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包围了!
Z先生的人果然找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妈的!果然有内鬼走漏了转移地点!”王警官脸色铁青,立刻下达指令,“准备战斗!保护证据和人员,从备用通道撤离!”
大厅内瞬间进入临战状态,特警队员们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江淮脸色一变,快步走下楼梯,来到江辞和林砚面前。
他看着江辞惊恐苍白的脸,眼神复杂,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金属片,塞到林砚手里,语速极快地说道:“这是证据存储卡的完全备份和解析密钥!拿好!保护好江辞!跟我走,我知道一条隐蔽的撤离路线!”
林砚握紧那枚冰冷的金属片,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复杂的“哥哥”,又看了一眼怀中脆弱不堪的江辞,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矛盾和不信任感。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观测站外,引擎的轰鸣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和狗吠!
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没时间犹豫了!”江淮低吼一声,一把拉住江辞的手臂,力道大得不容抗拒,同时对林砚喊道,“相信我一次!想活命就跟我来!”
江辞被拉得一个踉跄,惊恐地看着江淮,又无助地望向林砚。
林砚一咬牙,将江辞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对王警官喊道:“王警官!我们跟他走!”
王警官看了一眼江淮,又看了看外面逼近的危险,重重一点头:“好!我们断后!你们快走!”
江淮不再废话,拉着江辞,转身就向观测站深处一条黑暗的、堆满杂物的走廊冲去。
林砚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瞬间,观测站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外面巨大的撞击力猛地撞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刺眼的车灯光柱和嘈杂的脚步声、呵斥声瞬间涌入!
黑暗的走廊深处,江淮的脚步飞快,他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异常熟悉。
林砚紧紧跟着,心中却充满了不安的疑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究竟是救星,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他选择的这条逃生之路,究竟会通向哪里?
观测站深处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狭窄、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
江淮打头,一手紧握着战术手电,光束在布满管道和废弃物的狭窄空间里剧烈晃动,另一只手死死拽着江辞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林砚紧随其后,寸步不离地护在江辞身侧,另一只手紧握着江淮塞给他的那枚冰冷金属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身后,观测站主厅方向传来的撞门巨响、玻璃破碎声、激烈的呵斥与短促的枪声,如同冰雹般砸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道声响都意味着王警官和特警队员们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快!这边!”江淮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急促的回音,他对这里的结构熟悉得令人心惊,毫不犹豫地在岔路口做出选择,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钻入更深的黑暗。江辞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脚步踉跄,呼吸急促而混乱,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和体力透支的虚脱。
林砚一边奋力跟上,一边还要时刻留意身后是否有追兵跟来,精神高度紧张,汗水浸湿了后背。
这条秘密通道似乎通往地下,坡度向下,空气愈发阴冷。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最终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混凝土结构之外。
通道内只剩下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门外隐约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和咸湿的空气。
江淮停下脚步,警惕地用手电扫视门外,确认安全后,才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门外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型礁石洞穴出口,位置低于海平面,被几块巨大的礁石巧妙遮挡,从海面上几乎无法发现。
月光透过礁石缝隙洒下,照亮了洞内一小片湿漉漉的沙地。汹涌的海浪近在咫尺,涛声震耳。
“暂时安全了。”江淮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松开江辞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江辞脱力地瘫坐在沙地上,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进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刚才接收到的巨大信息量,几乎将他的精神压垮。
林砚立刻蹲下身,揽住江辞的肩膀,感受到他冰冷的体温和剧烈的颤抖,心中又疼又急。
“没事了,江辞,没事了,我们暂时安全了。”他一遍遍低声安抚,同时警惕地看向站在阴影里的江淮。
江淮也正看着他们,月光勾勒出他瘦削而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与江辞极为相似的浅色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有关切,有疲惫,但更深层的东西,林砚看不透。
“你……”林砚刚开口,想质问更多。
江淮却抬手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穴入口和海面方向,低声道:“这里不能久留。他们发现通道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他拿出一个防水袋包裹的卫星电话,开始快速拨号,用林砚听不懂的暗语低声联系着什么。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
江淮显然有一套独立于警方之外的联络和支援系统。
这更印证了他身份的特殊和背后势力的复杂。
几分钟后,江淮结束通话,脸色凝重地走回来。
“接应的船十分钟后到东南侧那个小滩头。我们得步行过去。”他看向依旧蜷缩着的江辞,眉头微蹙,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江辞,站起来,我们必须走。”
江辞没有动,只是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林砚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挡在江辞面前,直视着江淮:“他需要休息!你没看到他现在的状态吗?!”
江淮的目光与林砚碰撞,冰冷而直接:“在这里多停留一秒,我们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你想害死他吗?”他的话语尖锐而残酷,却戳中了最现实的问题。
林砚噎住了,他无法反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身蹲下,轻轻扶起江辞,声音尽可能放柔:“江辞,听我说,我们还得再坚持一下。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好好休息,好吗?”
江辞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了看林砚,又看了看面色冷峻的江淮,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挣扎。
最终,他咬着嘴唇,极其困难地、借助林砚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江淮不再多言,率先走出洞穴,沿着崎岖湿滑的礁石向东南方向摸去。
林砚半扶半抱着虚弱的江辞,艰难地跟在后面。每一声海浪的咆哮都让江辞的身体瑟缩一下,林砚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部分寒风和海浪的湿气。
这段短短几百米的路程,走得异常艰辛。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个隐蔽的小滩头时,江淮突然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隐蔽!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海面上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那不是接应的船!
那是一艘没有任何灯光的、形迹可疑的快艇,正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不对劲!”江淮低吼一声,瞬间将身体伏低在礁石后,“趴下!”
林砚反应极快,立刻拉着江辞扑倒在冰冷的礁石缝隙中。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是Z先生的人追来了?!接应暴露了?!
快艇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海夜里格外清晰。
它没有直接靠岸,而是在距离滩头几十米外的海面上缓缓徘徊,艇上似乎有人正用夜视仪观察着海岸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林砚能感觉到身下江辞冰冷僵硬的身体和压抑到极致的恐惧。
他紧紧握住江辞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和力量。
江淮则像一尊石雕般伏在礁石后,眼神冰冷地锁定着那艘快艇,一只手已经悄然摸向了后腰,那里似乎藏着武器。
对峙持续了约莫五分钟。那艘快艇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具体位置,最终调转方向,引擎轰鸣着,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直到快艇的声音彻底消失,江淮才缓缓直起身,但脸色依旧凝重无比。“接应计划取消。
地点暴露了。”他斩钉截铁地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连我的备用线路都被渗透了。”
这个消息让林砚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连江淮这条线都不安全了?
Z先生的触手到底有多长?
“那现在怎么办?”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江淮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最终将目光投向黑暗的、远离海岸的丛林方向。“只能走陆路,穿过这片林子,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天亮再想办法。”他的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跟我来。”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黑黢黢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丛林走去。
林砚看了一眼怀中瑟瑟发抖、几乎虚脱的江辞,又看了看前方未知而危险的丛林,一咬牙,将江辞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背半抱地,跟上了江淮决绝的背影。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潜入黑暗的丛林。植被茂密,荆棘丛生,几乎没有路。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四周是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夜行动物的窸窣声,更添阴森。
走了不知多久,江辞的体力终于耗尽,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滑去。林砚急忙用力抱住他,自己也差点摔倒。
“他不行了,必须休息!”林砚喘着粗气,对前面的江淮喊道。
江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几乎昏迷的江辞,又警惕地环顾四周漆黑的丛林,最终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底部有些凹陷的岩石:“去那里,暂时避一避。”
林砚将江辞扶到岩石下的凹陷处,让他靠坐着。
江辞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林砚心疼地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江淮则站在岩石边缘,如同警觉的猎豹,凝神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在远处海浪声和虫鸣的间隙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声响的——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声音很轻,很远,但在死寂的丛林夜里,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淮的身体瞬间绷紧!他猛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眼神锐利如刀,对林砚做了一个绝对禁声的手势!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衣!
他们被跟踪了!
而且,听这声音,对方……不止一个!
第55章 誓言
丛林深处,那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树枝断裂声,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江淮的身体骤然绷紧如猎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刺向声音来源的黑暗深处。
他对着林砚做了一个绝对禁声、同时压低身体的手势,空气在刹那间凝固,连虫鸣都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掐断。
林砚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逆流冲上头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另一只手紧紧搂住身边因极度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江辞,能感觉到他冰冷的体温和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远处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刻意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他们真的被跟踪了!
而且对方正在逼近!
江淮缓缓蹲下身,从后腰抽出一把黝黑的、在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对林砚极快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带他往东,三百米左右有个小山坳,找地方藏好!我去引开他们!”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不行!太危险了!”林砚下意识地低吼,尽管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惊惧。
让江淮一个人去面对未知数量的敌人,这无异于送死!
“没时间争论!”江淮的眼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托付,“保护好他!这是钥匙!拿好!”他飞快地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林砚手里,正是那个存储卡备份。
然后,不等林砚再说什么,他猛地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用力朝西侧的方向狠狠扔去!
“哗啦——”
石头撞击树木和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中格外刺耳!
“在那边!追!”远处立刻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喝和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江淮如同鬼魅般,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与石头落地相反的方向疾速潜行而去,他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密的黑暗中。
林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和悲伤的时候!
他一把将几乎瘫软的江辞背到背上,用尽全身力气,按照江淮指示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东狂奔!
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肤,树枝抽打在他的脸上,但他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带江辞离开这里!活下去!
江辞伏在他的背上,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意识似乎已经模糊,只有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证明他还活着。
林砚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不断滴落在自己的颈窝,那是江辞无声的眼泪。
不知道跑了多久,肺部像要炸开一般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
终于,在前方隐约看到一处地势较低、被几块巨大岩石半包围的天然凹陷处。
林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将江辞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后面。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流下,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侧耳倾听。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模糊的、似乎是追逐和打斗的声响,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那片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心悸。
江淮……他怎么样了?
巨大的担忧和负罪感如同潮水般将林砚淹没。
但他不能崩溃!
他还有江辞要保护!
他摸索着找到江辞的手,紧紧握住,发现他的手冰得像一块石头。
“江辞……江辞!醒醒!看着我!”林砚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沙哑而焦急。
江辞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眼神空洞而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他看到了林砚,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气音:“哥……哥哥……他……”
“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的!”林砚用力握紧他的手,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坚定语气说道,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弥漫的绝望,“我们现在安全了,暂时安全了!你振作一点,江辞!”
然而,江辞似乎听不进去,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他将脸埋进林砚的掌心,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后濒死的小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哥哥为了救他们而引开敌人,这个认知对他脆弱的精神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山洞里冰冷而潮湿,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和江辞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林砚将江辞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温暖他,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说着毫无根据却必须坚信的安慰话。
他不敢生火,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警惕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耳朵捕捉着洞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后半夜,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丝从岩石缝隙飘进来,更添几分寒意。
江辞在极度的疲惫和打击下,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蹙着,身体不时惊悸般地颤抖一下,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林砚毫无睡意。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将江辞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腿上,用外套尽可能盖住他。
他望着洞外被雨幕模糊的、无尽的黑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