”地一声闷响,霎时间鲜血淋漓。
顾鹤年身体一僵,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看着手持染血石头、浑身颤抖但却眼神格外坚定、决绝的女儿,鲜血从他额角汩汩流下。
“雪霏…”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一旁,不再动弹。
“不准你再欺负我和妈妈……”
孙卫红剧烈地咳嗽着,挣脱开来。
被顾雪霏深深地拥进怀中。
“妈妈,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我们。”
“好,好雪霏,妈妈的乖女儿。”
孙卫红疲惫地笑了笑。
窗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击着玻璃窗,仿佛要洗刷尽世间的一切污秽。
“他……他死了吗?”孙卫红声音有些发颤。
顾雪霏丢开石头,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父亲,眼神空洞。
她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而是独自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暴雨笼罩的漆黑世界。
“妈。”顾雪霏的声音轻得像雾,“我想去海边走走。”
“现在?下那么大雨,万一有台风海啸什么的……”
孙卫红下意识想要阻止。
“那样更好。”顾雪霏的语气异常平静,但内心却像是疯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顾鹤年,嘱咐道,“如果他醒了,告诉他,我在滨海海岸等他。他若是不来,我便会一直等……一直等……”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磅礴的雨幕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鹤年被冰冷的雨水激醒。
他的后背,四肢,全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不知道是谁将他带来,又或者说是拖来后,随意丢弃在海岸边的。
孙卫红早已不知去向。
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
海岸边波涛汹涌,海浪裹挟着惊涛狠狠拍打着礁石。
顾鹤年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站在礁石边的纤细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雨吞噬。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雨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霏霏 ……”他一眼便认出,那站在礁石边的,正是自己的女儿顾雪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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