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拉住了宋音的手,将额头贴在对方掌心里,这是一种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动作。
灵力不疾不徐地奔涌,沉昳容突然发现宋音的灵力开始躁动。
而房间内的空间也在一寸寸扭曲破碎,而这一次的异常似乎来自于宋音本人。
沉昳容费力地拢合空间,一阵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与此同来的还有内心疯狂涌起的不安。
在尽力维持局面的同时沉昳容又给白玉簪传信,同时又用空余的手探向宋音的鼻子。
没有呼吸。
过了一会儿,这场混乱渐渐平息,只是已经破碎的空间没有恢复。
沉昳容大脑一片空白,她又伸手试探了一下,依旧没有气息。
等白玉簪急忙赶到房间里时,宋音安静躺在床上,沉昳容拿过长桌上的留影石。
留影石上是她和宋音的合照,是在她差点摔倒时宋音扶着她的样子。
留影画面上的她看上去很是害羞。
宋音很宝贝这个东西,那张长桌上就只有这留影石,明明桌上还有空间,那些书却放在桌子底下。
沉昳容觉得自己的手怎么都捂不暖,让她怀疑这样下去会不会生冻疮。
如果生了冻疮,宋音会醒来帮她买药吗?
白玉簪感受不到宋音的呼吸,她瞳孔骤缩,立马跑过去把脉,她有些不敢相信,“这。”
沉昳容听见了白玉簪的声音,她木然地抬起头。
白玉簪一时不知安慰。
正在这时,戚吾又从外边跑了进来,见到人都在,戚吾赶忙道:“恶鬼翻涌的数量急剧增多,太安宗的情况最为危急,现如今已失去与太安的联系。”
沉昳容浑身一震,“柳宗主和梅师姐呢?”
戚吾面色更苦,“柳宗主昏迷不醒,如今只剩梅尊者死撑,但也要撑不住了。”
沉昳容表情未变面色却是一白。
她抬头看着破碎的空间。
空间里降下的是数之不尽的恶鬼,梅欣护着昏迷的柳宗主。
她连伤口都没办法去捂,警惕地看着周围。
宗门的结界还能保护一段时间,她们是在山门抵抗。
眼前的风景愈加模糊,梅欣觉得很困。
她强打起精神看着那一群鬼中似乎有熟悉的人,还没等她看清楚那披着长发的恶鬼长什么样,一股腐臭味就直接抵达了她的大脑。
脖颈泛起一层层鸡皮,梅欣侧身一躲后终于看清了那个恶鬼的脸。
她震惊地瞪了瞪,“太师尊。”
可这套近乎没什么用,那恶鬼又冲了上来。
梅欣本就有伤在身,面对强敌更是难以招架。
她被恶鬼狠狠踹中腹部,随后飞了出去。
梅欣吐出一口血,又用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只是她撑着剑的手在颤抖。
还没等她抬头,腿又被人扫了一计。
梅欣失去平衡后快速稳住重心,只是在这时刻已经可以了。
她听见太师尊冷漠的话,“就你这样也配做我太安传人。”
回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梅欣已经听不到了,耳边是乱糟糟的鸣叫,她只能看到恶鬼的嘴巴似乎在开合。
提不起力气,灵气也没了,身后还有昏迷的柳宗主。
梅欣艰难地握住剑柄。
周围的恶鬼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像是乌云一样。
众位恶鬼包围着梅欣两人,它们越来越近,近到那股聚集的腐臭味都能两人熏死。
梅欣自然受到了影响,她屏住呼吸,面对这么多敌人,梅欣将大拇指放在脖颈前面,随后嚣张地一滑。
虽然梅欣没什么表情,但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
“无能之辈,放马过来。”
这本不该是下雪的时节, 但梅欣的全力以赴让整个太安宗都覆上一层白霜。
吸人生气、制造幻觉、颠倒记忆、放大怨恨,恶鬼的手段就是这样恶心。
意志不坚者被恶鬼控制,与同门之人相互残杀, 梅欣的脑海中也不断出现云惠明的身影, 每出现一次她的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口。
梅欣的剑并未脱手,她看着被太师尊恶念操纵的同门,一个握拳后将那同门冰封了起来。
恶念从冰层中飘出,她看着道心已经瑕得不成样子的梅欣,又看着一旁慢慢醒来死盯着她的柳千枫。
精神上的攻击完美克制柳千枫,本就憋闷的她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师尊变成恶魂与梅欣对峙, 更是觉得痛苦。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一个趔趄后差点跪下,好在梅欣搀了一把。
柳千枫看着那黑影, “师尊。”
恶念看着狼狈的两人露出不屑,“果然还是云丫头更适合当宗主。”
梅欣听完把眉毛都拧死,一把巨大的冰剑在恶念头顶迅速凝结,冒着寒气的剑身直接扎向恶念。
地面震荡, 这座山也裂开了缝。
柳千枫闭上眼睛。
“败家玩意!太安宗拢共就没几座好山头了!”恶念骂骂咧咧地从地底钻了出来。
还不等她心痛,另一把冰剑眼看着就要成型,恶念赶紧叫停, “等等!别劈了!”
轰隆一声, 这座山从中裂开。
恶念看着分得整整齐齐的两块山,她的表情慢慢扭曲, “找死!”
太安宗的恶魂们纷纷仰头看向山上,随后嘶吼着飞向山顶。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黏腻,她们被怨气包裹定在原地。
恶魂越聚越多,逐渐变成了一条漆黑的怨龙,怨龙朝着梅欣两人嘶吼,在龙的嘴里是无数张脸。
柳千枫看着师尊的脸在里面扭曲,她闭上眼睛后又睁开,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剑。
将一个药瓶丢给梅欣,“药。”
梅欣接过,二话没说便将丹药吞下,顷刻间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
柳千枫斩断飞来的树,说出了这辈子最豪气的话,“随便使劲,后续我来负责。”
黑龙嘶吼一声,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尾巴凌厉地甩向柳千枫。
柳千枫右撤落在另一棵树上,又灵活躲开了下一波攻击。
黑龙更怒,第三次甩尾却被一道冰链锁住。
梅欣甩手让冰链缠住了怨龙的尾巴,一个拉扯之后龙尾巴直了。
它继续发出难听的吼叫,门内修为低弱的直接呕吐起来。
不过这点攻击对梅欣来说不算什么,她拉着龙尾绕着山迅速飞,因为速度太快,怨龙的攻击根本打不到人。
梅欣将它和山捆在了一起,最后一拉冰链让锁链拴得更紧。
怨龙察觉到不妙想要重新散开却没成功。
它不甘地对着梅欣嘶吼,然后梅欣一拉锁链,这愤怒的嘶吼就变成了痛苦的叫声。
梅欣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它们分散还可能误伤门内人,聚起来更好。
可说着这些怨魂又故技重施,这一次梅欣的整个视觉都被蒙蔽,她看见师尊躺在树枝上懒洋洋撇她一眼,在春日的好阳光下师尊慢悠悠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听见师尊的声音混在春风里,“呵,竟然练得比我还好,不想看了。”
过了一会儿,闹脾气的人又自己翻了一个面。
梅欣看见她对着自己笑,“呆子,你怎么就不会哄哄我。”
梅欣张张嘴,“对不起,我还没学会。”
黑色的浓雾将整个太安吞吃入腹,梅欣紧握在手里的冰链慢慢松开,最后掉落在地上。
太安都是如此情况,其她宗门更是无法幸免。
众人在黑雾中做着梦,渐渐枯瘦的脸上是全然幸福的笑容。
梅欣和柳千枫等人还有些挣扎,但黑雾中慢慢飘出一个透明人影。
宿昭的魂体不容乐观,她将自己的灵魂裂成几份伪装成要同归于尽的样子,又趁着宋音惊诧时将对方的灵魂推入混乱的空间裂隙中。
魂体忽明忽暗的宿昭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看着浓雾中还在反抗的梅欣,笑容逐渐冷了下来。
“可不能让你醒了。”
宿昭眼神一凝,梅欣所在之处的空间便开始扭曲。
只待一瞬,梅欣就会变成肉末。
可空间的扭曲就这样停止了。
梅欣腰间的剑亮了亮,她腰间的第二把剑自动出鞘,一只手从那悬着的半截剑中伸了出来,随后是披散着头发的脑袋,一身白衣看不清脸,看上去比在场的所有鬼都要像鬼。
她轻轻抚过那道空间裂缝,看着裂缝慢慢合拢,又弯腰拔走梅欣头上的剑簪轻轻叼在嘴里,将头发简单挽上头顶后将剑簪簪上。
云惠明转过身,她挡在梅欣面前,笑意不达眼底,“小昭啊,你过分了。”
这漫山的黑雾对云惠明没有任何作用,对她而言,她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
“太安宗稳定下来但情况仍不是很好,其她仙门包括妖域都已沦陷。”戚吾严肃说着如今的情况。
说完又抬眼看向上首坐着的人,那人有些失神。
戚吾提高声音,“剑尊大人。”
沉昳容惊醒,她揉揉自己发疼的太阳xue,“能打探到其她仙门情况和伤亡情况吗?”
几大护法坐在下方,但已没了以往的热闹气息,往常总是吵嚷的姚玲成了最沉默的那个。
戚吾的精神状态也不佳,她停顿一下又报,“黑雾控制之后的情况不清楚,但各仙门损失不少,这是各仙门的死亡名单。”
沉昳容接过那块玉简,意识沉进去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沉昳容翻找到太安宗的那部分。
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在她面前一一闪过。
尘洁、柯徐睐、付清池、安然,这些人前段日子还围着她。
沉昳容压根不敢多看,匆忙滑过。
随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林赦这个名字上,不经意间就念了出来,“林赦。”
戚吾回答,“太安宗的阵法被人毁坏,林长老以身填阵让阵法稳固下来。”
沉昳容记得这个人,是宗门长老的女儿,可她觉得她不应该只记得这些。
沉昳容摇摇头,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她的眼神里已经满是哀伤,看到九霄门的时候更是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难受。
将玉简收好,沉昳容看了姚玲一眼,轻声叹息后吩咐,“传本尊敕令,修为低弱者不准随意行走。”
“几位护法将白谷主的丹药和我镌刻的阵盘分发下去。”
“另,尊上一事不准走漏风声,若有违抗者,休怪本尊无情!”
底下几位浑身一震,即刻回答,“是!”
沉昳容挥挥手,“下去吧,本尊在,不会有事。”
“是!”
几人陆续出去后,沉昳容才看向身后,“她怎么样?”
白玉簪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她看着沉昳容憔悴的模样只能叹气,“你身体也不好,硬撑着接宋音的摊子,我还在这,你说我做就行。”
沉昳容见她不说便明白了答案,心脏密密麻麻的全是痛楚,或许是记忆的缺失,这份痛楚还能忍受。
她并不管白玉簪的劝说,“一个月的等待太长,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迅速恢复实力的吗?”
白玉簪犹豫了一下,“有倒是有,但那是一个冒进的法子,死的概率大于生,你若死了不是更混乱。”
沉昳容站了起来,“我若贪生怕死才会更混乱,有什么招都使出来,我没那么脆弱。”
沉昳容站在门边,阳光透过她的发梢,让她的黑发染上温暖的颜色。
白玉簪还想说点什么,但沉昳容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你知道的,我能读记忆,但我不想对你们这么做。”
白玉簪推辞的话被这句话硬生生压了下去,而在她点头时,沉昳容已经没了踪影。
处理好一切事情后的她又回到了宋音身边,躺在床上的人睡得安详。
沉昳容希望她能突然睁开眼睛吓她一跳,但她又清醒明白这只是她在欺骗自己。
她是个手段高明的骗子,可她唯独骗不了自己,故此痛苦。
沉昳容坐在床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我可还没彻底承认你是我徒儿,你再这么睡下去,我可就走了。”
这个行为实在很蠢,沉昳容的笑容褪下后是深深的疲惫。
“不醒那就听着吧,我准备恢复实力后抢回这个世界的气运,我了解宿昭,对方谋划了这么多年,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能听见,就为我祈祷吧,等一切结束,我就找个时间恢复记忆,这样你就不用看见一个眼神陌生的我了。”
“啧,肉麻死。”
“对不起……”
沉昳容抓起宋音的手捂了捂,唠叨道:“这么冷,可得补补。”
无论沉昳容怎么揉搓,宋音就是没有反应。
揉了一会儿她看向宋音的手腕,那一处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里原本是有一个金色手圈的。
沉昳容的思绪十分乱,她没精力想太多东西。
松开宋音手后她又看向那方桌上的留影石。
留影石内的她很是害羞,像极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沉昳容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白玉簪在洞口等着她,她也没了往常的笑容。
沉昳容越过她走在前面,“帮我这一次后你就能回医仙谷了,路途太危险,我可以帮你。”
白玉簪摇头,“当时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你和宋音的安全,有你们在,感觉胜算能多出很多。”
白玉簪走快几步与沈昳容平行,“且谷中多是医者,伤亡应是最小。”
这一点白玉簪倒没说错,医仙谷的伤亡比其她仙门要少上一半以上。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就会结束的。”
两人一路说着如今的情况,越走越远。
在她们的气息消失后,洞口却慢慢打开了。
第103章
满屋飘香, 眼前的红汤锅噗呲冒泡,白玉簪站在这比她人还高一截的黑锅面前,伸勺尝了一口。
沉昳容看着这诡异又熟悉的一幕皱眉, “这就是你说的治疗方法?”
白玉簪飞下来,表情严肃, “是,你别这样看着我,若不是你着急,我会将这堆灵药炼成丹。”
白玉簪忽略沉昳容略带怀疑的眼神,她叹了一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麻烦,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在白玉簪震惊的眼神中, 方才还有些嫌弃的沉昳容直接飞了进去。
白玉簪:“……”
抬头见沉昳容闭着眼睛躺在锅里,满脸冷漠之色。
其实很痛,体内断裂的灵脉在药力的作用下被粗暴拓宽又粗暴连接起来,暗伤的隐痛和这根本就比不了。
汗水从沉昳容的额头滑落坠入药汤中, 这个情形让沉昳容想起她第一次洗经伐髓的时候。
记忆似乎随着药汤一齐翻涌。
那些记忆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她记起自己被太安宗收留,记起自己为了变强日夜练剑, 记得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当天下第一剑修, 记得自己羡慕别人有师尊教导。
记得那时她暗暗发誓,之后若有了徒儿, 一定要对她千般万般好。
后来她的大言不惭一一成了现实,她被人捧上神坛,身旁满是颂音。
她不喜欢颂音,但她喜欢宋音。
沉昳容的眼角渗出了血, 白玉簪脸色大变,高喊一声,“麻烦精!”
识海中的蓝色小剑和白玉簪的声音一同响起,沉昳容瞪大眼睛,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她揉着疼痛的脑袋,低头看着白玉簪,“抱歉,你和我说说话吧。”
白玉簪那张严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关心,她垂眸坐在一侧守候,思索着一场闲聊的开头。
脑袋昏沉,沉昳容完全是用意志力在扛,她产生了很多幻觉,又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她笑着说,“我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不是很愉快。”
白玉簪没敢抬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搭理这有气无力的闲聊,胸膛中翻滚着许多尖酸刻薄的话语,但她一个也没采纳。
无可奈何的她陪着沉昳容一起回忆,“嗯,你这土匪。”
沉昳容轻笑,“那时你还是少谷主,脾气那叫一个臭,为了一株灵药和我大打出手,害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旧事重提,白玉簪没好气地说,“好意思,都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况且那次我伤得更严重。”
沉昳容当然知道自己理亏,因为当时她迷路,进的是白玉簪的私人药林。
按道理来说,两人经过这样一闹该成为仇人才对,可后来医仙谷内部混战,沉昳容将差点被处决的白玉簪救了回来,于是又稀里糊涂的有了过命交情。
对修真者来说,记忆越清晰便越致命,就像当年的沉昳容一样,想修无情道将自己变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剑,但她这个人来说,这种做法和自杀无异。
沉昳容的意识仿佛入了油锅,她算是知道这个死亡率大是为何。
她喘了一声,见白玉簪抬头看她,又露出笑容,开玩笑道:“早知道当年就不修无情道了,给你们留下这堆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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