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有些迟疑,他小声对谭知风道:“知风,我怕那作祟的鬼怪还在这寺里,你不要在这儿待太久,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这时,忽然又两个僧人跑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对谭知风道:“施主,文惠大师请您过去说几句话……”说着,他们又看了一眼吴付生,继续道:“……还有,还有这位……”
陈青还有些放心不下,正要询问,吴付生却对他一笑,道:“年轻人,我看你呀,不用操心知风,万一真有鬼怪,他可比你有本事自保!”
说罢,他拉住知风跟着那两个僧人走了,剩下陈青一个人怅然站在原地,一转眼被人群推挤着往后退去。
谭知风跟在那僧人身后慢慢往佛堂深处走着,谁想吴付生忽然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谭知风正在纳闷,吴付生却脚步轻移,紧紧拽着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哎,你……”谭知风没想到这吴付生虽然腿脚不灵便,但只要一施展轻功却比谁都利落,很快两人就拐进了佛堂后面的一条小路,朝着后面的一排排禅房奔去。
“停下!停下!”谭知风忍不住连喊了两声,两人这才在禅房边那条小路上停了下来。“文惠大师请咱们过去说话,吴大哥你为什么跑啊?”他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咱们暂时不是有更要紧的事嘛?”吴付生笑着道:“况且,我暂时不想见那个女人。”
“女人?哪个女人?”谭知风顿时惊呆了:“吴大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先不说这个了。”吴付生摆了摆手,正色道:“确实是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她,拜她为师,不过,她希望我能一直跟随着她四处修行,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这次,暂时不见也罢……!”
他轻轻叹了一声,迈步走进了竹林之中。谭知风只能快步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仍然很难接受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晚上,他不能理解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呢?不告而别的徐玕,坦白身份的吴付生,身为女子的文惠,还有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天清寺的展昭……
对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纳闷,展昭去哪儿了?天清寺区区几个僧人,应该拦不住他御猫才对,恐怕很快,展昭和吴付生又要碰面了。
两人都已是轻车熟路,很快就走出竹林,来到了后面一座座院落之中,大概是由于这命案的关系,又或许是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这些院子都黑着灯,显得分外寂寥。远远的,谭知风已经看到了桑似君那曾经最气派的重重院落化作的一片废墟,他刚想问吴付生他们应该从何找起,却听坍塌的石柱旁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那成片的阴影后面走了出来。
谭知风一瞧,就知道是展昭来了,月色下展昭面色肃然,长身玉立,愣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却没有走上前来。谭知风瞧瞧他,又瞧瞧自己身边的吴付生,吴付生见了展昭,脚下一顿,马上腾身跃起,朝那废墟中飞了过去。
展昭见状,对谭知风打了个手势,说了声:“知风,在此稍等。”然后也纵身翻进了那已经倒塌的院墙内,不一会儿,里面响起了铮铮蹡蹡的打斗声。
谭知风着急起来,他跑到歪歪斜斜的大门口,小心沿着那一堆堆的石头爬了过去,只见断壁残垣之中,两个矫健的身影正缠斗在一起,青黑的夜空如同幕布一般,将两人一招一式映的格外清楚。夜风微寒,谭知风冻得打了个哆嗦,他尽量扯着嗓子喊道:“吴大哥、展大哥,你们停一停好吗?咱们……咱们到底是在佛门圣地,何不坐下来先把事情说清楚,再作打算?”
吴付生仿佛根本没听见谭知风的话,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钢刀,那刀在他手中杀气逼人,一道道寒光朝着展昭要害射去,谭知风更加焦急,把方才的话又喊了一遍,展昭朗声应道:“知风说的没错,难道你我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句话么?”
吴付生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又是一刀,刺向了展昭的颈间。展昭两手空空,巨阙剑也未出鞘,只能侧身朝吴付生右侧斜斜一闪,避开了那钢刀的锋芒,然后一步绕到他身后继续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气我,非要在这个时候与我动手?”
吴付生见那一刀没有刺中展昭,面色更加不善,他往后一跃,厉声道:“姓展的,把你那剑拔出来,你和我好好斗一场,若是你凭真本事赢了我,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说上几句。”
展昭一直只顾躲闪,虽然没有被吴付生的刀刺中,那一身本来就沾满泥污的墨袍却被划破了几处,看上去略显得有些狼狈。他听了吴付生的提议,顿时摇头道:“不,我怎能和你拔剑相向呢?”
吴付生嗤笑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一定打不过你?!还是说,你这大名鼎鼎的南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不敢和我一较高下?”
第67章 劝架
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斗嘴, 谭知风急都快急死了,他费了半天力气继续翻过倒塌的墙壁,来到近前, 对吴付生道:“吴大哥, 你要比武, 什么时候不行?咱们来之前说得好好的, 是为了拿……拿到咱们想要的东西,咱们不如和展大哥先握手言和, 先将事情处理妥当,然后你们再、再比试……”
“不行!”吴付生断然道:“我说要现在比,那就一定要现在比!知风你站得远些,在一旁瞧着,若是这御猫不肯使出十分的力气, 那就算他输了,不……我得让他立个誓, 他要是不跟我认认真真较量,他就把巨阙剑留在这废墟里!从今后再也别顶着南侠的名头四处骗人!”
展昭见这一战是左右躲不过了,便手握剑鞘,沉声道:“好。我和你比武, 但咱们说好, 若是我赢了,咱们就如知风所说,握手言和,一起破案;若是我输了……”
“你输了, 那就听我的。”吴付生将钢刀一横, 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这一回, 他的目光却不是那么浑然不在意,而是谭知风未曾见过的执着,看得谭知风不由一愣,再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劝他了。
展昭应了声好,两人同时凌空跃起,巨阙剑长啸着出了剑鞘,和吴付生的短刀“铮”一声碰在一起,他们脚一触地,又各自飞身跃起,落在屋檐纸上,踏的片片瓦砾纷纷掉落,刀剑翻飞,谭知风眼前只见白光阵阵,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谭知风本想动用点灵力快点结束这场争斗,但吴付生的目光在他眼前浮现,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展昭和吴付生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这,绝不是他应该插手的。
他看着吴付生那矫若游龙的身影,耳边响起了他说过的话:“……别的不提,我想诸位一定知道,几年前,襄阳王伏法,他手下那帮喽啰也一哄而散……”
“……这乃是几年前,一位高人为了搭救我的性命,将他自己的灵力注入了这些玉石之中……”
“……她救了我,我感激她,拜她为师……”
“莫非他就是……”谭知风后退几步,险些被那一堆倒下的木梁绊个跟头,还好身后有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托住了他,轻声笑道:“掌柜的,你们可还真是不叫人省心,我这佛门清修之地,三天两头就得接待一次不速之客,这么下去,我可怎么做生意呀?”
谭知风想起方才吴付生的话,又惊又疑的回头一瞧,果真是文惠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欣赏着他这慌手乱脚的样子。他不自觉的上下打量了文惠几眼,虽然没看出他是男是女,但谭知风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热,结结巴巴的答道:“大师,真是……我们本来真的无意打扰,只是为了前些天那桩公事……”
“呵呵……”文惠若有所思的看看吴付生,又看看眼前的知风,笑着道:“怎么?莫非我那不听话,喜欢一意孤行的徒弟对你说了什么?你干嘛这么看我?”
谭知风和文惠说话间,只见那两人斗的越发难舍难分了。谭知风隐约听见展昭连声问道:“请问吴公子是哪里人氏?因何缘故来到这开封城的?”
吴付生丝毫没有作答之意,他那短刀一挥,朝着展昭劈刺过去。展昭拧腰裹身一躲,巨阙剑沿着钢刀刀刃擦过,闪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文惠轻声一叹,道:“‘避祸在于除怨。’我这徒弟从不懂这个道理,只知道一味斗狠,不但自己受罪,往往也害苦了别人。谭掌柜,你心地善良,是个有佛性的人,你想不想和我一块儿,化解这段冤仇呢?”
“我当然想……”谭知风赶紧道,“可是您看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这……这怎么化解呢?”
“我有办法。”文惠轻声一笑,施施然挽住了谭知风的手,拉着他往廊下走去。谭知风不好意思的把手一抽,文惠却狡黠的眨着眼道:“怎么,你怎么害羞起来了,莫非你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这、这不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的问题……”谭知风小声嘟囔着:“我……”
“你只喜欢你哥哥,是不是?”文惠语调轻轻松松,含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