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童话(持续转向)

“末末，我们分手了。你不明白吗？不是你不好，是爱意淡了，我心里好像已经装了别人，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爱意淡了？你不爱我了吗？”
宋明璟没有回答。
“哥，我最知道你爱我。”
“末末，好聚好散吧。人都要往前走。”
许也卸力一般摊在椅子上。过了很大一会儿，他问：“哥，借你电话的，陪你出差的，酒醉要你送回家的都是他吗？还有那次圣诞节，对不对？”
宋明璟没回答，他说：“我去洗澡，你自己吃饭，吃完收拾东西，尽早回学校吧。”
许也没去收东西，他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慢慢接受了一点他们已经分手和宋明璟已经不再爱他的事实。宋明璟洗完澡出来，许也还没走。两个人坐在客厅两端，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鸿沟。这里已经不再是许也的家，等人开口撵人就不好了。许也慢慢坐起来，等晕眩好一点，把钥匙留在玄关架子上，出了门。
八点钟，外面下起雨来。许也沿着人行道不知道走了多远。路上先是行人匆匆，后来雨由点成线，行人已经不见，出租车挂了红灯不再载客。许也躲到不算遮雨的公交站牌底下，给宋明璟打电话，希望他能来接自己。
外面很冷。
嘟嘟……，嘟嘟……
无人接听的铃声响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变成了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估计是今冬最后一场雨，凄冷，无情，打在人脸上身上都很疼。

第28章
许也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雨势未减，越晚越难打到车。手机打到没电之后，他就没再继续等下去。小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在里面躲了一阵雨，最后还是买了把伞赶回来。好在学校不远。
舍友还没睡，戴着耳机在客厅打游戏。
许也进来，把门轻轻带上，脱掉鞋子。
“你这是干什么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舍友敲他一眼，挺惊讶的，忙跑去拿了个盆放还在递水的伞。
许也回答：“出去一趟，不太好打车，走回来的。”
舍友没多问，许也脸色很难看，他本来就白，被雨一淋整个人又湿漉漉的显出病态。
“快去洗澡，不用管了，我收拾收拾。”
“嗯。”许也想笑一下对舍友的关心表示感谢。
他试了试，没有成功。
许也洗了很长时间的澡。他不想感冒，用的水挺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泛红。睡衣还是和宋明璟的情侣款。
今天太晚了。不看论文了。
许也躺到床上去。熄了灯。刚熄灯的时候很黑，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几分钟，眼睛能适应一些了，他隐约看到天花板和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
不知道几点钟，许也突然想起手机还没有充电。
他猛地坐起来，几乎是跌撞着到客厅去拿到手机，放在床头充上电。开机。
很多消息弹出来。但是没有他的。
许也想，今天太晚了，谁都要睡了。他也重新躺好。
一滴眼泪从眼尾流出，流过他的脸颊，扫到他的耳朵，最终落到枕头里。
两滴三滴。
许也终于慢慢喘不上气，像可怜的溺亡者，被眼泪淹没，在早有准备却依然后知后觉的伤心里逐渐窒息。
第二天许也很早起来。他先到操场上转了一圈，本来是想跑一跑，但是浑身实在没力气，就走了两圈。真的很早，操场上几乎没人。只有零星几个附近小区的老大爷在晨练。
他又到学校餐厅去吃早饭，点了好几种，最终只喝了一点粥，没动的打包到实验室去给大家分。
他包揽了实验室所有的杂活，郁盛还以为大家欺负他，嚷着要教训他们。
他白天待在实验室，跟在师兄师姐后面，看论文，找文献，画图画图。晚上回去把攒了很久的电影一部一部看过去。
只在睡前打开手机，一条一条地查看消息。
一直没有。
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宋明璟消息的许也，会安静地在床上躺到天亮。他这两天已经在控制自己流眼泪的时长，争取在天亮前能安稳地睡一会儿。
许也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偶尔瞌睡。实验室隔壁有个小的休息室，郁盛给他带了毯子。
第八天，许也呕出了没有消化的完整米粒。
第十一天，有了宋明璟的消息。
不是短信，是电话。
许也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很快接起。
因为某些情绪，他声线不稳：“喂。”
“你，东西还没拿走。”宋明璟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短暂的停顿不是留恋，更像是顾忌这么多年相知相识的面子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就这么用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在提分手整十天没有任何联系之后，很轻松地打来提醒曾经的恋人尽快搬走他的东西。
许也至今仍存的那一点侥幸心理被无情打破，口腔胸腔都发苦。
“你，你帮我都扔了吧。”许也顿了顿，“算了，你什么时候方便，还是我去拿吧。”
“下班之后都在家里，你尽早来吧。”
“嗯。”五六年的时间，好像最后两个人就只剩这么两句话。
许也想起那天晚上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又想起数次冲动想打电话挽回的自己。终于在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苦笑一声，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分手，没有爱了，能怎么挽回。
最后去取东西的是之前在家里工作过的阿姨。
许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在那里，证件随身带着，电脑也在学校，其他的不过一点细碎的随身用品和衣服，都可以再买。
接了电话听到宋明璟的声音之后，他就没打算再回去。已经够难受了，何必再去讨苦头吃。
本来他想让宋明璟直接丢掉，又转念一想，已经麻烦人家这么久，最后分手了，还不给一个利索嘛。东西虽然都不重要，可毕竟一起住了这么久，收拾起来也很麻烦的。
他想了想，打给阿姨，按小时付费，请她帮忙去收拾收拾。阿姨熟悉家里的物品摆放，也细心，不会分手还留一片狼藉，显得很难看。
宋明璟看着阿姨把许也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到一个大收纳袋里，欲言又止。
阿姨以为他怕弄坏东西，不太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笑：“我跟小许确认好几次，他说只把书带回去，其他都不要了，让我丢了就行。我收拾收拾，到时候带走一起处理。”
宋明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阿姨动作很快，两个小时不到，把属于许也的在这个家里的一切痕迹都收拾干净了，还打扫了卫生，顺带帮宋明璟做了顿晚饭。
房子本来就不大，许也占的空间也很小。大面上的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洗手间牙刷少了一支，门口拖鞋少了一双，床头的游戏机也没有了。
宋明璟在分手的第十一天给许也打电话，以为今晚或者明晚，会再见到许也，给这段感情划上句点。他可能还会哭闹，还会像上次一样质问，宋明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他没来。
宋明璟手里拿着许也上次走的时候留在玄关柜子上的钥匙，站在略显空荡的客厅很久很久。
分手真是简单。
在一起需要很多很多努力，很多很多坚定和决心。分手只需要一句话，只需要用来收拾东西的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唉 感情哟！

第29章
东西拿回来之后许也心里反而安定了很多。之前老是觉得有事情没做完，现在好像断头闸刀已经落下，不管痛不痛，总归有结果了。
他冷静了很多，前两个周完全不敢想跟宋明璟有关的任何事情，想起来就苦就痛就像要死一样。现在偶尔也可以试着回忆一点“往昔”了。
真的是有过很多甜蜜啊。
许也想着想着，又要笑出声来。不怪宋明璟烦他了。搁谁不会烦啊。
许也想到好几次半夜做完，明明自己有时候也没有那么累，其实还有力气的，但就是撒娇，非要抱去洗澡，不肯走路。又想到自己只是为了多一点二人世界的时间，不愿意让阿姨过来，就指使宋明璟做家务，自己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看电视，还要不停发号施令，一会儿让他切水果，一会儿让他洗杯子。
很多这种事。那些时候估计宋明璟烦死了吧。
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真是个可耻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其实就只会享受他的照顾，还一直心安理得。
还花了他很多钱，买奇奇怪怪的东西，要攒攒钱尽快还他。在一起花就花了，分手了不能再欠他。
还是算了，凭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还说带我去结婚。
合法夫妻的话，离婚得分财产吧。在一起这么久，花点他钱怎么了。
不要再哭。
不要再哭。
没有别的症状，只是发烧。郁盛发现的时候已经这么过了不知道几天。许也不在意，也没有表现出不舒服。郁盛抓着他要送到医院去。
许也很配合：“好了好了，这就去了。师兄你不要抓着我了。”
郁盛气急又无奈的样子：“快点，我去开车。”郁盛家是本地的，他最近总是在导师工作室帮忙，偶尔才回学校，开车比较方便。
许也想说自己去，又看了看郁盛的脸色，还是稍微收拾收拾跟他上了车。
门诊人不算少。许也虽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症状，但持续性低烧的时间太长了。医生开完药其实还建议在医院观察一下。许也不同意，他不想打针也不想待在医院，只希望能快点回到实验室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郁盛拗不过他，只好拿着处方去排队缴费取药。医院一楼大厅吵吵嚷嚷，又有孩子哭闹。队伍有点长，郁盛把钥匙给他，让许也先到车子里等。
许也受郁盛照顾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小事上没什么好跟他客气的。许也的研究生生活很幸运，有郁盛还有叶开，导师带的其他师兄师姐也都互相很照顾。
他拿着钥匙，单肩松垮地背着个几乎空着的包，半低着头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跟人撞了一下肩膀，他抬起头，刚要说对不起，又觉得这人有点脸熟，紧接着看到了后面跟进来的宋明璟。
其实许也还没有真正好好看过叶晚星，有两次只是撇见个身影，年会那次也没注意他。今天又见他只觉得好看，眼睛挺大的，看着像是在校大学生。估计是生病，叶晚星眼眶和脸颊都有点泛红，撞到他还咳嗽了两声。
叶晚星也认出了他，脚步一顿，像是有点慌。宋明璟也跟着顿了一下。
誉城不大，有时候甚至应该说太小，让一对分手不久的情侣再见面的时间变得过于短暂。
宋明璟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对待刚跟他分手才一个月的许也。应该摆个什么表情，是若无其事打招呼，还是寒暄几句。叶晚星也在，这是医院，万一闹起来怎么收场。
许也比他想象的更好打发。在宋明璟脑袋里思考该作何反应的两秒钟里，许也除了最开始的脚步停滞，接着就越过他，自顾自出了门，像越过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未多做一点停留。
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个只是有一点没礼貌，撞到人忘记说对不起的在医院来来往往人群中的随便一个。
许也根本不在意是叶晚星还是李晚星还是其他哪个谁。
至于罪魁祸首，反正都已经分手了。
在匆匆一面的擦肩而过里，许也一下子明白，宋明璟不是真的觉得那些事情很累，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别的。他只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很累。因为不再愿意把时间花到自己身上，所以不管是繁琐的医院流程还是只是一起待在家里看一部老电影都让他觉得疲惫。
跟做什么事情没关系，跟陪在身边的人有关系。
陪发烧的许也看医生很麻烦，陪感冒的叶晚星来医院就很平常。
走出大厅的许也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所谓。他心脏胀痛，脚步发软，用尽全力去想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哪一天开始，他躺在宋明璟身边，让人感觉到厌恶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也不至于狼狈地拎包走人。
他想得头都要炸，渐渐感觉氧气不足，头晕恶心，脚步沉重。等他终于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开始眼前发黑，车门都打不开。
许也倚着车门想缓一缓，但是站不住，只能蹲下去。好在郁盛很快回来了，他从远处看着许也蹲在这儿，几乎是跑过来的。
他伸出两只手把许也半扶半抱起来，许也浑身发软，头抵在他肩膀。
郁盛知道他刚分手，只以为他还是情绪不好，也没动，任由他靠着。又过了挺大一会儿没动静，这才觉出不对。
郁盛把他往外推了推，看许也眼睛紧闭着，眉头皱起来，脸色发白，额头还出了汗，显然是半昏迷的状态。
他顾不上其他，直接打横把许也抱起来，又小跑回医院。
宋明璟也没想到能这么巧遇见许也。叶晚星感冒已经几天，趁午休的时候请他送来医院，他没有理由拒绝。分开一个月，许也看起来瘦了一些，脸色不太好，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毛病。不过反正许也就是这样，左不过是感冒发烧，要不就是吃的东西不合适。
他陪叶晚星挂完号，走到诊室门口停住：“我去抽根烟，你先进去。”宋明璟是真的讨厌医院，以前送许也来都是着急忙慌又担惊受怕，次数多了就烦了。
他到吸烟室点了一根烟，觉得有点烦躁。脑子里总控制不住地想刚才遇见许也的情景。他脸色是真的不好，病态的苍白，嘴唇干得有点起皮，一个人背着包从医院走出去。
他总这样，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宋明璟想，他总是这样，一定要依赖别人。
烟吸了不到一半，宋明璟掐灭，脚步有点着急地走出去。还是问问，他父母也不在这儿，亲近的朋友又不多。
宋明璟走出去，往医院门口走，想着应该还赶得上。不过没用他出门，就在楼下左边的花坛旁边看见了许也。花坛旁的空地提供给患者临时停车。准确地说，宋明璟没有看到许也的正脸，但是他们太熟悉了，仅凭身形也绝对不会弄错。
许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他来。
从宋明璟这里看过去，两个人姿势很亲密。许也靠着那人，那人轻轻地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还时不时拍拍他的背。
宋明璟第一反应是冲过去问问那是谁，没等迈脚又反应过来。他们分手了，许也是自由的。
许也是自由的。这个认知让宋明璟有一瞬间的茫然和焦躁，但这点茫然或许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叶晚星一个电话打散了。宋明璟自嘲地笑了笑，已经忘记追出来的初衷，自觉多管闲事，转身就回了诊室。
许也睡了很久。郁盛有点担心，医生跟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没事，就是持续低烧体力不支才昏倒，打点葡萄糖和退烧药就没问题。
“医生啊，可是他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也叫不醒。”
医生见过很多病人家属，都是关心则乱，也很有耐心：“没事，只要明天能醒就没事。他最近太累，多睡睡反而能有助于恢复体力，不用叫他。”
郁盛想着许也确实已经退烧了，才稍微放心点。
许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病房里没人。许也看着手上的输液针，有点怔愣。他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做了很多梦。梦见他和宋明璟还是同桌的时候，宋明璟很高冷，许也拿了零食分给他他也不吃。又梦见他偷偷去英国找宋明璟，宋明璟有点生气，但他要走的时候还是在机场紧紧把他摁在怀里不松手。梦境纷杂光怪陆离。最后他梦见宋明璟的背影，许也喊他，他像听不见一样，怎么也不回头。
喊不醒别人，总得喊醒自己。许也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用没打针的左手摸到放在包里的手机。聊天页面最后一条还是上上个周，夜里两点许也发给宋明璟的短信，就一个字“哥。”当然没有收到回复。许也单手拿着手机，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给宋明璟一句话：“哥，南柯梦醒，愿你此后一切都好。”
郁盛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看见许也醒了很激动。
“医生说的还真对，果然今天醒了。”说着就过去探许也的额头，许也侧身躲开一点。
“别动别动，我试试又发烧了没。”说着他把许也头又掰回来，手背贴上去。
许也笑了：“师兄，靠谱吗？还是拿体温计吧。”郁盛自己也觉得不靠谱，拿了体温计又给许也量。是真的不烧了。许也点滴打完，护士来拔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