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楚你坐着陪阿姨聊聊天,”吴珊连忙拉住他:“我还好多感谢的话没跟你说呢。”
“说屁,”江淮反手把楚明往自己怀里一拽:“我叫来的人随我。”
楚明:“……”
吴珊顿时起身:“江小狗你是不是要跟老娘我对着干!”
江淮抬眼:“是又怎样?”
吴珊呼呼几口大气,想要使出平生所学的瞬间想到还有个性格温和乖巧的楚明,紧急刹车,柔声说:“让小楚说,小楚,你是坐这跟阿姨聊天还是跟姓江的傻逼去当苦力?”
楚明:“……”
他夹在两人中间有些无所适从,轻叹后说:“我等会陪您聊吧。”
没被坚定选择但被委婉拒绝的吴珊垂下眼伤心地咬了口苹果,挥手:“行吧行吧,江淮你胆敢乱吩咐人,我这把水果刀晚上就能变凶器。”
江淮拽走楚明,从心地评价:“傻逼。”
吴珊:“……大傻逼!”
饭倒是先蒸好的,剩余的就是弄菜。
江淮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满当当的食材,把死得凉透了的鸡块拿出来。
“你先换身衣服?”楚明看着他的睡衣,不禁问。
江淮扭头看他一眼:“怎么,碍你眼了?”
“……没。”楚明轻叹,放清水把鸡块清泡好。
厨房里丁零当啷全是动静。
江淮做饭比想象中要动作顺畅得多,熟练地清洗削皮剁块。
楚明站旁边打着无关紧要的下手,比如:剥蒜。
“再来个洋葱。”江淮切姜末的时候淡淡地吩咐道。
“嗯,”楚明转手掏出洋葱,清洗剥皮。
江淮接过,切成两半用刀以倒三角的方式片掉根基基部,正要往下切的时候他偏了下头。
“操。”江淮闭紧双眼。
“怎么了?”楚明看了他一眼。
“没,”江淮被洋葱刺激到眼睛泪腺,这会儿睁开眼估计就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人的可怜模样,他背过身:“你出去。”
楚明:“……”
江淮应该很适合去当形象大使。
永远在丢脸发生之前便阻滞了可能会见证“名场面”的所有人。
他轻轻叹气,从江淮手里拿过半块洋葱,往水注下淋着。
半会儿他挤开江淮把半块洋葱切好。
“我靠,”江淮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把润湿的眼泪抹掉,退出两步倚墙看着毫发无伤的楚明,挑了下眉:“你转过来我看一眼。”
楚明:“……”
他把余下半块洋葱迅速切好装盘,走到旁边用清水洗手。
正转过身就见江淮也顺着压了过来,他躲避不及被推抵到台沿,慌忙之间手胡乱撑靠住台面。
江淮真没料到他要突然转身,发丝潦草地擦过自己鼻尖,他轻滞:“你干嘛?”
距离太近,楚明不太自然地把头往后仰了些:“你退后一点。”
正要退开些,听到他这话江淮轻顿,手越过他腰际撑到他身后的台面,垂眼吩咐:“你自己动。”
楚明:“……”
一门之隔吴珊似乎闲得无聊,投过视线往这边看了眼:“要我来帮忙吗?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厨房,别给我把锅炸了!”
见江淮没有要答话的意思,楚明说道:“……不用。”
“哦,”吴珊失望了一瞬:“等会你爸要回来,半小时左右,江淮你加快点进度!”
楚明替答:“好的阿姨。”
近距离之下,楚明说话间胸腔浅幅的震颤能传导到对方感知之内。
他看向江淮,目光简短逗留在他微红的眼尾和润湿的眼眶,喉间轻滚,他伸手横臂顶撞开江淮腰腹,趁着他弓腰利落侧身。
江淮不怒反笑,转身坐抵在台面朝他抬了抬下巴:“不错。”
楚明:“……”
他别开眼去取来一把香菜,准备洗切。
“说真的,”江淮揉了把腹部,目光从水流间清濯的手指缓缓上移,落到楚明微垂的眼睑,他说:“但凡你是天天顶我的性格,今天的话我还就当真了。”
“什么话?”楚明说完顿觉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脏被花椒水淋过似的,麻意窜达无数根神经。
“娶你。”江淮勾了下唇。
“……”楚明没抑制住,把香菜茎掐断了。
他沉默着走到水槽前洗手,关掉水龙头时他克制地没把满手水甩江淮脸上。
转身,目光从江淮身上淡淡瞥过。
忽地轻顿,他温和提醒:“裤子湿了。”
“嗯?”江淮顺着台面直起身子,扭过脖颈往后看去。
刚才不小心坐在水槽边,裤子边缘被水浸得深湿,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隐隐还能闻到洋葱和香菜味儿。
江淮:“……”
他伸手扯了扯裤子,湿的范围还挺大,“我操,我就说刚刚怎么有种穿开裆裤的感觉。”
楚明:“……”
今晚菜品不多,极端家常。
一盆土豆炖鸡,一盆番茄汤,一盘清炒生菜,一盘青椒炒肉,一坨糖醋排骨。
“呃……”吴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萎缩版黑排骨,“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拉出来的,”江淮抽过两双筷子并递给楚明一双:“爱吃不吃。”
吴珊:“……”
“我来尝尝,”江淮他爸伸出勇者之筷,在黑不溜秋里捕捉到排骨,夹起,丢进嘴里,召唤牙齿,皱眉屏息,吞咽后边用口水洗嘴边点评:“怎么是苦的?”
为防江淮再口出影响食欲的言,楚明赶紧说:“炒糖色没注意到时间。”
江淮看了他一眼。
“哦,”江竞先点点头:“那其实还是能吃的,挺开胃。”
这顿饭吃得轻松而快速。
“之前一周多时间确实太麻烦你了,”吴珊笑着说:“你要什么尽管跟阿姨说,阿姨能做到的一定做。”
楚明捧着白水杯浅喝两口,轻声:“不用。”
“那还是要用的,”江竞先声如洪钟:“你要愿意,我让江淮去你家扫地洗碗当保姆一周都行。”
楚明:“……”
“提要求呗,”桌面下江淮勾了下他小腿:“我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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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虽然但是多嘴一句,现在可能应该也许大概都看出楚明有点什么过往了,江淮显然也发现了,所以有时候会应激性地去逼楚明一把。
【比如这章的这次,非常不合时宜且非常虎狼之词,but,有用即真理[点赞]】
浅浅解释一下,我怕有人真把江淮当流氓了。
(江淮:风评这一块儿[愤怒])
热气浮在前额眼间, 楚明默默盯着杯中水。
“既然小江这么说,那你们的事就你们自己掰扯出个方案来,”吴珊扒拉起还想喝口汤的江竞先:“我俩先回家, 江淮记得洗干净碗, 看个电影或者吃点夜宵反正先玩会儿再送小楚下楼,别怠慢客人。”
江淮瞥了他俩一眼:“再见。”
“嘿你个小崽子巴不得我走呢!”吴珊捞过包蹬上鞋。
江竞先意犹未尽地跟着出去:“再见再见,下次我再来吃饭。”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 没有想法?”江淮转过上半身看着他。
楚明点头:“……嗯。”
“那留着以后吧, ”江淮挑了下眉:“现在先洗碗。”
楚明撂下水杯站起身来:“……好。”
楚明负责洗江淮负责清。
中途传接工作完成得相当漂亮,至于收尾是楚明来负责的。
“我要的题呢?”江淮抽张纸细致擦手时抬眼问了句。
“书包里,”楚明擦拭过台面上的水渍, 洗手:“我给你拿。”
“嗯。”江淮跟他往客厅去。
江淮家的沙发确实挺软,坐上去感觉屁股都给吸进去了。
楚明翻出数学套卷递给他:“那你做着,我先回去了?”
“回家有事?”江淮没接, 先问。
“没……”楚明说。
“嗯, 那就我做。”江淮抽过他手里的试卷,摸出茶几下的笔转了圈:“你看。”
楚明浅浅地舒气:“……行吧。”
他微微后仰些窝在靠背上,手心按压着软得像云一样的沙发垫, 舒坦地往后枕去。
看着明亮顶灯下江淮笔直的脊背, 他微微歪了歪头。
“要睡先脱了洗干净, ”江淮像是能感应到他的睡意蓄积值,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没睡。”楚明想坐直, 但被沙发垫软得没撑起来。
他改用双手去撑,终于坐了起来。
“但愿。”江淮在画坐标系算约束条件下y/x的最大值,闲着问了句:“上周周考数学试卷范围是什么?”
“你应该还没学,”楚明坐着坐着又软回沙发里, 声音透着股由内而外的轻松:“基本是高一的。”
江淮对这句废话不作评价。
楚明给他挑的这张卷子是没有归属地的自命题综合试题。
江淮把个中知识点打圈标记完毕期间,分针已经完成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低眸就见楚明歪着上半身倒在沙发里,跟昏迷了似的。
下一秒就要拍到楚明脸上的手在最后一刻有所停顿,江淮俯身,指腹极轻地碾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啧,睡神。”
江淮坐到他旁边玩手机。
屏幕里是今年男篮亚洲杯小组赛回看视频,他随意看着,眼尾余光却忍不住落在楚明脸上。
不是个好睡姿,醒来会腰酸背痛的那种。
楚明双腿向前摆放,上半身却东西向横倒,腰腹侧扭出近直角的弧度。
正枕在右臂呼吸平缓。
睡得潦草,衣领领口被拉得凌乱,能清晰看到修长脖颈之下漂亮且深凹的锁骨窝。
江淮把手机扔到旁边,任由解说员激情澎湃,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指尖极轻地扫过楚明的脸,从额骨顺过眉心、沿鼻梁骨滑到鼻尖,继而陡直向下,带过温热的鼻息起伏,稳稳地停留在柔软的唇间。
楚明对此没有任何感知,跟睡在棺材板里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淮眨眼的频次愈发降得低,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食指冒昧地探进楚明温热的口腔……
“好球!”解说员忽然一炸。
江淮惊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指,指尖相搓捻掉那层湿黏。
他坐正,若无其事地去调低音量,认真地看方才进账约旦队的三分球。
余光里楚明纹丝不动,好一会儿江淮才发出感叹:“操。”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是他低估了楚明的睡眠质量。
“猪都没你睡得沉吧。”他说。
“好的,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
十一点的时候江淮把这场热血的赛事追看完,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头瞥见楚明缩得更紧,仍是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啧,”江淮轻顿,低凝半秒后俯身,手臂穿过他膝盖窝和后背,试探着掂量了下,将人抱了起来。
懒懒的气息兀地落在胸口,江淮指尖很轻地瑟缩了下:“怎么这么重……”
走到卧室把楚明放到床上,沉默地打量他片刻,江淮艰难地压下了那股把他衣服裤子扒了的冲动:
弄脏弄脏吧,月底差不多也该换床单了。
床挺大的。
江淮把做完的试卷拎到手里,靠着床头细细研究错题。
过点(a,b)作曲线切线……最多半小时。
0<b<2范围内可作两条切线……得叫醒楚明。
江淮冷着脸想扇自己一巴掌。
重新聚神把题看完他反手拍了拍楚明的脸:“该醒了。”
楚明没动。
“……”江淮着实佩服,把试卷扔旁边,指间飞转着笔坐直。
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楚明屁股上。
“嗯……”楚明眉心很浅地皱了下,眼睛没睁开只是睫毛微颤。
“你上辈子是困死的吗?”江淮的脸定在他正上方,又拍了一掌说:“跟睡美人似的,还等谁来亲醒你吗?”
楚明最终还是被他搞醒了。
怔愣地偏过脑袋背光睁开眼,他嗓音沙哑:“烦不烦……”
“我烦?”江淮啧了声,往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傻逼,这是我家。”
楚明仰了仰头:“嘶……”
他渐渐意识回笼转入清醒状态,看清楚江淮的脸时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
“哦,”江淮收回手:“还知道醒啊。”
楚明:“……”
他慢慢坐直身子,没顾着屁股上若隐若现的痛意,而是看着身下灰色调大床陷入短暂的沉默。
旁边衣柜半开,里头一件球衣正独树一帜地挂着,球号是九。
留意到他的视线,江淮起身把衣柜拉上,沉默不言地从上往下看着他:“还要我抱你下床?”
楚明:“……”
他快速起身,穿好鞋方方正正地靠墙站好。
“你给我的是什么地方的试卷?”江淮捞起床角的试卷看向他,堂而皇之地转移话题。
“怎么了?”楚明才清醒,没答反问。
“考点题型知识点很清晰,”江淮说:“正好用来检测水平,挺不错的一套题。”
楚明掠过试卷边角上他自己标记出来的97分,轻顿:“应该是其他地方的训练卷。”
“还有吗?”江淮问。
“有,”楚明说:“不过你得先学一些再说。”
“还分阶段呢。”江淮说着往外走。
楚明跟上:“嗯,就跟小学初中高中一样。”
“……我听得懂。”江淮被他的傻逼比喻无语到,快步走到客厅。
收拾好书包楚明跟他道谢,“先走了。”
“我送你,”站旁边好久一言不发的江雕塑忽地出声。
“不用,”楚明挎上书包带子,说:“我认路。”
“那我偏送,”江淮挑了下眉,转身折返回去前说:“等我两分钟。”
楚明说:“……好。”
他走到鞋柜边换好鞋边等江淮。
两分钟后江淮走了出来。
原来是去把他那身宽松到能到按摩店当师傅的睡衣换了。
楚明收回目光拉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淮后脚跟上,嘭地关门瞬间他突然一愣:“等等——”
楚明略有所感,问:“没拿钥匙?”
江淮在心底冷酷地承认自己今晚脑子确实有些走筋、浆糊似的乱七八糟,但他面上却平淡如水:“不是,没换鞋。”
楚明目光落在他空无一物的双手上,违心地:“……哦。”
小区里绿化率很高,出楼之后蝉鸣阵阵凉风温顺。
等楚明跨到自行车座上,江淮抬了下手:“晚安。”
“晚安。”楚明回道。
目送着他弯弯绕绕地离开,江淮环小区一楼楼层逛了一圈,成功捕捉到几张“开锁”广告。
物色到两张看着还算靠谱的,他坐在地上,拨通电话号码打过去挨个询问。
一个小时后,江淮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新钥匙:“谢谢。”
“不客气,”开锁师傅挎着他那包工具事了拂衣去,藏不了一点功与名:“厉害吧!记得下次还找赵师傅我啊!”
“嗯……”江淮心想:没有下次了。
周一,流动红旗熟练地与21班没有丝毫误会地擦肩而过。
回到教室时上周周考成绩单已经全部上墙,围着一圈好奇精踮起脚尖地看。
“回教室回教室,”卫疏轰着人:“下课再来心如止水,现在我要你们热情似火。”
一众好奇精:“……”
依依惜别完成绩单,好奇精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教室。
“这次周考的语文试卷是我隔壁老教师找的题,”卫疏笑了笑:“酸不酸爽?”
“老师好难啊!阅读理解理解不了一点!”
“太酸爽了,能当方便面调料了!”
“我知道难,”卫疏说:“林清玄的文章放到阅读理解就没有轻松头,我看你们做得也确实稀烂……不过不重要,在讲试卷之前我想先给自己找个语文课代表,有没有同学赏个脸呢?”
楚明极轻地掀了下眼皮,转而无事发生地继续看阅读理解文章。
教室里一阵唏嘘。
倒也不是不想当,只是直接站起来或是举个手实在太尴尬也太招摇,还怕万一有志趣相投的也站起来,搞个人气竞选就尴了个大尬了。
一般人没这个胆量也不愿趟这险。
“呀,我大语文就是这么没有人气吗?”卫疏抚慰着戒尺沧桑的灵魂,“五分钟吧,给你们五分钟‘弃暗投明’的思考时间,不然我就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喽?”
底下开始细语纷纷。
江淮浅浅扫了眼卫疏和前面的后脑勺大军,抽出草稿本大笔一挥。
楚明心有所感地看了过去。
你要有本事站起来,我给你个奖励。
——江淮。
楚明:“……”哄小孩儿呢。
他垂眼看着江淮的字,潦草中带着硬朗,就像是竹剑,剑气不取决于生然剑刃,全然存在于剑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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