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竹点头,“忙活一上午,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哎。”
一家子坐在一起吃过晌午饭后,刘小妹便领着夏哥儿去了徐小满家。
“小妹来啦,小满在自个儿屋里呢,这孩子今天也不晓得咋了,一上午没出过门,你快帮着劝一劝,别让家里跟着担心。”徐小满她娘赵秋菊,瞅了眼西屋不放心道。
“婶子放心,我这就去瞧瞧。”
刘小妹上前叩门,里头先是没啥动静,片刻后便听一阵窸窣响动,接着房门被打开一道缝,徐小满伸出胳膊将她拉进屋,没瞧见后头跟着的夏哥儿,见她进来便要关门,好在刘小妹拦了下,不然夏哥儿非得被门板拍出个好歹不可。
刘小妹捂着撞痛的胳膊,埋怨小姐妹:“你干啥呀,夏哥儿还在后头呢。”
徐小满也吓了一跳,忙从柜子里掏出不舍得吃的饴糖,哄道:“小姨不是故意的,夏哥儿别恼小姨。”
夏哥儿一脸懵懂,他方才被刘小妹挡着,不清楚发生了啥,见小姑跟小姨都是一副慌张的模样,颇为不解。
“夏哥儿没事儿呀,”小家伙皱起眉头,“小姨你不舒服吗?”
刘小妹也瞧见徐小满脸色了,“你脸色咋这么差,病了?”
“嗯。”徐小满把饴糖搁在夏哥儿手心里,坐在床上失魂落魄道,“我可能要死了。”
“啥?”刘小妹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瞅着挺正常的啊。
“你到底得了啥病,婶子跟叔知道不?”
“不知道,我不忍心告诉他们。”徐小满抓着她手,热泪盈眶,“咋办,我才十二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说着痛哭出声。
夏哥儿嘴里含着饴糖,呆坐在一旁,等徐小满哭够了,嘴里的饴糖也化完了。
徐小满抹着眼泪,一阵叹息。
“小妹,你说我该咋办呀。”
刘小妹忍不住开口:“瞧过大夫了?你这身子也不像是有病的。”
哭得那么有气势,嫂夫郎当初病重时,可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呢!
“用不着瞧大夫,流了那么多血还一连流了好几天,肯定是活不成了。”徐小满摇着头,摆出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算了,死就死吧,这样没有痛苦地死掉也好,而且还年轻,到了下头还是小姑娘呢。”
“哎你说下头年轻汉子多不多,我还没相看人家呢,万一找不到年岁合适的,阎王老爷不会给我配个,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的吧?”
刘小妹:“……”
“快死了还想着嫁汉子呢,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让叔跟婶子不难受。”
徐小满垮下肩膀,有气无力道:“也是,我要死了爹娘肯定会难过死,还有大哥小弟,我好舍不得他们,我不想死呀呜呜呜……”
说着又掩面嘤嘤哭起来。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刘小妹拍着好姐妹后背,嘴上安慰着,可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连着流好几天血,还能哭得这么起劲儿,这说不通啊。
等等,这情况咋那么像来月事?
刘小妹如梦初醒,视线在屋里寻摸一圈,总算发现一丝端倪。
“徐小满,你死不了。”
“呜呜嗝……”徐小满哭到哽咽,听见这话,打着哭嗝道,“你、你说啥?”
“你不是要死了,是来月事了,要成大人了!”
徐小满捏着帕子,愣在那里。
徐小满她娘是个粗心的,大哥又没成亲,家里连个说话的长辈都没有,对这方面的事儿自然知之甚少,来了月事还当自己生了啥重病,这才血流不止,也不敢对爹娘说,躲起来偷摸哭了好几日。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小妹却告诉她没事,她要当大人了。
徐小满拉过好姐妹的手,激动道:“我真的死不了?”
“真的。”刘小妹凑过去,小声说,“其实告诉你吧,我也来过了,开春那会儿刚来,我大嫂说是女人就会有月事,不来月事的那叫石女,是生不出孩子的!”
徐小满闻言,大松一口气。
“还好我不是石女,我还挺喜欢的孩子,都已经想好要生几个了。”
刘小妹道:“那你想得可真够久远的,咱离成亲还早呢。”
“不早了,我娘准备来年就给我相看人家呢。”
“这么快?”刘小妹表情惊讶,“你跟我同岁来年也才十三,婶子这么着急做啥,大森哥不是也还没相看呢,咋也轮不到你啊。”
徐小满叹气,“我家条件你又不是不晓得,爷奶走得早,又没叔伯帮衬,爹娘是个老实的,可以说是全靠大哥一人撑着家里,来家相看的婆子见着我大哥倒是笑脸相迎,可瞧见还有我跟林哥儿两个拖油瓶,立马变了脸色。”
刘小妹蹙起眉头:“所以婶子是想先把你许出去,这样大森哥就好相看人家了?”
见好姐妹点头,眉毛顿时皱成了一团。
“你也觉着这是个好法子?”
徐小满抠着手指,喃喃道:“那咋办,总不能看着大哥打光棍吧。”
“咋办,当然是想办法搞银子了!等有了银钱,大森哥啥样的嫂子找不着。”
徐小满泄气,还不忘开玩笑:“我要是有办法,早成咱莲溪镇财主了。”
“我有。”刘小妹压低嗓音,“我嫂夫郎是从府城来的,这你是知道的,他家里是做酒水生意的,管着好几间铺子呢!”
徐小满小心翼翼道:“可是嫂夫郎不是跟宋家决裂了……”
“跟宋家没关系,我说的是嫂夫郎外公家。”刘小妹嫌弃了宋家一阵,随后继续说道,“嫂夫郎最近计划着做酿酒的营生呢,已经在准备了。”
徐小满闻言,面露迟疑:“这能成吗,酒可不是那么好酿的。”
徐小妹信誓旦旦,“当然能成!你想啊,我嫂夫郎多聪明,他说能成就一定能成,你现在加入将来就是元老,到时分到的银钱多得数到你手软!”
徐小满双眸发亮,“我还没体验过数银钱数到手软,是个啥滋味呢。”
“马上就有机会了。”刘小妹一脸严肃地问,“你加入不?”
“加入!”
徐小满就这么被忽悠了去,待刘小妹说起识字一事,心中越发坚定——跟着嫂夫郎就能赚大钱!
“这事儿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可不能往外说,要是被人知道了咱就绝交,以后再有赚银子的好事儿,我可不叫你了!”临走前,刘小妹再次叮嘱。
徐小满郑重点头:“放心吧,保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
刘小妹又将目光落在徐小林身上,“还有你,一起发誓。”
“林哥儿你跟着姐学。”
徐小林便是徐小满的弟弟,方才进屋给徐小满送吃的,不小心将事情听了去,这会儿便被两个姐姐耳提面命,不准将此事透露出去半分。
林哥儿六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晓得两个姐姐是在商量赚银子的事儿,眼神儿别提多亮。
“夏哥儿也发誓!”夏哥儿踮起脚,将小手放在几人手下。
“今日起,嫂夫郎跑腿小队正式成立!”
刘小妹一声令下,四人一齐欢呼出声。
“哦!”
屋里头赵秋菊瞧见女儿又变得生龙活虎,可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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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本慢热了些,大家跟我一起坚持住~
三月廿八, 宜嫁娶。
这日宋听竹换上许久未曾穿过的妃色长袍,甫一踏出屋子,便见刘小妹围上前, 对着他止不住地夸赞。
“嫂夫郎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咋从没见你穿过?”
宋听竹抻着袖口上压出的褶皱, 笑着说道:“过于花哨了些。”
这身衣裳是柳嬷嬷买的, 那时他还小喜欢显眼儿的颜色, 结果买得大了些穿上不合适,一直搁到他十四岁生辰, 才有机会换上,只是那会他已经不喜欢妃色了。
宋听竹垂眸沉吟。
也不知嬷嬷收到他寄出的信没有。
“嫂夫郎,该走啦。”
“好。”宋听竹背上竹筐, 瞧见夏哥儿抿着小嘴,在门口处张望,笑着朝小哥儿招了招手。
“小叔么。”夏哥儿有些不开心,他也想去。
小姑坏,昨天说好一起当小叔么的跑腿小妹的, 他都发誓了呢。
小家伙噘着嘴巴生闷气的模样实在有趣, 宋听竹瞧了片刻才抱着人哄:“夏哥儿乖,小叔么是去赚银子的, 等小叔么回来给你带喜糖吃,好不好?”
夏哥儿点点下巴, 模样依旧没精打采。
“小叔么有个任务要交给夏哥儿,除了夏哥儿旁人去做小叔么不放心。”
小家伙一听, 果然提起些精神,好奇道:“什么任务?”
宋听竹耐着性子哄:“今日天儿好,夏哥儿帮小叔么把书架最下排的书拿出来晒一晒可好?那些书可是小叔么最宝贵的东西, 只有交给夏哥儿小叔么才能安心去赚银子。”
夏哥儿闻言立即答应下来,举起拳头奶声奶气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宋听竹揉着小哥儿发顶,温声说道:“乖乖等小叔么回来。”
“嗯嗯~”
“嫂夫郎,彭大爷到了。”刘小妹从院外探头提醒。
“这就来。”宋听竹朝小哥儿挥手道别,随即出了院子。
“竹哥儿,俺给你带好消息来嘞。”彭老头笑呵呵,脸上的褶子被笑意撑平。
宋听竹道出心中所想,“可是有人要代写书信?”
“不止哩,有个常坐俺牛车的年轻夫郎,家里老人办寿宴,想找人写几张寿字儿,那些书生他请不动,就想着坐俺牛车到镇上,问问代写书信的,俺就给他推荐了你。”
彭老头手上比划着:“俺把你写的字儿拿出来给他这么一瞧,他连犹豫都没有,这买卖当即就成了!”
宋听竹嘴角露出浅笑,“还要多谢彭大爷帮忙拉生意。”
这字样儿是他前日写的,连同帮彭大爷写的书信,一起给他送了去,他也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生意,村里这头摊子还没支开呢。
“谢啥,俺也占了便宜的。”说着扬起鞭子,“都坐好了哈,出发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没几个坐牛车的,待拐出大榕树也才上来三个,彭老头不在意,架着牛车晃晃悠悠出了村子。
“竹哥儿小妹,你俩穿这好,是要上哪去儿?”其中一个年轻妇人问。
宋听竹不认识,听小妹在耳旁说了,方才开口唤了声:“嫂子。”
“我跟小妹去趟上河村。”
妇人是蔡婶子家儿媳王雪,晓得自家婆婆跟刘家交好,主动搭起话来。
“上河村,我记得刘家在那头没啥亲戚啊。”王雪暗自嘀咕,她不是个爱瞎打听的,也没追问,扭头又说起其他。
“夏哥儿上回来买豆腐受了惊吓,这会儿可好些了?”
“已经没事了,多谢嫂子记挂着。”
“那就成,那刘老二一家当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小的娃娃也欺负。”
“谁说不是,俺家老幺昨儿个就被杰小子给打了,脸上都是血印子,到他家去说理,崔玉兰跟只斗鸡一样,尾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不就是家里出了个童生,念了五六年才考中,也不知道神气个啥。”
这话就有些捻酸了,莲溪镇一年也出不了几个童生,云溪村更是十来年没个有出息的读书人,他刘玉书能考中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
乡亲们想沾他刘家光,不想将人得罪了,一直对刘老二家多有忍让,当面笑脸相迎吹着捧着,背后闲话没少说。
一旁跟刘老二家有过节的妇人,叹气道:“哎,谁让人家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呢。”
刘小妹歪过脑袋,小声跟宋听竹嘀咕:“刘玉书刚考中童生奶一家行事就这么高调,就不怕大师的话应验吗。”
宋听竹抬眸:“什么大师?”
“嫂夫郎不知道?这事儿村里早就传开啦,奶前阵子寻了个算卦的,说刘玉书是文曲星下凡,但是星位不稳,考中举人之前需得低调行事,否则长星降落,命途坎坷!”
他瞧着刘小妹摇头晃脑的模样,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一个姑娘家,学神棍做什么。”
刘小妹笑嘻嘻,“好玩呀。”
三个妇人说着这家长那家短,宋听竹靠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上河村。
“竹哥儿,上河村到嘞。”彭老头拉停牛车,扬声喊。
宋听竹跳下牛车,道谢:“多谢彭大爷。”
“跟俺客气啥。”彭老头扬起鞭子指着前头,“喏,花家人来接你了。”
村头立着一胖一瘦两位婶子,其中一位宋听竹前日见过,姓黄。
“黄婶儿,婶子。”他跟小妹走上前,朝两人打着招呼。
“这就是大花妹子夸成花儿的哥儿吧,果然长得俊俏。”胖妇人两眼眯成一条缝,瞧着宋听竹笑得眉不见眼。
黄婶儿道:“这是你何家婶子,也是来家帮忙的,竹哥儿咱边走边说。”
宋听竹点头,跟着二人一路朝小道走去。
“你花婶子一早上往村口跑好几趟,生怕你被事儿绊住来不了,家里那么些事儿呢,这样哪成,我跟你何婶子就说替她到村口守着,你花婶子这才放心去忙活别的。”
“婶子放心,听竹既然应下了便不会临时变卦。”
黄婶儿笑呵呵:“婶子打眼一瞧,就晓得你是个做事儿牢靠的,不然也不能跟你花婶子提议,让你来当记礼先生。”
何婶子听了又不忍住夸道:“不仅模样好还识字,我家老大要也能娶到这样的夫郎,我做梦都能笑醒。”
“快别想了,不说竹哥儿这样貌便是镇上都少找,咱光说会认字儿,十里八乡识字的汉子也没几个,更别提姑娘、小哥儿。”
“也是,看来我家老大是没这好福气了。”何婶子颇有些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到了到了,拐过去就是了。”黄婶儿脸上堆着笑,“这会儿宾客还没来,婶儿先领你跟小妹去灶房吃碗喜面,省得待会儿忙起来顾不上吃喝。”
宋听竹微笑点头:“多谢婶子。”
说话间花家到了。
花家大门上扯着红绸子,院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只院墙下堆着几排垒成堆的陶罐。
宋听竹问过才知,花二娘当家的马广忠,是入赘进花家的,花家一双儿女都跟着花二娘姓花。
这马广忠是个有本事的,有着一手烧陶的好手艺,年轻那会家里有个小窑厂,后来因为得罪人被打砸了,爹娘受不了窑厂被毁,没过两年便双双离世,只留下十六岁的马广忠,跟一屁股还不完的债。
马广忠讨不到媳妇儿,便进了花家当上门女婿,花二娘也不嫌弃他背着一身债,两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竟不声不响地把日子过好了,如今花家虽算不得村里富户,但也差不离。
宋听竹跟刘小妹出门前已经用过早饭,但这是主家给的喜面,不能推辞,俩人便端着陶碗将自己吃了个撑。
“嫂夫郎,底下还窝着荷包蛋呢。”刘小妹顶着一双发亮的眸子,小声说道。
她本来已经吃撑了,现在觉着还能再来一碗,要加蛋的那种!
宋听竹瞧出小姑娘心中所想,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他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给小妹。
“嫂夫郎,这是你的!”
“我吃不下了。”宋听竹活动着手腕,笑着对小姑娘说,“不吃便要浪费了。”
刘小妹这才动起筷子,咬了一口,惊讶道:“这个是糖心的。”
“夏哥儿也能来就好了,他最喜欢吃溏心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宋听竹一直记着,便是日后夏哥儿嫁了人,每回来家里都会让人给他煮上一小碗,窝着溏心蛋的肉汤面。
待两人吃好,也到了宾客入室的时辰,宋听竹携着笔墨,在花二娘引领下去了院子。
方桌一端还坐着个人,是帮他唱礼的,年岁瞧着十二三,瞅见他便将眼神儿转向一旁,从鼻子里出气,一副很是瞧不上的模样。
“这是你何婶子家小子砚承,念过两年书吵着要当记礼先生,听说我请了你,跟我置气呢。”花二娘过去拍了下小子的头,吓唬道,“好好干活儿,敢捣乱我就告诉你娘,给你上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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