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提前使用了道具,游戏内对动物相关也比较宽容,那只小鸟并没有真的死去,黑泽阵离开后,阿二将活蹦乱跳的小鸟偷偷放走了。
但这件事确实给阿二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能若无其事地操控玩弄恶徒,却无法对无辜之人下手。无辜洁白的生命过于沉重,紧紧掐住时,恍惚间让阿二觉得掐住的是自己现实中的兄弟姐妹。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吃代餐了。
他必须得承认,他其实是个兄弟姐妹控。为了现实的那群圣人兄弟姐妹们,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表面伪装成和他们一样的圣人,背地里实际是屠戮不怀好意之人的黑骑士。
这也是为什么在现实世界里,他被一些知晓实情的人暗地里称呼为【圣人中的异类】【圣人们的狂犬】【披着圣人皮的黑骑士】。
这个世界里,黑泽阵是他的哥哥,是将他从婴儿时期抚养到现在的人,他总是情不自禁地依赖他,将情感投射到他的身上。
可他们终究是不同的,黑泽阵毋庸置疑是天生的恶徒,他是残害圣人的那一方,也是身为保护圣人的黑骑士的阿二的敌人。
复杂的情感让阿二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但黑泽阵因为被那位先生很是看好,应许了他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望阿二的特权。
每次来到实验室,看见躺在床上休息的阿二,黑泽阵的脸总是阴沉得可怕。
阿二只是忍痛能力强,不是体力好。几次实验后,他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也没办法跟黑泽阵说什么。
黑泽阵那双年幼却布满厚茧,冰冷而苍白的手就会抚摸他的脸,掠过他身上的伤疤,如蛇一般蔓延,轻声地和他保证:“等我拿到代号就能带你出来。”
那声音听在阿二的耳朵里,和“你逃不了的”差不多。
阿二忍不住思考——必须要逃跑才行,继续下去的话,他和黑泽阵都会踏进无尽的深渊。
他并不怀疑黑泽阵的保证,可他也清楚,等到黑泽阵拿到代号,把他从实验室里捞出来后,他们会继续在组织中生活。
他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阿二不记得实验室的研究人员的名字,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面容模糊的背景板NPC。
至于其他实验品——为了方便管理,孩子们被分为不同的批次放在一起。自己没有实验时,阿二会试着去和其他孩子搭话。
可惜大部分【实验品】都无精打采,满脸绝望,根本没心情和阿二这个怪人闲聊。为数不多有精神还有心情跟阿二闲聊的是一个叫做贝尔摩德的少女。
据说她是最初的实验品之一,已经保持少女的模样好多年了,或许也是因为她的成功,那位先生很是宠爱她。一般特别危险的实验都不会用在她身上,也会给予她一些特权,免得丧失这个珍贵的实验品。
她的实际年龄估计比黑泽阵还要大,看阿二的眼神和看一个婴儿差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阿二对她有种本能的亲近,这种亲近几乎只存在于他对兄弟姐妹的感应之中。真奇怪,她总不能是他姐姐吧哈哈。
贝尔摩德对他的感情似乎也有点复杂。最开始她接触阿二是因为黑泽阵。
黑泽阵不要命的狠劲和远超常人的才能,即使是在实验室中也有研究人员在讨论。可惜黑泽阵是不可能被他们拿来研究的。
贝尔摩德因为黑泽阵而对阿二产生好奇心,这种浅薄的好奇心在之后就转变了。
阿二因为几次实验生病,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时,她总会带着点同病相怜般的爱怜照看他。恍惚间阿二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在被一个姐姐照顾一样。
但在之后的实验中,阿二的体质莫名其妙地疯狂上升,贝尔摩德的眼神又转变了。
阿二看不太懂她的眼神,只觉得那里面似乎夹杂着一种憎恨。
但那种憎恨其实不像是在针对他,而像是透过他针对其他有关联的人一样。
话虽如此,她对阿二还是不错的,时不时会照料他,只是偶尔会和阿二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像是“你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吗”“来实验室之前你是怎么生活的?”“有没有某个喜欢乌鸦的男人见过你”之类的。
阿二茫然地看着她。
贝尔摩德就会深深地叹气,用一种算了,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的无奈摇头,转而问他身体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发烧。
她照顾阿二的手法越发娴熟了,有时候黑泽阵过来看阿二,两人还会交流讨论一下阿二的身体情况,让阿二幻视现实的兄弟姐妹们围着他的画面,这让他心情更复杂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阿二在心中谋划着从实验室中逃脱的计划。这个计划还没成型,组织里突然加入了新的研究人员。
他们准备停止组织的人体实验。
阿二知道,他逃跑的时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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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些正文不会直说的设定:士郎对阵是有父子之情的,但不多,不能奢求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疯子太多。对他来说,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挚友和老师两人,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任何人都是可牺牲的,包括自己。阵已经是这些可牺牲之物中最重要的那个了。
至于阵,他对士郎的感情比对方的还要少,对他来说,士郎跟游戏的第一个引导npc差不多,但孩子会本能地模仿父母。(也仅仅只是模仿而已)
贝姐最开始转变态度是因为知晓自己和阿二都是用五条静创造出来的实验品,自己跟他有血缘关系,再之后转变态度是因为恨实验和BOSS,又分析出阿二跟五条静有特殊的关联(她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只分析出他两有特殊的关联)
趁着实验室混乱之际, 阿二独自逃了出去。
贝尔摩德发现了他的出逃,但她蓝宝石般的眼睛闪了闪,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帮他拖住了差点发现的主任。
阿二在心中感谢她,头也不抬地跑了出去。
他并非不感到茫然,甚至现在也还下意识地想去找黑泽阵,他几乎从出生起就没跟黑泽阵分开过,此时一想到要与他分离,阿二就变得像是初生的羊羔一样瑟瑟发抖,茫然无措,不知路在何方。
现在回想起来, 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的洋房里的日子宛若身处乌托邦, 不用思考要做什么, 要怎么做。
世界只有他和黑泽阵二人,黑泽阵会做早饭喊他醒来,吃完后按照黑泽阵的吩咐去晒个太阳,散步, 锻炼一下, 回来后洗碗做家务,之后可以看一下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但也要完成黑泽阵的读书任务。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真是惬意而无忧无虑的日子。想想这一切的转变好像都是从父亲到来的那一天开始。
只有兄弟二人的孤岛破碎, 开始加入其他人和事物, 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变化,以至于阿二不得不与黑泽阵分离,寻找自己的新岛屿。
他不禁问道:“到底要去哪里?”
过于自由的开放性游戏就是这点不好。让选择困难症左顾右盼,总担心自己做出不好的选择。不如从一开始就标明做什么会加什么属性,选择什么会增加谁的好感度。
系统嫌弃地看着他, “你也太偷懒了吧,干脆我让你直接通关好了。”
“可以吗?!”
“想得美。”
“小气鬼。”阿二鼓着脸嘟囔道。
此时二人已经已经跑到实验室外,或许是这个号真被哥哥养废了,变成无法自己做出决定的人,犹豫不决的阿二干脆让自动代理来玩。自己则是以上帝视角观看,观看的过程中难免和系统拌嘴,等阿二回过神时,人工智障操控的这个号已经被拐卖了。
阿二:???
他都忘记这个号的美貌值很高了!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孩独自在偏僻的地方乱跑,不被拐卖才怪。
经过实验,原先身体很脆弱的这个号体质变得极高。虽然初始很低,但成长进度快得吓人这点也很“玩家”,阿二此刻庆幸着自己经过实验才能拥有强悍的体质,此时正准备用这份体质逃脱这个拐卖窝点。
还没等他做什么,有人踹开了紧闭的房门,阿二几乎以为那是哥哥来找他了,等他定眼一看才有些失望地发现是不认识的警察。
等拐卖的小孩都被联系完父母带走,唯有他还没有父母过来,那位警察过来询问他时,阿二才知道他姓荒明,这次的拐卖案是他带领小组一起侦查并破获的,是个了不起的人。
当他询问阿二还记不记得父母和曾经所住的地方时,因为长期的实验,太久没能好好和人说话的阿二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没能及时注意到,周围的人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游戏的面板上悄悄地浮现一张卡牌【PTSD】。
被动效果:失去先前的记忆。
没能好好理解游戏恶趣味的阿二在那一刻丧失了先前的包括黑泽阵在内的记忆,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空洞无神,茫然地看着面前担忧地手足无措的荒明先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往何处?
好空虚,好痛苦,好寂寞。
丧失记忆竟然是这样痛苦的事情吗?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一直和一个绿眼睛的人待在一起。
绿眼睛,绿眼睛……
无论他怎么找,身边都没有那双绿眼睛的人。哪怕因为找不到父母被送到儿童福利院时也依旧找不到。
在儿童福利院中,有不少孩童因为他的外表和引人注目的特质而向他搭话,但阿二懒得理这些NPC,只是独自地在角落发呆,和系统拌嘴。
那天将他带出拐卖窝点的警察荒明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试图接触他,后面甚至带上了他的妻子来到他的面前,轻声地问介意成为他们家的孩子吗?
没兴趣——虽然想这么说,但他的目光放到二人身旁的那个绿眼睛小女孩时,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终于找到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绿眼睛的人。
已经无法再忍耐了,黑泽阵如此想到。
在那栋洋房时,黑泽阵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弟弟身上有种奇妙的吸引力。
那种吸引力不是普通的、肤浅的气质、外貌、性格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受控制的吸引。
他是没有资格观看实验报告的,能被允许前往实验室看望弟弟已经是一种特权。但黑泽阵还是通过一些小手段翻阅了阿二的实验报告。
他得知了阿二天生有种令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表现出的吸引力因人而异,大部分人都只是会觉得他比较耀眼而多看两眼,但对内心阴暗的人却仿佛黑暗中的夜明珠一样。对意志极为坚定和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则没有效果。
能做人体实验的家伙们毫无疑问都是疯子,却也不像父亲那样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疯子,他们会被阿二吸引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哪怕处理了胆敢对阿二动手,被欲.望所支配,真心想要杀死他的前主任,黑泽阵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除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下下个,黑泽阵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实验室中。阿二很可能会在此期间被杀死。
他必须想办法把阿二从实验室中带出来,带回他的身边。
最好的办法就是获得代号,向那位先生索要“奖励”。
——到底要怎样才能快速地获得代号呢?
“杀死代号成员也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过来给他单独做额外训练的父亲轻飘飘地扔下了一个炸.弹。
放组织其他人身上早吓得跳起来了,但黑泽阵只是皱着眉说:“这样不会被那位大人视作挑衅吗?”
“不会的,那个人……”黑泽士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喃喃般说出来,“那个人不会妨碍我的愿望。”
他的话语透露出对那位隐藏在最深处,屹立在跨国犯.罪组织的男人的熟悉,黑泽阵曾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父亲也是像现在这样,仿佛每个字句都嚼碎了一遍才恍恍惚惚地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有什么事也只是通过邮件联系。”
“我们都不想见到对方,就算见面,看见对方疯狂的面容也只会更加痛苦。见到对方就会想起什么都还不知道,愚蠢又快乐的时光,想起还未离开的那个人……”
那时候还年幼的黑泽阵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是父亲难得的跟他对话,便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而现如今这些事终于串联起来。
父亲在暗示黑泽阵杀死他。
他从很久以前就陷入了疯狂的绝望之中,他的愿望是死亡。
黑泽阵终于看穿了看似无所不能、永远游刃有余的杀手父亲的内里——竟然只是一个迫切的,渴望结束一切的小孩。
父亲一直以来对他的杀手培训,甚至故意告诉他自己的弱点,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并不是一个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而是一个犯人希望能够免受折磨,干净利落地死亡而对自己的刽子手的话语。
“这就是你的愿望?”
这让黑泽阵感到不可置信,甚至是鄙夷。
他难以想象自己一直以来仰望着,渴望达到的顶点竟然是这样一个男人。
父亲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被随便的哪个人杀死,我也不想给朋友增添负担,所以血脉亲人的你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只有疯子才说得出的话。
但黑泽阵认可他的话。
如果有一天走向死亡,那么宁愿是血脉亲人结束生命。
两人展开了厮杀,虽然渴求着一切的结束,但黑泽士郎并没有手下留情。黑泽阵也拼尽一切,他知道此刻在这里不竭尽全力真的会被名为父亲的杀手杀死,他的计划,他的目的都会粉碎。
他必须在这里杀死父亲才能真正地成长,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一切结束时,父亲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鲜血糊了整张脸,让他看不清面前的事物,他奄奄一息地问:“接下来你打算将那孩子带出来吗?”
“别问无聊的问题。”
“呵呵呵呵——”父亲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的转动,极为沙哑刺耳,仿佛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在彻底崩坏前发出的、最后一阵不协调的机械摩擦声。
“你果然流着我的血,所以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他留下。”
“阵,不,应该喊你琴酒了,按照那份记忆,你就会是下一任的琴酒吧。”
“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不会再对我投以陌生目光的那个人,帮我说一声吧——好想见你啊。”
“嗯,我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父亲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黑泽阵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总会知道的。
父亲跟他相似的墨绿色眼睛变得灰暗,在彻底合上眼前,他微笑道:“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
那声音像是燃尽的灰烬,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那份祝福几乎像是一个诅咒。
黑泽阵不停地喘着气,他竭力睁开眼,与父亲的血战也耗费了他的大部分力气,但他不敢闭眼,他知道一旦闭了眼就会彻底断气,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不能停在这里,他必须——
黑泽阵的脑海中闪过躺在实验室床上,雪白的孩子的脸庞,还有他那几乎融入空气般的声音。
“哥哥……”
黑泽阵的身体沾染上父亲的血,他看见父亲的血滴落下来,与他自己的血融为一体。
从此,父亲的责任也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放下阿二不管。
黑泽阵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走出去,他脚下的地面被染红,地面仿佛因此有了生命,贪婪地吸收他的鲜血。
意识模糊的黑泽阵倒了下去。
没过多久,组织内配备的医疗人员发现了他,把他送去抢救。
等黑泽阵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他果然获得了琴酒的代号,那位先生发邮件过来时,黑泽阵问了一句:“您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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