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魔尊他又疯又宠(谷雨不晴)

沈凌云头痛欲裂。
鲜血染透了绝霜半身紫衣，交织成一种诡异的颜色。
渐渐地，绝霜气息变得微弱，如同一缕丝线捕捉不到。
他的身体虚弱无力，再也抓不住青年血色的白衣。
手，无力垂下。
沈凌云想，他们是仇人，仇人死了，他应该高兴，可为什么他的心……狠狠的痛着？
像是原本被填满的心口瞬间空落落的，失去了什么。
他好难过，难过到想一起去死。
“绝霜！”
远处，暮山撕心裂肺的喊声猛地传来。
沈凌云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变得空白。
他想起来了。
绝霜，那只傲娇的紫狐狸。
那个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他心底的人。
让他第一次知道喜欢的人。
他抬手。
指间满是鲜血。
明明昨日还笑着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呀？
而他的回答是喜欢。
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约好了他穿紫衣赴约。
可是现在……
沈凌云痛苦地跪倒在地，血色眼眸瞬间涌出血珠来，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想去触碰没了气息的男人，却被一道剑气猛地劈在手臂。
“滚开！”暮山单手抱起绝霜，另一只手持剑。
锋利剑尖对准他的心口。
“你不准再碰他。”
沈凌云右臂鲜血直涌，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抬起猩红眼眸，祈求地朝暮山伸出手。
“求你，让我救救他。”
暮山怒意更甚，手中长剑往前一推：
“沈凌云！是你杀了他！”
沈凌云没避开。
长剑贯穿他的心口。
他却又往前走了两步，血色染红脚下大地，他固执地道：
“求你，让我…救他…”
“他死了！”暮山声嘶力竭地吼道。
沈凌云闭了闭眼睛，猛地双手握住剑身，一字一顿道：
“那我去陪他。”
长剑，倏地抽离他的身体。
他身形不稳，晃了晃。
死亡没有来临。
“暮山道友，我没有心了……我的心没了，我感觉不到痛……”
暮山眼神一凛，余光瞥见熟悉地白胡子身影，他把绝霜交给沈凌云。
握剑的手紧了紧：
“看好他，我去杀一个人。”
话落，追随白胡子老道而去。
“轰隆——”天边炸起惊雷。
同一时间，沈凌云周身覆了层耀眼的金光，金光璀璨夺目，瞬间便愈合他心口的伤。
天边汇聚云层，而那云层中透出道道金光。
金光投射在他身上，宛若神明。
快速跟来的宋清风先是一愣，而后喜极而泣：
“凌云！你要飞升了。”
“啊哈哈哈…以杀证道，你得到了神界的认可，你要飞升成神了。”
沈凌云凝视着掌心的金光，目光又转移到男人苍白冰冷的脸上，神情绝望：
“以杀证道？师尊你教我心怀大义，救苦救难，如今我却以杀证道？讽刺，真是太讽刺了。”
话落，他掌心召出佩剑，猛地扬起对准云层中的金光。
“那这神，我不成也罢。”
“不要！”在宋清风惊恐的呼喊声中，剑气涤荡，利落地斩断通往神界的金光。
金光消散的刹那，大地开始颤抖。
天边黑云翻滚，遮天蔽日，宛若世界末日。
与此同时，万仙盟。
苏渊被系统慌乱的声音喊醒：
“宿主！不好了，沈凌云放弃仙途，引起了神界的不满，要出手毁了这里。”
苏渊惊醒。
“怎么会这样？”
系统爪子一挥，面前光屏便回放了一遍事情的过程。
苏渊气愤不已：
“早知道该杀了宋清风。”
系统叹息：
“宋清风愚昧过头了，自己废了修为无望升仙，便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沈凌云身上。”
苏渊冷声：
“修仙成神本就是自愿，沈凌云不愿成神是不想违背修炼初心。”
“他的举动之所以会引来神主震怒，说到底是因为神主的傲慢。”
“神主认为除神界外，皆是蝼蚁，飞升之徒是给这些蝼蚁的恩赐，他不允许有人违逆他的恩赐。”
系统无言以对。
大地晃动得愈加厉害，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势要摧毁一切。
“只能与神开战，拼死一博了。”
苏渊望着窗外翻滚的黑云，喃喃：
“这场神魔大战，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站在对立面的并非厉墨尘与沈凌云，而是人魔两界与神界。
他飞速往外走去，开门瞬间看见正要推门而入的厉墨尘。
厉墨尘神色犹豫，似乎要说什么。
苏渊定了定神：
“大魔头，是要开战了吗？”
厉墨尘安抚地轻握住他的手：
“不用怕，若我战败，你便跟它回去。”
苏渊咬了咬唇：
“厉墨尘！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吗？”
厉墨尘轻叹：
“可我怕你死。”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融融落下。
苏渊伸手去接：
“下雪了。”
“不是雪。”厉墨尘指尖轻触，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是灵气凝结的碎片，待它们凝结再消融后，这里便再也不会有灵气。”
天地若无灵气，将会是死气沉沉一片。
苏渊眼瞳微颤：
“他们真要毁了这里。”
忽然厉墨尘松开手，眨眼间，两人之间便隔着一层透明结界。
苏渊心猛地一揪：
“厉墨尘！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他不停地用手拍打结界，无数涟漪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扩散。
厉墨尘却不去看他，而是垂下视线对着系统道：
“若我回不来，你送他回家。”
系统连连点头。
苏渊情绪一瞬间崩溃：
“厉墨尘！你放我出去！谁说我要回家？！”
“你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厉墨尘！你回来……”
“混蛋！就不怕我恨你吗？”

紧接着，大地停止颤抖，几缕日光穿透黑云，须臾间太阳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与之同现的，还有一层死寂坚硬的琉璃色结界，彻底将这片大陆与神界隔离。
暖光下，一人腾在半空，寒风卷起他玄色衣袍，猎猎作响，日光为他俊美的眉眼镶了层极漂亮的金边。
苏渊仰头呆呆地看着。
眼泪顺着鼻尖无声滑落。
“…大魔头，你怎么这么傻…”
空中传来厉墨尘的声音：
“他们，要断我们的生路。”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传入六界八荒每一个竖起的耳朵中。
“既然神要摒弃我们——”
他停顿了一瞬，而后缓缓道：
“那就换一批神。”
话音落，他周身缠绕上两道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光芒，凝聚成一柄杀气腾腾的灵剑。
剑锋遥指苍穹。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面八方传来不同种族的喊声。
“换神！”
“换神！”
“换神！”
这片大陆没有被摧毁，仅靠厉墨尘一个人便支撑起来。
厉墨尘打开了其余五界之间的壁垒结界，用雷霆手段迅速占领了其余三界，成为除神界外的五界之主。
以人魔两界为首，其余三界，灵、妖、冥界虽未全面爆发，但有不少人加入了战事。
神界自从千万年前彻底与其余六界划清界线后，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
他们身居高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的权威会被质疑被挑战。
可他们毕竟是神，神的力量是普通凡人极致追求的东西，所以神将对这次战事十分蔑视。
六界八荒中，神主为尊，诸神皆要对他俯首称臣。
此次开战，史无前例。
是六界积压已久的怨气，是对神界独断专行的反抗。
此战，无法避免。
此战，有私心，有复仇，也有野心勃勃。
界限分明的战场，每天都有人死去。
硝烟弥漫在六界。
人界，万仙盟。
苏渊接过云水递来的战报，眉头逐渐拧紧。
神界太强了。
果然，弑神，对“蝼蚁”来说太过奢侈了。
云水手中还端着一份餐食，放到桌上。
“你吃点吧。”
他说话时，还带着浓重鼻音，眼睛红肿得厉害。
苏渊把战报搁在桌上，手指颤栗。
“…大魔头怎么说？绝霜……”
云水呜咽出声：
“救不回来了，死了…真的死了…”
“…沈凌云甘愿入鬼道，只希望从九幽冥界寻回他的神魂，可那一剑…”
“剑上有神力……神力会摧毁一个人的神魂…”
“神魂俱灭…找不到了，连魂也找不回来了……”
苏渊猛地攥住手心，闭了闭眼睛，轻声道：
“是阴谋啊…”
为什么他没有早些发现？
他原以为站在对立面的是厉墨尘与沈凌云。
可如今细想，沈凌云若真按照原著剧情走，按部就班地修炼，最后领导人界与魔界开战。
那么，他将会被神界认可，顺利封神。
又或者说，他是神界早已选中的棋子。
只为在某一天杀了厉墨尘。
这场阴谋如今被棋子打破，怪不得神主会如此震怒。
“云水，我求你，你放我出去，我想看看绝霜。”
苏渊攥住云水的手腕，语气祈求。
云水为难：
“主上只给了我一个人进出结界的权力，我不知道怎么打破结界。”
苏渊紧紧攥着，眼眶通红：
“你愿意帮我的话，我有办法，你信我，我只是去看看他…”
云水小声啜泣起来，眼睛蒙了层水汽，却固执地摇头：
“对不起，我是主上的护法，我如今没法护在他身旁，但不能让他分心，既然主上让我看好你，我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动弹不得。
苏渊收回手：
“对不起，云水，我不能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云水眼珠微转，神色焦灼。
苏渊看了眼贴在他后背的定身符。
然后把他抱放在床上，掐诀给他改了面容。
随后又把自己的容貌改成了他。
云水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他做这些事。
苏渊安抚地给他擦眼泪：
“你忘了，我们是朋友啊，沈凌云和绝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去看看他们。”
“大魔头是我夫君，我不能弃他不顾。”
“他们都在外面呢……”
“小水，你别哭了，我很快回来。”
苏渊说完，疾步走近大门，深吸一口气后，抬步迈出。
结界没识别出异常，他顺利走出。
出来瞬间，苏渊愣在原地。
原本金碧辉煌的神都城，如今再没有往日盛况，悲戚哭喊声不断。
他踉跄着跑上街头。
浑身血液仿佛冰洁，牙齿控制不住地磕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
血浸透了脚下大地，踩上去时，会留下极深的一个脚印。
火光压过日光，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尸体堆叠，血流成河。
尖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那些毫无灵力的凡人四处躲藏，却仍然躲不过冰冷剑气。
苏渊抬头。
半空，数百名身着纯白铠甲的神将冷冷地挥出手中神剑，肆意剥夺凡人的生命。
他们明明有着悲天悯人的眉眼，下手时却毫不留情。
“住手！你们住手！”
苏渊扬手，掌心灵剑嗡鸣不已。
“轰——”
毫无征兆的，一道神力骇然炸开。
以风樯阵马之势向四周扩散。
苏渊抬剑，堪堪抵挡。
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鲜血。
可是无数凡人与修士来不及逃脱，惨叫声后，灰飞烟灭。
“小师弟！”萧辰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他迅速搀扶起苏渊，指挥身后的修士上前，抵御神将。
苏渊眼里滚出泪珠：
“萧师兄，大魔头呢？为什么…为什么连神都也沦陷了？”
萧辰愁苦地望向天际：
“盟主他只身前往神界，生死不明……”
苏渊眼瞳狠狠一颤。
“你说什么？大魔头一个人去了神界？”
大魔头要干什么？要直接挑战神主吗？
可那些神将，还有六界诸神都会挡在神主面前。
他一个人……怎么能……
苏渊红着眼眶，身形晃了晃。
而后朝虚无高空竖起中指。
“厉墨尘！你大爷！”

一柄雪色长剑出现在他手心，“轰”的一声，剑气破开为首战将坚不可摧的铠甲。
神将的注意力被拉过来。
他们眯了眯眼睛，瞬间身体被一层金光笼罩。
他们居高临下地睨着苏渊，高傲的目光带着嗜血的警告。
就在这时，空中凭空出现粗壮的翠绿藤蔓，而在那些藤蔓上，附着无数血色的火炎。
那些火炎如同猛兽般对着他们扑过来。
“不自量力！”神将傲慢的声音响起。
可那些火炎如同附骨之蛆，沾染上就是无休止的燃烧。
即便他们是神，也摆脱不了这些火炎。
“什么人？！”
一片血色火炎中走出一人。
血色与金色交织的火炎缭绕，乖顺的在他身旁悠悠晃动，宛若迎接它们的帝王。
苏渊身体摇晃，眼底情绪交织。
他想质问这群神，为什么要对无辜的人出手？
可这是战争，有战争，就有流血，会有人死去。
世间万物，不可能一直处于平衡和平的状态，总有被打破的一天。
苏渊攥着手心。
即便他此时用尽了所有灵力，却依然烧不死这些神。
他们也不恋战，神将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带着浑身的火焰朝着虚无高空飞去。
苏渊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他缓慢地朝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修士走去。
掌心凝聚纯洁治愈的木系灵力，治愈修士的伤口。
萧辰蹲在他身旁，制止他的动作：
“小师弟，你也受了重伤，随我回营，让医师替你疗伤。”
苏渊摇头，努力挤出一抹笑：
“我没事，萧师兄，真的没事，这里这么多伤员，我得替他们疗伤啊。”
他起身，继续为下一个人疗伤。
萧辰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替还活着的修士和凡人疗伤。
待暮色降临时，苏渊摇晃着起身，忽地一阵头晕目眩，他扶着墙壁，稳住身形。
迎面走来的俞安看见这一幕，心猛地一紧。
“苏渊！”
俞安连忙走到他面前，放下药箱。
掌心汇聚纯白光芒。
白芒散着暖意，细致地修复苏渊的伤。
待俞安收回手，苏渊看见他苍白的唇色。
俞安从药箱中拿出灵丹：
“这是林师兄炼制的灵丹，对疗伤很有好处。”
苏渊接了灵丹：
“小安，你是治愈师吗？”
俞安挠了挠头：
“是啊，我是光系灵根，这种灵根修炼速度很慢，是个废物。”
“只能做治愈师，我也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收我为徒，还教我术法。”
苏渊攥了攥手心的瓷瓶：
“不，小安，你不是废物，我们都不是废物。”
他扬了一个笑容。
“我们要打败神，保护这方世界，会在青史留名，成为后辈口中的英雄人物，”
俞安抿唇：
“我就算了，我可能没法……”
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拎起药箱。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你们先回去吧。”
话落，他跟萧辰打了招呼后，匆匆离开。
萧辰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无奈：
“劝了他很多次，让他多休息，可他一点不肯听。”
苏渊没说话，看了眼血色残阳，往万仙盟走去。
萧辰快步跟上他，安慰道：
“你不必难过，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
苏渊低垂着眼眸，声音带着浓重鼻音：
“可我该想到的……”
萧辰伸手想替他擦眼泪，手却僵硬在原处，顿了顿，道：
“我们都不是神，无法未卜先知，你别太难过。”
苏渊问：
“沈凌云呢？”
萧辰动了动唇瓣，喉间一哽。
“他…他弃仙入鬼道，踏遍三百里黄泉找寻绝霜的神魂，却遍寻无果。”
“他后来得知，他的剑被动了手脚，剑身上的神力摧毁了绝霜的神魂。”
“他…疯了……”
苏渊一惊：
“疯了？”
萧辰点头，神情悲戚：
“沈凌云从冥界回来后，便不要命地与神将厮杀，他杀红了眼，竟杀得神将节节败退。”
“可他终究没成神，并非不死之身，在被神界布下的大阵重伤后，至今昏迷不醒。”
苏渊的手指猛地蜷起。
当苏渊看见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沈凌云时，一瞬间又湿了眼眶。
青年身上浓郁的血气仿佛永远都散不开。
不仅是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原本洁净的指甲藏着干涸的血迹，裸露出来的皮肤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