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甲板上！
“林砚！你干什么？！”牧羊人惊呼。
然而，奇迹发生了！
当林砚的鲜血触碰到甲板（或者说，这个空间的基础结构）的瞬间，他手腕上那个蓝色的隔离标记，竟然如同遇到沸水的冰块般，迅速变淡、消散了！
同时，一股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牵引感，从神殿入口方向传来！
“有用！我的血……可以暂时抵消标记！”林砚又惊又喜，但同时也感到一阵虚弱，伤口处的血液流失速度异常的快，仿佛被这个空间在主动汲取！
“代价是……生命能量？”李瀚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剧变，“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林砚撕下布条草草缠住伤口，但鲜血依旧不断渗出，他脸色苍白，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牧羊人，李瀚，帮我争取时间！我必须进去找江辞！”
“我跟你去！”牧羊人毫不犹豫，也如法炮制，用匕首划向自己的标记，鲜血涌出，标记淡化。李瀚一咬牙，也照做了。
“其他人留守！想办法干扰‘蝮蛇’，别让他继续破坏！”李瀚对船上其他船员下令。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赴死的决绝。
他们深吸一口气，同时冲向船舷，纵身跃入下方幽暗的水面！
入水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和窒息。
那水仿佛没有实体，更像是一种粘稠的能量液体。
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从神殿方向传来，包裹着他们，如同炮弹般射向那扇明灭不定的光门！
仿佛穿过一层温暖的薄膜，三人重重摔落在一条完全由流动的光影构成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中。
这里就是“意识回廊”？
四周墙壁上流淌着无数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图像碎片，仿佛亿万生灵的记忆长河在此奔腾。
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精神压力，让人头晕目眩。
“江辞！”林砚顾不上观察环境，挣扎着爬起，沿着通道向前狂奔。手腕的伤口在高速移动中崩裂，鲜血洒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线，诡异的是，血液一接触地面，就被迅速吸收消失。
通道内部也在剧烈震动，顶部的光带不时爆出火花，显然“蝮蛇”的外部攻击对这里影响极大。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如同星空般旋转的光涡入口。强大的意识波动和江辞微弱的气息正从里面传来！
“在那里！”林砚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光涡之后，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仿佛置身于宇宙星海的中心。
无数巨大的、如同神经元突触般的光带在虚空中延伸、连接，汇聚向中央一个巨大的、如同太阳般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之茧。
而江辞，正悬浮在那个光之茧的前方，双眼紧闭，身体被无数细小的光丝连接着，仿佛正在与光茧进行着深层次的融合。
他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神圣，但眉宇间却偶尔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挣扎。
“江辞！”林砚嘶声大喊，想要冲过去。
“别过去！”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那个“外公”的意识！
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的光墙出现在林砚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放开他！”林砚用拳头砸着光墙，目眦欲裂。
“来不及了……”“外公”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叹息和一丝无奈，“‘蝮蛇’的入侵触发了最终协议……‘星火’传承必须立刻完成，否则……‘守墓人’将启动自毁程序，净化一切……包括他……”
自毁程序？！
林砚的心沉入谷底：“什么意思？！传承会对江辞怎么样？！”
“他的个体意识……将与‘星火’（即‘守墓人’系统保存的、关于文明火种的庞大数据库和初始意识模板）融合……成为新的‘守墓人’……这是唯一能阻止‘蝮蛇’、避免‘蜂巢’悲剧重演的方法……也是他的使命……”
成为冰冷的系统？！
“不！我绝不允许！”林砚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只是江辞！他不是什么使命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整个意识空间猛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剧烈震荡！
远处虚空中，竟然被强行撕裂开一道暗红色的、不稳定的裂缝！
“蝮蛇”那疯狂的精神波动，如同污秽的潮水般涌了进来！
“找到你了！‘星火’核心！把它给我！” “蝮蛇”扭曲的面孔在裂缝另一端若隐若现，他手中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装置，正在疯狂侵蚀空间的壁垒！
“入侵加速！融合进程受到干扰！” “外公”的声音带上了急促。
悬浮的江辞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融合的光丝变得明暗不定！
“不行！融合不能被打断！否则他的意识会彻底崩溃！” “外公”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前有融合仪式可能抹杀江辞的人格，后有“蝮蛇”入侵可能导致空间崩溃、意识湮灭！绝境中的绝境！
林砚看着光茧前痛苦挣扎的江辞，又看了看裂缝外“蝮蛇”那疯狂而贪婪的嘴脸，一个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照亮了他绝望的心海！
他猛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涌出的鲜血狠狠拍在阻挡他的光墙上，嘶声吼道：
“告诉我！有没有别的办法！既能阻止‘蝮蛇’，又能保住江辞！任何代价！我来付！”
蕴含着强烈意志的鲜血融入光墙，整个意识空间为之一静！
连接着江辞的光丝骤然亮起！
“外公”的意识似乎沉默了极短的一瞬，随即，一段复杂的信息流如同洪水般涌入林砚的脑海：
「有……唯一方法……风险极大……需要……一个强大的、与‘传承者’有深刻羁绊的意识体……作为‘防火墙’和‘缓冲器’……主动接入融合核心……分担‘星火’的冲击……引导融合方向……保护宿主意识主体……但作为‘缓冲器’的意识……大概率会……被庞大的信息流冲垮……或永远迷失在意识乱流中……形神俱灭……」
作为缓冲器？
代价是……形神俱灭？！
林砚的大脑瞬间空白，但下一秒，无与伦比的坚定和决绝充斥了他的灵魂！
没有任何犹豫！
“我来！”林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斩钉截铁、一往无前的力量，“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砚！不行！”牧羊人和李瀚失声惊呼，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林砚按照脑海中浮现的指引，将沾满鲜血的双手，狠狠按在了光墙之上，闭上了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江辞，活下去。我带你回家。”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庞大信息流和能量，顺着林砚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瞬间渗出鲜血，视野被一片纯粹的白光吞噬，灵魂仿佛被扔进了恒星内部煅烧！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了“外公”一声悠长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以及“蝮蛇”气急败坏的咆哮骤然远去……
而悬浮在光茧前的江辞，紧闭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
第93章 星火重燃
当这两个字伴随着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洪流涌入脑海时，林砚的意识便彻底被白光吞噬。
没有疼痛，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
他感觉自己像一滴水，汇入了奔涌咆哮的星河；像一粒尘，被抛入了燃烧的太阳核心。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符号、浩瀚如烟海的数据、以及亿万个陌生生命的呐喊与低语，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锉刀，疯狂地刮擦、碾磨、冲刷着他那微不足道的自我意识。
清晰地感受着“林砚”这个存在，正在被稀释、分解、归于虚无。
最后残存的念头，并非不甘，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遗憾和执念——江辞，还没能亲眼看到你安全，还没能亲口对你说……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临界点，在那片沸腾的、毁灭性的白光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蓝色星火，猛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星火越来越亮，越来越稳定，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这缕即将熄灭的火苗。
一股温暖、熟悉、却带着某种亘古沧桑气息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开始逆向缠绕上林砚支离破碎的意识碎片，将它们一点点地、艰难地从毁灭的旋涡边缘拉回。
是……江辞？
不，不完全是。
那感觉更像是……江辞的本质，混合了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志，共同在施救。
“固守本心……念……为他……”一个缥缈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星空，在林砚即将寂灭的意识深处响起，是那个“外公”的意识，却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温柔。
林砚那涣散的求生本能被点燃了！
他必须存在！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的精神凝聚成一个唯一的、坚不可摧的信念——守护江辞！
这股强大的执念，与那股回护的温暖力量产生了共鸣。
肆虐的信息洪流仿佛遇到了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开始被迫分流。
林砚的意识，如同风暴眼中终于获得喘息的小船，虽然残破不堪，却奇迹般地稳住了！
意识空间的剧烈震荡渐渐平复。林砚“睁开”眼（如果他还有眼睛的话），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特的视角。
他仿佛悬浮在之前那个星海空间的高处，下方，是那个巨大的光之茧，以及被光丝包裹的江辞。
而他自己，则化作了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的人形光晕，无数细小的光带从他身上延伸出去，与江辞身周的光丝网络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缓冲网络。
他成了“防火墙”，成了“缓冲器”，承担了大部分“星火”融合时最狂暴的初始冲击。
他看到了入侵的“蝮蛇”。
那道暗红色的裂缝在空间壁垒上扭曲蠕动，却无法再前进分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坚韧薄膜挡住。
“蝮蛇”那张癫狂扭曲的脸在裂缝后咆哮，他手中的破解装置不断爆出火花，显然，核心融合进程的稳定，极大地增强了“守墓人”系统的防御。
“不！这不可能！‘星火’是我的！”
“蝮蛇”发出不甘的嘶吼，更加疯狂地攻击裂缝。
但这一切，似乎都变得遥远了。
林砚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光茧前的江辞牢牢吸引。
江辞悬浮在那里，双眼依旧紧闭，但脸上的痛苦挣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与宇宙同呼吸共命运的平静。
他周身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深邃，那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光辉，更像是一种……生命层次升华后的神性光辉。
连接着他的光丝，如同琴弦般发出悦耳的嗡鸣，不再是强制融合，更像是和谐共鸣。
融合……正在成功？
而且，是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
是因为自己的缓冲起到了作用？
林砚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时，江辞那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一刻，林砚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依旧是他熟悉的浅色基底，但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整个旋转的星河，深邃、浩瀚、包容万物，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跨越了时光长河的悲伤与温柔。
这双眼睛看向林砚（的光晕形态），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落在了他意识的本质之上。
没有陌生的占据，没有冰冷的排斥。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关切，有深深的不舍，以及一种……仿佛久别重逢的、穿越了生死轮回的复杂情愫。
绝对是江辞！
但他的意识层面，已经被注入了无法想象的庞大信息和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感。
“林……砚……”一个声音，直接响彻林砚的意识海。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灵魂的共振。
声音空灵、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江辞的音色，却又蕴含着星辰的重量。“你……总是……这么傻……”
一滴晶莹的、闪烁着星光的泪珠，从江辞（或者说，此刻意识主导的存在）的眼角滑落。
那泪珠并未坠下，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了一点极其纯粹、温暖的光，融入了连接着林砚的光带之中。
瞬间，林砚感到一股精纯而柔和的力量涌入他残破的意识体，加速着他的稳定和恢复。
这是江辞的力量！
他在用刚刚获得的能力，反哺林砚！
“融合……需要时间……稳定……‘他’（指外公的主要意识库）在帮我梳理……但‘蝮蛇’……”江辞（星火意识）的目光转向空间裂缝处，那星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宇宙法则般无情的锐利。
似乎是感应到了内部的变化和威胁，“蝮蛇”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
裂缝再次扩大了一丝，一股污秽的、充满破坏欲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毒液般喷射而入，直射江辞！
“小心！”林砚的意识发出惊呼，下意识地想挡在前面，但他作为“缓冲器”无法移动。
然而，江辞（星火意识）只是静静地抬起了一只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那道狂暴的精神冲击波在靠近他周身光芒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阳般悄无声息地消融、瓦解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没用的，蝼蚁。”江辞（星火意识）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此乃文明壁垒，非汝等窃火者可僭越。”
“蝮蛇”在裂缝另一端僵住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恐惧！
他感受到了位格上的绝对压制！
“不！我不信！我付出了那么多！‘星火’是我的！”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掏出另一个更危险的装置，似乎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整个意识回廊，不，是整个“归墟之眼”空间，再次发生了剧变！
宏大的语音响彻每一个角落，但这一次，充满了某种……如释重负般的庄严与决绝：
「‘星火’传承协议第一阶段完成……‘守墓人’权限移交至新纪元‘传承者’……终极防御协议‘归墟’启动倒计时……清除所有非法入侵印记……维护知识圣殿纯净……」
终极防御协议‘归墟’？
清除入侵印记？！
林砚的心猛地一紧！
这听起来像是……要无差别清理非授权者？！
包括外面货轮上的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球形空间外部，货轮所在的平静水面上空，无数道蓝白色的能量锁链凭空出现，如同天罗地网般，向着“蝮蛇”的潜艇和货轮笼罩而去！
毁灭性的能量在其中凝聚！
“蝮蛇”发出绝望的嚎叫，他的潜艇在能量锁链的缠绕下开始扭曲、解体！
而货轮也被锁链波及，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防护罩瞬间过载，船上留守的船员发出惊恐的尖叫！
“住手！”林砚的意识向江辞（星火意识）发出强烈的恳求，“船上的人是无辜的！李瀚船长和牧羊人也在外面！”
江辞（星火意识）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星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挣扎。
他似乎在与他承载的、那个冰冷程序的指令抗争。
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笼罩货轮的能量锁链光芒微微暗淡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暂时停止了收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必须离开……立刻……”江辞（星火意识）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显然对抗系统的指令对他负担极大，“‘归墟’协议……不可逆……空间即将……封闭净化……”
消息通过残存的意识链接，瞬间传达到了外面货轮上焦急万分的李瀚和牧羊人脑海中！
“走！快走！空间要自毁了！”李瀚船长对着通讯器嘶吼，虽然设备失灵，但他希望船员能意会。
他和牧羊人看着眼前如同神迹又如同末日般的景象，肝胆俱裂，但他们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
货轮上幸存的水手在绝望中启动备用的、不受干扰的机械动力，操纵伤痕累累的船只，向着来时那个已经变得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屏障缺口疯狂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