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 听潘巧嘴儿说那两汉子是窦记当铺的伙计,能在镇上开起当铺,那得是啥人物, 这刘家也敢得罪,日后想在镇上开酒铺怕是难喽。”
云溪村大榕树下,几个妇人夫郎揣着手,唠着各家长短,远远瞅见有牛车进村, 纷纷将话头落在不远处的牛车上。
“又来一架牛车, 咱村子今儿可真热闹。”
“这汉子瞧着眼生,难不成也是来找刘家的?”
几人正好奇着, 便见那面生的汉子跳下牛车,牵着缰绳朝这边来了。
“各位婶子叔么, 麻烦问个路,请问刘虎家该往哪儿走?”
大伙心头一震, 还真是来寻刘家的!
有妇人给他指路,“前头左拐,顺着巷子直直往里, 走个半刻钟就能瞧见了。”
潘武拱手道谢,“多谢婶子。”
牛车哒哒哒走远,大伙扭头又凑一起嘀咕开。
“又来一个要跟刘家做生意的,这刘老大家是要赚大钱了啊!”
“刘家营生做起来也好,到时肯定需要不少粮食,往后家里余粮都卖给刘家,也省得单独到镇上跑一趟。”
“王阿么说得对,咱可得跟刘老大一家子打好关系,刘家吃肉咱还能跟着喝口肉汤哩!”
身后的声音听不真切了,潘武收回心思,牵着牛车拐进巷子。
刘家院门前有棵枣树,拐出巷子就能瞧见,潘武出了巷子,没费啥工夫便找到了刘家院子所在。
刘家院门大开,他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院外叩着门环道:“这里可是刘虎家?”
“谁呀?”
夏哥儿跟殷舒阳在院墙下玩,闻声扭着脑袋去瞧。
两个孩子都蹲着,潘武一时没瞧见,这会儿看见了,扬起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捏着嗓子道:“你家大人可在,潘叔叔是来寻你爹做生意的。”
殷舒阳皱眉,拉起夏哥儿往屋里走:“别理这个怪人,夏哥儿咱们进屋玩去。”
潘武伸手挽留,“别走啊,叔叔不是坏人……”
地窖里,宋听竹问一旁汉子:“夫君,家里好像来人了。”
刘虎也听到了,二人出来地窖,便瞧见潘武站在院外抓耳挠腮。
潘武见家中有人,又正好自个儿要寻的,面上一喜,忙同人打起招呼。
“刘虎兄弟,你还记得我不?”
刘虎点头,他偏头对宋听竹介绍:“媳妇儿,这人是潘记当铺的,你的那枚玉佩就是在潘记当的。”
“对,弟夫郎的玉佩我还记着呢,是块好玉,我们掌柜特意找了匣子,这会儿正在内间儿好生搁着呢。”
汉子语气和善,只面相瞧着凶了些,宋听竹猜出对方来意,客套两句便将人请去了堂屋。
潘武是个直性子,一杯茶水都未喝,开门见山道:“我们掌柜原是想亲自来的,可今日临时有事,这才唤我来跑一趟,便是想问问你们夫夫,可有意跟我们掌柜合作这酒水生意。”
宋听竹心中奇怪,潘家开的是当铺不是酒楼,难不成也同窦家一样,家中还有别的产业?
潘武态度诚恳,宋听竹便也没同他敷衍,直接将心中困惑问出。
“弟夫郎有所不知,我们掌柜本名潘有泉,祖籍南安府,因犯了错误这才被东家罚到这莲溪镇看守当铺,潘家产业繁杂,名下酒楼铺子不少,我们掌柜便是想借这次机会,重回主家。”
跟窦家人不同,说起潘家潘武神情并无任何转变,依旧谦和有礼,且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将其中内情和盘托出。
同酒楼食肆不同,当铺不是想开便能开的,潘有泉能在镇上将当铺开得风生水起,背后自然不会没有靠山,只是宋听竹没想到,向来低调的潘掌柜,本家竟在南安府。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镇上,刘兄弟与弟夫郎若是有意跟我家掌柜合作,明儿可到铺子里与我家掌柜当面商谈。”
临走前潘武道:“潘家规矩繁多,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诚信待人,也不是为我家掌柜说好话,而是事实便是如此,同我家掌柜做生意,尽管把心放在到肚子里,希望二位能好好考虑考虑。”
将人送走后,刘虎问自家媳妇儿:“媳妇儿,你是咋想的?”
宋听竹道:“同潘家合作酒水生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家在府城颇有势力,日后他若想从宋兴安手里夺回外公留下的产业,有潘家助力,便能多一份胜算。
晚晌一家子听闻此事,皆是满脸笑容。
唐春杏激动道:“太好了,家里这些酒不愁卖了!”
阮秀莲给夏哥儿剥着红薯皮,面上笑呵呵:“明儿我就跟你赵婶子到各家走走,先把今年需要的粮食定下。”
“弟夫郎,咱家今年准备酿多少酒?粮食不够的话,我娘家那头也种了不少蜀黍,可要我去问问?”
唐春杏这点心思,全家人就没有不晓得的,不过都是一家人,何须计较那么多,宋听竹便点头应下。
唐春杏眉开眼笑,“成,改日我便回趟娘家,把这好消息告知给大哥嫂子。”
“那我干啥?”刘猛指着自己。
宋听竹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打算只卖给潘家两缸酒,剩下一缸自家散着卖,顺便另寻些别的销路,届时把两位舅舅也喊上。”
刘猛点头,“成,生意上的事儿我也不懂,弟夫郎说啥我照办就是。”
一家子喜气洋洋用过饭,便各自回了屋。
夜里刘虎出门倒洗脚水,刚要回房便被阮秀莲喊了去。
“娘给你跟竹哥儿做了身衣裳,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需得穿得体面些才是。”
阮秀莲举起衣裳,在刘虎身上比划着,“往后家里营生越做越大,虎子你可得护好你夫郎。”
“娘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着媳妇儿。”
阮秀莲瞧着自家傻儿子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点破。
“竹哥儿样貌好,在外头行走难免会遭人惦记,到时你可得多留意着些,别叫那些个心怀不轨的有可乘之机。”
阮秀莲一直当自家二儿子是个性子迟钝的,殊不知那是对旁人,对宋听竹,但凡他人有丁点恶意,都能很快察觉,阮秀莲的这份担心,便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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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最后一天按摩,后天开始加更哈~
伙计拎着早食匆匆跑进内间儿,“掌柜的,您猜我瞧见谁了?”
窦正祥喝着茶水, 瞥伙计一眼,“瞧见谁了?”
“酿酒的那刘家来镇上了, 瞧着方向是要上咱铺子来呢!”
窦正祥闻言, 跷着二郎腿, 眯起眼睛道:“我当多清高,这才一日工夫不到就低头了, 果然是乡下泥腿子,个个都是软骨头。”
“掌柜的您可得好好搓搓他们锐气!”
这伙计便是昨日被刘虎一脚踹出门的精瘦汉子,对刘虎记恨在心, 眼下寻到机会便在窦正祥面前煽风点火,想要给刘虎一个教训。
可惜等了片刻也不见人登门,瘦伙计便到门外瞧,这一看可不得了。
“掌柜的,咱家生意被姓潘的截胡了!”
“啥?”
窦正祥丢下包子快步走到铺子前, 便瞧见跟自己不对付的潘老狗, 正笑呵呵将刘虎二人请进门。
他脸色顿时黑如煤炭,咬牙恨道:“好你个潘老狗, 平日里跟我抢当铺生意就罢了,酒水生意也抢, 我窦正祥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蛋,咱走着瞧!”
另一头, 潘记当铺内。
“可算把刘老弟跟弟夫郎盼来了。”
潘有泉蓄着一脸络腮胡,手臂上肌肉虬结,宋听竹适才瞧见吓了一跳, 要不是夫君说起,还当是哪家铁匠铺子来的打铁汉。
不过说起话来倒是和颜悦色,行为举止也很是平易近人,夫君又同他打过交道,宋听竹心中的戒备便放下了些许。
潘有泉还在说着,“老哥我眼下的处境,武子已经跟你们说了,咱就不绕弯子了,直接把话挑明,我原先在本家铺子里做买卖,却因年轻气盛着了对家的道,险些给家中酿成大祸,这才到了莲溪镇这等偏远地方。”
他给二人续着茶水,蹙着眉头推心置腹,“实不相瞒,老哥我是个野心大的,哪能甘愿一辈子待在这小小的莲溪镇,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不过现下有了。”
他舒展眉头,朝二人笑着说道:“弟夫郎酿的烧酒我尝过,味道比四季酒楼的琼浆玉液还醇香,饶是老哥我品尝过诸多好酒,也被弟夫郎这一酿酒手艺折服了去。”
宋听竹弯唇浅笑,“潘掌柜谬赞了。”
“老哥我向来只说真心话。对了武子,到屋里头把刘老弟在咱铺子当的玉佩取来。”
“哎。”
不多时,潘武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返回。
潘有泉接过去,推至宋听竹面前。
“老哥我是真心诚意想跟老弟弟夫郎合作,成与不成,还请刘老弟跟弟夫郎给个准话。”
“若是不成,我跟夫君便也不会跑这一趟了。”宋听竹笑着道。
潘有泉喜形于色,“武子去四季酒楼同冯厨子说一声,叫他做一桌好菜,我要跟刘老弟夫夫好好喝上一杯。”
潘武一脸欣喜地应下,“成,我这就去。”
宋听竹惊讶道:“没想到四季酒楼背后的东家,竟是潘掌柜。”
潘有泉摆手,“这有啥可说的,我不耐烦跟那些个虚伪的打交道,守着当铺还能不时瞧个新鲜,那些个员外老爷脑满肥肠,大字儿不识几个,偏还要学文人咬文嚼字,跟他们说话甭提多累人。”
潘有泉是个爱说笑的,聊了些府城趣事,便邀二人一道去了四季酒楼,闲聊片刻后说起正事儿。
“价钱这块,不知弟夫郎有何想法?”
宋听竹跟夫君私下商量过,闻言放下筷子道:“镇上烧酒最便宜的也要卖八十文,且这酒潘掌柜是打算拉去府城卖,按着府城物价别说八十文,便是百十文潘掌柜也有得赚。”
“弟夫郎快别绕弯子了,跟老哥说个实数,若是不成咱再商量。”
潘有泉还以为夫夫二人想狮子大开口,不曾想对方却说了个“八十八”。
他瞪大眸子,不敢置信道:“刘老弟,你确定弟夫郎没说错?”
刘虎正给自家媳妇儿剥虾,闻言头都没抬,“没说错,这数吉利,往后咱两家生意一定会越做越红火。”
白灼虾是四季酒楼名菜,便是夏日里也少有,更别说这会儿正月都没出。
潘有泉瞧见,笑得胡子直颤,既是满意刘虎是个疼夫郎的,也满意自个儿没看走眼。
“成,那便听刘老弟和弟夫郎的,今年先定下六百斤,明年清酒烧酒各来一千斤,若是卖得好再加。”
莲溪镇偏远,百姓手里没有多少闲钱,到酒楼吃酒的百姓自然比府城少许多,便是四季酒楼,一年到头也才能销出去五六百斤烧酒。
府城不同,千斤都是少的,若是最繁华的酒楼,一年能销出去几千斤,光酒税便有万两白银,寻常百姓几十辈子也赚不来这些钱。
宋听竹自小在宋家长大,对这些略有耳闻,故此并没有多少惊讶,刘虎则忙着剥虾,面上也没甚变化。
潘有泉见二人如此镇定,越发确信夫夫俩不是俗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殊不知淡定只是表面,待潘武取来银子,宋听竹瞧着匣子里白花花的银锭子,心跳如擂鼓,握着拳头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他虽是商家子女,却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子摆在面前,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一顿酒宾客尽欢,结束后潘有泉唤潘武将夫夫二人送回云溪村。
牛车哒哒哒远去,刘家院门紧闭,全家聚在堂屋内,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桌上的木匣瞧。
唐春杏吞咽口水,“我不是在做梦吧,夏哥儿你掐娘一下。”
夏哥儿怕娘疼,用的力道极小,唐春杏没觉出疼,撇下嘴角,没来得及失望就被刘猛钳住胳膊拧了下。
“嘶——是真的!”
阮秀莲摸着银锭子,心里虚得很,她望着儿夫郎,一脸忐忑地问:“竹哥儿,你跟虎子不是只卖出去两缸酒,咋拿回来一百两银子,别不是抢的吧?”
刘大生道:“瞎说啥,这么些银子要真是抢来的,老二两口子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不过也心有担忧,“竹哥儿啊,这到底是咋回事,这银子哪来的你快跟爹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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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回本了回本了恭喜[撒花]
“爹娘大哥大嫂, 你们多心了,这银子其中一半是潘掌柜给的定金。”
宋听竹将事情解释清楚,一家子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阮秀莲感叹:“潘掌柜真是大手笔, 一下子就要了两千斤,这么些酒便是生意极好的四方斋, 一年半载怕是也卖不完。”
宋听竹笑着说:“两千斤还是少的, 潘家铺子多, 各家分一分也没多少,且咱家精力有限, 酿不出那么多酒,这才只订了两千斤,待日后生意稳定下, 便得扩招人手,将酒坊盖起来了。”
唐春杏连忙追问:“弟夫郎打算招多少人,能把我大哥也招来不,弟夫郎放心,我大哥是个老实的, 绝不会偷奸耍滑。”
都是穷惯了的, 有点赚钱的门道自然想着家里人,阮秀莲没说啥, 还帮着说好话:“唐家小子确是个好的,家里日子过得也紧巴, 咱现在有能力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宋听竹道:“娘跟嫂子不说听竹也是要提的, 酿酒的法子极为重要,进酒坊做事的工人需得严加筛选,外人无从了解, 自家人的脾性却是最清楚不过,到时便叫上阮家舅舅、唐家大哥与大天哥,其余杂事再另招一些品行好的进酒坊。”
“妇人夫郎要不?”阮秀莲问。
“只要是品行好的,不论男女皆可进酒坊做事。”
“那感情好,你赵婶子跟杨婶子是个手脚麻利的,做起活来不比汉子差。”
宋听竹点头应下,又思索着道:“除了潘家要的两千斤酒,自家也得多酿些,只到邻村收粮怕是不够,便要辛苦夫君跟大哥再往远处走走,多收些粮食回来,酿酒的法子已经有了,今年不用等到冬日里,等新粮下来便能开始酿制。”
刘大生道:“三千来斤酒,咱家院子这点地儿可不够折腾的。”
“爹说得是,手里这些银子买酒粮花去三四成,除去给各家的分红,余下的刚好够起三四间砖瓦房,我跟夫君想着先盖两间应急,等手里银子多了再将酒坊扩大。不知爹娘跟大哥大嫂,可同意这法子?”
夏哥儿听得昏昏欲睡,阮秀莲抱过孙子,道:“那有啥不同意的,这银子是竹哥儿你赚来的,你说咋花就咋花。”
刘大生跟着点头。
唐春杏也道:“我跟猛子也没意见,生意上的事弟夫郎拿主意就是。”
见全家人都如此信任自己,宋听竹心头一暖。
“酒坊的图纸明日便能画好,到时还要麻烦大哥跑一趟镇上,寻些手艺好的工匠师傅回来。”
刘猛摆手,“这有啥麻烦的,这几日在家待的都快闲出虱子了。”
夏哥儿眯着眼睛,困得迷迷糊糊,听着这话还当自己在梦,嘟囔着说起梦话来:“娘,有虱子咬夏哥儿……”
宋听竹等人听见,纷纷笑出声。
翌日吃过早食,刘猛便揣着画好的图纸去了镇上。
宋听竹与夫君则去寻村长丈量土地,村里百姓听闻刘家要修建酒坊,面上无一不带着惊讶。
“这刘家还真是赚了大钱,昨儿刚有人来合作这卖酒的营生,今儿就张罗着要盖酒坊了。”
“谁说不是,刘家的真是命好,娶了个会生钱的财神进家门。”
“他婶子,以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竹哥儿刚进门那阵,你们个个能掐会算,说刘家要不了几日就得红事儿变白事儿,咋这会儿又换了说辞,莫不是想巴结刘家捞些好处?”
“俺们可没说过那话,分明是你潘巧嘴跟刘家不对付,少攀扯旁人。”
几个妇人夫郎离得远了些,拐过村子里的大榕树,又说起刘家要招工一事。
“听秀莲嫂子话里那意思,她家酒坊只招手脚麻利的,不论女子哥儿还是汉子,只要干活勤快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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