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作岸四人则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做最后的养精蓄锐。
下午四点半,小天来敲门,喊宋子桥一起去楼下领食物。
五点多,门再次被敲响,两人站在门外,带来的除了晚饭之外,便是中午那场“面试”的结果。
意料之中,夏奡确实被选为了唯一一个黎万生亲自挑的助理。由于靠着化妆大改了相貌,小天来的时候特意让这人钻进了卫生间,假装正好不在房间里。
小天也并没有起疑心。
只不过……还有另外一条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消息。
时作岸和江肆都被选入了注射药剂的十人之中!
“恭喜你们啊!”小天的祝贺真心实意,“你们俩真厉害啊!可惜像我们这样的,连外勤工作都做不了,更别说还被选入第一批药物注射名单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躲过了一劫。
“哎呀,你别这么想啊,说不定——”
“咳咳!”宋子桥突然开口,时作岸担心他不小心说漏嘴,赶紧咳嗽打断。
小天不明所以,但也不能一直在他们寝室门口浪费时间。
“黎老板说注射药剂的时间是明天下午,到时候玛蒂尔达小姐会把大家带过去。”
“还有,你们转告林哥一声,他那边今天晚上就要过去了。收拾一下东西,吃住玛蒂尔达小姐会重新做安排,大约晚上八点的时候过来接人。”
消息带到了,也就没有多做停留的必要了。她主动拉着宋子桥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明天下午玛蒂尔达会来这边。”小天一走,夏奡就从厕所里钻出来了。
他倒是已经彻底变了一张脸,但其他几人都是原模原样,只要打一个照面,玛蒂尔达百分之百能认出来他们。
“需要我继续化妆嘛?”江肆从包里重新翻出粉底和肤蜡。
虽然工作量大,但给夏奡化的那一些算是彻底激活了她古早的肌肉记忆,再化两个人的也费不了什么事。
但时作岸深吸了口气,拒绝了她的提议。
“不用了,不用再瞒着了。”
他们已经搞清楚了黎万生建立这个基地是在搞什么名堂,同时手里也握有证据。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一次性将黎万生、玛蒂尔达、安塞尔以及贝克尔这几人一网打尽,交给当地的政府组织,或者让郑哥离开时带去B市。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贝克尔还没有到达基地。
黎万生委托郑哥在他来之后把他带去厂房,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今天晚上先偷摸进厂房把炸弹布置了,明天直接用真脸去见玛蒂尔达和黎万生……他不是想心心念念想找我帮基地设计防御系统吗?好不容易把我盼来了,可得给我办个好点的接风宴啊。”
他翘起二郎腿,准备了那么多,此时的内心已经到了一种坦然的地步。
既然人事已尽,那接下来就听天命了。
下午时间很短,等宋子桥结束工作回来已经到了六点。
夏奡必须火急火燎收拾自己的东西,包括刚铺上去没两天的毯子,也必须装进包里。
天色逐渐黑下来,大团大团的云将太阳的最后一丝暖光遮蔽,光照不进来,室内阴暗,看着跟晚上时没什么区别。
宋子桥和江肆两人搬了两把凳子到阳台,蹲着继续誊抄宋子桥出品的那份“基地要闻”。
为了配合他们现在的进度,今天晚上时作岸和江肆出去后,宋子桥将会一个人在楼里面发传单。
尽量以不暴露自己的方式,塞进门缝就跑,剩下的就只能靠人类八卦的本能来让这件事在基地里流传开来了。
宿舍内,过道中央,时作岸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夏奡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叠整齐的毯子把背包的空隙填满。
“耳机有两个,我把另一只里的电池拆了下来,你带走当备用电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黎万生发现,换电池的时候避着点人。”
“如果需要紧急联系我们,但是又方便说话的情况下,你就在耳机上点三下,我们尽快赶过去。”
“我问了江肆,你脸上这个妆只要不碰水,平时出点小汗啥的是不会有事的。”
时作岸第一次能共情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父母送考上大学的孩子第一次去住校,任何一点小事都要提及,嘴巴说干了都不愿意停下的剧情。
而夏奡就像极其懂事的孩子,即使时间紧迫也依然愿意倾听他的焦虑。
他们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次行动上,时作岸光是靠在铁杆子上,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打桩机一般,折磨着自己的胸腔,连带着背后的金属微微颤动。
“你放心,我不会搞什么危险的行动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传递情报,以及阻止你们这批人注射药剂。”
夏奡抬手,捏住时作岸藏在头发下面的耳垂。
这人脸上挂着的紧张与担忧是个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无非就是担心他在着急情况下又不顾自身安全,让自己置身于绝境。
“这次虽然挺危险的,但明天下午你和江肆不就来了嘛,大家要不了多久又要见面。”
他试图用轻柔的声音抚慰时作岸紧绷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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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正文要准备开始倒计时咯~
短短一天时间, 就算要出事也出不了什么特别大的事。
更何况黎万生现在只会比他们更期盼稳定。
安安稳稳地在这一批次十人身上完成药物试验是他的首要目标,因此对其他方面的事就很可能不那么在意了。
基地方面大多需要处理都压在了玛蒂尔达身上。
而另一边又有郑哥帮他们打探玛蒂尔达那边的情况。
如此这般,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毫无头绪。
晚上七点五十分, 即将到玛蒂尔达约定的时间。
为了避免玛蒂尔达上来与时作岸几人对上面, 夏奡提前背着包下楼等着。
分别前宋子桥和江肆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跑过来说要送送他。
真的只有一天时间。
没必要紧张成那样。
夏奡看着宋子桥四处游移的眼神, 轻笑出声:“搞得好像我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了一样。”
一旁的时作岸瞪大了眼睛:这人毒舌起来怎么连自己也喷!
他原地蹦起, 一巴掌糊在夏奡的鼻子和嘴上:“快呸呸呸!!!”
夏奡离开了。
时作岸蹲在阳台, 小心地从半墙边缘探出个眼睛。担心被敏锐的玛蒂尔达注意到,他只能极其小心地试探。
楼下玛蒂尔达稍稍动一下,他就要像只地鼠似的飞速钻回洞里去。
直到夏奡跟在她身后,两人上桥, 身影在视线中慢慢消失,时作岸才放心地站直。
太好了,至少玛蒂尔达没有认出夏奡来。
夏奡离开后,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肆和时作岸才背着满背包的火乍药站在门口。
在此之前两人做了些初步规划:厂房一楼的流水线下方有一小块凹槽,藏着那个位置很隐蔽;带有遥控功能的火乍弹数量不多, 因此这一小部分的安置必须格外考究,争取做到先炸带动后炸……
宋子桥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正常走路不会出现问题了。
刚才他们利用剩下的时间又帮忙抄了几份传单, 总共加起来, 居然也已经有了八张。
等江肆和时作岸离开后, 他就打算把这几张纸发出去,争取传给几个大喇叭,早些将消息扩散出去。
“你们出去小心点。”宋子桥对着门外的两人道。
“行了, 赶紧进去吧你。”江肆拉着肩带,掂了一下背上的包,调整了位置,“争取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宋子桥拍拍胸口,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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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作岸合上房门,将视线聚集在狭长昏暗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月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只能照亮头上的一小块区域。
每天到了晚上,他们这边就像是误闯进了什么全封闭的洞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打着手电筒,从楼梯下去。
一楼大厅里只剩服务台的阿姨和在沙发上打牌的几位男青年,跟什么定点NPC似的,无论刮风下雨,天崩地裂,只要下来一楼就能遇见这几个人。
阿姨看到他们这么晚下来,身上还背着两个大包,好奇地打招呼:“怎么这个点下来?要去哪啊?”
她的语气中没有打探的意味,听上去只是偶遇两人后的随口一问,但时作岸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阿姨晚上好。”他临场编了个理由,“郑哥下午来的时候背了两大包实验用品来,说是纸笔、试管烧杯啥的 ,本来要送去黎老板那里,但他走的时候太急,把东西落下了。我们打算送去医务室。”
对不起了郑哥,只有用上你的名号才能让阿姨放弃追问。
“原来是那小子啊!我看他下午出门的时候悠哉悠哉的,没想到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阿姨一听东西是要给黎万生送去的,果然连问都不问一下,催着两人赶紧过去,可千万别耽搁了时间。
“你们知道医务室在什么位置不?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的呀!”
只见她边说着边站起身,下一秒就要走出服务台给两人带路,江肆连忙制止。
“阿姨我们知道的,不用,不麻烦您了。上次小天跟我们说了位置,我们自己就能去的。”
“真的不用吗?”
“不,不用的!”江肆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眼神飘忽不定,甚至不敢与阿姨直接对视,“不耽搁时间了,阿姨我们走了!”
多说多错,她是真的不敢在这儿多待了,丢下这么一句就拽着时作岸的手腕朝门外跑去。
路过沙发的打牌青年们时,那个与宋子桥称兄道弟的尖脸小瘦猴带头,几人“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洋溢地朝着他们两个打招呼。
时作岸和江肆脚下的步频更加快了,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阿姨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靠,吓死我了!”一直到两人窜到桥上,时作岸才停下来,拍着胸口重重喘了口气。
差点以为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真败在这儿了那绝对是倒霉透顶了。
幸好到了这一片区域,路上空空旷旷,一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两人总算是放下一点心来。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时作岸固定在腰间的对讲机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扬声器的震动擦着腰间薄薄的衣服布料,痒意攀上大脑。
他迅速把对讲机从腰间取下来。
“咚—咚—”
扬声器里传来清脆的两声。
这是夏奡出发前他们就约定好的。
如果他到了地方,就先用敲击音提示,预示着让时作岸等人注意听接下来的内容。
“你就是林暇傲?”第一声比较遥远的声音是黎万生。
“对。”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说自己在当地的临床实验室里干过,所以我很信任你。我这边的工作量比较大,不会有让你学习的时间,希望你能直接上手。”
黎万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是怎么样的,只能从这短短两句话中听出威胁的意味。
仿佛假设夏奡接下来表现出一点不符合他当时自我介绍时所说身份的行为,就会被立马换掉。而如何处理……参考对象是实验室里被注射药物后变成怪物的可怜蛋们。
时作岸在对讲机这头提起心脏,而在另一头,被当面交代的夏奡同样十分紧张。
从进厂房门开始,黎万生全程丝毫没有掩饰过藏了这么久的内容。
从地下室中央铺了满地的尸体,到隐藏在墙上的隐形门。
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些地方夏奡在之前就已经来过见识过。再令人震撼的场景,一般人在见到第二次的时候就很难调动起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情绪来。
他只能拼命回想自己前一天晚上看到时的内心想法,却又不能体现出对黎万生实验的否定态度。
最后尴尴尬尬,浮夸又刻意的表现,居然恰好正中黎万生的下怀。
“明白的。”对讲机麦克风里只传来三个字,但声音中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接下来的工作陈奕会简单带一下你,完成后找我汇报,其他时间不要来打扰我。”黎万生语气冷淡,“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厂房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外出。”
“……是。”
对讲机的声音到这里开始重新陷入安静。
是夏奡那边将耳机切断了链接。
看来他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
“我们现在去厂房时间刚好。”
“嗯?”江肆不解地抬头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露出一种稳操胜券的表情来。
“黎万生不让夏奡打扰他,说明手里有紧要的工作需要处理;陈奕那边他会帮忙想办法拖住。正好玛蒂尔达又刚从厂房离开,短时间内不会再过去一趟。”
上次深夜潜进实验室时时作岸稍微算了下玛蒂尔达前后两次从医务室出来巡查的时间,中间大概能空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作岸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时针才刚刚划过八点半,他们现在赶过去可以有至少一个半小时的完整时间在一楼布置。
“走了,快点!”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回两人非常顺畅就从厕所窗户翻了进去。
时作岸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往外掏东西。
长长的一条流水线从厂房的这头一直蔓延到另一头。他们带来的火乍药有限,必须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排布方式。
时作岸先是从包里拿出一个需要引燃才能爆炸的火乍药藏在台面的下方夹层中。
这个位置与门斜斜错开,如果不仔细看是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还藏着个东西的。
可安装在这个位置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点就是火乍弹内的火药不多,即使爆炸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氛围的伤害。
“江肆,你帮忙看看,那个机器顶部的滑轮是不是还没拆掉。”
时作岸环顾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了高大机器的顶端,有一块黝黑的区域,能从机器的基本配置猜出这是一套滑轮组,但距离太远,并不能看得特别真切。
江肆朝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用手电筒飞速照了一下。
“是滑轮,还有上面的绳索也没拆。”她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时作岸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资源有限,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有限的火乍药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时作岸沉默了片刻,脑中冒出来了个大胆的想法:“你看着点外面,我去把绳索的另一端拆了。”
说完,不等江肆回应便从包里拿出折叠刀,朝着大型机器的方向走去。
第111章
滑轮的位置是固定死的, 多年未被使用过,原本黑色的线已经落满灰。光是手心蹭在上面都留下一条黑灰色的印子。
时作岸爬上平台,手电筒照亮顶端到下面,用目光大致丈量了绳子的长度。
然后扭过头, 眼神在厂房里搜寻, 最后锁定在了旁边的房梁上。
房梁大约有半米宽,但与天花板并不是贴合的, 中间有大约三十厘米的空隙。
由于整个天花板都被不知道是油烟还是什么东西熏成了黑色, 如果不是他站在了流水线的操作台上面, 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小块缝隙。
而天花板的黑色与他现在握在手里的绳索颜色完全一致,如果能拉上去,可以做到毫无违和感地融入。
单手操作起来很不方便,时作岸举着手电筒大概比划了一下, 便把手电筒塞进了江肆的手里。
“你打算怎么做?”江肆自觉接过帮他打光的工作,问。
“那边那个房梁,你看到了吗?”时作岸给她指了一下位置。正如他刚才推断的那样, 正常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是完全注意不到这一块小空隙的。只有当他拉着江肆站在操作台上后,江肆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那个位置。
“你打算把火乍弹放在那个位置吗?”