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一字一顿,似乎压抑着怒火:“你在做什么?”
望着走过来的楚渊,子衿本就苍白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他惊慌的想要解释,可在楚渊黑沉含怒的视线中,喉咙像是被紧紧扼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渊眼里既愤怒又失望:“原来你就是这么喝药的。”
要不是刚刚他忽然发现忘了东西没拿,所以才折返回来的话,都不知道子衿竟一直背着他偷偷把药倒掉。
子衿苍白的嘴唇嗫嚅着,他消瘦单薄的身子在雨中颤抖。
“阿渊,阿渊…对不起,你、你别生气,咳咳咳…”
楚渊暗暗深吸口气,强制压住即将爆发的怒火,打开手里的伞遮在子衿头顶。
然后拽住他冰冷的手,把人带回屋里。
外面雨势不小,子衿头发衣衫已经有些淋湿。
楚渊收起伞扔在桌上,竹制的伞柄已裂开,由此可见他方才攥着伞时,是有多生气。
他面无表情地将子衿拉到床上,解下淋湿的衣服,拉上被子盖严实。
湿润的发丝,楚渊则干脆运用内力烘干。
做这一切时,楚渊始终一言不发,阴沉冰冷的脸色使得子衿无比惴惴不安。
“阿渊…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子衿惶然无措地望着楚渊,小心翼翼开口。
楚渊冷声问:“为什么把药倒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我…”
楚渊一只手撑在枕边,微微俯下身,垂落而下的长发遮盖了亮光,显得他一双眼睛幽黑森冷。
“你要是敢说谎骗我,就马上离开这里。”
子衿脸色惨白,眼里尽是恐慌,眼眶也一下红了起来。
“半…半个多月前倒的,我每次都等你出门以后才…才把药倒掉,咳咳…”
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轻轻抬起,眸光怯怯又悲伤地望着楚渊,像个被逼到了绝境无助到极点的小兽。
子衿嗓音哽咽沙哑,说话中又咳嗽不停。
“咳咳…我怕我病好了…你就会走,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久一点…”
他眼中的泪水随之滑入斑白的鬓发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都乖乖喝药,阿渊…求你别赶我走…咳咳!”
楚渊满腔怒火仿佛被尽数扼在喉咙口,闷堵得呼吸不过来,又发泄不出去。
他的手在自己没反应过来前,便已不自觉抚去子衿眼角滚滚落下的泪。
但子衿的泪水越流越多,他不仅擦不干,整个手掌都被淌湿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屋外雨声潇潇,布满乌云的天空压抑暗沉。
楚渊的声音低低落在耳畔,他湿润的指尖轻柔抚过子衿通红的眼角,轻得好像一缕温柔拂过的春风。
“谁告诉你我要走的?”
子衿怔然抬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泪水模糊了视线带来的错觉,他竟看到楚渊幽沉漆黑的眼中,隐约浮动着心疼。
“那天…咳咳,在小酒馆里你和叶空青说,等我身体好了以后就离开这里…我当时在外面听见了。”
随着他哽咽开口,这么多天来一直压抑着的不安和委屈好像一下子决堤了。
种种情绪尽数化为泪水,不停歇地流淌。
子衿抱住楚渊的手,脸庞依赖的紧贴着,他一边流泪一边咳嗽,苍白脆弱的模样几乎让楚渊觉得,他会就此碎掉。
“阿渊咳咳…你别生气,也别赶我走…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把药倒掉了,咳咳…”
比起以后楚渊会离开,子衿更怕的是现在就被赶走。
他满心惶恐绝望,情绪波动之下,咳嗽得越发剧烈,一句话断断续续的都难以说完。
楚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什么怒气都顾不上了。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子衿,心潮翻涌,酸涩沉重,声音也艰涩低哑了下来。
“我不会走的。”
子衿枯瘦的手紧紧攥住楚渊的衣襟,感受到楚渊的动作,他眼中神色恍惚了一瞬,或许是不敢相信他会主动抱了自己,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现了幻听。
“真…真的吗?”
楚渊低下头,吻向他湿润的眼角。
子衿眼睫轻轻一颤。
楚渊低声道:“我上次确实跟叶空青说过打算离开这里,但我也没准备把你留下。”
子衿黯淡的眼眸倏忽间亮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开口,像是害怕惊碎了那份脆弱的希冀。
“你会…带我一起走?”
楚渊手指穿过他散开的发丝,鬓边零星的白发无论何时看到,都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股丝丝缕缕的痛,潜移默化般在心底扎根。
当初在镇上,他不知不觉走回去找子衿的时候,楚渊就意识到哪怕他是自己心上一块难以愈合的疮疤,他也没有办法彻底根治。
就算挖掉了,痛不欲生,也会重新生长出来。
三年前他就尝试过了。
他捏碎了那颗送给子衿的珍珠,在他凄凉惶恐的哭声中离开,三年里在醉酒的浑浑噩噩中,心中的疼痛也未曾停歇过。
楚渊在心里长长叹息,把子衿抱进怀里,仿佛终于放下所有的怨怼与仇恨,拥抱住三年前被他抛弃掉的那颗执拗又伤痕累累的心。
“嗯,带你一起走。”
楚渊轻声说完,看到子衿眼睛里迸发出的欢喜与激动,想到他竟敢偷偷倒了那么久的药,又升起一股气闷。
“但前提是,你得把身体养好了。否则…”
“好!咳咳…”子衿慌忙抢先应下来,生怕楚渊会反悔一般,捂住嘴巴努力压抑住咳嗽。
“我一定养好身体。阿渊…不管你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子衿双臂紧紧抱着他,脸庞埋入楚渊胸口,说着说着便禁不住哽咽了起来。
听见阿渊这般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眼里的泪水就好像流不尽似的,怎么止也止不住。
楚渊的衣襟没一会就被眼泪沾湿了一片。
感受着胸前的热泪,楚渊亦感觉他的心口跟着被烫得泛疼。
“子衿,我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想要回到从前,那也已经不可能了。”
子衿欢喜的神色一僵,仿佛有一盆冷水的水无情浇灭了他刚燃起希望火焰的心,只剩下冰冷无望的寒意。
随即,又听见楚渊继续说道:
“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楚渊伸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庞,眼眸里阴霾渐散,流露出温柔情意。
“忘掉过去种种不愉快,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
这段日子以来,楚渊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前的子衿,对他而言一直是自己执着追寻的一场梦。
五年的时间里,他为这场梦添加了太多不存在的美好,并且盲目的倾注入感情。
直到坠崖,他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也已大梦初醒。
他以前喜欢的,只是梦里的子衿,他原以为认清现实后,也就会彻底死心了。
但直到现在,楚渊才知道他无法真正放下。
“阿渊…”子衿哽咽地说不出话,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我爱你,阿渊,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只是那时候我愚蠢,认不清自己的心…或许你现在可能无法完全相信我,但是给我证明的机会好吗?”
“好。”楚渊轻轻擦去他眼角淌下的泪水,凝视他的目光透出些许幽沉偏执,“如果以后你再你骗我背叛我…”
子衿鼓起勇气,仰起头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低声道:
“如果我有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便杀了我。阿渊,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楚渊微微摇头:“我不想杀你。”
哪怕在最痛恨子衿的时候,他都做不到。
“或许我会把你锁起来,除了待在我身边之外,哪里也不能去。”
小剧场:
楚渊放狠话:“你以后再敢背叛我,我就把你关起来,哪儿也不能去!”
子衿大喜:“还有这种好事?!”
子衿乖乖把手伸到他面前,眼眸专注地凝望着他。
“就算是像从前在玄冥教那样,把我关在密室里也没关系,只要阿渊你喜欢都好。”
楚渊甚至还在他眼中,看到了小心心翼翼的讨好。
他顿了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垂下头吻住子衿的双唇。
子衿浑身僵住,双眸微微睁大,目光愣愣的。
过了一会,子衿反应过来什么,慌张地想要偏头避开他的亲吻。
“唔…阿、阿渊不可以…我风寒未愈,会传把病气传染给你的…”
楚渊宽大的手掌扣住子衿的后脑勺,把他脑袋牢牢固定住,唇舌长驱直入,在他口内更猛烈的侵占掠夺。
他另一只手落在子衿身后,隔着薄薄的里衣,轻抚着背脊腰身。
如今的子衿远比以前要瘦很多,后背的蝴蝶骨清晰无比,两侧的肋骨也根根分明,腰肢细瘦得让楚渊觉得他的手可以轻易捏断。
“嗯…”子衿嘴里溢出轻吟,苍白的脸颊浮起红晕,双手已不自觉搂住楚渊的脖颈,身子发软地回应着他的吻。
他们此刻的状态与干柴烈火无异,但冲动即将冲破理智之际,楚渊艰难的停了下来。
子衿紧贴在楚渊怀里,虚软无力地轻轻喘息,眸光迷离眼尾晕红,微微张开的双唇水润泛红。
楚渊瞧着他这番模样,幽深的眼眸中欲火难消,他只好将视线移开。
不过趴在他怀里的子衿又岂会没发觉楚渊的欲望。
他耳根通红,目光有点羞涩又夹杂着满满的爱意,但也主动解开身上唯一一件早已凌乱的衣裳,轻声说道:
“阿渊,如果你想的话…”
楚渊闻言,幽暗的眼神立即清澈了许多,他抬手拉紧子衿的衣衫。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上次在客栈那一晚冲动,导致他病到现在,楚渊心里都后悔不已。
他的身子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楚渊心疼他的身体,子衿心里既甜蜜,但也难免有几分黯然,更怕他憋得难受。
“那我用嘴…唔…”
楚渊吻了吻他的唇,制止他再往下说。
“你在这儿待会,我去厨房把药端过来。”
他把子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随即起身离开房间。
子衿躺在床上看着他走远,怔怔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神色欢喜又恍惚。
听着窗外的潇潇雨声,子衿心里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他忽然间好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来之后,依旧是冰冷无望的现实。
这样的梦,他从前做过太多次。
子衿张口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感受到清晰的疼痛,他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过了一会,楚渊把重新热好的药端到房里。
等他喝完药,楚渊帮他掖好被子,道:“睡会吧。”
子衿从被子底下探出手,想去握住他的手,却迟疑地不敢伸过去。
他缩在被子里,忍不住小声问:
“…那你呢?”
楚渊看到他那只手犹豫的动作,便抬手握了过去。
“我自然是待在这。”
子衿唇角禁不住扬起,眼眸像洒满碎钻的夜空,闪烁光亮。
长时间的失眠,令子衿本就在病中的身体早已吃不消,现在心绪没像之前那样郁结不安,又有楚渊陪伴在侧,困倦也随之涌了上来。
他打了一个哈欠,合上眼睛没多久就陷入沉睡。
楚渊静静坐在床边,垂眸注视着子衿,他纤长的睫毛犹如羽扇,唇瓣微红,衬得脸色苍白病态。
睡着的模样安静又有点忧郁,或许是因为他微微蹙着的眉头。
楚渊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宇,动作轻柔得仿佛月明星稀时临风的水波。
子衿双眉逐渐舒展。
他心底也随之柔软,一股久违的平静蔓延开来。
许久,等到子衿睡得深了,楚渊才悄悄起身出房间。
即使他行动很轻,没有半点声响,然而子衿的催眠却也很浅,楚渊刚刚走他就醒了。
子衿睡眼惺忪,当摸到床前空无一人后,他立刻清醒过来。
“阿渊…”
他下意识唤了一声。
随即便知道楚渊要去小酒馆,不可能一直陪自己。
可他们终于说开了,关系比以前有很大的进展,子衿也更想粘着楚渊,一刻都不想跟他分开。
子衿黯然叹着气,把那只刚刚握着楚渊手掌的手贴到自己脸侧,被子底下的身体蜷缩起来。
安安静静的房间,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随着楚渊离开,所有的欢快喜悦都被抽走了,又恢复空荡荡的寂寥。
不知为何,这份孤单寂寞比之从前更甚。
楚渊匆匆出门,伞都没有撑。
他是要去小酒馆,但今天是为了跟叶空青告个假的。
得知子衿不舒服,叶空青二话不说就让楚渊休假几天,先照顾好子衿。
“最近你对子衿确实上心了许多,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子衿这身子骨一直没好起来,多半就是心病所致。你平时也说些话哄哄子衿开心啊,别什么都不说。”叶空青语重心长地叮嘱楚渊。
“嗯,我知道。”
叶空青暗暗叹气,希望他真的知道,不然他看着都要出心病了。
回到家中的楚渊就发现子衿醒了,正趴在床上跟两只白雕絮絮叨叨说话。
床前的脚踏上有两条半死不活的鱼。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白雕抓来的。
自从这对白雕在家里住下后,它们就时不时抓来蛇或者老鼠送给子衿,后来发现他不吃这些,就改抓山鸡野兔以及鱼之类。
不得不说,因为这俩的存在,家里的饮食都变滋润丰富了起来。
楚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发现如此有灵性懂得报恩的雕。
“阿渊,你怎么回来了?”
看见楚渊,子衿神色一喜,也顾不上理会白雕了。
楚渊走过去,把床前的鱼收起来,先拿到厨房里放着。
“我去跟叶空青告假,这几日不去酒馆。”
子衿怔了怔,眉眼弯弯盈起笑,溢满了喜悦。
但还没等他说话,楚渊就皱了皱眉盯住他。
“我才走一小会,你怎么不睡觉了?”
“我…”子衿咬了咬唇,委屈又忐忑地望着他,眼底闪烁着希冀,“阿渊不在,我睡不着,你到床上陪我睡好不好?”
他脸庞清癯消瘦,显得一双眼睛大了许多,目光里满满都是恳求。
面对这双眼睛,楚渊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脱了鞋袜衣袍,他上床躺了下来。
子衿一下子开心起来,眼眸里泛起明亮的光芒。
他忍不住想挪过去想紧贴着楚渊,可又担心他会不喜,只好按捺住渴望停下来,保留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阿渊今天说的那番话,自是令子衿欢喜不已,甚至总以为是做梦般的不真实。但他的心底里仍旧存有不安,一时之间也改不掉小心翼翼的习惯。
瞧见子衿紧张局促的眼神,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样子,楚渊心下暗叹,伸手把他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觉吧。”
子衿怔愣恍惚,听见他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
“嗯。”
他脸庞埋在楚渊的胸口,没忍住悄悄蹭了蹭,眉眼间流露出依恋而痴迷的神色。
被楚渊的气息笼罩着,子衿感觉无比的满足安心。
阿渊,阿渊,阿渊…
子衿在心底眷恋地默念着楚渊的名字,满胀的情绪柔暖又酸涩,不知如何形容,又想倾诉给身边的人听。
楚渊低下头望着在自己胸前小心地蹭着的脑袋,就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在寻求爱抚,然而或许生怕引起他的不喜,动作也不敢做得很明显。
他眸光微动,凝视子衿不自觉流露而出的神色,那是一种楚渊几乎从没有见到过的依恋痴爱。
之前双眼看不见时,楚渊便感觉到子衿变化了许多。
后来眼睛恢复,就更加直观深刻的看见子衿的不一样。
楚渊指尖轻轻抚着他的眉眼,“怎么不睡觉?”
“阿渊…我好开心…”
子衿眼睫轻颤,睁开眼眸望着他,或许是因为楚渊轻柔的动作和声音给了他勇气,他大着胆子伸手轻轻抱住楚渊的腰。
他蜷起身体,与楚渊贴得更加紧,喃喃道:
“这会不会是一个梦?我舍不得睡。”
害怕梦醒了,便又恢复原样。
楚渊抬起他的脸,温热的吻细密落向眉眼唇鼻,他声音沙哑低沉。
“你现在还觉得是一个梦吗?”
子衿紧紧抱住他,被吻得说不出话,身心却更加渴望他。
他更需要一场畅快淋漓的缠绵,想要被阿渊狠狠占有,这样才能让他切身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阿渊…”子衿低哑的嗓音里溢出绵软轻吟,在他怀中按捺不住的蹭动,眸光水润又暗藏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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