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说天幕之后是什么呢?”
沉昳容冷静回道:“是宇宙。”
宋音走时摇摇晃晃,沉昳容总担心对方一个摔跤又将自己压住。
在她心惊胆颤的目光里,宋音站在了树的顶端,这里的视野更好,仿佛她一伸手就能将星星摘下。
在沈昳容的印象中,宋音脸上总带着轻浅的笑容,看着她时克制而又宠溺。
可现在不一样,夜空下的宋音笑容无忧无虑,似乎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变成了那个最纯真的孩子。
她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笑,“师尊,那是你吗?”
沉昳容扶额,“那是我的话,我是谁?”
“你是师尊。”
“废话。”
被凶了的宋音很是开心,“师尊没有变成星星。”
沉昳容无奈,“早知你酒量那么差就不报复你了。”
“我酒量不差,真的。”
沉昳容懒得和一个醉鬼较量,她想要拿回自己的记忆,也想回到太安宗拿回自己的躯体,可这两件事都因为宋音停滞。
本来是该生气,但沉昳容发觉自己对眼前这个好大徒有着过分的宽容。
她无奈哄着,“嗯,你酒量很好。”
沉昳容敷衍的一句让宋音的笑容更深,她笑着举起沉昳容。
此刻,天边的月亮成了沉昳容的背影,可宋音又慌乱将她放了下来。
宋音紧张地看着沉昳容的表情,“对不起,师尊不要害怕。”
沉昳容不太喜欢她这过度紧张的样子,虽然她现在寄宿在木偶中,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无用的娃娃。
好歹她也是剑尊。
沉昳容皱起眉头,可又狠不下心说重话,只是问:“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宋音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地之后又贴着树干慢慢滑落,她将娃娃抱在怀里,声音比刚才还要模糊。
替沉昳容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宋音笑了一声,“师尊,现在不高了,不用怕。”
沉昳容心一跳,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沉昳容眼中的月色泛起波澜,她仰头看着群星环月,平静道:“早就不怕了,你竟然还记得这些,难不成失忆后的我又怕了吗?”
宋音笑,“有一点,师尊虽高居峰上,但很少靠近崖边。”
沉昳容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时光,从现在看过去总会生出许多感慨,沉昳容一笑,“我第一次御剑时也很怕,那时云长老还嘲笑我,说我一个修真之人,竟然会怕高。”
听到师尊说起别人,宋音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想耍赖让师尊不要再说下去,可低头看见的是师尊怀念的表情。
宋音还是妥协了,只是酸溜溜说了一句,“师尊和云长老的关系真好。”
“是啊,当年一群无所事事的人聚在一起,似乎什么烦恼也没有,可时间拖着我们往前走,大家的生命开始变得充实忙碌。”
宋音:“……”
这不是宋音想要的回答,她忍了又忍,最后将那点酸溜溜都咽回肚里。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忆里,沉昳容摇头,她看着宋音的下巴,“你呢?只有你了解我,这很不公平。”
宋音揉揉太阳xue ,她强打精神,“师尊想要了解我吗?想要了解什么?”
老实说,宋音对于如今的沉昳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但沉昳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些,还想要了解对方的一切,从降生时到现在的所有一切。
沉昳容看她半睁着眼睛,一副困顿的样子便没再开口。
宋音的双眼慢慢闭上,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想要知道小时候的事吗?那是一段无聊的时光。”
宋音的眉峰缩在一起,她在记忆中翻找,突然一笑,“师尊,你玩过弹弓吗?”
沉昳容摇头。
宋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可还是慢慢闭上了,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小上一些。
“从前生活的村子很偏,时不时就有狼群,有时还有熊闯入村子里,弹弓是一个很好用的武器。”
沉昳容微惊,“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宋音的声音是一潭死水,“因为战乱。”
提起这段过往时她并不觉得难过,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静,“人何尝不是狼群猛虎。”
在回忆中,宋音竟然找回了小时候的愿望,她笑了笑,“那时的我很天真,想着日后聚齐一批人,将那乱打仗的朝廷给掀翻,让这江山改姓一下宋。”
沉昳容听得有趣,但仔细推演一下时间后发现,对方在十二岁之前就有这个想法。
嘶!不愧是她的徒儿!
对后续十分感兴趣的沉昳容麻溜催更,“那后来呢?”
困倦让宋音的声音又低了一个度,“后来,一场地震,村里只剩下我,这时用弹弓也没用了。”
故事反转得太快,沉昳容不喜欢这个走向。
但宋音没继续往下说,她似乎睡着了,变得很安静。
沉昳容看着月光雕琢她的眉眼,心中慢慢浮起心疼。
记忆中没有有关宋音的东西,沉昳容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没有送宋音东西。
太安宗是一个很节俭的宗门,沉昳容刚步入修真之路时都是用的自己削的木剑,虽然粗糙但好歹有剑的形状。
正在沈昳容思考之时,她敏锐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放出神识一探,看清来人之后,浑身的戒备慢慢消失。
沉昳容看向空中,有一人立于剑上,白衣随风舞动,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腰间悬着两把剑。
沉昳容笑着招呼:“师姐,好久不见。”
梅欣撩起头上的斗笠,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泛起波光,她点头道:“我来接你们。”
沉昳容当然乐意,可她很快注意到梅欣的第二柄剑,她环视一圈,没感觉到其她人的存在,于是又盯着那柄剑看。
她问,“云长老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梅欣的眼神又是一闪,“她来了。”
沉昳容用灵识探查也没发现什么,于是她的眼神再次落在那柄剑上。
见沉昳容如此在意,梅欣将那断了半截的剑抽了出来。
看着那柄毫无灵气的残剑,沉昳容瞳孔一缩。
残剑无光,剑主身故。
可这柄剑是云长老的本命剑。
沉昳容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这剑是仿制的,是吗?”
梅欣将剑收回剑鞘,“不,这就是师尊的听雨。”
沉昳容突然捂住头,而一旁沉枢慈手里的记忆光点剧烈跳动起来。
一些记忆在沈昳容的脑海闪现。
她看着云惠明浑身染血,往常那张嘻嘻哈哈的脸上满是冷漠,她举起自己的剑,又将剑尖对准她最爱的徒儿。
剩下的,沉昳容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在场的不只是她,应该还有一个,她明明记得那人就在她的身边,可她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只是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又穿越时空作用在现在的她身上,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痛得蜷缩起来。
“师妹,怎么了?”
不知何时,梅欣到了她的面前。
沉昳容慢慢冷静,她从那种窒息中挣脱出来。
长舒一口气后,沉昳容突然没了回想的力气。
沉昳容脑内一片空白,她疲惫道:“没什么。”
梅欣看着醉倒的宋音,还有一旁安静的金色小人,她眉头一挑,“这是师妹的宠物吗?”
宠物自然指的是沉枢慈,她本来就讨厌梅欣,现在更是厌上加厌。
“说谁宠物呢!”
看着小金人发出沉枢慈的声音,梅欣的眼中满是困惑,她想要靠近,可沉枢慈直接钻进宋音的袖子。
沉昳容赶忙解释,“她不是宠物,她是,她是我的女儿。”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沉枢慈立马就被哄好,她慢悠悠将记忆塞回身体,不再管另外的事。
可梅欣更感兴趣了,“我可以摸摸你的女儿吗?”
沉昳容直接拒绝,“不成,师姐,先带我们回太安吧。”
梅欣觉得有几分可惜,她不是那种会强求的人,只是乖乖点头,“嗯。”
说罢,梅欣扛麻袋一样将宋音扛在肩上,之后就准备御剑了。
沉昳容心情低落,但看着这一幕还是提醒道:“这样不太雅观。”
梅欣想了想,“师妹说的对。”
梅欣利落放下宋音,又在她的灵戒里一通掏掏,掏出一根绳子来。
她扯了扯绳子,确定结实后走向了宋音。
沉昳容瞳孔一缩,她护在宋音身前,“你这是做什么?”
梅欣一个歪头,她直接上手将宋音捆了起来,麻溜打上一个绳结后,她绳子的一端拴在剑的尾端。
“这样,雅观。”
沉昳容看着被悬空吊起来的宋音,莫名觉得对方像被尼龙绳网捆住的西瓜。
一觉醒来,梅师姐的脑回路还是那么清奇,这样不是更没面子吗?
沉昳容再次拒绝,“不行。”
梅欣这还是第一次当乙方,她仔细思索了下,突然想起以前师尊在时的办法。
梅欣脱口而出:“那我抱她?”
沉昳容立时急了,“不行!”
但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她这就像在为难人一样,于是她又别扭道:“抱歉,按你喜欢的来吧。”
梅欣不明白,但聪明的她又想到了办法,“那我用术法托着。”
沉昳容觉得可以,她点了点头。
宋音并不知道这些,等她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太安宗,回到了她在太安宗时睡的床上。
屋内陈设一切未变,只是少了一些东西,拜宋音这个强盗所赐,少的那些东西都在魔宫里。
窗边的小风铃轻响,它和窗外的树叶一同演奏。
宋音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换成太安宗的门人服饰,看着洗得发白的袖口,宋音明白这件衣裳就是她当年那件。
她有些不解地打开空间,在空间稍远的一角,一件和她身上一样的衣裳好好挂在那里。
沉昳容进门时就看到盯着空间发呆的模样,她出声道:“在看什么?”
宋音将空间关起,她有些在意地问:“师尊帮我换的衣裳吗?”
沉昳容坐在桌子上看着她,“是。”
昨夜回到这里时发现宋音的衣服有些脏,沉昳容本来不想管,但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灵戒,灵戒中躺着一身旧衣。
顶着我木偶的身体,沉昳容费了很大劲才将衣裳给宋音穿上,最后发现很是合身,显然这件衣服就是宋音的。
但这衣裳显然是狐妖做的。
沉昳容总觉得这其中有故事,根据衣服上面的灵力来看,这件衣服做出来的时间不久,显然是故意做旧。
沉昳容本想问问老朋友的消息,可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敢。
在她愣神的时间里,宋音已经整理好。
沉昳容看着她那张兴奋的脸,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一些,她叹了一口气,“你倒是高兴。”
“嗯,有师尊在身边,怎样都好。”
沉昳容感受到她的依恋,但这份依恋却让她产生了几分害怕的情绪,“万一,我不在呢?”
宋音的笑容慢慢褪色,“那我就等你回来,无论等待的时间有多漫长,我都会等。”
沉昳容没接触过这样浓烈的情绪,她偶尔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好感,但没有宋音这样浓烈。
她叹了一声,“走吧,你应该比我熟悉这里。”
宋音更是高兴,她美美想着接下来的二人世界,可她高兴得太早了。
梅欣看着并排走出的两人,她似乎理解什么是羡慕。
梅欣忽视宋音想要杀人的眼神,“两位跟我来。”
太安宗的山峰之间安有铁链,粗壮的铁链连接着两座山峰,这是沉昳容年轻时的噩梦。
视线跟着铁链延伸的方向到了对面的山峰。
晨时云雾正浓,万剑峰的身影在这云海中时隐时现。
沉昳容垂眸,她坐在宋音的肩膀上,思绪放空。
她们很容易地走过铁链,看清了云雾中的剑。
梅欣领着她们一路向上,最后来到了峰顶的位置,山峰吹散雾气,一柄没有剑柄的残剑单独立着,还十分讨嫌地立在路中央。
剑身是透明的,阳光穿透剑身在地面画出斑斓的影子。
沉昳容看出那是云惠明的剑,这人死了也要给人带来麻烦。
沉昳容想要调侃两句,可是调侃的话堵在喉间,她说不出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苦涩,“竟然真的死了。”
梅欣摇头,“师尊没有死。”
沉昳容只当她是经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选择逃避。
见沉昳容一脸难过,梅欣竟反过来安慰人,“她没死,她在我身边。”
沉昳容想劝劝对方,又觉得说出真相太残忍,还不如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耳畔的风似乎吹得猛烈了许多,沉昳容觉得很累,她钻进宋音的袖子里,“我的身体呢?”
梅欣点头,“跟我来。”
依旧是上一次的地方,沉昳容看着冰棺里躺着的自己,她将灵魂从木偶中抽出,随后想回到本来的身体里。
可当她碰到棺盖后又被弹了出去。
沉昳容面色一沉,她没有继续尝试,而是先分析这棺材究竟是怎么了。
仔细研究后她发现是一种专挡灵魂和精神类物体的咒术。
沉昳容看向一旁的梅欣,“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梅欣差点就要转头看宋音,但在宋音的传音下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想撒谎,所以换了个答案,“我不能说。”
沉昳容十分苦恼,她又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她无奈坐在棺材上发愁,她想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有了。”
她重新钻回了那个木偶做的身体里,又从灵戒中掏灵石摆阵。
沉昳容摆得认真,倒将室内的另外两人冷落在一边。
宋音和梅欣对视一眼,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两人的关系倒不像之前那样恶劣,宋音看着梅欣腰间的剑,又看向梅欣头上戴着的斗笠。
压下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后,宋音刚想出声,可被梅欣打断,对方的起手式总是这样快。
梅欣道:“师侄,她又将你忘了。”
这么一个陈述真的很扎人心窝子。
可对方是个木头,对着木头生气没什么意义。
宋音并不着急,“你呢?找到人了吗?”
梅欣摇头,她有些困惑,“有时候在风里能感觉到一点,但又像是幻觉。”
宋音又看向梅欣腰间的那把剑,随后收回视线,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她从沉昳容那里拿来的。
打开以后,玉牌便开始颤动。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像知道我们行动似的? 】
【有内鬼!可恶,到底是谁! 】
【有人逃出去吗? 】
【没有,被困死在魔宫了。 】
【停!别再用这个联系! 】
看着逐渐沉寂的玉牌,宋音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东西还真是方便,不过现在没用了。
宋音将玉牌收起,随后又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面水晶制的镜子。
梅欣看了一眼,“万象镜。”
“什么万象镜?”
沉昳容从后面飞了出来,她飞到宋音肩上坐下,看见宋音手中的镜子时眼中满是惊讶。
“这镜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万象镜能够改变自身大小,宋音将镜子缩小后给了沉昳容,“这是你的。”
沉昳容拿着镜子不解,“我的?这不该是天机阁的宝贝吗?”
宋音不想说太多,“这是天机阁送你的。”
沉昳容不是很信,她看着镜子,最后严肃道:“这是天机阁至宝,我先收着,等日后见了宿昭再还给她。”
沉昳容忽然一顿,她小心询问,“宿昭还在吗?”
梅欣答道:“还在,她还是天机阁主。”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笑容有些强撑,“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们都走了。”
宋音忍不住皱眉,她知道梅欣不太会说话,插嘴询问道:“师尊找到破解之法了吗?”
沉昳容看着自己的木偶身体,“有些复杂,不过最迟也是明日了。”
想着明天就能摆脱木偶的躯体,沉昳容强打精神笑,“不过这具身体受损严重,之后要请白谷主帮忙才行。”
沉昳容的状态明显是不对的,笑容僵硬,眉毛也会不自觉拧起来。
再待在这万剑峰恐怕不成。
宋音唤出自己的佩剑,二话不说踏剑就跑,等沉昳容反应过来时已经离万剑峰很远了。
因为被宋音捞进了怀里,沉昳容没有任何的不适,她记得这是回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仙鹤的叫声。
落地之后,那些肥鹤都围了过来,沉昳容本来想喂点什么,但不知为何那些仙鹤像见了鬼一样地逃开了。
沉昳容心有所感,一个仰头看见了宋音饱含威胁的冰冷眼神。
可当宋音与她对视时,对方眼中的冰雪又迅速融化,变成了微风和煦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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