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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孽徒的白月光竟是我(碧海的夜曲)


张叔喝了口自家酿的米酒,笑眯眯地瞧着沈南星,神情里带着一种离家多年的儿子衣锦还乡的喜悦和自豪。
沈南星心里一阵感慨,这些陈年往事,他自己有很多都不记得了。
莫苍风听得很认真,他眉头微皱,问道:“他以前在这儿,都是一个人住的?”
张叔:“是啊,小星的爹去世得早,小星才七八岁时,他爹就没了。”
说起沈南星的父亲,即使过去了近二十年,张叔仍旧不禁感慨惋惜。
“他爹爹也是外乡来的,我们村儿啊从没见过像小星他爹那么好看的人。当年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星孤身一人来到我们这儿,从此就住下了。他年纪轻轻,又是读书人,相貌俊性子好,虽然带了个孩子,可村里还是有很多姑娘喜欢他,想嫁给他呢。”
沈南星也笑道:“可不是,小的时候那些来给我爹提亲的媒人,都快把我家门槛给踏平了。”
张叔叹气:“唉,可老天爷就是不长眼,你爹爹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早早地把他带走了。不过现在你平平安安的,你爹在泉下有知,也会放心了。”
沈南星倒了杯酒,递给张叔,说道:“我爹走后,我一直都承蒙张叔和其他人的照顾。张叔,小星今日在此敬你一杯。”
他深邃的桃花眸中,盛着温和感激笑意。
那是莫苍风极少见到的神情。
吃罢晚饭,天也完全黑透了。
从前沈南星住的房子离张叔家不远,但空置了许多年,没有人打扫过,早就住不得人了,因此今夜两人便暂时在张家歇息。
沈南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那儿正是幼时他居住的屋子。
但现在黑漆漆一片,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莫苍风悄然来到他身旁,轻声道:“阿星,在想什么?”
沈南星看了看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回过头扬眉一笑。
“风风难得这么主动抱我,真是令人意外啊。”
沈南星素来是得寸进尺的主,说话的同时已向莫苍风的唇吻了过去。
夜里静悄悄的,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莫苍风便也由得他亲,没有偏头避开。
沈南星长驱直入,攻城略地,亲吻总是一个令人上瘾的游戏,连灵魂都能感受到战栗的愉悦。
湿热的唇缓缓移向脸侧耳际,沈南星手掌落在莫苍风劲瘦的腰上,牙尖轻轻啮咬着他精巧的耳垂。
沈南星暧昧低笑:“风风~你看今晚月明星稀,微风习习,夜色这么美,咱们试试在窗边来点深入交流怎么样?”
丝丝痒意从发烫的耳垂传来,莫苍风微嗔道:
“…你这登徒子,我原以为你在此处出神,是因为心情烦闷,没想到依旧满脑子下流念头。”
沈南星脑袋搭在莫苍风肩膀上,哼哼道:“我是有点不开心,因为风风不让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媳妇儿。”
莫苍风:“就因为这事儿?”
沈南星看到他眼中的关切,桃花眼泛出笑。
“风风以为我想念我爹,所以心情不好?”
莫苍风微微颔首。
“我刚才是在想我爹,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他身体其实不大好,病逝时才三十岁出头。他去世快二十年了。以前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很多记忆,如今早已经模糊不清。”
沈南星转眸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下,远处漆黑宁静,早已没有了一盏会在夜里亮着的灯火。
“十三岁那年,我带着他的骨灰离开这个村庄,到如今又回来,正好也过去了十三年。”
莫苍风微怔,问道:“为何要带你爹离开这里?”
“他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沈南星道,“所以我带他去与那人团聚了。”
沈南星:“我爹他有个文雅好听的名字,沈御月,他擅音律懂诗书,在我长大了些后,他就在村子里开了个小私塾,教村中的孩子读书。他是个温温柔柔的人,跟云云挺相像的。这或许也是我失忆后,跟云云相处时,会觉得他很亲切的原因吧。”
“但和时常笑着的云云不同,记忆里我爹很少有开心的时候,那双眼睛即便是笑,也有挥之不去的忧郁。只不过在我面前,他很少显露出来。”
莫苍风专注凝望着沈南星被月色笼罩的侧脸,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像沈南星这样恣意自我的性子,却有一个温柔的爹。
他伸手揉了揉沈南星披散的微卷长发,说道:
“这么说来,你可是一点都不随你爹了。你爹饱读诗书,你却是个满脑子只想打架的粗鲁武夫。”
沈南星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可能因为…他不是我亲爹,我生父也姓沈,叫沈景修。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有一年,一个女子寻到这里,她来找我爹,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正好从外面回来就听见了,才知道朝夕相处的爹不是我亲爹。”
“你亲爹…是沈景修?”莫苍风一愣。
“嗯。”沈南星点点头,“风风知道他?”
“听说过…很多年前,玄冥教的前教主,也就是段无洛的父亲尚还在世时,你爹沈景修与段鸿飞在江湖上被称之为北段南沈,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后来不知为何,沈前辈却突然失踪了,从此江湖上便再无他的踪迹。”
没过几年,玄冥教被江湖各派联合围剿,段鸿飞亦在战中重伤坠崖身亡。
名动江湖的二人,自此也就成为了一段传说。
时代更迭,旧的人陨落,总也会有新的人物出来搅弄风云。
过个十几年,新的玄冥教主和沈氏后人,不就又名扬江湖了么?
世上有些缘分,不得不说还真是玄妙得很。

盛夏的夜晚虫鸣声声,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拂入窗内。
沈南星下巴搭在莫苍风肩膀上,“我爹其实很少跟我说亲生父母的事,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
小时候他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也很好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沈南星感觉,他爹提起生父沈景修时,温柔的眼眸总是暗寂一片,像被吹灭光芒的灯盏,因此他就不愿问了。
时光隔了太久远,幼时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已变得泛黄斑驳。
犹如一个背景朦胧模糊的旧梦。
翌日,沈南星带莫苍风去了他以前住的旧屋。
此处久无人住,院子里荒草萋萋。
院中有棵枇杷树长得高大茂盛,树形为冠状,枝叶茂密。
树上结满了枇杷果,如今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金色灿灿,三五颗一簇,藏在宽大的枇杷叶间。
沈南星在树下驻足,桃花眼眸望向那枇杷树时,闪过一丝渺远怔愣的情绪。
他道:“这树…以前是我爹种的。”
沈南星纵身跃起,到树上摘了些枇杷,用衣摆兜着。
落下地面后,他捡了个最大的枇杷果,剥掉果皮递给莫苍风。
“风风,尝尝看?”
莫苍风在他笑盈盈的注视下,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枇杷果已熟透,橘黄色的果肉汁柔软多汁,清甜可口。
“是不是很甜?”沈南星偏首凑近,吻向他被果汁润泽的唇瓣,低沉的笑声温柔怀念,“这果子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甜。”
莫苍风淡笑,将手里的枇杷果喂给他。
沈南星亦咬了一口,熟悉的甜美滋味卷上舌尖,还带着一丝浅淡的酸。
他离开村庄后,就很少再吃枇杷了,因为外面的枇杷果都没有这棵结的清甜好吃。
以前他爹种下这棵枇杷后,空闲时经常会坐在坐在窗台下,望着院里的枇杷树出神。
他抱着年幼的沈南星,每年都会感叹,这枇杷树怎么还未长大结果。
一直过了三四年,那棵枇杷树终于开了花,结下几个果子。
彼时沈南星已五六岁,因为他爹总是念叨,他便也天天盼着枇杷树快些长大,开花结果时每日都去看。
盼到夏季果子成熟,就迫不及待地摘了来给阿爹尝。
夏日午后聒噪的蝉鸣声里,阳光斜斜照入窗台,模糊柔和了阿爹淸俊苍白的面颊。
他纤细修长的手轻轻剥开果皮,缓缓咬了一口。
“确实甜,还有点酸。”他喃喃自语,坐在他怀里的沈南星好似看到清澈的阳光落在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细碎光芒,像水雾般柔和泛起涟漪。
沈南星那时候还小,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只是隐约觉得,阿爹终于吃到了年年念叨的枇杷果,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但好像却不开心。
他笑得很温柔,可又给他一种下一刻便会落下泪的感觉。
“阿爹不吃吗?”沈南星不解地看着父亲喂给他的果子。
阿爹年年都等着枇杷树结果,所以他觉得阿爹肯定是很喜欢吃枇杷的。
“小南星吃吧,阿爹其实不喜欢。”他指尖轻轻抚着沈南星柔嫩的小脸,长长的眼睫轻垂,“你爹以前最爱吃枇杷,故人不在…这枇杷也没了记忆里的甘甜…”
最后那几个枇杷都给沈南星吃了。
没过两年,本就身子不好的他病得越发频繁,那枇杷树结的果他也没再吃过,但他仍旧很喜欢凝望院里那棵枇杷。
阿爹临去世之时,正值盛夏,沈南星去摘了熟透的枇杷果给他。
他指尖温柔珍惜地抚着手中圆润金黄的果子,苍白的面上浮起伤感的愧疚。
他声音低哑而虚弱:“我曾答应过你爹爹,要好好将你抚养长大,只是…如今阿爹怕是要食言了…小南星,以后即使阿爹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八岁的沈南星跪坐在床前,他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像怎么也止不住的溪流,从他眼里源源不断滚下,使他看不清眼前阿爹的面容。
他茫然又无措,千言万语盘旋于心,已被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嘴里只念得出两个字。
“阿爹…”
“小南星,别哭…”阿爹微凉的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阿爹不会离开你的,你以后想念我,就看一看窗外的枇杷树,阿爹其实是钻进那树里睡觉去了。”
“真的?”沈南星睁着泪眼,哽咽问道,“阿爹为什么要去树里睡觉?在这里睡不可以吗?”
“阿爹想见一个人,日夜都想,只是在这里见不到他。可能…他也躲到那枇杷树里了。”他轻轻笑了笑。
沈南星怔了怔:“阿爹想见的人,是我亲爹吗?”
“嗯。”
“小南星,以后你长大了,就去见见你爹爹吧,他无法陪伴你,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你。”
沈南星记下了这话。
等到他十三岁那年,他带着阿爹离开了村庄,独自去了安葬爹娘的地方。
看到爹娘的墓碑时,沈南星认出了那熟悉的字迹。
是阿爹的字。
他将阿爹葬在了生父的墓旁。
沈南星前半生中,唯有幼年时阿爹去世,他伤心流泪过,此后就甚少再有什么事能真正牵动他的感情。
他就像一阵无拘无束的风,乖张孤独却从不知孤寂。
后来醉心武学,到处找人挑战便成了他的乐趣。
他纵横江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后,沈南星想起阿爹时,开始渐渐知道,阿爹很多时候看着自己,或许是在透过他思念某个人。
可他并不能理解阿爹眼里温柔又悲伤的情绪。
但他在很多人眼中,都见到过类似的情绪。
齐玉有,段无洛有,云云也有。
不尽相同,但也殊途同归。
“南星?”脸颊边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沈南星顺势抬起眼睛,就落入一双关切的黑眸中。
莫苍风静静凝视他,没有再问什么,只伸手抱着他。
清风吹拂枇杷树,叶子沙沙作响。
莫苍风道:“许是你爹知道你回来,这一树枇杷都在欢迎你。”
沈南星以前不明白阿爹眼里的情绪。
但他如今在莫苍风身上知道了。
沈南星笑着亲吻他白皙的脖颈,“我阿爹肯定是高兴我带了媳妇儿回来。你吃了他种的枇杷,就是我沈家的人了。”
莫苍风偏头注视他:“咱们都拜堂成亲了,不早就已经是了吗?”
沈南星炽热的吻沿着修颈转移到莫苍风唇上,呢喃,“看来我阿爹的枇杷果然是甜得很,连带风风说的话都比平日温柔甜蜜了许多…”
天空湛蓝,阳光清澈如琉璃。
树下两人相拥轻吻,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投下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
枇杷树枝桠摇曳,晃出愉悦欢快的沙沙声。
两人穿过院子,进了屋子中。
打开门,便飘荡起一层灰尘。
屋里东西都保存得很整齐,但都落了厚厚的灰,打开窗户通风后,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霉味逐渐淡去。
莫苍风目光专注地望着这间小屋,细细看过每一个角落。
这是沈南星幼时居住过的地方,莫苍风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着他以前生活的情景。
昨晚张叔说,沈南星的父亲去世后,他便是一个人住在此处。
七八岁的孩子,即使是住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也是很孤单的吧?
莫苍风心间一阵酸涩,握住沈南星的手。
“怎么啦?”沈南星疑惑转头。
“待会我们把屋子打扫一下,然后住在这儿吧。”
沈南星指了指屋顶的破洞:“这屋子荒废已久,应该住不了人了。”
“那有何妨,修缮一番便可。”
沈南星见他这么坚持,便依了莫苍风。

第447章 沈南星莫苍风番外(5)
张叔找了两三个村民来帮忙,花了两天的时间,便将破败荒芜的屋子院落重新修整拾掇了一番,变得焕然一新。
傍晚,太阳偏西,但燥热的暑气仍未消散。
树上的知了拖长了音调,叫得有气无力。
莫苍风坐在屋檐下,旁边放置着一盘水果。
除了从院里摘下的枇杷果外,还有不少别的新鲜果子,都是附近邻居送来的。
村庄几乎每家每户都栽种着几棵果树,因此一年四季都不缺果子吃。
沈南星许多年没回来,但村庄里的人对他却还是照顾有加。
屋里的大部分用品,还有米粮蔬菜什么的,都是村中的人送过来的。
要不是他们阻止的话,估计还送来更多。
沈南星原本拎着扫把打扫庭院里的杂草,可扫着扫着却逐渐技痒,他抬手一甩,比划起了招式。
他手中一把扫帚舞得虎虎生风,隐约晃出剑光的虚影,罡风急烈,枯叶绿草在他周身旋舞飞扬,瞧着凌厉又唯美。
莫苍风单手支着下巴,一面吃着枇杷,一面专注欣赏。
沈南星武学驳杂,这会儿随心所欲舞出的招式,却并非是江湖上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
莫苍风看了一会儿,清冷的眼中闪过惊奇。
招式越发精妙凌厉,沈南星周身的枯叶炫舞狂飞,忽听“轰”的一声,一瞬间尘土飞扬,枯叶纷繁,轻飘飘的扫帚在地上斩出一道深刻的裂痕。
那是罡风凝成锋锐的剑气所造成的。
沈南星双眼发亮,满是兴奋之色。
他跑到莫苍风面前,大笑道:“风风,我方才自创的剑法你觉得如何?”
莫苍风一脸赞赏:“确然精妙,让我来试试几招。”
话音未落,莫苍风长剑已出鞘,翻腕剑花一挽,剑招向他攻了过去。
沈南星手里的扫把灵活地在掌中转了个圈,挡下他斜刺而来的剑锋。
二人你来我往地交起了手,剑影纷繁,扫帚生风,速度快得几乎分不清他们的身影。
莫苍风自小练剑,红梅山庄的剑法也是玄妙精湛的武功,因此他的剑术亦是闻名江湖。
现在沈南星即兴自创出来的剑法,糅合了他所学各路武术之长,又出其不意,出招竟无规律可言,有剑意而无招式,真可谓是奥妙精微。
“叮!”扫帚顺着莫苍风刺来的剑锋旋转绕了一圈,沈南星欺身而上,握住莫苍风掌剑的手,另一只手臂趁势揽住了他的腰。
沈南星长臂一勾,莫苍风身子一个不稳撞入他怀中。
莫苍风心下微惊,忙将剑锋偏移,刺偏的长剑搭在沈南星肩颈上。
“呀,失手失手,风风胜我一筹了。”
沈南星捏了捏掌下劲瘦的腰,垂首额头轻贴着莫苍风额际蹭了几下,丝毫没有在意脖颈边搭着的锋利长剑。
莫苍风无奈又担忧地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要命了?待会我这剑真不小心刺中你了怎么办?”
其实这一着莫苍风算是输了的。
沈南星本可以直接出手夺了他的剑,另一只手控制住他。
如今自己落入了他的怀里,已经是被他控制住了。
沈南星桃花眼笑意盈盈,在莫苍风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他抛了个媚眼,嘴角勾起:“风风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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