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又要重新开始一系列的检查,盛夏需要好好休息。
“就这…”
盛夏气得磨牙,半途而废的感觉最讨厌了。
“找时间继续。”
陆商简明扼要,把盛夏裹在怀里,故意听不见怀里的人气得直哼哼。
盛聿找上门来了。
他很会挑时间。
凌晨五点,所有人睡意正浓。
盛夏完全没有察觉,陆商的防备也是最薄弱的时候。
他只找陆商,暂时。
盛聿坐在真皮沙发椅上,他身姿挺拔,两腿叠交才不至于撞到前面的茶几。
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火光明明灭灭,一团烟雾从嘴里溢出,朦胧中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看到陆商进来,盛聿把烟放在唇边,猛吸一口。
深邃的眼睛泛着冷意,浑身散发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环境。
接着同盛聿隔空相望,试探对方的态度。
在一旁的特助紧张地直咽口水。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盛聿深眸微眯一下,他拿出一份资料丢在面前的茶几上。
最终,盛聿先开口,嗓音冷峻:“你和我家弟弟的事,我一直知道。”
陆商听了不予置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马上分开。”
虽然之前两次接触,陆商都接住了他的试探,让他高看了几眼,但依然没有改变对他的基本印象。
“为什么?”陆商平静地开口问道。
“父罪母亡,寄人篱下,一穷二白,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
盛聿眉梢微挑,声音依然淡淡的,他还以为陆商很聪明,那就不怪他把话挑明。
“bug叠满,你凭什么觉得会照顾好我的小弟,靠嘴上的风花雪月吗?”
盛聿察觉四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不过无所谓。
他率先收回视线,肆意靠坐在沙发椅上,显然势在必得。
“你们马上分手,让他回盛家,我会给他最顶级的治疗。”
陆商继续直视盛聿,双手微微握拳,努力克制住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在你们眼里盛夏就是个可以任意处置的东西是吗?”
不会去在意盛夏怎么想?
看来他这个哥哥跟妈妈也是一丘之貉,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盛聿感受到陆商明显的怒气,显得有些诧异。
明明刚才说起他难堪的身世都没有生气…
他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你呢?用浪漫爱情困住他,幸福地直冒泡,至于死活就不用管了?!”
陆商俯身拿回那本关于他的资料。
“谁说我不管他死活,你能给的我就能给,放心。”
“喔?!你确定?”
好大的口气。
盛聿看都没看他一眼,接着甩出另一本检查报告。
陆商从茶几上拿起来,下一秒马上眼睛一亮,居然是骨髓配型成功的资料。
这样一来,盛夏治愈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等等,怎么配型者那一栏赫然填着“盛聿”。
陆商眼睛闪过一丝诧异,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巧。
他的反应被盛聿尽收眼底。
盛聿眸底闪过一抹玩味,他嗤笑一声。
“我是他的哥哥,配型成功的概率自然最高。”
他似乎在很好心地向陆商科普。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盛夏,甚至都不是盛家人?
这里面…
陆商眉头微拧,以极快的速度将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这里面一定还有隐情。
不过眼下能救盛夏的确实只有盛聿,最难得的是,他也愿意…
在这个前提面前,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相信你已经做好决定。”
男人低沉的嗓音重新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陆商沉默了,这就意味着他的胜利。
陆商回到病房。
心不在焉的样子马上被刚睡醒的盛夏捕捉到。
“出了什么事?”
“盛聿刚才来找我。”
盛夏眼睛一下睁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凌晨的时候来找人,也是个人才。
“你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陆商看到他的反应有些好笑,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吻下去。
盛夏鼻子出气,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知道你生病了,叫我们分手。”
“什么逻辑?又不是你害我生病的?”
盛夏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今天要重新检查,他又要饿肚子了。
陆商沉默不语,也不去看他。
“怎么?你还同意了啊,他开什么条件?”
“给你500百万,马上离开我弟弟!”
盛夏完全没当回事,他捏着鼻子,摇头晃脑地学盛聿说话。
“他的骨髓和你的配型成功了。”
盛夏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都是,非血缘关系,骨髓的配型率低到可怜,一般只有几万个分之一甚至几十万分之一。
“真的假的?”
盛夏思绪一时有些乱,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水杯。
“除非…”
除非他搞错了,他是盛家的孩子。
“不可能啊。”
盛夏情绪激动,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晃出来:“我,沈峤,还有王燕华可都是做了亲子鉴定的。”
“肯定是他诓你的!”
盛夏继续找补:“他觉得自己是哥哥,大概率能配得上,拿了个假资料来骗你。”
“盛聿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不喜欢他,盛聿对弟弟的心思毋庸置疑。
盛夏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怎么回事?”
此刻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得救了!
偏偏这个人是盛聿。
“要我重新当回盛家的孩子,我宁可不要治疗!”
盛夏把自己摔进枕头以示抗议。
陆商对他的孩子气全盘接收。
脸上的笑意扩大。
他知道盛夏这是在替他拒绝盛聿。
陆商的手也伸进柔软的枕头,轻用巧力,调整盛夏的姿势,和他对视。
陆商的声音微哑,像清风拂过耳畔。
“知道了,都听你的。”
他的眼睛垂下来,睫毛在下边打下些阴影。
陆商细细磨挲把玩起盛夏骨节分明的手。
“不过盛聿愿意为你捐骨髓也是很好的机会对不对?!”
陆商的神色很暗,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盛夏下意识地点点头。
下一秒意识到不对劲,他嗖地抽出自己的手。
“少帮他讲好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拿捏我的,话说你到底站哪边。”
盛夏的眼睛很危险的眯了眯。
陆商该不会真的动了心思想和他分手,然后让他回盛家接受治疗吧…
可惜盛夏因为躺着的原因,使不上力气,手也没能脱离,依然被紧紧握在陆商掌心。
“并不是什么都要听他的,但目前他是你唯一的机会。”
无论这件事里面有多少隐情,盛聿能救盛夏,他必须把握住。
“那…”
盛夏一想到要被盛聿威胁分手,他就觉得委屈。
“绝对不会是分手。”
陆商知道他在委屈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
“你这样来回动摇简直侮辱了我的决心~”
陆商噙住他的嘴唇,狠狠地罚。
昨天才知道盛夏生病了。
公司卖了她无所谓,一想到盛夏一脸憔悴坐在病床上,她就心疼到无法呼吸。
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没成想vip病房连出入口都需要单独刷卡。
陆商也一直不接电话。
“搞什么?!”曾妮妮小声嘀咕。
秋老虎的威力很大。
太阳一出来,气温也跟着热起来。
很快曾妮妮额上冒出薄薄的香汗。
顾不了那么多,她眼神专注在大门口,期待有探访者出入,她好混进去。
“最好是多来几个。”
这样大大降低难度,她内心偷偷祈求。
“这位小姐,盛总请您过去一趟。”
盛聿的特助悄咪咪地出现在身后,吓了曾妮妮一跳。
“哎呦!”
曾妮妮下意识捂住胸口。
她今天是简单的白t牛仔裤,衣服有些小,领口开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色有放大效果,一抖一抖的显得十分壮观。
那片引人注意的地方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眼帘,特助愣了一下,马上绅士地别过头,很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原来盛总好这一口。”特助在心里暗想。
盛聿不近女色几乎人尽皆知,有人甚至以为他喜欢男人。
不过,作为贴身特助,他知道,盛聿啥都不喜欢。
至于今天为什么转性了…
“盛总?你是说!”
曾妮妮眼睛一亮,她以为特助嘴里的盛总是盛夏。
“请吧!”
看来这位小姐也很识相,特助微曲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切都在曾妮妮的理解范围内。
特助帮她刷开了大门,只不过往后花园方向带。
里面居然停着一台车。
曾妮妮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朝车里看。
车窗早已设计成防偷窥,她什么都看不到。
“请。”
特助帮她打开后门。
一股极强的冷气窜出来,曾妮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打两个喷嚏,眼角不觉噙起泪花。
“盛夏什么时候喜欢这么阴森森的氛围?”
她没多想就跨入车厢,车门随后无声地关上。
曾妮妮愣住了。
什么盛夏啊,是他的大哥盛聿。
男人坐在座椅的另一端,西裤熨帖,没有一丝褶皱。
一只手上还拿着报告书,手指白皙有力,骨节分明。
整个人透露着冷淡矜贵。
“你认识我。”
这是一句肯定句,上车后女孩的反应不言而喻。
盛聿身子靠在椅背上。
他放下资料,这才舍得看曾妮妮一眼。
盛聿显得很累,他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边,衬衫领口处也解开了扣子,黑眼圈明显。
他抬手在自己山根处揉搓几下。
“你又熬夜了?”
话一说出口曾妮妮就后悔了,她赶紧捂住嘴,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
“果然…”
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说不出的异样感,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盛聿死死盯着曾妮妮,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曾妮妮不敢看他,眼见盛聿升起驾驶室与后座之间的挡板。
她偷偷咽了咽口水,空气也变得稀薄。
“没有,我就是看到你的熊猫眼,你知道的,大学生都是熬夜行家。”
曾妮妮东扯西拉的,最后以干笑作为结束。
男人沉默几秒,突然笑出声:“你观察到还挺细致。”
这就混过去了?
曾妮妮松了口气,抬起头,毫无防备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这人笑不达眼底,眼神像是淬了毒,哪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我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对待撒谎者吗?”
男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精致的面庞。
谁都不知道能力非凡的盛总其实是个脸盲。
只不过他隐藏地很好,而且能从和别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精准识别出那个人。
曾妮妮显然被吓到了。
她犹如小鹿般不知所措,大眼睛很快蓄上泪水。
嘴唇轻轻颤抖着,指尖扒拉着车门,不敢去看他,软软地开口:“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认错人了。”
说罢还假装害怕往车子角落缩了缩,以此来避开盛聿的手。
曾妮妮心里像是在打鼓,她在赌盛聿认不出她。
那天虽然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化了很浓的妆,几乎失真。
而且,晚一点的时候,又全程没开灯…
想到那晚的荒唐,曾妮妮双颊染地绯红。
她赶紧用手手捧着脸颊,想给自己降温。
盛聿挑眉:这女人突然害羞个什么劲?
曾妮妮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慌忙掏出来掐断,不料又重新响起。
“接。”盛聿轻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
“那我下去接。”
曾妮妮想找机会开溜,可惜盛聿不为所动。
叹了口气,曾妮妮接通了电话。
“妮妮,你今天跑哪里去了,杨老头在点名了!”
曾妮妮抖了抖身子:“杨老头怎么现在上课?”
“不知道哇,可能是调课了,你在哪儿,快点过来!”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舍友通风报信完毕,马上挂断电话。
杨老头的课可是出了名的严,只要发现缺课一次,本学期必挂。
“完了!”
这家医院到学校超过了10公里,肯定赶不回去的。
曾妮妮坐如毡针,想来想去还是尽快赶回学校比较好。
她倾身拍了拍车门:“有事了,放我下车吧。”
曾妮妮顾不得和盛聿玩柔弱那一套了。
伴随着一声低笑,盛聿通知司机:“去S大。”
曾妮妮一下就炸毛了:“你调查我?!”
“哼~”
盛聿冷冷地指了指她的挂包,显然不屑于解释。
那里别着S大的校徽,明晃晃的。
曾妮妮尴尬地脚趾用力蜷缩,她死死拽紧自己的小包包,心里懊恼,怎么就忘记他是一个洞察力顶尖的人呢?
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内耗的人。
下一秒,她着急拍司机的后座椅。
“师傅麻烦你快点儿!”
豪华的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性能极佳的豪车,犹如箭一般快速冲过去。
盛聿把她直接送到教学楼底下,这操作给曾妮妮省下不少时间。
“你怎么能进来的?”
她们学校校门卡得很严,就连校长的车都是乖乖停在外面的停车场。
算了,不管这么多,大概也就是贵宾待遇啥的。
她低头在包包里翻找,半天掏出一包方方正正的学生奶。
“算作谢礼。”
这本是她的早饭。
不过盛聿的胃不好,加上又熬了夜。
还是给他喝了吧。
曾妮妮大大方方把牛奶塞到盛聿怀里。
推开车门的一瞬间,风灌进来,曾妮妮的马尾辫被吹得飞扬,还带有少女特有的一抹馨香,很是勾人。
“原来还没有成年。”
盛聿低头翻看牛奶包装盒上的简介,认真如同做答卷。
他喃喃自语,瞬间哑了火。
很快就收回视线,神态冷漠通知司机回公司。
电话铃声疯狂响起,盛夏拒接了好几次,对方锲而不舍地继续打进来。
皱了皱眉头,盛夏掂量着陆商马上就会回病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妈。”
“盛夏?盛夏!盛夏,你可要救我。”
王燕华慌慌张张的喊了几声,刻意压着声音。
“你可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能力救人。”
盛夏低头看看自己的病号服,他现在自身难保的。
听到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王燕华的心凉了半截。
她语气开始急促起来。
“你现在倒是利落,我不知道那个陆商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妈妈始终是你的妈妈,只有我真心诚意地对你好,呜呜…”
说到后面,王燕华甚至开始呜咽。
盛夏心软了,她何曾这么慌张过。
自从上次她去了陆商家闹了一场,两个人都像是赌气般,没有任何联系。
“究竟出了什么事?”
盛夏情绪放平缓些,轻声问道。
“盛玉山投资的那个公司被查了,股票禁止交易,我所有的钱都在里面。”
盛玉山?
盛夏太久没有和盛家拉扯,一时半会还想不起那个人。
盛玉山是盛家的大伯,记忆里温文尔雅,话也不多。
“你怎么和她搅和在一块了?投了多少?”
“就…借啊!借了你姨的,还有王总,郑总,还有…舒总…。”
盛夏听得身体血液冰凉,他咬紧牙关几尽愤怒。
王总,郑军,不消说肯定是打着他的名号借的,而舒总,是S市地下高利贷帝鳄。
“你发哪门子疯借这么多钱。”
“之前,之前一直都很顺利地,钱也拿的到,突然被查了,盛玉山已经在活动了,很快解决,不会有事的。”
“这是事情结束,赶紧把钱都提出来。”
盛夏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好的好的。”
王燕华自知玩脱了,对盛夏言听计从,很是听话。
盛夏心里好受了一点:“你最近是不是缺钱。”
他自然知道王燕华不单是想找他诉苦。
“对对,盛夏你得给我转点钱。”
“多少?”
“500万。”
盛夏差点手机都拿不稳了。
“多少?你当我是银行啊?!”
盛夏此刻觉得迟早要被这个妈气死:“你要过成什么样,需要500万?”
“不是的!是舒总的钱有一笔最近到期了。”
王燕华做小伏低地解释,并不能让盛夏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